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与兽人少年》饲菌鱼

4、第 4 章

　　可是小兽人锱铢必较的本性暴露得很快
　　莱安不仅把再三谩骂自己的呱躁乌鸦抓住了，还拔光它的毛。

　　“瑟维斯大人~”
　　光秃秃的乌鸦颤颤巍巍地扑向罗芙，用行动告状。

　　突然一坨黑漆漆的东西朝自己跳过来，罗芙差点一脚没收住将它踹出去。

　　还好还好，忍住了。
　　罗芙微笑。
　　她还是那个优雅的魔女。

　　信使顾着告状，并没有发现罗芙的异样。

　　而垂头等待人类皮鞭的莱安，只在意臭乌鸦喊的内容。
　　人类魔法师姓瑟维斯，那名叫什么呢？

　　不过几个魔法时，露台上同样的桌子，同样的两人，只不过温馨不在。
　　莱安站在桌子边接受罗芙的询问。

　　“你们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拔奥利的毛？”
　　“……”

　　莱安低着头，沉默不语。

　　罗芙闭上眼睛，捂着额头。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好几次。
　　自认耐心不错的罗芙简直要再度心梗了。

　　“ 不说就算了。”
　　最终，仪态大方的魔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防备心满满的少年，胸脯不断起伏。

　　不善言辞的莱安攥紧拳头，提防随时落下来的巴掌。

　　谁让那只臭鸟变本加厉，不断说着一些冷嘲热讽的话语。
　　莱安便给它一个深刻教训。
　　把乌鸦毛全拔了！

　　秃乌鸦在罗芙面前不敢过于呱噪，可怜兮兮地站在桌面上一直抖啊抖。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罗芙闭上眼睛，深呼吸。
　　她扬起微笑，好脾气道：“给奥利道歉。”

　　莱安直接把眼神挪开。

　　魔女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兽人眼神里满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狠厉与倔强。

　　看见莱安不认错也不低头的模样，罗芙头疼极了，生气道：“滚回你的房间。”

　　她和莱安对视了好几秒，没再多说什么。

　　魔女冷着一张艳丽的脸，提着裙摆往楼下走去。

　　莱安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悄悄吐了一口气。
　　没有莫名其妙地挨打，也没有想象中难听的苛责。
　　只是人类魔法师，似乎被气得不轻。
　　莱安不安的眨了眨着眼睛。

　　奥利好歹也是一只魔法生物。
　　它见罗芙不管它，三两下就蹦到阴影里，与之融为一体，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找不到。

　　哼。虚伪的臭乌鸦。
　　普通的乌鸦哪里会这么惹人讨厌。
　　莱安对着阴影呲牙，再度威胁。

　　很快，莱安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他在露台边缘悄悄探头。
　　只见衣着华丽的魔女顺着小路往外走，步履看起来也比平时急切了些。

　　莱安不安地压低了耳朵，后知后觉地颤抖，万一魔女又把他卖了，怎么办？
　　他默默回到一楼的小房间中，蜷缩着身体，把脸都埋了起来。
　　大不了，等她回来，挨打的时候不还手。

　　罗芙没养过浑身反骨的小东西。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直接出门。
　　让他们斗去吧，反正奥利不会让自己吃亏。

　　罗芙站在繁华的街道上想了想，右拐去好友的住所。

　　魔女的好友，住在圣庭后院的修女——梦娜·德鲁达西。

　　今天刚好是休息日。
　　梦娜也放假。

　　刚进门，罗芙随手把法师帽挂起来，对着好友叹气：“我从未见过这般嘴硬的小孩，”
　　“真的……”

　　修女挑了挑眉，颇感兴趣的听着魔女诉说。

　　罗芙见到梦娜的时候，心口郁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更多的是头疼。
　　小兽人的行为模式几乎被固定了。
　　不愿意开口解释，也不愿意低头求饶，浑身长满了尖刺。

　　“哈哈哈，很久没见你这么有活力了。”
　　听罗芙捂着心口吐槽，梦娜嘴角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实在难以管教，低价卖掉就好啦，”

　　她给罗芙递了杯红茶，“何必让自己郁闷？”
　　“我亲爱的罗芙·瑟维斯。”

　　梦娜撑着脸，双腿交叉，吊儿郎当地坐着。不规矩的坐姿将黑色的修女服撑起不妥贴的弧度。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罢了，不服管教就放弃吧，”
　　“光明神会善待他的。”

　　“就是可惜了金币，”梦娜摇摇头，纤长的食指对着罗芙强调，“血亏。”

　　罗芙沉默不语。
　　一只被二次贩卖、没什么能力、受伤的兽人，能不能活过第二年开春都不一定。
　　虽然小鬼表面的伤治愈得差不多了。
　　但真正难解决的是他杂糅的血脉。

　　“好啦！发那么多的善心干什么呢！”
　　梦娜的手在罗芙面前挥了挥，让她回神。

　　“你啊，”
　　罗芙不赞成地看她一眼，不痛不痒地顶了两句，“小心光明神惩罚你这个不合格的修女。”
　　“唉！”

　　“呵呵～”
　　梦露捂嘴一笑，丝毫不惧。
　　她与平时在圣庭中忠诚于光明神，端庄肃穆的主持修女完全不一样。

　　见好友不放弃，梦露问出内心的不解：“为什么要救他呢？”

　　罗芙轻呷一口红茶，在纯白的杯壁上留下红艳的唇印，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像那个孩子。”

　　“像白眼狼?”
　　梦露收敛了笑意，不客气地朝好友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买？”
　　“疯了？”

　　“没疯，只是当时醉了，”
　　罗芙放下茶杯，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遇见了就是缘分，”
　　“既然将他买下来，我就应该对他负责。”

　　梦娜：“……”
　　“作为魔女，”
　　“舍弃掉你莫名其妙的责任心，生活会更加美好。”
　　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不下十次。

　　可罗芙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
　　她安抚好友道：“我跟他签订了主仆契约。”
　　霸道的契约足矣让兽人服从命令。

　　梦娜捂着额头翻白眼，“如果要让他在人类世界活下去，”
　　“就让他多和人接触，遵守人类的规则，”
　　“兽人和人类，他总得站一边。”

　　她叹息道：“甚至尝试让他接受人类的教育，”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将他带来给我看看。”

　　圣庭的修女负责魔法启蒙。

　　“我会的。”
　　罗芙答应道。
　　她本就只是来好友这里散散心。

　　不过梦娜的建议，也让罗芙有更好的想法。
　　小家伙的确应该多和同龄的人类小孩接触。
　　而学院的同龄人最多。

　　罗芙心里有了初步改良莱安厌世倾向的计划。
　　不过还需要和魔法学院的院长沟通一下。

　　恰好不久前，她才接下了魔法学院发布的委托任务。

　　风迪城是设施相对健全的中型城市，拥有一所初级魔法学院，教师也都由魔法师们担任。
　　不过，定居在这座城市的高级魔法师很少，大魔法师几乎没有。

　　在这个世界，能够成为大魔法师的女性无不拥有常人难比的毅力与能力，只是有些不被圣庭所认可。
　　比如罗芙·瑟维斯，便是拥有大魔法师实力却没有称号的魔女。
　　只不过她低调得过分。

　　说做就做。
　　罗芙没再犹豫，给魔法学院的院长康纳·加布里传递了前去拜访的信件。

　　落款着瑟维斯的信件消失在阴影。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他们相约午后见面。

　　午后的阳光明媚，兰迪魔法学院的门卫尽职尽责地在大门口站岗。

　　罗芙径直地越过门卫进入兰迪魔法学院，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除了同为大魔法师的院长。

　　康纳已经备好了热可可等着罗芙。

　　“加布里阁下，”
　　罗芙轻提着裙摆，朝着魔法学院的院长微微俯身行礼。

　　双鬓花白的康纳微微躬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欢迎您，瑟维斯女士。”
　　“感谢您接下学院的委托。”

　　“为兰迪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罗芙微笑着落座。

　　兰迪低级魔法学院很快就要开学了。
　　整座城市以及附近村庄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都会来到这里。
　　在这之前，教师要率先到位，可有几位教师还在返回的路上。
　　所以康纳才会发布好几个委托。
　　罗芙接下的不过是其中一个。

　　“只需要教与他们基础的魔法技法的话，并没有问题。”
　　罗芙和院长沟通了委托的具体细节以及大致的教导内容。

　　康纳赞同道：“这对您来说，并不困难。”

　　“当然。”罗芙微笑接受。

　　交流完毕，罗芙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那学院入学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吗？”

　　“？”
　　康纳不解，疑惑地看着罗芙。
　　毕竟只要有魔法天赋的人类小孩，无论贫富贵贱，魔法学院都是收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瑟维斯女士。”
　　康纳有些疑惑道：“只要他想来，学院随时欢迎。”

　　“可是，他是个兽人。”罗芙轻声道，脸上带着优雅而又无奈的微笑。

　　“那这就很麻烦了。”
　　康纳也很苦恼：“瑟维斯女士，您知道的，人类学院没有为其他种族培养魔法师的义务。”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祖辈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教训。

　　“这样啊，那请先生原谅我的冒犯。”
　　罗芙并不意外，只是礼貌道谢：“谢谢院长。”

　　“没关系的，女士。”
　　康纳依旧微笑，“兰迪欢迎有天赋的人类孩子。”

　　罗芙苦笑，没再开口。
　　A计划落空了呢。
　　现在看来，得自己动手把小树苗的枝枝叉叉修剪一下。
　　不然，小兽人可能会在人类社会活不下去。

　　被拒绝了的魔女并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摆脸色。
　　康纳诧异于罗芙的好说话。
　　毕竟同为大魔法师，他也不喜欢被人拒绝。
　　但是对方是个兽人……

　　康纳发布任务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有一个魔女接任务。
　　可惜任教时长只有一个月……

　　“可以冒昧问一下，”康纳忽然问道：“他和您是什么关系呢？”

　　“唔，”
　　罗芙思索一下，温和道：“算是我的预备使徒吧。”
　　使徒算是魔法师的固定助手，帮助他们解决一些日常琐事。

　　魔女的预备使徒？！
　　“等等，罗芙女士，”康纳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又喊住了即将离开的罗芙，语气有些急促：“如果，”
　　“我是说如果，”
　　“您愿意为他担保的话，我可以让他在学院里学习，”
　　“只要您在学院里任教一天，他就可以当一天的学生。”

　　老狐狸很快就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果让一个大魔法师的使徒进入学院，并且留住大魔法师的话，学生是不是人类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哎呀呀，”
　　罗芙有些为难地笑道：“可我并不想在学院中花费太多的时间呢。”

　　如果从一年级开始算的话，想要取得低级魔法徽章至少要五年到十年。
　　哪怕她没想让莱安冲着徽章去。

　　老康纳适当的退了一步，礼貌道：“上课的时间我们可以商量，”
　　“只要您愿意担任学院的魔法教习。”

　　罗芙思索几秒，无奈地坐下：“好吧。”

　　几乎没有什么矛盾，罗芙就和魔法学院签订了新的契约。
　　他们算是互利互惠。

　　魔女罗芙·瑟维斯将担任魔法学院的教习。
　　如果这消息传出去的话，想必学院就会迎来一大批新的学生。

　　“既然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康纳和蔼道。

　　罗芙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的。”
　　她起身就要离开。

　　院长将人送到学院门口，目送她远去。
　　魔女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

　　罗芙·瑟维斯是兰迪城的一个低调的传奇。
　　有人说，会在酒吧中看见这个女士；有人说，会在平民的集市中同这位女士交易；反正平凡而接地气的地方总会看到这位魔女的身影。
　　但这些传闻都没有切实的证据，

　　现在康纳懂了。
　　传闻大概是真的。

　　因为罗芙连离开魔法学院都施加了隐匿魔法。
　　你瞧，衣着优雅华丽的魔女走在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发现她的身影。

　　门卫们绷紧身躯，不明白院长为什么突然出现，站在那里又在看什么。

　　“接下来就是要送小莱安去上学了。”
　　罗芙让信使告诉好友结果，并感慨道：“小小年纪养成孤僻的性格，”
　　“不好。”
　　“你说的没错，小孩子就应该和同龄人待在一起。”

　　秉持购买了就要好好负责的原则，罗芙愿意为一个小兽人操心。
　　即使小家伙倔强地有点愁人。

　　罗芙回到住处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小兽人抱着自己蹲在一楼角落的储物柜下。
　　他在阴暗处昏昏欲睡，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直到听见罗芙进门，明黄色的兽瞳又警惕起来。

　　“小莱安，你过来。”
　　罗芙头也不抬道。
　　她都不用找，就知道莱安躲在哪里。

　　魔女摘下华丽的法师帽，任其飞到墙上挂着，又将手套摘下来。

　　“……”
　　莱安·加菲德尔警惕地从柜子下出来，慢慢地挪到罗芙的对面。
　　他甚至还没有到罗芙的胸口。

　　“整天闷在住所里是不是太无聊了？”
　　罗芙无声叹气，走到沙发上坐下，尽量不给小孩压迫，轻声问道。
　　“你想去魔法学院吗？”

　　低头跟着移动的莱安猛地抬头，眼睛骤然起来，甚至充满不可置信地问到：“我可以吗？”

　　罗芙优雅地点头：“当然。”

　　“我想！”
　　莱安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嗓音终于显现出少年人的天真，充满了急切道：“我想去！”

　　莱安做梦都想学习魔法。
　　可像他这样血脉杂糅的兽人，甚至连传承都不一定能觉醒。
　　污染血脉的家伙只会受到兽神的诅咒。

　　“我知道了，”
　　罗芙眼神越过莱安，看向墙角的壁炉，“把壁炉升起来，”
　　“再到楼上来找我。”

　　说完，她变径直地往楼上走去。
　　小家伙需要冷静一下。

　　情绪激动的兽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吸了吸鼻子，按住黑白相间的耳朵，让它不再颤动，而后，按罗芙的吩咐给壁炉生火。
　　他擦了擦手，快速地往楼上跑去。

　　“这是兰迪低级魔法学院的入学函，”
　　罗芙不再逗小孩，将烫金的入门券放在桌面上。
　　她面容严肃道：“但是，有些话你必须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