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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猪头酒吧的访客 ...

  •   (晋江版)第二百六十六章猪头酒吧的访客

      几分钟后,戴着兜帽的德拉科和赫敏重新站在小路尽头,今天第二次打开了猪头酒吧的正门。

      急停的雨让顾客们归意丛生,肮脏的小酒吧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丁零当啷的酒瓶碰撞声从吧台下传来。

      在蜡烛的摇摇欲坠的将熄之光里,赫敏注意到,白天酒吧老板曾经出入的那道通往后院的门旁边还有一道锁着的门,两扇门之间隔着一幅干净得有些突兀的小小的风景画。

      德拉科最后瞥了一眼活点地图,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咳嗽了一声,好让吧台下忙活的阿不福思听见。

      “打烊了!”阿不福思拿着一块抹布站起身来,对他们粗声粗气地说,“明天再来!”

      恰逢一根蜡烛燃到了尽头,阿不福思挥动魔杖点亮吧台附近的另一根粗短的蜡烛,赫敏借着烛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端详着他。

      哦,当然!她想,他当然同邓布利多教授有血缘关系。

      假如你能有幸透过一缕缕金属丝般的灰色头发和胡须看清他的脸,就会发现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同邓布利多教授一样戴着眼镜,脏兮兮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同邓布利多教授极为相似的明亮而锐利的蓝眼睛。

      此刻,这双锐利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似乎在疑惑他们为什么还不走。

      “我们今天曾经来过这里。”德拉科摘下自己的兜帽,“买了两瓶黄油啤酒,您还记得吗?”

      阿不福思瞥了一眼德拉科的铂金色头发,语气有点怀疑:“哦,我记得。”

      赫敏也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了她那张无辜的女学生的脸。她用手指玩着脖子上佩戴的格兰芬多纹饰的围巾,说话的语气很天真:“真不好意思,我们忘记拿走它们了,想回来找找。”

      德拉科绷着他一本正经的扑克脸,心中暗自发笑:狡猾的女孩!找理由倒是很会顺水推舟,信手拈来。

      阿不福思冲空荡荡的吧台台面上看了看。

      “这里已经没有了。你们肯定已经拿走了。”他说。

      “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没拿。”

      阿不福思皱起眉来。

      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别人拿走了他们的酒,趁你没注意的时候……”

      陡然出现的声音让赫敏吃了一惊。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声音来自那幅小小的风景画。画里有一个女孩,从灌木丛后露出了半张脸,正轻声细语地对老板讲话:“……拿走他们酒的客人刚刚才离开。”

      ——肯定是蒙顿格斯拿的!德拉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个总是改不了偷鸡摸狗的家伙!

      赫敏发现,当画像上的女孩对老板说话的时候,老板凶恶的表情变得缓和了许多。

      “哦,谢谢你,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他话音刚落,那女孩便重新消失在灌木丛中了。

      阿不福思又从柜台底下丁零当啷地拿出了两瓶酒——依旧布满灰尘、脏兮兮的——板着脸对德拉科和赫敏说:“喏,再给你们两瓶。”

      “不必,”德拉科快速瞟了一眼酒瓶子上的灰尘,说,“既然有人已经拿走了——”

      “明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阿不福思厌烦地说,“那女巫几乎每天都来。”

      ——女巫?蒙顿格斯竟然在伪装自己?德拉科警觉地想,他又打算干什么坏事?

      “我们能不能在这里避避雨?”赫敏热切地说,“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阿不福思心事重重地把抹布拍在吧台,惊起一堆张牙舞爪的灰尘。它们似乎很不忿自己被人打扰。

      “等雨停了,你们就走。”他警告他们,“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德拉科和赫敏点了点头。阿不福思则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他望了望着外面的凄风苦雨,大步走了出去。

      赫敏收起了她的女学生表情,盯着眼前脏兮兮的啤酒瓶,试图消化自己心中的震惊情绪。

      人们总是提及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丰功伟绩,却不怎么提及邓布利多教授的家人,以至于她不太了解邓布利多教授的家族构成,更不知道他的弟弟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在离霍格沃茨不远的地方经营着猪头酒吧。

      明面上看,邓布利多教授似乎跟这个地方毫无瓜葛。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烂的谐音梗。”她对德拉科说,“当你把猪头酒吧(Hog’s Head)和霍格沃茨校长(Hogwarts-Headmaster)对比着读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的发音有一点相似之处——”

      这时,两扇门之间的那副小小的风景画中发出了一丝轻轻的笑声——它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明显。

      赫敏定睛一看,发现一缕金色的头发隐隐约约地闪现在风景画的灌木后面。

      她试探着问:“你好?”

      女孩果然从灌木丛中探出半个头来,远远地瞧着他们。

      “你好。”她细声细气地问,“我哥哥呢?”

      赫敏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倒是德拉科立即反应过来,温和地说:“他去后院了,阿利安娜。”

      原来这个女孩的哥哥是阿不福思?原来她也是一个邓布利多!赫敏惊讶地想。

      她惊讶的地方还在于,德拉科竟然知道女孩的名字——他之前从来没对她提过这件事。

      面庞秀美的金发姑娘也吃了一惊。她从灌木丛后走出来,茫然而忧伤地望着他们。

      她的声音很羞怯:“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听说过。”德拉科拉着赫敏绕过吧台,走到油画前,态度很友好地问,“你的名字——是你母亲为你取的吗?”

      阿利安娜脸上的那种忧伤神色变得更明显了。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像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回答德拉科的问题。

      赫敏感到德拉科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有点微妙,他对阿利安娜有种异乎寻常的兴趣,似乎想要从她那里刺探些什么消息又不想被她觉察到。

      同时,赫敏也隐隐地意识到,阿利安娜和阿不福思似乎更希望过一种隐姓埋名的生活。这些年没有学生谈论过他们的真实身份,多半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表现得讳莫如深。

      于是她微笑着提出了一个不太敏感的问题:“阿利安娜,你经常会在这里观察客人吗?”

      “有时候会。”阿利安娜说。

      “比如今天下午?”赫敏又问。她想起了今天下午她和德拉科在柜台前面聊天时,柜台后面传来的几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阿利安娜轻轻点头,看起来有点不安。

      “对不起。”她说,“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没关系。”赫敏赶紧说,“我们没有说什么私密的话题。这原本就是一个公共场所。”

      阿利安娜显得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认为他说得很对。”她看了德拉科一眼,对赫敏完整背诵出了他今天下午说过的话,“假如这相遇是种可怕的必然,我不想让你在遇到他们的时候,只顾着思考怎么释放你的善意,却对一些邪恶的念头没有任何警觉心......”背诵到这里,阿利安娜的脸庞变得更加哀愁了。

      “你的记忆力真好。”赫敏赞叹道。

      阿利安娜淡淡地对她笑了笑,眉宇间轻愁未散。

      “除了这些话,你还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德拉科问。

      阿利安娜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她的声音很小,话语却很清晰,“你们当时是故意不拿酒的,并不是忘记了。”

      赫敏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德拉科则眨了眨眼,对阿利安娜比了一个“嘘”声。

      女孩瞧着他们紧张的样子,反而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她对他们淡淡一笑,没有继续再提这件事。

      “你们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她大着胆子站在画像近处的一棵树下,打量着他们的衣服、围巾和他们一直交握着的手,肯定地说,“一个格兰芬多,一个斯莱特林,这种搭配近年来可不多见。”

      赫敏问她:“你是哪个学院的?”

      阿利安娜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我会去哪个学院。”她遗憾地说,“你瞧,我一直都想去霍格沃茨读书。可妈妈说我还不到能去的时候,我就只能待在家里了。”

      “可你看起来跟我们的年纪差不多。”赫敏说,“你应该早就能来霍格沃茨报道了啊。”

      “是啊,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阿利安娜说。像是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她叹了口气,补充道,“哦,十四岁有一阵子了。”

      赫敏默默点了点头。根据邓布利多教授和阿不福思的年纪来看,她猜这“一阵子”至少得有几十年了。

      “小巫师们十一岁就可以入学了,为什么你不能去?”她又问阿利安娜,“难道你没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赫敏提了个好问题!德拉科感兴趣地看着阿利安娜想,“收没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很关键的信息,它的答案能够让他确定一件事:阿利安娜究竟是不是哑炮。

      “我收到了。”阿利安娜惋惜地说,“可妈妈把录取通知书给撕掉了——”

      “她太过分了!”赫敏睁大眼睛说。

      “不,你不明白。这不是她的错。”阿利安娜眼睛里的伤感之情越积越浓郁,“她说过我没办法控制好我的魔法。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我可怜的妈妈......她曾(was)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真对不起她......她就是因为我才......”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破碎不清的话,逐渐哭了起来。

      “嘿!你们在干什么?”阿不福思忽然推开后门,大步走了进来,像驱赶害虫一样挥舞着手臂驱赶他们,急促而凶狠地说,“离她远点!别烦她!”

      “我们没有恶意——”赫敏试图对他辩解。德拉科却懒得解释,一言不发,迅速而警觉地把她带离了吧台的区域。

      阿不福思没再理睬他们,紧张地看着风景画里揉眼睛的阿利安娜:“没事吧?”

      “不怪他们......”阿利安娜抽抽嗒嗒地说,“是我自己想要说说话的......”

      像一个莽夫被迫穿上了一身羊毛衬裙那样,阿不福思换上了一种滑稽而不合身的温和语气,对阿利安娜说:“这一整天都在替我看着酒吧顾客的动静,你应该烦透了吧?到楼上去清净清净,好吗?”

      阿利安娜很听他的话。

      下一秒,她就从树丛与灌木间消失了。那张小小的风景画传来了最后一声啜泣,便再也没了动静。

      赫敏猜测楼上大概也有一副肖像画,可供阿利安娜在其间暗自伤心那段无法到霍格沃茨上学的过往,或者怀念自己过世的母亲。

      阿不福思安顿好自己的妹妹,把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赫敏,又在德拉科醒目的铂金色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某一瞬间他似乎恍然大悟,而后气愤地皱着眉头,举棋不定地注视着污迹斑斑的窗户,似乎很痛恨它被不请自来的雨点们所拍打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大步走到后门那里,毫不客气地对德拉科说:“嘿,别探头探脑地窥视这里了,过来替我撑着门!”

      德拉科撇了撇嘴。

      鉴于赫敏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他忍着对那扇脏兮兮的门的嫌弃走了过去,暂且听从了阿不福思那令人反感的支使;不多时,一阵更大的羊膻味儿随着风和雨刮了进来,阿不福思从后院领进来一只淋得像是一只狗的山羊,和一只淋得蔫头搭脑的真正的狗。

      “再淋雨它们就得生病了。”阿不福思嘴里嘟哝着,让德拉科关上了门。

      德拉科一关上门就连忙对自己施展清洁咒。在他说出任何抱怨“肮脏”的话之前,一声欢脱的狗吠响了起来,赫敏惊喜地说:“牙牙!”

      那只面目凶恶的猎犬立刻跑了过来,兴奋地把尾巴上的泥水和雨水溅了她一身。

      赫敏笑嘻嘻地擦了擦脸颊上的泥点子,蹲下来喂牙牙吃了一块海格以前送给她的太妃糖,还亲切地拍了拍它的头;德拉科在旁边连连皱眉,插着空对她施了好几个“清理一新”。

      阿不福思瞧着牙牙大快朵颐的样子,突然问赫敏:“你跟它很熟?它从不吃生人给的东西。”

      “当然!我经常会去海格那里看牙牙。是不是,牙牙?”赫敏笑眯眯地对牙牙说,牙牙被糖浆太妃糖粘住了牙,叫不出来了,只能疯狂摇尾巴。

      “他是个好人。”阿不福思看着牙牙对赫敏快活地摇尾巴的样子,又疑虑重重地审视着德拉科脖子上佩戴的斯莱特林纹饰的长围巾,问,“你们是他的朋友?他的学生?”

      德拉科简短地说:“他教我们保护神奇生物课。”

      “您知道海格什么时候能回来吗?”赫敏干脆问阿不福思,“他说过要把牙牙寄放在您这里多久吗?”

      阿不福思专心致志地擦着山羊身上的雨水,粗声粗气地说:“不知道。”

      赫敏失望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阿不福思突然显得很忙碌,似乎“照顾那只山羊”是整间屋子里他最放在心上的事。

      德拉科同赫敏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阿不福思明显不想再提“海格的神秘行程”这件事了,赫敏此行的目的已经折戟。

      房间的气氛陷入了僵局。

      至于德拉科此行的目的,他原本是在骤然发现阿不福思的激动心情之下,想从阿不福思这里刺探出一些他对哥哥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看法;但等德拉科冷静下来,他又意识到,态度警惕的阿不福思不是那种可以被随便套出话来的人;而恰巧这时,他们遇到了一个更容易吐露真相的突破口——不谙世事的阿利安娜。

      遗憾的是,他们刚刚才开始交流,就被阿不福思给粗暴地打断了。

      再说些什么来套取信息?德拉科心里有些发愁。

      赫敏又用那种欢快的女学生的声音说话了:“呃,这只山羊是您的宠物吗?我看您似乎很爱它。”

      “是我的家人。”阿不福思头也不抬。

      “您的家人难道不是——”

      赫敏想说“邓布利多教授”,却忽然被德拉科急促地打断了,“请问,我们学校的教授里,除了海格以外,还有谁来过吗?比如说——”

      阿不福思抬起头来,面色不善,眯起眼睛盯着他。

      德拉科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提问的最后机会。

      于是他豁出去了:“——比如说斯内普教授,或者邓布利多教授,他们来过这里吗?”

      德拉科真正想问的是“邓布利多教授”,但他为防止话题太突兀,就先说出了本院院长的名字,想让这问题显得针对性不那么强。

      “你问这个干什么?”阿不福思的蓝眼睛无比锐利地盯着他,“你们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哦,我们想找个能够不被教授们发现的地方。这里有没有私密性好一点的房间?”德拉科掰扯了一个理由,朝楼上看了一眼,尽量用随意的口气说,“我们可不想说话的时候被人轻易偷听到——”

      身为酒吧老板的阿不福思应当对此没什么戒心——德拉科满意地想——一对傻乎乎的、冒天下大不韪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小鸳鸯想要找个教授们不知道的小酒吧约会,谁会觉得可疑?

      可阿不福思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点狰狞恐怖。

      “出去!”他凶神恶煞地把他们推搡出了门,“立刻出去!别再来了!别打探一些不该你们打探的事!”

      一对小情侣被粗暴地赶到了雨里,可怜兮兮地望着狠狠关上的门发愣。

      “发生了什么?”赫敏惊讶地问德拉科,“你的哪句话狠狠地挑动了他看起来并不脆弱的神经?”

      “我不知道。”德拉科冷哼了一声,一边替她戴上兜帽,一边牢骚满腹地说,“我还以为这理由无懈可击呢!我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没开始问呢!”

      半小时后,当他们已经回到了把戏坊的阁楼,为彼此烘干了被雨淋湿的头发,喝完了欢天喜地的米娅为他们准备的热气腾腾的姜茶和饼干,吃光了德拉科从把戏坊的厨房里顺走的莱姆斯·卢平新炸的薯条(莱姆斯:???),却依然对刚才在猪头酒吧里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滋生着许多疑惑。

      “你之前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赫敏问他,“我当时想直接问问阿不福思,他的家人难道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吗?”

      “坊间传闻中,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多年来,我们从没有听邓布利多教授直接提起过他的弟弟,你应该意识到了吧?”

      赫敏点点头。

      德拉科继续说:“我甚至都不清楚他们之间是否还有联络。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直接揭露阿不福思跟他哥哥的关系是个好主意。”

      “坊间传闻是谁说的?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这些事?”

      “我原本想要告诉你的,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时机。”德拉科说,“我本打算检查完你的大脑封闭术学习成果就全都告诉你,可既然我们的话都说到了这里——”

      他回顾着祖父阿布拉克萨斯以及巴希达·巴沙特曾对他说过的邓布利多家庭关系的内幕——依旧谨慎地隐去了所有涉及到格林德沃的部分——捡着一些重要的内容告诉了赫敏。

      听完这些旧事,赫敏心中疑窦丛生。

      “阿利安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猜想,她英年早逝的母亲多半不是自然死亡。从今天她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她杀死了她的母亲。”

      “这是一个可怕的假设。”赫敏说。

      德拉科对她脸上浮现出来的震惊不为所动。他平静地说:“这是我经过了缜密的思考和多方的求证以后所作出的唯一合理的假设。”

      “你确定吗?她看起来那么难过......”赫敏对此十分怀疑,“她怎么会,或者说,怎么有能力杀死自己的母亲呢?她的母亲不是一位强大的女巫吗?”

      “你应该意识到她不是个哑炮那么简单吧?”

      “她说自己身上有魔力,只是控制不好而已。既然如此,她更应该来霍格沃茨学习怎么控制魔力,不是吗?为什么她不能来霍格沃茨上学,只能被母亲留在家里?”

      “因为她是个默然者。”德拉科郑重地说。

      “默然者?”赫敏有点好奇,“这是个新鲜的词汇。”

      “当一些年轻的巫师因为魔法使用的原因而遭受到巨大的身体虐待或者心理创伤,产生过度痛苦的情绪后,他们出于自卫的本能就会抑制自己的魔法力量,成为默然者;但由于缺乏引导,他们并未学会驾驭和控制自己的力量,由此衍生了他们身上的寄生物——黑暗的寄生魔法力量——默默然(Obscurus)。”

      “为什么我不太熟悉这个词?”赫敏懊恼地问。

      “这是一种力量强大但极不稳定、难以控制的黑魔法。”德拉科说,“你不能指望霍格沃茨的教授能主动对学生们讲这个,或者以为自己能随便从图书馆里借阅到一本与之相关的书籍吧?霍格沃茨一向对黑魔法讳莫如深,禁书区都未必能找到几本相关书籍的。”

      “又是黑魔法。”赫敏低声说,“危险,但令人无法忽视的黑魔法。”

      “这就是那些黑魔法书籍存在的意义。就算你不想用黑魔法,黑魔法也一直存在,甚至会自己找上门来。”德拉科从容道,“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是不是?”

      赫敏望着他,觉得这个正在向她介绍着黑魔法的男孩脸上焕发着一种自信的光彩,这光彩有点令她感到着迷。

      她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他所坚持的某种论调了:了解黑魔法的知识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这可以帮助他们在面对疑团的时候更加迅速地找到答案。

      “怎么愣住了?”他瞧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眯眯地问,“被我的渊博给惊呆了?被我给迷倒了?”

      赫敏马上涨红着脸说:“才——才没有!”

      他对她得意地眨了眨眼,慷慨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

      赫敏连忙问:“该怎么辨别一个默然者,或者说辨别一个人身上有没有默默然?”

      为了让她能尽快承认自己被他迷倒,德拉科搜肠刮肚,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相关的知识倒给她听。

      “在那些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你是辨别不出来的。默然者们与常人无异,看起来就像阿利安娜那样无害。”介绍这类知识的时候,他的语气不由得正经起来,“但是,当默然者达到情绪和精神上的崩溃点——无论是由于痛苦、愤怒还是其他激烈的情绪——释放出默默然时,他们的眼睛会变成纯白色,身体形态会扭曲变形。这时你就能够看出不对头了。”

      “被释放出来的默默然又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种几乎看不见的的、极具破坏性的风。它会脱离宿主(默然者),然后攻击他人。”

      “等等,在任何人都几乎看不见的情况下去发动攻击吗?”赫敏的脸色有些惊惧。

      “也有文献记载说它是一团无实体的黑雾。它的移动速度太快了,快到人们很难做出反应。”

      “它是怎么接触世界的——”她困惑地问,“假如它没有实体?”

      “它就是有这样可怕的特性,能让默然者在不进行身体接触的情况下接触世界。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默然者的身体也可能会直接转变成默默然。”

      “我猜那会带来更大的破坏性。”她说。

      “不是更大,是巨大。”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畏惧的表情,“巨大到足以毁灭一整座城市。”

      赫敏回想着阿利安娜温柔羞怯的样子,不敢相信她竟然有可能具备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可她更加相信德拉科畏惧的表情发自真心。

      她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问:“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制服默默然吗?”

      “就算是最强大的巫师都不能打包票,说自己能够制服一个默默然。”德拉科沉吟道,“我了解过的一些文献上说,当默然者死亡时,默默然会与他们一起消失。恐怕这是目前我唯一确定的办法了。”

      沉默半晌,她又问:“那些来自于默默然的攻击,是出于默然者们的自由意志吗?”

      “不是。默默然爆发起来以后是会失控的,那时候它往往不以它所寄生的默然者的意志为转移。”

      “这意味着,假如默默然爆发,她是有足够的能力去杀死她天赋强大的母亲的,尽管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没错。”

      “这意味着你的假设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尽管它是如此惊世骇俗。”赫敏说,“唉,她看起来怯生生的,说话那么温柔.....”

      “我一开始也没考虑过这样的假设,因为默然者很少有活过十岁的案例。”德拉科奇怪地说,“可她竟然活过了十四岁!”

      “这种不同寻常的年纪意味着什么呢?”赫敏奇怪地问。

      德拉科忽然从写字台旁边的书架上召唤出来一本可疑的、弥漫着黑气的书籍,默不作声地坐在扶手椅上,用手操控着那本书自动翻页;赫敏则转悠到他身边来去,伸头去看那本书,像只试试探探的小猫那样好奇。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一伸手把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好让她坐在他的膝头,以更清晰地看到他在翻找什么内容。

      “看第三段。”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隔空指着一行字给她看。

      赫敏读出了声:“......默然者很少有活过十岁的案例,但具有巨大潜力的巫师可以活得更长......”

      “这意味着,假如阿利安娜不是一个默然者,她一定会是一个强大的巫师。也许她能比肩她的哥哥——”他说。

      “——甚至比她的哥哥更强?”她轻声说。

      “是啊,然而,可惜。”他遗憾地说。

      “是很可惜。”她喃喃道,微微出神。

      在她颈窝上嗅了一会儿,德拉科满足地叹了口气,说:“她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假如你阅读过一些20世纪的现代魔法史,也许你会记得一个名字——‘克雷登斯·巴瑞波恩(Credence Barebone)’。他是臭名昭著的原第二塞勒姆组织的成员。他是魔法界已知的存活时间最长的默然者。”

      “新塞勒姆慈善协会 (New Salem Philanthropic Society,NSPS)又被称为第二塞勒姆 (Second Salemers),是美国的一个致力于曝光与消灭巫师的麻鸡狂热组织。活跃于20世纪20年代,由玛丽·卢·巴瑞波恩领导。”赫敏精确地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这段知识。

      “显然你在图书馆的时候没有浪费时间。”德拉科赞赏地说。

      “其实得感谢布巴吉教授,这些知识来自于她送给我的这本书,”赫敏从自己的串珠小包里掏出一本《与巫师相关的麻瓜组织》来,转过头对德拉科说,“这是今年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到现在都还保持着如此亲密的师生关系。”德拉科悻悻地看着她。

      “布巴吉教授一直对我很热情。”赫敏笑着说,“她总是遗憾我没有时间选修她的课。她上周还邀请我去她的办公室同她讨论麻瓜问题。”她显得兴趣盎然,“我们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呢。”

      “我总有一种感觉——霍格沃茨的所有人都在同我争夺我的女朋友的宝贵时间。”德拉科酸里酸气地说,显得对这件事不太认同。

      赫敏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手里快速翻找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下,“我记得这本书上还有协会成员的老照片。瞧,就在这里!”

      他们停止了插科打诨,比对着照片下方的注释,终于找到了克雷登斯所在的位置。

      她打量着照片上的那个少年的模样,评价道:“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甚至有点虚弱。”

      “当他身上爆发默默然的时候,却非常厉害、非常强大。”他提醒那个依旧注视着克雷登斯的女孩,“这时候就别以貌取人了,尽管以貌取人是人类的天性。”

      “我注意到的是他的外貌以外的东西。克雷登斯与那个组织的领导者玛丽·卢·巴瑞波恩共用着一个姓氏。”赫敏慢慢地说,“这意味着,巫师身份的克雷登斯应该是出身于一个极端的反巫师的环境。考虑到默默然的成因,我猜测他从小被那个组织的理念所深深影响,最终因为心理压力而被迫压制了自己的魔法。”

      “这逻辑无懈可击。”他握着她的腰,心里满意极了。

      赫敏继续抛出自己的疑问:“可阿利安娜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巫师家庭,所有的亲人都是巫师,有谁会压制她的魔法,给她这样大的身心虐待?”

      “我猜这跟她父亲珀西瓦尔·邓布利多被关进阿兹卡班那件事脱不了关系。”德拉科提醒她,“还记得吗,邓布利多教授的父亲曾经攻击了三个麻瓜男孩?”

      “邓布利多教授的父亲是一个极端仇视麻瓜的巫师吗?”

      “无论仇视与否,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巫师都不会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制约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发泄对麻瓜们的不满的,”德拉科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这完全无利可图,除非——”

      “——除非他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赫敏轻声说,声音微微颤抖。

      “是啊,比如那三个残忍的麻瓜男孩对展露了魔法能力的阿利安娜做了什么,让她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可悲的默然者。”德拉科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愤怒。

      坐在他腿上的赫敏同他面面相觑。

      她问:“那一切发生的时候,阿利安娜的年纪是——?”

      “六岁。”德拉科说,“结合阿利安娜的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时间,以及邓布利多家搬入戈德里克山谷的时间来看,大概是六岁。”

      “天呐,我不敢想象!”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样小的年纪!”

      德拉科低低地“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们都对她做了什么?”赫敏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大脑里交织着很多可怕的猜测,她衷心希望每一种猜测都不是真的。

      德拉科的唇角因为厌恶而抿了起来,语气显得很冰冷。

      “我不确定。总之就是一些糟糕透顶的事。”他话语简短,显然不想对这件事展开来说。

      赫敏知道他正因为阿利安娜的悲惨遭遇而感到痛心。同为巫师,知道这种事情后,难免会感到物伤其类;她同样因为这件事而深深地不安着。

      她沉默着,用额头轻轻贴着他的额头,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直到他的脸色渐趋和缓,她才问:“还继续聊吗?”

      无论他们是为何难过,如何伤感,她心里清楚,谈话必须要继续下去。

      她不是那种因为话题沉重就放弃讨论的人;他也不是。

      果然,他说:“继续聊。”

      “聊聊阿不福思?你想通过他去了解邓布利多教授?”

      “没错。”他阴沉地说,“显然,阿不福思不想对别人提及自己的哥哥,连听一听名字都不行。否则他当时为什么会赶我们走?”

      这种撇清关系的极端态度,德拉科疑虑重重地想,是由于自阿利安娜死亡之时就埋下的绵延至今的兄弟间的怨恨,还是邓布利多兄弟多年前有意为之而设下的一步暗棋?

      不太可能是暗棋,他稍加思索便打定了主意。

      在他看来,这对兄弟没有任何必要特地假装彼此不熟,这种经年累月消耗下的亲情成本过于庞大,且毫无收益可言;这种疏离感多半还是由于家族成员间的怨恨引发的真实状态。

      赫敏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为什么会那么避讳自己的哥哥?”她说,“你刚刚告诉过我,阿不福思曾在阿利安娜的葬礼上打断了邓布利多教授的鼻梁,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德拉科对这件事有好几个猜想。

      即使涉及到格林德沃的那个猜想不宜在此刻提及,他还有别的猜想可供讨论:“也许是因为,阿不福思认为自己的哥哥更乐于在霍格沃茨做一个人人称道的优等生,忽视了对阿利安娜的照顾。”

      “邓布利多教授那时候也才十几岁而已。谁能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既照料自己的妹妹,又在霍格沃茨应付繁重的课业?”赫敏说,“可我不觉得他忽视自己的妹妹。他毕业以后,就回到戈德里克山谷照料她,他并没有放弃履行自己的责任。”

      “我敢说这对一个刚走出霍格沃茨的年轻巫师来说是一种束缚。”德拉科说,“像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巫师,显然更渴望在巫师界大展宏图。他绝不会甘于在最好的年纪当一个平庸的居家护士,把满身才华可悲地埋葬在戈德里克山谷。”

      “这都是你的猜测。”

      “回忆一下,在邓布利多的校长室里,你看到过任何阿利安娜的肖像画的痕迹吗?”

      “好像没有,”赫敏说,“那又怎么样?”

      “巫师们死后的肖像画是古老的巫师家庭所特有的一种纪念方式。”

      “就像布莱克老宅的那些画像一样?”

      “完全正确。赫敏,肖像画是一个巫师在这个世界上弥留的最后一点痕迹,上面包含着逝者生前的一缕思想和一些能力。它不仅是物质上的简单传承,更是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在一个家族里,谁来保管和传承肖像画通常遵循着一定的次序,通常是按长幼的次序。”

      “我明白了。可是,阿利安娜的画像却在二哥阿不福思那里——”

      “——说明他们打破了这种通常的传承次序。我得提醒你,这种‘打破’不完全是由活人决定的。”德拉科说,“记得霍格沃茨校长室里的挂着的那些历代校长的画像吗?布莱克校长可以自行地选择自己去哪张画像里待着,在校长室和布莱克老宅的画像框里进行灵活切换。”

      “你的意思是,是拥有阿利安娜思想的画像自己选择了阿不福思?”

      “很有可能。”他的表情耐人寻味,“由此可见亲疏远近。”

      “阿不福思同阿利安娜的关系一定非常要好。这并不奇怪。”她说,“毕竟,阿利安娜的母亲去世后,是他一直在照料安利安娜,而不是在霍格沃茨上学的阿不思。”

      “等到阿利安娜去世以后,阿不福思就用充满怨言的一拳打散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想到邓布利多教授也有吃瘪的时候——”德拉科幸灾乐祸地说,“多么伤人自尊心的一拳啊。”

      “我可不认为邓布利多教授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他一定不会因为那不太理智的一拳而不理睬自己的兄弟。”她说,“就好像你也不会因为我曾经揍你一拳就生我的气。”

      德拉科对她扬起眉毛来。

      赫敏马上夸张地说:“喔,德拉科,我刚刚意识到你一直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们还总说你报复心强,简直是瞎了眼。”

      “你是不是又在对我灌迷魂汤?”他愉快地问。

      她对他明媚一笑。

      “你喜不喜欢喝这汤?”她问,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鼻梁。

      “喜欢。”他盯着她说,“味道不赖。”

      赫敏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鼻梁,小声说:“幸好它没有断。”

      他凝视着她,小声说:“幸好你还愿意理睬我。”

      “是啊,他们之间缺乏交流的最大可能性是弟弟不想理睬哥哥。”她说,“也许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自己没打错人。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邓布利多教授年轻时曾对妹妹疏于照顾?”

      “也许他们正是因为阿利安娜的死亡而分道扬镳。”他隐晦地说。

      “阿不福思会因为妹妹的死而这样极端地责怪邓布利多教授吗?”

      “阿不福思有权责怪任何人。你应该注意到了吧,他很知道该怎么劝说他的妹妹听他的话。像他这样一个没什么耐心的暴躁老头,对于妹妹的态度却是温和的、耐心的、与众不同的。”德拉科对此感同身受,“我丝毫不怀疑他对于妹妹的爱是发自肺腑的。”

      赫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突然变得很高兴。

      “唔,我丝毫不怀疑那份爱的存在。”她柔声说,“我想,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份与众不同的态度。”

      德拉科有点不自在了。他老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德拉科,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直直地盯着他,捏起他的下巴问。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发现他似乎被壁炉的火光烤红了脸。

      她惬意地摸了一会儿他的头发,又说:“我总觉得邓布利多教授同样爱着阿利安娜。他同样会为阿利安娜的死亡而感到难过的。”

      怀疑之色从德拉科的脸上一闪而过。

      “邓布利多教授一定是一个渴望家人之爱的人。”她对他说,“哈利曾告诉我,邓布利多教授的厄里斯魔镜显示的是羊毛袜。那不正是家人的象征吗?”

      “哈利是怎么知道的?”

      “邓布利多教授亲口告诉他的,在哈利一年级的时候。”

      “你指望邓布利多教授会对一个少不更事的一年级新生事无巨细地说真话?尤其是当那个问题深深地触及到了一位伟大巫师的个人隐私的时候?”德拉科低声说,“他必定会有所保留。”

      赫敏皱着眉头来。

      他却继续说:“一个古老巫师家族的继承人,首先学会的往往不是如何行走,而是如何保密。”他神色中微带嘲讽,“赫敏,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我们从自己母亲的膝头就开始学习‘保密’这一项基本技能了。”

      赫敏研究着他自嘲的表情,心中的诸多疑惑像是一团乱麻那样纷繁复杂地纠葛着她的心。

      她尚且没想明白邓布利多教授和他的家人曾经发生了怎样激烈的争执,以至于闹到要分崩离析的地步;

      她也没想明白擅长卖关子的德拉科·马尔福究竟还在心里对她保留了什么秘密,她知道他还藏着许多秘密。

      此刻,她唯一想明白的一件事是:德拉科正处心积虑地挖掘着邓布利多教授的过去。

      “德拉科,你究竟想干什么?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对于邓布利多教授的特殊兴趣。”她问。

      “与其说是兴趣,不如说是怀疑。”

      “我都已经快要习惯你这种怀疑论者的腔调了!”赫敏悻悻地说,“你就是想要挖掘出点黑暗的东西来,以验证你时不时就过于偏激的个人揣测。你就是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光明伟大的巫师存在。”

      “伟大,或许;但光明——真的光明吗?”德拉科喃喃地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关这件事,我还有一些信息没同你分享。”

      赫敏等着听他的下文,他的态度却讳莫如深:“等你学会大脑封闭术以后再说。”

      赫敏发出一声烦恼的叹息。

      每当讨论到一些重要话题,他总是用这样的理由搪塞她!

      “好吧!从母亲膝头就学会保密的德拉科·马尔福!”她气呼呼地说,“我们讨论点别的!那么,我亲爱的男朋友还有什么想要发表的高见吗,还有什么无辜的好巫师是能拿来讨论一番的吗,鉴于你总是质疑着身边的每一个好人?”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激起了德拉科的忧心。

      “赫敏,你得有点警觉心,知道吗?你总是首先从善意的角度去看待别人。你总是很容易把任何人都预设成通体光明的好人。”

      “我无法把任何人都预设成心怀黑暗的坏人。”她下意识地反驳,“首先拿恶意揣摩别人,我做不到。那不是我。”

      “我知道那不是你。我深深地爱着你这一点,我爱你如此慷慨地用善意对待任何人,哪怕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哪怕是一个人憎狗嫌的懦夫。”他苦恼地说,“但是,我又担心这一点最终会伤害到你。”

      “我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阿利安娜赞同过的那句话。”赫敏说,“假如这相遇是种可怕的必然,我不想让你在遇到他们的时候,只顾着思考怎么释放你的善意,却对一些邪恶的念头没有任何警觉心......”

      “没错,”德拉科感叹道,“你们两个人的记忆力都一样好。”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天阿利安娜正是因为你说的这句话才会对我们感兴趣的。”赫敏说,“不然她很可能会躲在风景画里偷偷看着我们,一直都不吭声。”

      “那么你应该很明白,为什么她会跳出来极力地赞同这句话,赞同到甚至没有办法保持害羞的本色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德拉科闷闷不乐地说,“那三个麻瓜小杂种被珀西瓦尔·邓布利多报复完全是咎由自取,我只恨他没报复得更狠一点。”

      赫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德拉科看到了赫敏不太认同的表情,可在她面前,他渐渐地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想法了,无论它是不是过于阴暗、过于极端。

      “难道你还要同情那些麻瓜男孩?”他憎恶地说,“他们对一个年幼的小女巫表现出了纯粹的恶意和残忍。难道你能否认这一点?”

      赫敏的内心犹豫得如同此刻窗外因风呼啸的树梢。

      最终她简短地说:“我不能否认。”

      可她显得不太服气,似乎还在大脑里藏着一大堆对于麻瓜们的不切实际的好印象。

      德拉科愁眉苦脸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你得看清楚一点:那些麻瓜对你来说,同狼人们对你来说一样危险。”他说。

      “这种简单粗暴的等同,我至今不敢苟同。”她皱着脸。

      德拉科敏锐地瞧了瞧她的脸色,说:“这跟你父母没关系,我从不认为他们是普通的麻瓜。”

      赫敏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对于巫师们而言,他们就是普通的麻瓜。”

      “他们是全霍格沃茨最聪明的女巫赫敏·格兰杰的父母,这就意味着他们注定不会是普通麻瓜。”他说,“我让你提防的麻瓜不包括他们,我所深深忌惮的麻瓜也不包括他们。别把他们牵扯到我们的讨论里来。”

      一如既往地,德拉科又开始搞“区别对待”那一套了!赫敏看着他,发现他摆出了屡教不改的傲慢表情,这让她觉得哭笑不得。

      “德拉科,这不仅仅是我父母的问题,还有——”

      “——按时喝狼毒药剂的莱姆斯可以不包括在内。”他忍气吞声地说,似乎这句话就是他对她的最大让步了。

      可赫敏还是皱着眉头。

      “我谈论的是你父母以外的麻瓜和莱姆斯以外的狼人,还有海格以外的巨人。”他迅速而精准地填补好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对此颇具信心,“我可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你休想再因为他们对我生气!”

      “就算你排除了我的父母,其他的麻瓜们依旧不会在满月里变身啊。”她无奈地说,“他们没有獠牙,也不会魔法,比起我们,他们更容易被魔法吓坏——”

      “想想那三个麻瓜男孩,他们被魔法吓坏了吗?”他提醒她,“他们危险至极。他们对年幼的阿利安娜毫无同情心。她当时显然没有伤害他们的能力或者想法,否则他们不可能以区区麻瓜之躯对一个小巫师做一些糟糕透顶的事情,让她受到堪称灭顶之灾的创伤,以至于让她再也没办法灵活自如地施展自己的魔法。”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为阿利安娜的事情感到悲痛,相信我,我的悲痛绝不比你少;我也极度痛恨那三个麻瓜男孩的所作所为,甚至由于共同的性别,我比你更加感同身受地理解着阿利安娜可能遭遇的伤痛,并且因此更加痛恨着他们;可那只是个例啊,不能因此痛恨所有的麻瓜。”

      “这不是个例,而是无数悲剧堆积而成的冰山一角。”德拉科沉重地说,“《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出台以前,巫师还没有隐藏自己并且被麻瓜们追捕时,默然者比现在更为常见。”

      她悲悯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无论多么天赋卓著的小巫师,在无法控制自身魔力的幼年时期都是很脆弱的。每一个默然者,都意味着一份来自麻瓜世界的对于巫师孩童的伤害。”他的语气很伤感、也很愤慨,“难道你觉得我对于麻瓜世界由来已久的防备心是自寻烦恼?巫师们不该憎恶麻瓜、警惕麻瓜、远离麻瓜吗?”

      赫敏难以立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看似她是个女巫,应该站在巫师的角度看问题;可她这些年来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巫师社会对于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的蔑视和敌意。

      即使她的人生正在逐渐远离着麻瓜社会,出身于麻瓜社会、感受过麻瓜文明、接受过麻瓜教育的她,拥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父母——经过拉文德等室友盖章的比巫师父母还要好的麻瓜父母——的赫敏·格兰杰,对于麻瓜社会的记忆依旧是光明美好居多,这让她在一瞬间很难对德拉科的态度完全附和。

      无论她多么同情阿利安娜,无论她多么痛恨那三个麻瓜男孩的行为,也不能随口就说出“警惕麻瓜、憎恶麻瓜、远离麻瓜”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德拉科,你现在的思想会不会过于极端?我所认识的大多数麻瓜都是很友善的。我们的街区里——”

      “赫敏,你家所在的街区是一个好街区。用你聪明的大脑思考一下,住在那里的是什么人?医生、律师、大学教授!都是麻瓜社会里文明程度较高的那部分人,是不是?”

      赫敏点点头。

      “你是在一个相对优渥的麻瓜环境中长大的。”他说,“你想到麻瓜,总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们都是好人,因为围绕着你的大多数都是更加文明的麻瓜;你没见过那些下等人。”

      “你也会像那些势利眼一样,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她难以置信地问,对他话语中的倾向性感到不适。

      “我可是按照文明开化的程度来决定对他们的态度的,不是按照该死的血统。”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傲慢嘲弄的表情让赫敏突然想起了西里斯说某些话时候的样子。

      ——“我可是按照对方讨人厌的程度来决定对待他的态度的,比如斯内普就永远得不到我的好脸色。”西里斯经常在布莱克老宅的餐桌上对哈利这么讲。

      “赫敏,你想过那些下等人是什么样吗?”德拉科说,“他们并不比黑魔王善良多少。他们身上的动物性远比人性要强。他们对于侮辱、欺负、践踏他们的人表达敬畏,对于向他们释放善意的、温和无害的人却回馈恶意。这类欺软怕硬的恶毒麻瓜的数量,远比有良知的麻瓜要多得多。”

      赫敏盯着这个愤世嫉俗的男孩,说:“是有那种愚昧无知的人存在。但总有一些人是充满善意的,是值得被尊重和被帮助的。”

      “可事实是,善意的人凤毛麟角,恶毒的人比比皆是。你对他们一视同仁,想要慷慨地帮助他们,他们却往往想要卑鄙地利用你。”他忌惮地说,“如果‘给予帮助’意味着对你自身造成损害,不帮也罢。”

      “还记得那个校报上给出的‘老女巫过马路’的问题吗?”赫敏话锋一转,“你那时候可是说要陪着我一起的。难道你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帮助他人的想法?我不信。”

      “我说要陪着你,不是为了帮助她,而是为了保护你。”德拉科警惕地说,“比起担心她的安危,我更担心她会把你抓走献给黑魔王。说真的,我更希望你赶紧走开,不要停留,不要去跟那些可疑的陌生人搭话。”

      赫敏望着他,对他堪称离谱的保护欲感到哭笑不得。

      “别再考虑那个不存在的老女巫了,谈谈麻瓜的事情吧。”德拉科忧心忡忡地说,“一些有良知的麻瓜或许能保有一点体面。可假如他们够聪明的话,遇到巫师这种他们不了解的群体,恐怕更想要保护同类、铲除异己。”

      “难道巫师世界里就没有这种人吗?”赫敏提醒他,“对于来自麻瓜世界的巫师,也有纯种巫师不给好脸色。”

      “没错,巫师世界里那些欺软怕硬之徒、口蜜腹剑之辈也很多,你同样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单单把麻瓜们拎出来,让我格外留心?”

      “因为我是一个巫师。我能够提醒你有关巫师世界的种种风险,我对这个世界是了解的;可我无法提醒你来自麻瓜世界的各种威胁,我对那个世界可没那么熟悉。”德拉科显得烦恼且焦虑,“我知道你天生对麻瓜们有好感,可麻瓜绝对不是什么弱势群体!遇上巫师,麻瓜们通常都是很残忍的,同食死徒一样残忍。”

      一瞬间,赫敏想到去年他们曾经因为“巨人问题”而大吵一架,那时候他也是这种差不多的态度:他公平地不信任每一个人。

      那么现在,他又要公平地否定每一个人了吗?

      不,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公平的,赫敏想。

      德拉科对于巫师的态度是有区别地对待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巫师;可他一视同仁地否定着几乎每一个麻瓜,隐隐地把他们全部等同于食死徒来看了。

      这是不对的。

      “你得牢牢地把阿利安娜的事情记在心里,知道吗?”德拉科加重语气说,发现她正眉头紧皱——似乎从他骨子渗透出来的对麻瓜们的憎恶之情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似乎应该在此刻同他大吵一架,这才是满心正义且过于天真的赫敏·格兰杰应有的态度;可令他惊讶的是,她深呼吸了几次,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德拉科,你不仅仅是在为阿利安娜鸣不平吧?”她用那双温暖的棕褐色眼睛凝视着他,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平和。

      “我能感觉到你超乎寻常的愤怒心情,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不安。”赫敏抚摸着他的脸颊,试探着问,“你——是在担心我?”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那样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他满腹的牢骚之气,把他的表情从激愤变成了沮丧。

      “一想到阿利安娜,我总会联想到你。”他耿耿于怀地说,“一想到你在麻瓜世界的那些年里,时时刻刻面临着这种‘被麻瓜男孩伤害’的可怕风险而不自知,我就感到非常生气。”

      赫敏恍然大悟地笑了。

      她很庆幸自己刚刚多问了几句,而非像以前那样急着同他争吵,否则她将会错过那些极端的话语下所隐藏的笨拙而炽热的真心。

      “德拉科,其实我的童年没有那么危险。”她温和地说,“你瞧,鉴于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阅读,魔法在我身上最明显的体现就是书本会自动从我家的书架最上一层跑到我的手里。除此之外,我没有多少向别人展示魔法的机会。”

      德拉科还是阴沉着脸。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爸爸告诉我了几个在公共场合摆脱他人纠缠的小窍门——把麻瓜火灾警报器拉响,诸如此类的。”她说,“我绝对可以在势头不妙的时候立刻逃之夭夭。”

      德拉科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妈妈还教了我几招麻瓜女子防身术,假如有人想在私下里对我不利的话,吃亏的绝对不是我。”赫敏对他调皮地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揍人挺疼的,你应该知道吧?”

      “很好。就该把人揍得疼一点,甚至更疼一点。”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欣慰,“幸亏你的爸爸妈妈把你保护得很好。”

      赫敏凝视着他。

      “说真的,你对我的保护欲比他们所体现得要夸张得多。”她小声说,“妈妈偶尔也会提到这一点。她总觉得你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夸张,好像打算随时替我挡开一个致命攻击什么的。”

      “这是一个好的评价吗?”

      “我猜是的。她觉得你挺可爱的。”

      借着壁炉的火光,他深深地回望着她。

      “赫敏,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遇到什么伤害。”他的神情十分阴郁,“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德拉科,”她搂着他的脖子,忍不住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同样不希望你遭受任何苦难,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身心。”

      听到这句话,一种复杂而辛辣的委屈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德拉科早已在心里经受过太多太多的苦难了,以至于他现在看待问题的时候,已经默认自己属于被困厄苦难所俘虏的那种人。

      可与她相处的时候,她的话语、她的拥抱、她的微笑,总是会让他觉得,他是一个从未尝过愁苦滋味的人,一个从没有灵魂破碎过的人,一个永远被她珍视着、保护着、关爱着的人。

      明明他已经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孩了,明明他已经爱上她了;可他还是会在日常的相处中一次、两次、千万次地爱上她,哪怕她在说一些已经无法实现的天真话语。

      “谢谢你,赫敏。”他低声说,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依旧盘踞着一种无处宣泄的暴虐,一种痛恨着这整个世界却时常怀疑自己终究会对这一切无计可施的恼怒。

      赫敏感受到了他的低落。幸运的是,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偶尔犯忧郁症的少年了。

      她熟练地用手臂搂着他,轻声哄着他,用甜蜜的话语安慰着他的消沉情绪。

      “德拉科,别沮丧,也别害怕。”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像你一直陪着我那样。”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珍惜你,珍惜你的这些话。”他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地吻着她泛着玫瑰香气的头发,一会儿觉得她很脆弱,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更脆弱,“赫敏,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你能陪在我身边。”

      “我也很高兴。我也很珍惜你。”她同他耳鬓厮磨着,“德拉科,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你一直保护我那样。没有任何麻瓜或者巫师可以越过我去伤害你,这是我的承诺。你在我这里永远是安全的。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任何想法,任何秘密。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他犹豫不决地注视着她,最终低声说:“赫敏,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愿意试着去完全相信的人。”

      赫敏微笑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女孩们多半会以为这是一个男孩头脑发热下说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情话;可她却相信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真心话——其中带着太多谨慎而精确的限定词了——这话必定在他心中盘桓已久。

      “我知道。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愿意告诉我一切,就像你有足够的耐心愿意等我准备好一样。”她亲切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现在,告诉我,我能做点什么让你不再如此低落?”

      “我不知道。”他忧郁地说,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腕,手指不安地滑动着。

      “去壁炉前的羊毛地毯上好吗?那里更暖和一点。”她爱怜地说,“你的脸颊有点凉。”

      他“嗯”了一声。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习惯性地站在地上等待着他。他无言地站起身来,对她重新张开手臂。下一秒,她就像只树獭一样重新缠挂到他身上,让他充实地抱着她远离了那扇透着微微寒意的窗户,走到暖意融融的壁炉前。

      她很熟稔地指挥他:“就是这里。放我下来吧。”

      德拉科弯下腰,想按照她的指令把她安放在那块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她却并不满足于此,适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干脆地把他的脑袋给压低了。

      他们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很亮。那双温润的瞳仁里有跳动的火光,有让人心情温暖的棕褐的木头色,还有他微微惊讶后对她心醉神迷的脸。

      “嘿,你想吻我吗?”她轻声问。

      “想,”他小声说,“一直都想。”

      她轻声笑了。像是壁炉里的火舌猛然舔上了雪松木,她熟练地吻上了他。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也开始回吻她。

      她是个神奇又甜蜜的女孩,德拉科想。

      她是他的专属欢欣剂,她一直都是。

      似乎没有什么悲伤、不安或者恐惧是她的一个充满爱意的吻所纾解不了的;似乎一旦她充实地拥吻着他,所有那些令他愤恨难平的记忆都如轻烟般消散了。

      他温柔地、虔诚地、充满热爱地吻着她,发出了幸福的叹息。

      “想继续吗?”赫敏把他的手拿在了她的纽扣上,咬了咬他的唇,“早些时候我们——”

      “想。”德拉科唇角带笑地望着她。

      如同一位雕塑家在润色他平生所最得意的杰作的细节,他轻柔地感受着她。她是那样温柔的存在,充满爱意,有如幻梦。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美好?他迷醉地想,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幸福,得以亲近这样美好的存在?

      那颗粉色樱桃由软变硬,赫敏却轻哼着软了下来,像水流那样淌在地毯上,沉溺在他的爱抚里。

      就让他开心一下吧,她微红着脸闭上眼睛想,毕竟他都为她做过那么多次‘治疗’了,每次都让她很开心。

      这时他又开始持续地吻着她了。他唇间的热意是如此美妙绵长,若有若无地顺着她的唇角、脸颊蔓延到她的耳畔、脖颈、锁骨——

      到了此处,德拉科突然意识到,当下的一切仍不足以让他获得完全的快乐。一个疯狂的念头明明灭灭地闪现出来,像潜滋暗长的火种一样,燃起来就无法轻易被扑灭了。

      ——亲吻戛然而止,他喃喃低语:“赫敏,我想吻它。”

      赫敏睁开了迷离的眼,无辜地望着他,还没理解他的意图;他发亮的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像是草丛里潜伏已久的猎豹那样小心而专注,唯恐面前的猎物会再次临阵逃脱。

      “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的目标,慢条斯理的声音中藏着一丝长久克制之下产生的疯狂,“早在我扯开你浴袍的那天,我就想吻它了。”

      这句话唤醒了一些不算遥远的记忆:雨天,法国酒店,无花果味的悠长的吻,迷乱中被他扯开的浴袍,门铃响起时,烛光中他看着她的热烈眼神——

      此刻他正用类似那天的热烈眼神看她,或者说远比那天还要热烈。

      察觉到他的真正意图,赫敏微微张开唇,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瞧,一天比一天漂亮,圆润,饱满,诱人。”他感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声音大一点会把她给吓跑似的。

      赫敏脸如火烧,强自嘴硬:“你这话太夸张了。”

      “是我一手抚大的——”他缓慢地说,宛如做梦,“我对此了如指掌。”

      赫敏眨巴着眼睛,不能否认这一点。

      实际上,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她咬着下唇,心里偷偷承认他的确对她了如指掌。

      他对她太熟悉了,甚至很知道该怎么拨动她欢愉的开关。比如此时,他温暖的手正柔柔地掌控着她,轻轻动摇着她,用拇指浅浅地拨弄着她,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犹豫不决地注视着他,看到他的额发垂落的速度变得无限缓慢,而她的心跳声正以光速穿越所有时间沙漏的中心;至于那双看似淡薄的唇,它正烫得像灼人的火柴,擦过了那片微微颤抖的雪白的诱惑,接近了嫩粉色的樱桃肉。

      德拉科极其轻缓地向下移动着,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全因他生怕那团微微起伏不定的、散发着少女香气的、沉甸甸、软绵绵的雪山转瞬间成为被他惊飞的雏鸟;在这格外漫长又格外迅速的一秒中,他谨慎地盯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开视线,以防她突然清醒叫停。

      “再不阻止我,就当你默许了。”他低声说,鼻息急促地烘在她的肌肤上,越来越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勾引。

      除了呼吸加重以外,赫敏没有发出其他声音来。那双惑人心神的灰色眼睛正如丝线般收束住了她的灵魂,期待占据了她头脑的上风。

      默许了之后呢,会怎么样?她好奇地想。

      于是德拉科略略低头,如愿以偿地轻触了它,试探着吻住了它。见她对此仍无异议,他抓紧时机,完完全全地含住了她。

      一开始是极其缓慢的柔和轻舔,带来一种新鲜的、湿软的、温热的感触,继而加上了微微用力的、逐渐贪婪的、令人眩目的吸吮。

      “唔——”赫敏惊讶地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声音,浑身不住地颤抖,像是被他的舌尖过了电。

      “唔?你喜欢这样?”德拉科含混地说,唇舌更加卖力。赫敏的呼吸因此忽缓忽急,灵魂中更升腾出一丝全新的愉悦感。

      他正在她的心上画着令她摸不清方向的圆圈,这解构着她多年来精心编纂的理性图库;恍惚间,她意识到自己恐怕难以招架他的攻势。

      再这样放纵下去,那个有关成年的约定大概得早早去见梅林。一想到她随时都会沦陷在他的手里——明天或者下一秒——她羞涩而慌乱地别过脸去。

      德拉科发现她没有看他,不悦地微眯双眼,手下忽然捻起她,惊得赫敏回转了绯红的脸庞。

      他正望着她,眼神很霸道。

      “赫敏,专心点,看着我。”他多用了点力度,又故意咂出了响亮的一声;她轻叫一声,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他又松开口说:“看来是我不够努力,竟然在这种时候让你对我视若无睹,还有心思看别处。”这时他的唇半贴不贴地拨弄着她,坏心眼地对她吹气,让她心痒难耐。

      “不是的......”她难为情地小声辩解,声音含糊得像根煮坏了的意大利面。

      解释为时已晚。接下来他不再保守,扫荡式地进攻了。

      吻她,含她,吞她。

      温柔、宠溺、放纵、贪婪。

      不知疲倦。不知满足。不知停歇。

      但这依旧与“粗鲁”没什么关系。他下手下口都极有分寸,也很有技巧,很明白她喜欢什么,而不仅仅是让他自己高兴。

      实际上这地方原本正因发育而隐隐作痛,他却没多制造出哪怕一丝额外的痛楚,有的只是饱胀的刺激,这甚至缓解了一些原本令她感到难过的酸痛感。

      因此没过多久,她就像被逮住后脖颈的猫咪一样对他求饶起来。

      “不是……不专心......是......害羞。”她断断续续地说,“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她眼神湿润地望着他,下意识间上耸,渴求他的触碰,希冀他的垂怜。

      德拉科爱极了她这懵懂生涩中带着点渴望的模样。

      “仅仅是很喜欢?”他春风和煦地问,不再耿耿于怀。

      “爱……很爱……”她又娇又羞的声音似赞许,又似鼓励。

      “我也爱你,赫敏。”他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品尝她,如同品尝圣杯中的救赎;又或者啜饮,啜饮濒临沸腾的流动月光。

      这一切带来的感觉是那样奇异而令人迷离,她逐渐尾音缭绕:“德拉科……这感觉好奇怪……等等……让我缓缓……求你了……”

      同时她又因此而欢喜异常,忍不住凑近着他,配合着他。

      这种心口不一的样子难得一见,德拉科对这样的赫敏感到格外迷恋。

      这时他突然渴望变成她的猎物,心甘情愿被她驯服的猎物,而非一个居心叵测的捕猎者了。

      “我不行了……没力气了……被你吸光了……”赫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可内心深处某种奇异的空虚感却迫使她下压着他的头发,好让他更贴近她一点,“我好喜欢……可我好像快受不了了……我快要疯了……”她语无伦次地说,显得进退两难。

      他伏身叹息,缓慢地松开了唇,微微抬头,凝视着她。

      赫敏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从她心中滋生出来,像是一张绷紧的弓突然被放空了,她望着他,突然有点委屈。

      而他,看似大发慈悲地解放了他心爱的囚徒,却勾了勾唇,坏坏一笑,目露贪色,再次吻上了她。

      赫敏目眩神迷。

      重新被他掌控的惊喜感和刺激感被瞬间激发出来,她的灵魂中猛然蹿起了冲天火焰,泛起了木柴被点燃时碎裂的毕毕剥剥的脆响。

      她对时间的感知坍缩成了迷茫的螺旋状,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而她,是他目光的绝对中心。

      是的,那种女生夜谈时提到的所谓亲热间男生的“逃避对视行为”在他这里根本不成立,相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直近乎执拗地望着她,令人颤抖地盯着她,不肯轻易移开视线。

      这使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在用那种带着一丝邪气的目光标记她,向她无声霸道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蛊惑人心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是我的。

      “是的......是的……”她的大脑已经短路了。

      ——只准看着我。

      “只看你......看你……”她喃喃低语着,声音破碎。

      ——我爱你。

      “我爱你......”她轻声说,“很爱你。”

      这句表白无疑让他感到受用。他虽一言不发,亲吻的攻势却越发猛烈,让赫敏逐渐感到难熬,似乎有种莫名的压力需要被释放,但她却不得其法。

      那种隐约而不完全明确的渴求让她无法自控地哼叫起来。

      像是迷茫,又像是空虚,像是懵懂,又像是渴望。

      德拉科直直地盯着她满面红晕的模样,喉头不住滚动,脑海里不由得转动着一些他对她日思夜想的邪恶意图。

      可一旦她用那种信赖而惶惑的眼神瞥他一眼,一旦她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轻地拽一下他的衣角,哪怕她只是蹙一蹙眉,不适地哼叫一声,他就会想起她曾经谈过的那些担心和害怕,想起自己说过要尊重她的感受,要按她的步调一点一点来,他就只能竭力按捺自己的邪恶想法,并且试着对她更温柔一点了。

      赫敏迷离地喘息着。这场引人痴迷的进攻让她逐渐觉得,只要能摆脱此刻这种湿润而空虚的感觉,他甚至可以对她再做点什么。

      她忍不住像葡萄藤那样盘上去,叩着他的背,身体一下下地蹭着,想要得到更多的缓解。她知道他对她同样渴望。不用刻意贴近他,她都已经感受得很明显了。

      可他为什么不再对她多做点什么?她差点就对他投降了。

      她微微疑惑,直到她看见他完全红透的耳朵。她猜测他或许也很害羞,只是他在强撑。

      他大概拿不准该不该继续下去,拿不准她能接受到哪一步,就只能循序渐进地试探,斟酌着去做他所被她明确允许的事,鉴于他们此前的约定。

      噢,他是这样体贴、迷人、可爱。

      赫敏着迷地呼出一口气,手指温情脉脉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则用悠长的鼻音表达出了被她爱抚的喜悦。

      “德拉科,你——”她轻声问,“你喜欢这一切吗?”

      “喜欢,”德拉科不舍地吐出它,“非常喜欢。”

      “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你......香甜的你......可口的你......让人疯狂的你......”他用一种他所没意识到的崇拜语气说。

      “你......把我当成......甜点了吗......”她断断续续地说。

      “是啊......我最喜欢的小甜点......”他拖长声音说,用鼻尖轻轻触碰她,痴迷的热气亲切地扑打在柔软的美梦之巅,“奶冻布丁一样软软嫩嫩,怎么都吃不够的小甜点......我想每天都享用上几口......”

      “享用我?这可不公平——”赫敏借力使力,滚到他上面去,获得了主动权。

      她低头凝视着他,手指在他的纽扣上打转。

      “——除非让我也享用一下你。”她清甜地说。

      “哦,任你处置。”他兴奋地说,火热的目光在上方活脱跳动的雪团上逡巡。

      像是对她投降了一样,他一动不动地枕在地毯上,眯缝着眼,像只被搔到痒处的温顺的大猫。

      赫敏如法炮制,与他四目相对着亲吻他,顺着鼻梁亲到脸颊,顺着耳朵亲到锁骨,一直向下,向下,经过了这位魁地奇找球手因为常年集训而练就的、令她满意的、雕塑般的完美版图,脸颊碰到剧烈起伏的腰带才罢休。

      德拉科露出一丝不知餍足的表情来。

      “继续,继续向下。”他沙哑着声音说,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赫敏早已注意到了它。

      只隔着布料抚摸了一下,她就红着脸收了手。

      好奇是一回事,打怵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该怎么对它?它又会怎么对她?

      她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试图解放那凶残之物,反而重新向上,迤逦而行,最终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唇。

      可她摇摆的身体诚实地做出了与头脑截然相反的举动。她无法抗拒地贴着他,不由自主地蹭着他,在他渴望的抽气声中,假装镇定:“怎么,现在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满意吗?”

      德拉科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赫敏更会撩拨人心的女巫了。

      那样皎洁的一张脸,那样纯粹的一双眼睛,那样无辜的一双唇......谁能想到这女孩正衣衫凌乱,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擦点火,毫不天真地考验着他人性的最大弱点。

      “难道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你对我还不够满意?”她悄声询问的语气俨然一个塞壬女妖,眼神却难掩羞涩。

      德拉科明白,此刻她的张牙舞爪只是在虚张声势。一旦他试图更进一步,她羞涩的眼睛里就会浮现出慌乱无措的痕迹。

      是的,他一直在观察她。

      亲热之时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就是希望能够根据她的情绪状态来调整自己的行为,确保这女孩在亲密关系中感受到的绝非惊慌、害怕或痛苦。

      他所钟爱的女孩,他所独宠的女孩,他所毫无底线地娇惯着的女孩。

      她应当满心愉悦。只有愉悦。

      难得她对他主动一回,万一为了贪图一时爽快而让她有不好的体验,德拉科盘算着,她或许很久都不会再次尝试更加大胆的举动了。

      缓缓地替她把一丝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耳后去,他斟酌完毕,悄声在她耳边问:“你——这样磨磨蹭蹭地,会觉得舒服吗?”

      “舒服。”赫敏小声说,“很舒服。”

      他透着光亮的灰色眼睛带着笑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你——”德拉科抑制着浑身的兽性,调动起满心的耐性,问她,“对我感到满意吗?”

      “哦,我一直都对你感到非常满意。”她倾慕地抚摸着他脸的轮廓,脸上带着依赖的笑意。

      “任何地方——”他压低声音,强调式地再次问,“都满意?”

      “满意。堪称完美。”她情不自禁地说。

      “那么我也很满意——”他像一只暂时被喂了个半饱的大猫那样,用脸颊主动蹭了蹭她的手,懒洋洋地笑道,“今天暂时满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6章 猪头酒吧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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