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2、大脑封闭术训练(一) ...
-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脑封闭术训练(一)
十月中旬的一个周六,德拉科和赫敏终于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大脑封闭术训练。
“赫敏,你已经把那几本书仔细研读过了吧?”他问。
“倒背如流。”对面的女孩对他说,表情谨慎得像是准备进入O.W.L.s.考试的考场。
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有求必应屋里面对面地坐着而已;两人之间的小桌上也只摆着一杯看似寻常的茶。
“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对她笑了笑,敲了敲面前的茶杯,在骨瓷发出的脆响中,用蛊惑人心的语气说,“口渴吗?喝一点?”
赫敏才不会掉以轻心。
“这里面有什么?”她怀疑地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汤,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普通红茶——”他拖长声音,“以及一滴吐真剂。”
赫敏对吐真剂并不陌生。她见过邓布利多教授是怎么用这种药剂拷问小巴蒂·克劳奇的。她知道这种魔药与摄神取念魔法的效果非常类似,喝下吐真剂后,巫师们会老实地交代出对方想要知道的一切真相。
“你不该直接告诉我的!一旦我有了防备,这东西就没效果了!”她提醒他。
“你说过你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就被魔法操纵情绪和言行的感觉,尤其是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无辜地摊摊手说。
“德拉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她马上喜滋滋地问。
“你是在小看我的记忆力,还是在小看我对你的在意程度?”他傲娇地哼了一声。
“我倒觉得你是在小看我抵抗吐真剂的能力。”赫敏更加傲娇地哼了一声。
这些天来,趁德拉科按照斯内普教授给出的特别改良配方去熬制那些强效吐真剂的时候,她会特地让自己呼吸一点吐真剂的蒸汽,然后对着镜子练习如何一步一步地抵抗它:保持沉默、在吐露真话时避开重点,甚至试图说谎。
“不,你在小看斯内普教授的魔药改良才华或者我的熬药技术。”他对她大唱反调,“你确定你能在意识到自己喝下这一滴强效吐真剂的情况下,完美地抵抗得了我的询问?”
赫敏咽了咽唾沫,心里有点没底。吸入蒸汽只是最简单的考验;直接饮用,即便不是三滴而是一滴,也无疑增加了抵抗的难度。
但这是训练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就算打怵也不能逃避。
“好吧,试试看。”她用视死如归的姿态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小口。
茶水入口醇和,同平时的茶水没什么两样,因为吐真剂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这才是它最狡猾、最恐怖的地方,因为你永远不可能通过外观和口感来判断自己随手拿到的那杯茶里有没有藏着陷阱。
“来,正好帮我测试一下这副新熬制出来的强效吐真剂,看它的起效速度如何。”德拉科轻松地说,“现在,告诉我你的全名。”
“赫敏·简·格兰杰。”她迅速而清晰地说。
他吹了声口哨。“唔,效果立竿见影。告诉我你男朋友的全名?”
“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她精确地说。
“乖女孩。”他显得很满意,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告诉我,你爱他吗?”
“我当然爱!”她不假思索地说,就像这话已经盘桓在她脑海里几千遍一样。
德拉科看起来非常得意。
“告诉我,你有多爱他?”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满脸兴味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有多么爱……等等,这根本不公平!”赫敏后知后觉地蹦了起来,“你太狡猾了!你在利用吐真剂来听我对你表白!”
德拉科一脸得逞地笑了。“哦,我想你终于开始试图抵抗吐真剂的药效了。”
“你真过分——”她气哼哼地说。
“这就算过分?”他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你没听过下一个问题。告诉我,你最喜欢我吻你的哪个地方?”
赫敏顿时把惊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可爱得像只踩了自己尾巴尖儿的猫。
“我——我拒绝回答!”她奋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舌头。
“哦?拒绝回答?”他把手一挥,那张碍事的小桌径直冲了出去;当那可怜的桌子与墙壁之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的时候,他像一只虎视眈眈的猎豹那样猛地凑近了她,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发背上。
赫敏瞪着他,死死地靠着沙发背。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这会儿她用眼睛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有点不解又有点气愤。
“就算你意识到自己喝了吐真剂,抵抗吐真剂依旧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这意味着你每时每刻都得保持警惕,否则你就会犯错误,让对方找到可趁之机。”他严格的声音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张青涩迷人的少年的脸正无比认真,同他刚才那种不正经的小少爷模样相去甚远。这意味着他正在说一些极其重要的话,一些他绝不希望她忽略的话。
“在药效发挥的期间,引发思想松动或者嘴巴松动的办法有很多,‘惊吓’或者‘害怕’就是其中较为简单粗暴的办法。”他低声说,看着她乖乖听话的模样,顺手拨弄了一下她浓密纷乱的头发。
赫敏定了定神,牢牢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却有点疑惑。
“是啊,那些纸上谈兵的书里只提到了理论知识,却很少提及这些实战性的内容。”他嘲讽的语气里浮动着冷酷的痕迹,某一瞬间让赫敏想到了斯内普教授在课堂上的嘲讽语气,“想想吧,编写书籍的人有几个曾真正被严刑拷问过?真正被严刑拷问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于是她望着他,显得更疑惑了。
——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想。
“害怕了?”他注视着她不安的眼睛,敏感地问。
赫敏摇了摇头,依旧捂着嘴。
“这个习惯可不好,”德拉科把她捂着嘴的手指一根一根拿下来,警告她,“当你真正有一天需要抵抗吐真剂的时候,你以为对方会让你有机会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果手被绑住该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迅速地阴沉下来了。仅仅想到“她的手被绑住”的这种可能性,都会让他没由来地感到怒火中烧。
赫敏乖乖地把双手撑在沙发上,咬住下唇,眨巴着眼睛,毫无惧意地看着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她猜测他是在故意“扮凶狠”吓唬她,可她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怕他。
她对他无辜地微笑着,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无手可用,在她确保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之前,她绝不说话。
这时德拉科正深深地吸气,暴怒的情绪逐渐被她的微笑和她脸颊发间所散发的诱人气息给安抚下来,面色也逐渐缓和如常。
他定了定神,饱含怜惜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告诉我,是不是最喜欢我吻额头?”他问,试图用和煦的语气瓦解她的意志。
赫敏摇了摇头。
“眼睛?”他的气息轻柔地落在她的睫毛上。
她闭着眼睛摇头。
“脸颊?”德拉科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脸颊散发的香气正如初生的玫瑰,鲜嫩可爱。
她微红着脸,咬着唇,依旧摇了摇头。
德拉科挑了挑眉,好奇地注视着她。他用手不厌其烦地拨弄着她的头发,直到它们被捋得齐整服帖,直到赫敏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
他漂亮的眼睛里正闪烁着促狭的光。他轻嗅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廓,颇具诱惑意味地问:“最喜欢我吻你的耳朵?”
赫敏还是摇头。
“难道是脖颈?”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诱人了,诱人到她忍不住把脖子露出来,好让他更方便吻她;但她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疑心他正在采取另外一种引发思想松动或者嘴巴松动的办法——“色诱”之类的方法。
她沉迷地感受着他若有若无的鼻息,颤栗着微微摇头。
“哦,我明白了。多么显而易见,你一开始用手捂着的地方就是你最喜欢我吻的地方。”他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告诉我,是不是?”
赫敏垂下眼睛不去看他。他用手轻抚她,最终让手的虎口卡在她侧脸和耳后的位置,托住了她的下颌。
她不得不仰头同他对视。她脆弱的脖颈尽在他温柔的手中掌握。他珍视中掺杂着控制欲的态度令她迷恋到几乎眩晕。
她的嘴巴终于有所松动了。她望着他的眼睛,说:“德拉科,我想吻你。”
恰好这也是他一直都想做的事。
他脸上泛起向往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唇。
赫敏喟叹了一声,回吻着他。这个吻成功洗刷掉了德拉科心中曾经滋生的最后一丝暴虐的怒火,让他的大脑不再进行一些恐怖的想象了。
他的手经由锁骨顺流而下,熟练地将她揉捏软化;而她的手也在看似无意识地抚摸着他。
如饥似渴地吞咽着彼此,他们很久之后才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沉浸在恋爱中的小情侣往往都是这样黏腻的,只不过很少有情侣会在令人腿软的亲热中夹带着一些魔鬼般的训练任务。
“看来我猜对了。”他衣衫凌乱,痴迷地看着被他放倒在沙发上的面色绯红的女孩,她的嘴唇也显得红艳艳的,“尽管你没在口头上明确承认,你的身体反应已经暴露了你的思想。”
赫敏红着脸重重摇头,山楂木魔杖突然抵住了他的领口。
“你大意了。”她轻轻地喘着气,“现在你丧失了询问我的权力。”
“美人计,”德拉科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对她偶然间迸发的灵感十分赞许,“不赖啊,赫敏,你的战斗意识超乎我的想象。”
赫敏红着脸对他得意一笑。
“大吃一惊了吧?”她骄傲地问,随手把他的魔杖还给了他。
德拉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更感到挫败还是更感到欣慰。
“在‘抵抗男友的吻’这件事上,你的头脑似乎足够清醒,这足以令你的男友怀疑自己的魅力并为之感到伤心;然而,作为你的训练搭档,我对你的努力表示赞赏。”
“赞赏到足以给我一个‘O’吗?”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很难评定你对于这副吐真剂的抵抗力究竟有多少。”他有点发愁,“你瞧,如果你刚才的那些否认都是假的,你已经完美地抵抗了一滴吐真剂对你的小小影响;可如果你的否认是真的,那么——”
他的目光明晃晃地向下移动,声音懒懒的,就好像他对之后的走向一点都不兴奋一样。
“我倒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曾吻过、刚才却还没吻过的?”他拖长语气,对她明知故问。
“我......我要对你的行为提出抗议!”赫敏立刻捂着自己的胸口,慌张地说,“你在假借训练之名逗弄我!”
他却毫不愧疚,甚至故意激她。
“怎么,只是上了一碟开胃小菜,你就已经被打败了?”
“我才没有被打败,无论你对我用什么手段!”赫敏立刻反驳他。
这会儿她倒顾不上紧张了,德拉科暗想。
“那么,今天的开胃小菜就告一段落。”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就好像刚才的那段亲热戏码是赫敏的错觉,“现在我们来尝一道前菜。回顾一点基本常识——说说你对大脑封闭术的理解。”
“这是魔法世界里最偏僻困难的魔法之一。”她回过神来,连忙回答他,“这是一种抵御外界精神渗透的魔法,它可以封闭大脑以对抗魔法入侵和影响,与其对立的魔法是摄神取念(Legilimency)。”
“没错,摄神取念会是大脑封闭术训练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它可以检验你的大脑封闭术的掌握程度。”他从容地说,“你已经领教过吐真剂的一些厉害了,现在告诉我吐真剂和摄神取念的区别。”
赫敏边回忆着自己的体验过程,边思索着书本内容。
“假如我们知道面前的杯子里放着吐真剂,我们可以在喝之前有意识地抵抗它,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甚至用嘴巴捏造事实,在此过程中,我们的思想是安全的;摄神取念则更为霸道,就算我们提前知道自己将被探查,也无法抵抗别人入侵我们的思想。”她说。
德拉科看着她逐渐反感的表情,说:“一个重要的提醒,与吐真剂不同的是,贸然抵抗摄神取念有损伤大脑的风险。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你一定要格外注意,区分这一点。”
“我知道。但人们很难不抵抗他人的思想入侵吧?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行为。”
“这就是为什么我始终认为西里斯是训练哈利的最佳人选,尽管他们会因为相互间的好感而耽搁一些时间。”德拉科说,“理想状态下,为了更好地体会‘被摄神取念’是怎么回事,训练者需要一个他信任的人去做陪练。不然他们之间是很难敞开心扉的,甚至容易在下意识的抵抗行为中受到相互间精神上的折磨。”
“精神上的折磨——会很痛吗?”赫敏担心地问。
“非常。”他严肃地说,“赫敏,我不想弄痛你。等我们练习的时候,别贸然抵抗我,好吗?我保证,在探查你的思想的过程中,我会格外注意分寸的。”
“是你的话,应当没关系。”她对他笑了笑,但神情依然有些惴惴的,“假如我没有抵抗你,你对我施展摄神取念的时候,还会让我感到心理上的不适或痛苦吗?书上也有提到过类似的案例。”
“假如没有贸然抵抗,被摄神取念者在此过程中是否感到痛苦,取决于摄神取念者的施咒状态、施咒技巧,以及他们的礼貌程度。”德拉科说,脸上浮动着厌恶之情,“毕竟思想是那样精密又脆弱的东西,那些粗暴的摄神取念手段当然会让人感到不适或痛苦。你不能指望黑魔王或者那些食死徒在挖掘你的思想的时候,还会像你的挚爱亲朋那样对你体贴客气。”
“别用这种过来人的态度说话,”赫敏不安地说,“就好像你亲身体验过一样。”
德拉科当然亲身体验过。他体验过不理想状态下的陪练所带来的诸多伤害,也体验过那种被毫不留情地挖掘思想的极端痛苦。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与赫敏的言谈间意识到一件事:邓布利多教授的陪练多半是一个爱他的人,在训练的过程中没有让他受到什么苦。
因此在前世的时候,他才会不识人间疾苦地派斯内普教授去训练哈利——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对不合拍的训练搭档意味着多少精神上的痛楚;
又或者说,邓布利多实际上是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只是这件事背后有其他的考量......
这时赫敏正看着他纠结抽动的眉毛,敏感地问:“德拉科,是谁教你的大脑封闭术?你当时有体验过什么精神上的痛苦吗?”
德拉科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马上收起了那种苦涩而复杂的表情。
“哦,我母亲请人教我的。”他反问她,“你觉得我母亲会舍得让我遭什么罪吗?”
他的表情显得很真诚,可赫敏总觉得他的语气滑溜溜的。
没等她继续发问,他就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撒着娇的抱怨声中把话题给扯开了。
“有关这方面,哈利是怎么说的?”他问她,“他同西里斯在平常练习的时候,有没有体会过不适的感受?”
“他没说过被西里斯摄神取念存在不适感,但我猜有些回忆会令他和西里斯感到痛苦,”赫敏说,“还有,每当西里斯看到哈利小时候的生活回忆,总是会满脸怒容。我猜那就是为什么在哈利生日那天,他会带着哈利跑到哈利的麻瓜姨父姨妈家里对他们威胁了一番。”
“他早该这么干了——做一个教父应该做的事!”德拉科用一种怒其不争的口吻说,“哈利还说过什么吗?”
“大多数时间里,哈利都在抱怨这件事很难,但很少透露练习的细节。”赫敏说,“我是不是该问问他们练习大脑封闭术的具体方法,做个参考?”
“没有多少参考性的。每个巫师的想法与他人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这意味着,他们练习大脑封闭术的逻辑也不同。你得找到适合自己的逻辑才行。”
“你的逻辑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没有巫师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大脑封闭术的逻辑的,这是非常私密的话题。”顿了一会儿,德拉科说,“这意味着告诉别人自己思想的通关密码,就像是——”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什么都不穿就打开门邀请你到我家里做客一样。”
“哦,抱歉。我不知道。”赫敏马上摆着双手说,“我刚刚的意思并不是想要看你什么都不穿——”她红着脸补充,“我是指思想上——呃,现实中当然也不是——”她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了。
“没关系。是你的话,应当没关系。”他冲她眨眨眼,说,“怎么样都没关系。”
赫敏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专心地听他接下来的介绍,而不是幻想“德拉科·马尔福什么都不穿地打开门并且冲她勾勾手指”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为她打开了自己思想的门。
“我习惯于设置一个关键词或者一个念头,把它藏在一个匣子里。”他说,“然后我会搭建一些建筑,城堡、庄园之类的建筑,把匣子藏在建筑其中的某处。”
“这个关键词,或者念头,就是打开你想法的钥匙?”
“没错,一旦有人找到了它,那些与之相关的思想就会成串地出现,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无所遁形,”赫敏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令人难以想象。思想本该是极其私人的东西,隐藏着人们最深的秘密。”
“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你会发现,思想才是最难隐藏的东西。”德拉科说,“举个例子,假如我不让你想‘鹰头马身有翼兽’,你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鹰头马身有翼兽。”她说。
“瞧,难以隐藏。”德拉科啧了一声,“只要有人提到它,哪怕是反向的一种提及,你也会忍不住去想它。这个习惯可不好。”
“当你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你就在我的脑海里强化了这个概念。我想到它不是习惯的问题,是人的本能反应。”
“我们要进行的就是与本能相反的训练。让我先看看你独自训练的成果如何。现在,我要对你使用‘摄神取念’,你要试着施展自己的大脑封闭术,努力把‘鹰头马身有翼兽’这个念头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藏起来,别被我找到。准备好了吗?”
她紧张地点点头。
“赫敏,看着我的眼睛,”他举起魔杖,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紧张,“摄神取念——”
赫敏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不去想它。
她试图用自己的想象力去构造一个他所谓的匣子,可是,还没等她想象完这东西的样式,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前些天路过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营地时,看着巴克比克高高兴兴地晃着脑袋吃雪貂的样子。
“你去看巴克比克了?”德拉科出言打断了她的想法,“那次满月之战后,它恢复得不错,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哦?看来它还为自己找了个女朋友?”
赫敏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
显然,她的第一次大脑封闭术失败了。
可德拉科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他正小心翼翼地问:“你感受到任何不适或者疼痛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刚刚还没准备好,再来一次吧,”她懊恼地说,“我想再来一次。”
“好吧。”他再一次举起魔杖,深吸一口气,“摄神取念——”
赫敏也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魔杖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去看巴克比克了。有几个冒失的新生跑到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营地附近去了,你把他们给带了回来。”
显然,她又失败了。
“这办法行不通。”赫敏蹙眉道,“匣子啊,钥匙啊,它们——”她搜肠刮肚地说,“它们不是我的。”
“它们当然不是你的,那是我的逻辑。”他煞有介事道,“我擅长编织牢笼暗匣来封闭自己的内心、抗拒这个世界,并不代表你也擅长。”
赫敏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伤心。
“这话听起来可不怎么健康。”她试图用一种活泼的语气说。
“当然不健康,但在练习大脑封闭术的时候很有用,这算是唯一的好处了。”德拉科挥了挥手,试图把话语中的感伤成分挥舞掉,“无论如何,我的逻辑只用于参考,你得找到你自己的逻辑。”
赫敏定了定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再试一次。开始吧。”她说。
这次她放弃了去想象什么匣子之类的东西,她干脆盯着他,什么都不想了。
他专注地望着她,轻声说,“摄神取念——”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放下了魔杖。
“不错,‘放空大脑’这件事,你做得很娴熟。”他对她说,“看来你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技巧——”
赫敏心里有点得意。
“我早就说过我可以的!”她说。
“——但不多。”德拉科继续说,“像一颗空心南瓜一样保持思想的空荡并不难,特别是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难的是在思想充盈的状态下不去想某些事情。”
赫敏板起脸来注视着他,觉得他像斯内普教授一样苛刻。
“一直让思想保持空荡的话,对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不服气地说,“只要我提前预防、保持警觉、避免对视以及思考,无论你提到了什么‘关键词’或者‘念头’,无论你如何强化这些概念,都会在我这里一无所获的。”
“保持警觉的前提是你得意识到你正在被‘摄神取念’。如果对方用了无声咒,或者对方猝不及防地盯住了你的双眼,你该怎么预防?”
赫敏不说话了。她知道德拉科是对的。
“更何况,你的那种‘让思想保持空荡’的大脑封闭术有一个致命缺点。”他说,“你不可能为了逃避‘被摄神取念’而永远做一颗空心南瓜,否则连你自己都会受不了你自己的头脑空空。”
“这话真不客气。”赫敏说。
但她不得不承认,德拉科揭露了一个基本事实。
“藏起一滴水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融入海洋,思想也是这样。”德拉科说,“别试图把‘鹰头马身有翼兽’清空,而是尽量用很多别的东西——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东西、让你感到易于快速构建的东西——围绕着它,让它变得难寻一点。”
赫敏眨了眨眼,迅速做出了决断。
这次,她没有再想什么匣子或者城堡,在德拉科喊出“摄神取念”之前,她下意识地构建出了广袤的森林。
她用一种充满决心的眼神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等待着他的反馈。
等了大概有一千年那么漫长,德拉科终于开始说话了。
“你知道,我一度猜测你会构建一座图书馆,没想到竟是一片思想丛林——”他盯着她,用一种着迷的语气说,“一片专属于赫敏·格兰杰的私人禁林。我可以看到这里有无数条路,路边有无数棵树......其中一条路的尽头、一些树的后面一定藏着一些神奇物种...... 金色的独角兽,偷魔杖的护树罗锅,掘地的嗅嗅……”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能捏住雨前水面上敏感浮动的蜻蜓翅膀,“乖女孩,让我看看你的‘鹰头马身有翼兽’藏到哪里了……唔......我暂时还没找到它......很好。”
赫敏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表情满意的男孩。
“做得好——”他说。
在赫敏刚想要高兴一点的时候,他立刻接了一句,“——但这不够完美。”
她鼓起嘴巴,更加不服气地看着他。
“你没有找到鹰头马身有翼兽!”她说,“我成功了!”
“你之所以能够很快地把‘鹰头马身有翼兽’这个概念抛到脑后,不是因为你完美地掌握了大脑封闭术的技巧,而是因为,它并不是与你的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息息相关的东西。”德拉科直言不讳道,“它只占据了你思想中非常微小的一部分,藏起它来是比较容易的。”
他的苛刻要求让赫敏暴躁地吐出一口气来,把脸颊两边垂下来的几根发丝吹开了。
“再试一个关键词。”她不服输地盯着他,“任何你想要搜寻的关键词。”
“好。现在想想你的至亲之人——你的父母。你要把与他们有关的所有记忆都藏起来。”他问,“你能做到吗?”
赫敏的眼睛快速地眨动起来。
“是啊,这件事绝不轻松。”德拉科理解地看着她,“我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你和父母之间的记忆如此繁多,情感那样深厚,是远比巴克比克更加很难藏的内容。我可以多给你三秒时间让你想办法。”
“三秒钟!实在太短了!”赫敏连忙说。
可是面前的男孩已经毫不留情地数到三,举起了魔杖:“摄魂取念——”
过了一会儿,赫敏终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可以正常眨动了。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看穿了;而她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时候入侵了她的大脑。
“你又看到了,对吗?”她无可奈何地说。
“我看到了你和你的父母在一个麻瓜餐厅庆祝你获得级长徽章。他们为你感到骄傲。”
“他们是很骄傲。”
“我该带你去马尔福庄园的车库看看的。”
“为什么?”
“因为我还看到格兰杰先生偷偷在没人的地方教你开麻瓜汽车。他说这是麻瓜们的必备技能。”
“作为麻瓜的女儿,我当然要学习一下扫帚以外的交通方式,尽管以我的年龄还不能获得麻瓜驾照。”
“年龄限制对巫师来说并不是问题。”德拉科说,“一个实用的小建议,你只要对发放麻瓜驾照的巫师挥一挥魔杖——”
“这是不诚实的!”她不赞同地说。
“好吧。”德拉科轻描淡写地说,“哦,对了,我还看到你妈妈送给你了一大堆生理知识手册和麻瓜们的安全防护用品,然后你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
“天呐!”她气愤地说,感到难为情极了,“我还有隐私可言吗?”
“这不能怪我。”他窃笑着说,“当我漫步在你的思想丛林,想要探寻有关你的父母的记忆的时候,没费多少功夫就发现了丛林中那两棵缠在一起又各自生长的树,树干上分别刻有你父母的名字。它们粗壮繁茂,让人无法忽视。树上的每一颗金灿灿的果子里都藏着一个有关你父母的重要记忆。”
赫敏注视着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搞清了我刚刚才构建出来的大脑封闭术的思考逻辑和通关密码?”
德拉科点点头。
“我猜森林里的每棵树都代表着你的一个念头,每棵树上的枝叶花果都牵连着这棵树的念头所对应的相关记忆。我只要稍加研究,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中找到通往那棵树的路就行了。”
他像是一只睥睨众生的猫狸子那样自鸣得意。“此刻,你的思想对我来说,就像是什么都没穿——”
赫敏脸色绯红。假如要评选这个世界上说话最不正经的大脑封闭术搭档,非德拉科·马尔福莫属。
“——而我像是秋天的果农一样对它们采摘得毫不费力,”他坏笑着说,“喔,你的思想简直任我把玩——多么甜美。”
“你这个不正经的非法采摘者!”她羞恼地说,“继续,再来!”
德拉科没有“继续,再来”。
他走近她,端详着她的脸色问:“累了?”
赫敏坚决地摇了摇头,尽管她的脸色有点发白。
“暂停。”德拉科瞧了瞧她的脸色,当即挥手把沙发召唤过来,“休息一刻钟再练。”
沙发的前进力撞击着她的腘窝,她被猛地摔进了沙发里,还不忘把他一起拽进来。
赫敏原本觉得自己仍满身活力,能一口气训练上一整天;可当她趴在他怀里,打算恼羞成怒地咬这个坏家伙的锁骨的时候,才蓦然发觉自己已疲惫不堪。
先前,精神上的极度紧张和极度兴奋暂时地掩盖了这种精神上的极度疲惫。
而现在,一旦紧张感和兴奋感褪去,当她被他搂在怀里爱抚着头发或者后背的时候,当她的情绪逐渐变得平静的时候,精神上隐藏的疲惫感通通弥漫上来,逐渐传导至身体四肢。
“哦,没错,”她叹了口气,猫一样地蹭着他的脸颊,软绵绵地说,“我有点累了。”
“吃一点,”他从口袋里拿出蜂蜜公爵家的巧克力,隔着锡纸掰了一块递到她嘴里,声音温柔到令任何一个疲惫的女孩感到沉溺,“大脑封闭术是一种消耗精神力的魔法,你得补充精神上的活力。”
她乖乖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点巧克力,感觉自己好一点了。
“你也得吃点。”她瞧了一眼他的脸色说,“你也很累吧?”
德拉科当然会累。
他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正经或者轻松。
为了不让她的精神受到任何不适或者痛苦,他丝毫不敢懈怠,一直近乎苛刻地控制着自己的摄神取念咒,就像是拿着一根麻绳穿过一根细针的针眼那样费劲。
那种简单粗暴、不计后果的施咒方法会更加直白省力;可他不希望她遭受任何痛苦——就像他对她许诺的那样——他就只能严格要求自己了。
“噢,我累得要死。你得亲手喂我,”他任性地说,“否则我才不吃。”
于是她像只暂时被他驯服了的猫一样趴在他身上哄着他,颇有耐心地喂他吃巧克力;他则懒洋洋地躺在下面充当一块安分守己的猫垫子,顺便用手替她揉一揉脑门和太阳穴,直到她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容才停手。
“我刚刚有点心急了。”赫敏对他说。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问:“被人看透的滋味不好受?”
“当然不好受。”她小声说,“不过,幸好是你看透的我。不然我可能会被气死。”
“这么信任我?”他故意问,“我不是你的非法采摘者吗?”
“实际上你摘得很有分寸。”她心平气和地说,“你没有对我的思想看个没完,停止的时间算得上克制。你是一个有礼貌的摄神取念者。”
“这种夸奖的话请多说一点。”他懒洋洋地说,“还有呢?”
“你摄神取念了我这么多次,我一次都没有感受到不适,更别提痛苦了。”她听到他满意地哼了一声,继续说,“你是一个技巧高超的摄神取念者。”
对德拉科而言,被赫敏认可自己的能力无论何时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愉快过后,她话语里的意味让他重新感到担忧。
“我甚至都没搞清楚你是什么时候入侵了我的大脑。”她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同哈利一样,都对你大脑的入侵者太不警醒了。”他半是得意半是担心地提醒她,“这在练习大脑封闭术的过程中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得意识到我在入侵你的大脑。不能因为我想要尽力减少你的痛苦就忽视掉这种入侵感。”
“我想你是对的。”她苦恼地说,“可那种入侵感太难捕捉了。或许你该让我感受到一点疼痛感。”
“不——我不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抗拒。“我做不到。”
他不安地说,“你的身体,你的大脑,你的心,我都不想弄痛。”
怎么会有人把温柔的情话说得这样忧郁感伤呢?赫敏信赖地吻了吻他表情深沉的脸颊,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爱意。
“那么,我们想点别的办法。”她甜滋滋地说,“德拉科,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德拉科完全拒绝不了她这种崇拜的腔调。
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终对她说:“闻过吐真剂的气息、喝过吐真剂的药水之后,你会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头,是不是?摄神取念就是精神上的吐真剂,你需要敏锐地捕捉那种不对头的感觉,意识到有人打算或者正在对你的大脑做些什么,并迅速作出你正在被摄神取念的判断,这需要精神上高度集中的意识力。”
“意识力......”她低声说。
“这种意识力会是第一道有力的屏障,它为你的大脑争取了一两秒提前斡旋的时间。这一两秒钟对于你的大脑来说,相当于是一两年甚至更久。这么珍贵的时间差距,无论在构建你的思维森林的复杂性还是灵活性上,都是有极大助益的;绝顶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大师会在这一两秒钟之内迅速深藏自己的想法,深到无人能触及的领域中去。”
赫敏默默地听着,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
思索了一会儿,她坚决地说:“我得训练我的意识力。”
他点点头。“这对你来说应当不是难事。你本来就是一个很敏锐的女孩。”
他的认可让她浑身充满了斗志。
“是啊,但怎么又训练隐藏力又训练意识力呢?我的大脑要自己跟自己打架了。”
“这个嘛……”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赫敏啊赫敏,这可真是个大工程。”
赫敏无辜地看着他,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对他的崇拜。
“难不倒你,对不对?”她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觉得他好闻得要命,“世界上最好的大脑封闭术老师?”
德拉科骄傲地回应了一声。他盯着她生动活泼的脸,打定了主意:“我们得把训练拆解成几个部分进行训练。首先训练你的意识力,让你体会到被摄神取念是什么感觉;然后训练你的精神控制力,以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所展现的记忆内容;最后再训练你的隐藏力。”
“好。”
“现在,我需要你想一想克鲁克山。”他诙谐地说,“有关它的记忆和思绪,应当不存在什么可以让你感到难为情的内容。”
赫敏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却很高兴。
她意识到他在训练她练习大脑封闭术的过程中,一直在拿捏着某种分寸,以尊重她的感受。
“这一次,我不需要你隐藏对于克鲁克山的任何想法。我只需要你体会被我摄神取念的感觉。”他说,“当你感受到我的存在的时候,说‘停止’。”
新一轮的摄神取念开始了。
赫敏注视着他的眼睛,心中信马由缰地想着克鲁克山。
克鲁克山进入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第一天,就熟门熟路地跳到公共休息室壁炉前的一张有些年头的沙发上,像一个流浪多年的国王终于凯旋而归,坐回了他的王座上。
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克鲁克山都固定地坐在同一张沙发的同一位置上,甚至用呵气的方式恐吓其他的学生们,不许任何学生占据那个座位。连罗恩都被克鲁克山毫不客气地驱赶过好几次。
“哥们,这个地方是你替谁占的?”罗恩不解地问。克鲁克山不理睬他,只是用鼻尖轻轻蹭着沙发上的一个旧靠垫,仿佛这上面残留着一些它钟爱的气息。
久而久之,格兰芬多们都习惯了,没有人会替地去跟克鲁克山抢那个位子或者位子上的靠垫,他们甚至戏称那个地方是“克鲁克山的宝座”。
哦,克鲁克山,那样固执、那样霸道、那样独特的一只猫。
它不接受大多数学生的靠近,像是一团自有想法的火。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有那么多的学生,这只猫却只会大发慈悲地对赫敏、哈利和金妮有点好脸色,就连对罗恩都经常地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这并不是说克鲁克山没有高兴的时候。
接受赫敏的抚摸的时候,克鲁克山会把自己摊成一张皮毛灿烂的猫垫子,愉快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当金妮长长的红头发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克鲁克山会突然起身,眼神直直地望向金妮,尾巴微微颤抖,显得很期待;还有哈利,当他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注视着他的克鲁克山也会显得很高兴——那条摇晃得虎虎生风的尾巴就是最好的证据。
尽管看起来有点凶,赫敏知道,克鲁克山是只没有安全感的猫。他们在公共休息室里休憩的时候,每隔一刻钟,克鲁克山都会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假如他们不在了,克鲁克山就会立刻变脸,把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一跃而起,试图找寻他们的踪影。
然后,一阵暖洋洋的风吹过她的脸颊——
等等!公共休息室的窗户正紧闭着,怎么会有风?
一定是德拉科。
他就是那阵暖洋洋的风,他正在触摸她,触摸她的想法。
“停止!”她说。
“很好。”他说,“你花了三十秒就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三十秒!”她懊丧地说,“太久了!”
“对自己很苛刻啊,聪明的女孩。”他欣赏地说,“那么,再来一次——”
还是克鲁克山。那只猫一动不动地坐在被它按暂停了的打人柳的树杈间,固执地盯着赫敏。
“克鲁克山!”她张开双臂,对它喊,“你在上面待着干什么?回来吧,已经很晚了。”
那只猫的毛发丝毫不动。
“每当满月的时候,你就总是待在这里。”她苦恼地对那只猫说,“你在等什么?没有老鼠可抓了。你已经抓过他了。你已经取得了胜利,记得吗?”
克鲁克山还是不肯下来。它愤愤不平地叫了一声又一声,似乎在孜孜不倦地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赫敏听不懂它的问题;但她发觉它的表情有点悲伤。
“好吧。待在这里吧。注意安全。我要走了。”她叹了口气说,注视着那只哀怨的猫。克鲁克山闷闷不乐地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垂着尾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这时,一片来自打人柳上的叶子令人伤感地飘了下来,落寞地粘在了赫敏的肩头。
她正是在此刻感受到耳际的那一阵微风的。
“德拉科!”她说,“是你。”
“是我。”德拉科站在她对面说,“二十秒。有进步。”
“我认为我能做得更好。”她说,“再来一次。”
德拉科微微一笑,不厌其烦地一抖魔杖:“摄神取念——”
这次是在静谧的图书馆里。
赫敏写作业写得累了,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抚摸着克鲁克山暖融融的脑袋,打算小憩一会儿。
这时,她感觉到一股轻柔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唇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意识到那是德拉科。她猜那就是他所说的“意识到有人正在对你的大脑做些什么”。
这次她找到他的速度绝对破了纪录!她颇具成就感地想着。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玩心大起,没有说“停止”。
迎着气息的方向,她猛地凑上去,轻轻地吻上了他隐形的唇。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深深地、深深地轻叹:“哦——”
这个令人猝不及防的精神上的吻——它直击灵魂!
剧烈的心悸之下,他完全愣住了,一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种浩荡的震动。他的灵魂里爆发了冲天而起的焰火表演,那样目不暇接,那样异彩纷呈,那样新鲜而剧烈,把他灵魂中所有荒芜的废墟都点亮了。
他栽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开始看着她傻笑。当他的魔杖滑落到地上的时候,摄神取念被自动停止了。
“找到你了!”赫敏立刻大声说。
她看着对面那个脸颊微红的少年,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自豪地说:“德拉科,我找到你了。”
德拉科望着她,还是在傻笑。
“德拉科,你怎么了?”赫敏的眼睛正闪闪发光,像离他最近的星星一样明亮。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赫敏......赫敏......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他痴痴地笑着,“赫敏,我爱你。”
“我也爱你。”赫敏看着他傻乎乎的脸,心里感到很快活。她对他明知故问,“你怎么这样高兴?”
德拉科无法回答她的任何问题,此刻他已无法思考了。
灵魂间美妙的触碰感让他的语言系统全部失灵,触碰之后所带来的妙不可言的余韵,更是让他丧失了一切想法,只剩下一种极其猛烈的、无与伦比的、飘飘欲仙的快乐。
除了傻笑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德拉科,你笑得有点诡异。”她捡起他的魔杖,在他旁边坐下,兴致勃勃地观察了一会儿他傻笑的样子,补充道,“又可爱又诡异。”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为此自豪。”最终他用游魂一般的声音满怀希望地说,“赫敏,你能再对我试试吗?图书馆——再来一次?”
“我不确定。”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现在完全就是克鲁克山刚嗑完猫草的样子,开心、满足,甚至有点疯癫。这状态似乎不怎么健康。”
“求求你,再来一次。”他用撒娇的语气说,“让你的男朋友再高兴两三秒钟吧。”
赫敏把魔杖放回他手里,警告他:“拜托你表现得正常一点,否则我下次绝不再尝试了。”
德拉科对她点了点头;然而,摄神取念刚开始,他就食言了。
她又一次吻了他。
那一瞬间,他爽得差点把眼球翻到后脑勺去。
他不由自主地傻笑着,再次丧失了自我控制力——精神上被她亲吻的感受过于震撼,他布满孔洞的灵魂正在漂浮、正在抖动、正在歌唱。
那种美好的感觉,就像一个嗜甜的孩子一口气吃掉了蜂蜜公爵糖果店里所有的滋滋蜂蜜糖的库存;像一个带着多年枷锁的囚徒突然卸掉了所有的重担,变得灵魂轻盈;像一支枯萎的蒲公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乘上了一阵能让它扶摇直上的风,在她吻他的那一刻,飞到了云霄之上。
“我不明白。”等找回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德拉科恍惚着说,“你是怎么吻到我的?我的精神力对你来说应该是无形的。”
“我不知道。”她得意地说,“我就是吻到了!”
“你大概——呃——是用你的精神力——亲吻——接触到了——我的精神力。”他磕磕巴巴地说,依然满脸沉醉。
德拉科原本以为,精神力之间的接触是意识的接触,而非实体的接触,可现在看来不完全是这样的。
大脑封闭术果然是一个高深的领域,一定还有些内容是他所不知道的。
“你还好吗?”赫敏笑着问。她知道这种感觉很美妙,她自己也觉得很美妙;可他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兴奋了。
“我很好。”他像个贪得无厌的馋嘴小孩,急切地说,“我没事。我还能再来一次,快,你再想想克鲁克山,还有那图书馆,然后吻我——”
“暂停。”赫敏双手一推,敏捷地向前一扑,将他压在沙发上,把他之前要求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休息一刻钟再练。”
他失魂落魄地叹息一声。
她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揉着他的头发,悄声说:“你猜怎么着?就算我不想克鲁克山,也是可以直接吻你的。”
他立即对她绽开了痴然而欢迎的微笑;她则甜蜜地笑着,径直吻上了他即将热烈回应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