《公主她高不可攀（双重生）》盲人寻月

4、恶犬

　　明月高悬，月朗风清，秋日里难得有这样的夜晚。

　　丹蔻将书案上的蜡烛拨亮，走近沈归荑的身边轻声提醒：“公主，天色不早了，夜里看书伤眼睛，上床休息吧。”

　　沈归荑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到案上，身体有一瞬间的放松，身体向后轻轻向身后的太师椅靠去。手肘撑在椅子的外圈，闭上眼睛抬手轻捏鼻翼两侧。

　　“听说裴行止进宫了，外面可有什么消息吗？”

　　丹蔻来到她的身后轻轻给她捶打着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听说裴大人今日下朝后一直留在东宫与太子殿下相谈甚欢，一直到戌时三刻才从东宫出来。”

　　“是吗？”

　　沈归荑睁开眼睛，宫里人多眼杂，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耳目在暗处盯着，今晚之事恐怕早就传到群臣耳中。裴行止这明晃晃地朝东宫示好，暗地里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今日之后她倒是要看看他将如何应对呢。

　　“听东宫里伺候的太监说，太子殿下和裴大人在房中商讨时勒令谁都不许进门，太子殿下还向太傅告了一天的假，一直到用膳时两人才从房中出来。太子殿下心情甚好，对裴大人以表字相称，让身边的流云亲自送至宫门口。”

　　听到这话，沈归荑来了精神，裴行止能够加入太子阵营她自然是喜闻乐见，但是他能够让沈鸿煊这么快的接受信任他却又让她惴惴不安。

　　“公主，公主。”

　　看到沈归荑凝重的神情，思绪不知到了哪里，丹蔻出声轻唤她才回过神来将脸转过来询问：“怎么了？”

　　“天色不早了，您该就寝了。近些日子天气骤冷，您的伤刚刚痊愈，如今更是要仔细将养着，要是再受了风寒不光是您出不了门，皇后娘娘将该拿奴婢几个问罪了。”

　　沈归荑知道她是担心她的身子同她玩笑，也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站起身来回应她的打趣：“只是天冷了一些，本宫哪有你说的那么虚弱。”

　　“是是是，奴婢错了。”

　　梳洗完毕，躺倒床上，沈归荑很快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长乐宫中的暖炉也燃了起来。

　　早起用膳，丹冬从外面进门后附耳到她的耳边一阵低语。听完之后，沈归荑放下手中的碗，吃惊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宫里都传开了。今天早朝，裴行止裴大人罗列兵部尚书之子李巍罪状一十二条，条条都是砍头的死罪。李巍现在已经被押入天牢，交由刑部大理寺和监查院三司会审。”

　　沈归荑对这个李巍有点印象，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皇兄沈鸿煊有时提起这个人也是万分厌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当差的太监说，前几日有一名女子去刑部喊冤，说兵部尚书之子李巍酒后强抢民女，那女子的丈夫看到妻子受辱出来阻止，谁知竟被李巍打死。那女子上刑部喊冤，却被李巍威胁要杀她全家，那女子走投无路投河之际却被裴大人救下。裴大人答应要替那女子伸冤，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这事奔波。”

　　“然后呢？”

　　“就在昨日，李巍又吃醉了酒，竟然敢当街骑马过闹市伤了好几个人。太子殿下刚好出宫正好看到这一幕，李巍不知收敛，冲撞了太子殿下。近日一大早，裴大人就在大殿上向皇上秉明李巍罪状，又参了兵部尚书李无端教子不严知法犯法。”

　　听到这里沈归荑有些吃惊，在她看来裴行止和楚连慎是一类人，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这么大张旗鼓地得罪兵部向太子投诚着实不是他的作风。如今朝堂局势剑拔弩张，各方势力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的阶段，他这样做，无非是打破这种平衡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她前世虽然被楚连慎禁步在妍华殿中，但是偶尔也能够从伺候的宫人口中听到这位丞相大人的威名。

　　那个时候楚连慎刚刚坐上皇位，根基不稳，虽然有驸马之位但是到底不是大周的人，朝中自然有人不服，说他狼子野心谋权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整个大周已经改朝换代，楚连慎虽然走的是反贼的道路，却的的确确坐在那九五之尊的龙椅之上，昭告天下已然该朝换代，那人的一番言论无非是将他的面皮放在地上用脚踩。

　　楚连慎未说些什么，只说那人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朝堂之上胡言乱语，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在家中好生修养。

　　谁知第二日一早，就在这人家中查出万两白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眼人一看就是栽赃嫁祸。办理此案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裴行止——皇上眼前的大红人。

　　前世的裴行止就是楚连慎身边的一条恶犬，一把匕首，他替他扫除了诸多障碍，一步步助他称帝。如今她把这条恶犬养在身边，她能够拉住拴着她的锁链吗？

　　想到这里，沈归荑突然感到全身发冷，但又兀自镇定下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不管裴行止是一条怎样的疯狗，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替她看家护院。前朝局势本就复杂，这一出过后，恐怕朝堂局势又要风起云涌了。

　　“难得裴大人如此为民着想，只是这李无端和他身后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看来咱们青天再世的裴大人后头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沈归荑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手中转动，她现在可是非常期待裴行止接下来的表现。

　　说话间的功夫，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沈归荑起身从丹蔻的手中接过手炉，又披了件外衣出门前往太学。

　　到了地方，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父皇子嗣不丰，太学之中除了皇子还有许多官家子弟，他们的父辈大都是在前朝位高权重颇有建树之人。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和楚连慎一同来大周的那几个异国质子。

　　楚连慎端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丝不苟地研究着案板上的书籍，那模样丝毫见不到他将她囚在妍华殿里的疯狂模样。

　　沈归荑心里万分厌恶，丝毫不想与他同处于一个屋檐之下，但是陆陆续续有人进入教室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公主殿下，站在门口做什么？”

　　就在她万分纠结之际，一个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打过照面的梁钰铭。

　　他这话一出，房中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沈归荑神色一敛，朝着屋内的人轻轻点头，眼神扫过楚连慎快速略过，抬脚走进屋里，循着记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上午下来，沈归荑完全没有将先生的讲学听进耳中，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几道目光从各方时不时地朝她看来，一道是身后的楚连慎，另一道似乎是刚刚出声的梁钰铭。

　　前面的讲课的是整个太学里出了名的严厉的诸先生，进了这间屋子在他的眼里就没有任何皇子公子，底下全是他的学生，不好好听课会被罚抄书打手心，小时候她默不出书文没少挨打。

　　今日他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几次把她叫起来提问，好在沈归荑重来一世，有些问题难不住她，先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讲解。

　　虽然过了这么些年，诸先生在她心中余威犹在，被他接二连三地提醒，她也顾不得想那些杂七杂八，聚精会神地听起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