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玄学搞基建》半城雪

3、第 3 章

　　许昌平远远就看到了萧衍，只是有些疑惑。

　　这个读书人向来有些清高，甚少主动与他们这些靠力气吃饭的粗汉子打交道。今天却站在一旁看了很久，如今还主动上前招呼，却不知是为哪般。

　　不过，听说他昨日挺身而出，救了虎子他们，倒也算有些骨气，是以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 是阿衍啊，有什么事么？”

　　萧衍走近后又细细看了两眼，心中的不安更甚。

　　“ 许把头今日最好不要出海，不太平。”

　　许昌平闻言，神色顿时一沉。

　　他有些不悦地开口：

　　“ 萧先生怕是不懂，咱们靠海吃饭的人，说话是有忌讳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在下还有事要忙。”

　　虽是称呼先生，可话里的不客气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脸部轮廓本就棱角分明，带着怒意时，更显气势逼人。

　　倒不像个寻常渔户了――

　　萧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眼角那处不慎明显的刀疤。

　　声音依旧疏淡有礼，丝毫没有被他气势所慑。

　　“ 许把头自己不也有所预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许昌平心中一跳，原本就要离去的身形顿时一僵。他猛地转身，看向萧衍，却正对上他若有所思得眸子。

　　他出身行伍，有时候确实对危险有种莫名得敏锐，今早刚站到码头上，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方才听萧衍语出不吉，本就心思烦乱的他难免不喜，可如今――

　　他竟一语说中他的心事。

　　这么说，他方才的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另有深意？

　　他不禁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

　　宽松的青色长袍，被码头上的海风吹得紧贴着身体，过分得瘦削使他的身高看起来更显修长。

　　苍白得肤色在靠海的渔村来说，着实少见。

　　这样一个抓条鱼都能淹个半死的人……

　　到底是凭什么如此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盯了很久，却仍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萧衍的神色太过平静，既没有戳穿别人心事的自得，也没有大义凛然地指责。

　　他忽然有种预感，无论他听还是不听，萧衍都不会再做进一步地阻拦。

　　他心中忽然有些沉重。

　　前有预感，后有警示。

　　若放在平时，他肯定也不会再让大家出海了。

　　可是如今――

　　三日之期还剩两日，蒋存山那个狗东西，不会再给他们拖延得机会了。

　　他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沉下声音，闷闷地回了一句。

　　“ 萧先生请回吧，渔民有渔民地规矩。”

　　萧衍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无奈。

　　心中有些发堵。

　　可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再多的，他也无能无力。

　　于是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许昌平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便开始亲自巡查所有渔船。

　　萧衍有些神思不属。

　　即将走出码头时，被欢快跑来的陆安扑了个满怀，措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

　　陆安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扮了个鬼脸。

　　他身后是追着他叮嘱笑骂的张婶。

　　“ 小兔崽子，你给我稳重些！”

　　“ 阿衍也在啊。”张婶笑着冲他点了个头，又扭头对着陆安叮嘱：

　　“ 在船上不比村里，一定要好好跟紧把头，在鱼仓打打杂就好，不要太靠近甲板，也别给人添乱。”

　　“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娘！每次都说这些，大家都快要开船了！”

　　说着，他有些羞恼地偷偷看了萧衍一眼，低低告了声别，就向着那条最大的渔船跑去。

　　“ 唉！干粮！”

　　跑出去老远的陆安，扭头回来，一把接过张嫂手中的小包裹，就又要转身。

　　萧衍却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他，声音微紧。

　　“ 你也要去？”

　　一心都扑在渔船上的少年，看着渔民们已经在陆续登船了，有些急切地回道：

　　“ 萧大哥，我要跟船出海了，等我回来再去找你玩，让你尝尝我亲手捕的鱼！”

　　说着，又想扭头。

　　萧衍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 今天别去，危险。”

　　陆安愣了一下，笑容满面的回道：

　　“ 不会的萧大哥，大海可美了。”

　　“ 况且我就在鱼仓里，安全的很。萧大哥不是也说，任何人都要学会自己生存么。

　　我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萧衍怔怔地看着他，指尖一阵无力。

　　陆安有些滑头地一笑，顿时脱离了他地拉扯，向着那艘笼罩出大片阴影的渔船跑去。

　　张婶却有些惴惴不安地追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向萧衍问道：

　　“阿衍啊，你说的危险是啥意思，是天气不好么，今天还会有雨？”

　　她想起了萧衍之前预测天气的事情，心中担忧更甚。

　　“哎呦，这老许也真是的。明知道有雨，怎么还要出海。那蒋存山再可怕，还能有大海可怕么！”

　　说着，便想去船上把她家那个臭小子揪下来。

　　可刚靠近码头，就被人拦下了。

　　渔村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上船的。

　　张婶有些气结，她也是渔村土生土长的，自然知道规矩，可如今重重担忧，让她顾不上别的了，于是站在码头边，冲着船大声喊叫起来。

　　“陆安！你给我滚下来！今天哪儿都不许去，跟老娘回家，老老实实待着！”

　　刚上船的陆安听到这话，反而一缩脖子，躲进了鱼仓里。

　　周围的渔民，却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就连萧衍也被这大嗓门震得一懵。

　　他忍不住上前劝了一句。

　　“ 张婶，你先别急。”

　　“ 哎呀，我能不急嘛！这小兔崽子也忒不听话了！我看他是忘了他那死鬼爹是怎么没的了！”

　　说着，就撸起袖子要闯船。

　　萧衍见这情形，叹了口气，侧身拦住。

　　“ 张婶，今天没有雨。

　　我只是担心他年龄小，性子太过跳脱。你别急，我今天也跟着去，保证看好他。”

　　说罢，他看向站在甲板上的许昌平。

　　略一提气，大声问道：

　　“ 不知许把头可能带上在下？”

　　许昌平还没答话，周围就传来一阵打趣声。

　　“ 我说萧家那娃，你这身板上了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吧！”

　　“ 哈哈哈哈哈――”

　　“ 就是，可别又掉进水里去，深海可不比近海，危险着呢！”

　　萧衍也不恼，好脾气的弯唇一笑。

　　目光却还是投向许昌平。

　　许昌平眉头紧蹙，几次欲言又止。

　　可看他神色坚持，最终还是冷哼一声。

　　“ 来便来，只是到了海上，大家都忙得很，你若想保命，就乖乖呆在鱼仓里，否则，没人顾得上你！”

　　萧衍不置可否，又回头安抚了张婶两句，便顺着艞板登上了陆安和许昌平所在的那艘大船。

　　许昌平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大声招呼着启航。

　　吱嘎噶几声闷响，所有的艞板都被缓缓收起，旗手背着几杆半米左右的旗子爬上了仓顶的围栏里，水手和舵手也各归其位。

　　十来米高的桅杆上，长帆挂起，随着许昌平一声令下，七八条大船同时离港。

　　风吹长帆的猎猎声，水手们发力的口号声，海浪拍击着船头的哗哗声，伴着旭日初升的朝霞，形成一副壮观瑰丽的场景。

　　这是萧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大海。

　　陆安说的没错，的确很美。

　　他忍不住踩着甲板，靠近船舷。

　　许昌平皱了皱眉，想上前阻止，可见他在船上如履平地，下盘很稳的样子，便也不再理他。

　　萧衍静静地迎着海风，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码头，张婶还未离去，高举着手，仿佛还在喊着什么。

　　只是这风，不太有力，没能把她的声音带来――

　　这时，陆安从鱼仓里探出一个脑袋，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萧衍身边，双手抓着船舷，歪着头看他。

　　“ 萧大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么？”

　　萧衍沉默良久后，淡淡回道：

　　“ 不是，本来我也是打算跟着一起出海的。”

　　陆安撇了撇嘴。

　　“ 萧大哥又骗人，你是读书人，好端端的，出海做什么？我听阿娘说，再有半年就要科举了。”

　　萧衍顿了一瞬，看向他。

　　“ 我不打算去参加科举。”

　　陆安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 为什么啊，萧大哥以前不是最爱读书么？况且参加科举，当大官，就能走出渔村，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了，这样不好么？”

　　“ 你想去外面的世界？”

　　“ 那当然！我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有比这船大几十倍的房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

　　“ 萧大哥，你为什么不想出去？”

　　萧衍望着那无垠的海面，眸中明灭不定。

　　“ 外面的世界确实大，可外面的人，心也大。”

　　再大的世界，都填不满人心。

　　陆安有些听不太懂，正想再问，身后却传来了许昌平的喊声。

　　“ 陆安，你以后是不想跟着出海了么？”

　　“ 啊！”

　　陆安顿时一个激灵，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 许大叔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还扯了扯萧衍的袖子，示意他一起。

　　萧衍却看向了朝这边走来得许昌平。

　　“ 你先去吧，我待会再去找你。”

　　陆安还欲再说什么，可看着脸色阴沉的许把头越来越近，还是灰溜溜地钻回了鱼仓。

　　许昌平在甲板站定，有些意味深长地望向萧衍。

　　“ 萧先生明知道危险，为何还要执意跟船？”

　　萧衍扫了那仓门一眼，又看向许昌平。

　　“ 既然拦不住你们，便只能做我能做的了。”

　　许昌平皱眉，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 你能做什么？

　　就算你能在船上站稳，也不过是下盘比寻常人有力些罢了。真遇到什么事，在这大海之上，你以为你能救谁？”

　　萧衍看着他有些着恼得神色，轻轻叹了口气。

　　“ 许把头是不是觉得，人心比大海更危险？

　　你宁愿带着大家从海上搏命，也不愿同蒋存山之流周旋。是怕赌不赢人心吧。”

　　许昌平顿时一噎，他目光有些犀利地看向这个年轻人。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一语说中他的心事。

　　他紧紧盯着萧衍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 是又如何，我敢带着大家出海，自然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你呢？”

　　“ 我也是。”

　　萧衍看着他疑惑的神色，又淡淡地补了一句。

　　“ 我也是，觉得人心比大海危险；我也是，有把握带你们回去。”

　　许昌平怔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弱的仿佛一阵海风就能吹走得年轻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能让他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可看着他那平静无波得眼神，又着实不像吹嘘。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原本他是想打击他几句，就把人赶到鱼仓里去，可如今，居然有种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许昌平皱了皱眉。

　　他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他打晕，扔到鱼仓里去算了，这样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也省的他再分心看顾。

　　想到这儿，他的余光不由飘向萧衍，却见萧衍突地面色一变，目光紧紧盯向前方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