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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宴会悲喜难具陈 ...
“陌头征人去,闺中女下机。含情不能言,送别沾罗衣。
草树非一香,花叶百种色。寄语故情人,知我心相忆。
龙马紫金鞍,翠毦白玉羁。照耀双阙下,知是襄阳儿……”
十六个纤纤舞女脚缚金铃,踢蹋而歌,笙箫琴瑟齐鸣,编钟编磬相和,且歌且舞,在灯火辉映下演奏着官家所作的《襄阳蹋铜蹄》。
即便不通诗文、不知官家与贵嫔相识的经过的人,仅看二人眉目传情,也能知晓此歌的含义。
沈长荷自然无心看他们目成心许,满心满眼都是坐在对面的缘觉阿兄。
他正低头思索,未跟着众人一道欣赏歌舞,沈长荷怕盯着他太惹眼,又将目光转向坐在丁贵嫔旁的吴淑媛。
她面上挂着敷衍的笑,一杯接一杯地饮酒,那笑意渐渐变成自嘲,眼神也有些恍惚,至台上开始演奏沈少傅为官家相和的三曲,吴淑媛起身离席。
沈长荷有些担心她,悄悄跟上,吴淑媛身旁只有一个婢女,还被她遣开了。
穿过凤妆门入华林园,沈长荷见她独自登上园中假山,斜倚亭柱,低头痴痴望着池中弯月。
沈长荷身量小,躲在假山石后不易被察觉,过了半晌,有人沿小径上假山,沈长荷连忙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阿娘……”
是缘觉阿兄。
她探出半张脸去看,见吴淑媛冲他笑了笑:“我儿来了。”
“久不见您入席,便知在此。阿娘为何独爱此地处?”
吴淑媛闭眼感受夏夜微风,轻声道:“故人相逢之地。”
萧综坐在母亲身旁,依偎在她怀中:“究竟是哪位故人?常听阿娘提起。”
吴淑媛抚摸着他的发顶,俯下身将脸紧紧贴着他的额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都是旧事,不提也罢。”她听见乐声将歇,揽着儿子说道,“官家该命人作诗了,你我快些回去。”
母子俩一前一后从沈长荷身旁走过,吓得她紧紧攀住山石,屏住呼吸。
“说到故人,碧卿姊姊何日回宫?”萧综问道。
吴淑媛说了什么沈长荷并未听清,“碧卿”二字令她浑身战栗——那是她生母的名讳!
前生,她以庶人之身在豫章王王府中被娇养长大,皆因母亲曾是缘觉阿兄的乳母。
母亲在世时曾无数遍说起吴淑媛与缘觉阿兄如何善待她,又常为他们不平,沈长荷自幼耳濡目染。
在沈长荷回到二十三年前时,她只知此时自己并未出生,在吴淑媛身边也未见到阿娘,便没有多想。
此时突然听见缘觉阿兄道出阿娘名讳,沈长荷热泪盈眶,若能再次见到离世多年的阿娘,即便自己无法与之相认,也算是一解思念之情。
她失魂落魄地再次入席,小萧统扭头低声问道:“我方才去寻你未寻到,可是迷了路?”
沈长荷胡乱点点头,见官家正在和众臣一起赏阅诗文,随口问了一句:“你也写了?”
“是。我写……”
还未说完,官家笑道:“豫章王文思敏捷,一挥而就,这诗颇有古韵!”
沈长荷看着缘觉阿兄离席谢恩,与官家说起其中的典故,父子二人极其融洽,周围的文臣也纷纷赞颂他的诗才。
她由衷为他欣喜——从前只见过他青年时郁郁不得志的情形,原来此时竟如此风光。
沈长荷瞥了一眼小萧统,她记得他之后编过一本《文选》,想来也有文才,怎地不见官家褒奖他?
小萧统却毫不失落,还与众人一道赞赏,沈长荷蹙了蹙眉——这么大点的孩子,哪个不是努力争得耶娘宠爱,更何况是帝王家。
强作大度,显出做长兄、做太子的襟怀,实在无趣。
沈长荷抿了一口茶,见有个宦官正与官家耳语。官家匆匆离去,宦官又小声禀告丁贵嫔缘由。
只见贵嫔点点头,问道:“采女现下如何?太医令可去了?”
众人未听清宦官低声所答,丁贵嫔只说:“有事及时来报。”
“毕竟梦见过天龙盘罩床榻,自是金贵些,安坐毓合殿不赴宫宴,一觉病痛便将官家请走,同样有孕的葛美人可就没这福气咯!”
沈长荷看向语带嘲讽的永兴公主萧玉姚,她今夜身着华服,容貌昳丽,一双眼微微上挑,颧骨略高,假笑时尤为凌厉。
身旁的驸马都尉殷均垂首不语,在挺直腰背的萧玉姚衬托下显得愈发矮小。
被提及的葛美人在众人的注视中强笑着,却也不敢开口。
丁贵嫔对德皇后所出的三位公主向来忍让,这次也不例外,笑着应道:“石采女和葛美人有孕确是宫中喜事,葛美人月份尚小,走动方便,来赴宴也是与我等同乐。”
谁知永兴公主却不肯罢休,抬起眼睛瞥了吴淑媛一眼:“说起来,石采女和吴淑媛倒都是前朝妃嫔,同被纳入宫中,怎知有的人福气在前头,有的人后来者居上。”
吴淑媛抚了抚鬓边的粉色芍药,娇笑道:“石采女比我年长许多,此时有孕确须多加留意。公主如此关心石采女,不妨去毓合殿瞧瞧,以免夜不能寐。”
她心底冷笑,丁令光怕郗徽的女儿,她可不怕,难道有人敢把这些话抖搂到官家面前?那也是永兴公主讨不了好。
年初为驸马都尉受辱一事,官家惩戒萧玉姚时连玉如意都打断了一根,若不是丁令光假模假样地拦着,萧玉姚怕是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
官家方才褒奖缘觉,这些人心里不痛快,便借石令嬴之事向自己泄愤,她才不似丁令光做那忍辱负重的假好人。
口舌之争牵累到吴淑媛,沈长荷自是对萧玉姚不满,可她知晓萧玉姚的下场,吴淑媛也已挡了回去,她便老老实实坐着吃桑葚。
小萧统瞧她吃得满手紫红,将怀里巾帕塞进她手中,低声道:“将嘴角也擦擦。”
沈长荷一边擦拭一边听萧玉姚反击:“夜不能寐的怕是另有其人——毕竟石采女可是梦见天龙盘罩。”
啧,怎么都看向丁贵嫔和小萧统了,沈长荷连忙将嘴边桑葚汁擦拭干净。
“阿姊,旁人梦见什么不好说,官家梦见我们阿娘化龙才是确有其事。左右不过是些嫔妃庶子,阿姊多言倒是抬举他们。”
永世公主萧玉婉的话是直接贬抑在座的所有妃嫔皇子,毕竟只有她们姊妹三人是嫡出,沈长荷瞟了一眼貌不惊人的萧玉婉,暗想她竟比她阿姊还要骄纵。
萧玉姚自是欣赏阿妹的“狂言”,冲在座众人挑衅地笑了笑,就与萧玉婉对饮去了。
丁贵嫔见事情未闹大,也松了口气,命钟鼓笙箫再起。
回东宫的路上沈长荷不住地打嗝,小萧统轻拍她的背问道:“可是方才被吓着了?平日你只去显阳殿便不会遇见她们,宫宴上若是官家在,她们也不会多言,今日……唉……”
天家不睦乃是人所皆知,他却仿佛因此对“蔡彦真”心怀愧疚,刚成太子妃的不久就让她见到后宫不堪的一面。
沈长荷眼睛骨碌一转,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她们这般欺负贵嫔,官家难道视若无睹?嗝——”
小萧统原本还面色郁郁,可被她最后那声打嗝逗笑:“回寝殿了同你说。”
沐浴后两人只留了一盏烛火,并肩躺在竹簟上乘凉。
“三位公主年幼丧母,在襄阳的那两三年是由阿姨抚养,纵使她们……不大领情,可阿姨待她们还是如亲女一般。尤其是到建康入宫后,公主们的婚姻也多有不顺,阿姨也常为她们忧心。一时的是非口舌,她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沈长荷撇了撇嘴,世上哪有这般佛性善心之人,德皇后和她的女儿们如此待贵嫔,贵嫔还能以德报怨?
“那她们说的‘天龙盘罩床榻’是真是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无论真假,石采女敢对官家说出这话,必是对皇储之位动了心思。”
再佛性的人,面对争储位的人还能心平气和?
小萧统摸了摸她发梢,发觉还是湿润,探出身子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巾帕给她擦拭:“阿姨说过,我与诸位弟弟都是庶子,出身并无不同,只不过是因年长才居东宫。惟有立身以正、德才兼具,才不负官家、朝臣与百姓。”
沈长荷侧过头,见他耐心地一点点搌干自己的发梢,有些恍惚。
她能察觉出小萧统所说并非虚言,可怎会有嫔妃这样教导身居太子之位的儿子?她还是不敢相信。
小萧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加诸于身的恩荣,难保不会失去,汲汲于此必失本心。我自勤谨修身,若官家来日发觉我不宜居储位,亦是无悔无恨。”
“这也是贵嫔同你说的?”沈长荷满肚子的疑惑。
小萧统将巾帕掷回小几,过了半晌才开口:“是,这兴许是阿姨十年来悟出的道理,于她于我皆是如此。”
沈长荷回想起丁贵嫔病笃之时,官家即便匆忙来去,也不见她有丝毫愠色,当时只觉她是心灰意冷,原来早在风头正盛之时就已看透?
她心里乱糟糟的,在竹簟上滚了两圈,忍不住问:“你与贵嫔都是这般好脾气,就不会气恼?若今夜两位公主针对的是我,我恐怕也会争上一争。”
“倒未发觉你是个倔强性子。”小萧统笑道,“来日若是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你想争便争,这些事……避不开,我自是不会强求你也息事宁人。”
他还是没回答自己头一个问题,沈长荷撑着床榻坐起来,追问道:“那你和贵嫔呢?是真的心中无怨?”
小萧统没有轻易答她,抱膝想了许久,久到沈长荷昏昏欲睡时,他才说:“幼时不晓事,偶有怨言,阿姨总是宽解我,说这宫中人人不易,何苦相互为难?些许小事,一笑了之即可,久久挂怀于己无益。”
仰倒在枕上的沈长荷长叹一口气,此话确是有理,可天下间哪有人真是菩萨心肠、佛祖肚量?她是没见过。
小萧统听她叹气,以为她在担忧日后,拍了拍她的手臂:“放心。”
沈长荷默默想着,或许萧统真不适合做储君。
似缘觉阿兄那般胸怀大志之人会因不得施展而郁郁难平,萧统即便被废,想来也不会耿耿于怀。
她虽然对丁贵嫔所言将信将疑,但如此一来像是为她企图废立太子寻了个恰当的理由。
若能废萧统、立萧综,二人便不必如前生那般一死、一逃,兴许……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古诗十九首》之《今日良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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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宴会悲喜难具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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