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几》老夫无才

13、苦

　　该醒了...！
　　那是一个美满的故事！

　　而现实终究是现实，它们的存在就是打破美好的幻想...

　　脚步声，细碎的谈论声（虽说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不加掩饰的恶意），沉重的呼吸声都迫使方清浅从想象中脱离。

　　不用感知她知道自己在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是的她的想象正在逐渐变成现实，是的！没错她很期待。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人蜂拥而至，几乎是挤进来的。一股带着阴冷的恶意迎面向她扑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的颤栗消失了。

　　眼里的笑意逐渐褪色，原本胀红的脸上覆盖一层青灰色，她感觉自己正在腐败，眨眼睛她变成了一堆烂肉，在地上疯狂扭动。

　　不！这不对，为什么？他不应该在这里！

　　如果刚才的她只是感觉，那么现在她真的变成了一摊让人恶心作呕，看之唾弃的烂肉。

　　为了掩盖羞愧的无地自容自己，她看着面前拦住不让她遁地逃跑的男人，她感觉眼泪在眼里翻腾，胃里酸涩，嗓子眼发干。

　　“罗诚，放开我，我不去，我没病！”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她用恳求的目光望向他，望向唯一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人，她的丈夫。

　　然而结果早已注定，男人理解了她的意思却把头转向一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又回头看了一眼，但并非是为了给她带去希望而是把她推向恐惧的深渊。

　　那一刻，她知道她真的疯了。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死死地压在地上，抵在她后背似乎不是膝盖而是一把利剑只要她稍加移动就会贯穿她的胸膛。

　　她很清楚压在她身上的人是谁，这可以从周围远离她的人群看出，想到这她眼里又开始浮现癫狂的神色，刚想挣脱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惊醒，这时她才注意到就连自己的胳膊也被男人死死地钳住。

　　“放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随即背后的力度骤然消失，她被男人用温柔的力度扶起。按照她的性格来说她应该冷哼一声，然后在给男人一个耳光，可眼下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顺从地靠在男人怀里，眼帘低垂。

　　很显然围观的人依旧不肯放过她，再次向她袭来，这一次她表现的极为强烈。

　　“滚开！”她打掉人群中一只伸向她的手，很快另外三只同时向她抓去，不过又被她挣脱。

　　就在她为这一刻感到高兴时，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千斤的重量压得差点跪在地上，就在膝盖接近地面的前一秒，她咬牙猛地向上一顶，整个人又站了起来，但也只是站了起来，腰依旧与地面平行。

　　她想要是有人拿尺子量就会发现她的站姿完美的近乎标准的九十度。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她居然有时间调侃自己。

　　她愣神了几秒后开始破口大骂，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倒是听的人手中的力度轻了不少。

　　“啊！！！”突然方清浅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身体摆动着试图挣脱男人的控制，然而挣扎的越厉害控制她的人就越多。

　　通过不同的手传来的力度她知道其中几个是她最讨厌的人，他们不仅狠狠按住而且还死命地掐她胳膊上的肉，可是她的身体太孱弱了，也没有肉，不然她挣脱出来一定会掀起袖子让大家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之前说的对不对。

　　“清浅这都是为了你好！”罗诚语气恳求道。

　　“你TM放屁！”方清浅怒吼道，脸色尤青发红。如果有人让她计算压在她身上的力度，那她的丈夫获得第一名当之无愧。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声音使挣扎中的方清浅顿了一下，结果就是面朝地面的高度变得更低。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一个卑躬屈膝的低贱的犯人而且还是即将执行死刑的那种。

　　发出声音的正是方清浅极力想忽视，但又无法忽视的存在。

　　方林泽，她最有出息的弟弟。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把自己最无助的一面展现出来，尤其是让自己的弟弟看到。

　　她家有八个孩子，而他们俩排在最后，同样在众多孩子里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最为亲密。可以说她非常自豪，自豪有一个可以帮自己解决一切烦恼的弟弟，然而在内心深处那最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隐藏的黑暗又让她充满愧疚。

　　“把你们的手都拿开，”说着他露出一抹笑意“姐夫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没说这么多人。”笑着笑着方林泽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眼神变得冷峻。

　　刚才突然奇来的混乱把他硬生生挤到人群之外，随后他拼命挤近人堆中也不过一分不到。再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姐姐就变了一副模样，凌乱的头发，衣服也乱成一团，要不是他就在现场，眼下的这一幕他简直无法想象。

　　男人皱了皱眉，对视不到一秒他就从中挣脱出来，眼睛看向院子的角落。

　　方林泽顺着男人的视线偏移，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树，那是一棵樱桃树，他好像记得母亲跟他说过姐姐从家里带来几棵树苗，看来只活了一棵。

　　气氛随着男人的沉默也变得安静下来，似乎他们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放开我媳妇。”

　　罗诚沉声开口，紧随其后的是方清浅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众目睽睽之下按在她身上手的主人都面色一僵，略显尴尬地退了好几步。

　　被狠狠摔了一跤的方清浅嘴角却掀起一抹弧度，很好，这一下她记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罗诚，他赶忙把女人从地上扶起。在方清浅站稳的一瞬间用力甩掉罗诚的手，现在才站在她身边，没用了，他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肯定会有人说既然如此那就离婚。

　　离婚？！凭什么，她的一生毁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凭什么就这样放过他，这不可能，这不公平。

　　想到这，方清浅低声轻笑，就算是现在男人的手依旧死死地攥住她，那架势似乎她还会挣脱似的。

　　“姐...”方林泽有点难以启齿，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该开口怎么劝解时方清浅开口了“我去。”

　　“额？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想解释一番，这回方清浅直接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去。”

　　“现在就走。”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抬步就走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弯腰从下到上把身上的灰尘拍飞。

　　如果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就好了，她就可以看到尘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如果她的脸上没有擦不掉的尘土就更好了。

　　她非常讨厌自己哭，但她更讨厌孱弱的身体，每次遇到比自己强壮的男人时它都会恐惧。

　　“没多大的事情，你是想吃点药还是，直接回去在家休养几天。”医生看了两眼放下手里的测纸问道。

　　“回家。”方清浅环视一圈后，满眼恐惧，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这里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觉得没有让她发疯的原因是面前的医生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一个看起来温柔，但充满力量的女医生。

　　“嗯，那就在那点药吧。”医生说着就要站起身，旁边一直想开口说话的男人终于憋不住了。

　　“医生，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她真的发疯了，”一边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一边露出恳求的目光注视方林泽。

　　“你姐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同学，”方林泽还没有说完就被医生打断。

　　“她之前当然不是这样，但你确定她不是被你们逼的？”医生的面色很差。

　　“你...”

　　“什么意思？看看她身上的淤青，要是你被死死地摁在地上还被一群人说是疯子，你难道不会‘疯’？”医生说着笑了起来。

　　罗诚看到医生的笑容，身体一颤，退了半步躲在方清浅的身后。

　　他怎么感觉这个医生也不是正常人。难道真的想他们说的在精神病医院里的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精神都不正常！

　　“咳，”方林泽面色古怪地看了罗诚一眼，随后拉着两人走到外面，本想安抚一下自家姐姐，打眼一看方清浅又开始神游时他放弃了。

　　“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一会就出来。”说着头也不回地踏入房间，从背影看有一种赴死的既视感。

　　“唉...”原本想叫住他的罗诚，把刚抬起来的手放下，不仅如此还拉着方清浅退了好几步直到小腿肚子碰到医院里的长椅，两人一同跌坐在上。

　　“嗯？”方清浅带着迷茫看向罗诚。

　　“方林泽呢？”

　　“他在里面。”罗诚回答道。

　　“你别担心，他说他一会就出来。”他抢先说道。

　　“哦。”

　　然而方清浅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她看起来并不担心。

　　要是方清浅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问，为什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