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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怎么一脸悲伤?不是和好了吗?”
      略带嘲讽的声音,却是那样美丽的声线。
      抬头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似永远站在光芒下的萧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和好了?”
      清澈的眼中是淡淡的忧郁,不浓,就如她浅润的眸色,但却如同点燃的檀香在四周紧紧围绕。可偏偏,却勉强地挂上惨白的微笑,在那张如玉似光洁无瑕的脸庞上漂浮着,此刻,太阳只在远方的地平线出现一半,橙色与暗紫色,那样浓重的背景色彩,将她变得那样单薄,美的那样无力……
      萧川有些微的走神,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只是带着放肆的笑容看真许言言。
      许言言慢走几步,走到萧川身边,与他一起向前缓步而行:“知道了,你是感情高手是吧!”
      “是啊,有什么想向我咨询的吗?”萧川侧首,轮廓极好的半侧面让许言言恍惚。
      半晌,许言言几经欲言又止,却只是淡淡笑着问:“想向你咨询,怎么甩掉我们的吕大小姐的?”
      “哦,这很简单啊,你跟她那么久,应该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吧!”萧川似毫不意外许言言最后会问出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淡然答道。
      许言言作沉思状,然后噙着微笑道:“你是说重色轻友?”
      “呵呵,是啊!”
      “那倒不奇怪了,你看她跟老七怎样?”
      “很好!”萧川嘴角上扬,缓慢而低沉的,“至少比你好多了。”
      “你确定你不是学心理学的?”许言言止步,仰首微眯眼睛,挑衅地看着萧川。
      “你不是我的fans吗?应该最清楚我本来为了继承家业,学的是建筑吧。”萧川也止步,狭长的眼睛幽黑如深潭。
      许言言歪了歪头,瘪着嘴问道:“有建筑心理学吗?”
      萧川听罢,嘴角难得浮上真心的笑意,看得许言言也是一乐。

      “许言言,”在许言言的帐篷门口,萧川叫住了要进去的她,“如果觉得辛苦……”转了目光,似乎也转了语调,“多跟朋友聊聊……”
      “好的!少不了麻烦你这个感情高手!”许言言不知为何,有些微紧张,却最终松了口气,带着甜甜的笑意道。
      “荣幸之至!”萧川微微一笑,然后挥手示意许言言进去。
      “晚上见!”许言言也挥手,然后一闪身进了帐篷,责怪自己刚刚的心跳过速,在萧川说自己如果觉得辛苦时……
      可笑,自己居然会认为萧川会说出什么话来!他能当自己朋友不是很好吗?很少有人有机会和自己偶像交成好友吧!
      慢慢放松地一笑,许言言决定暂时不想一切可能威胁自己和霍南沣情感的事,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迟早有天,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这段感情总要走向尽头,自己虽然接受他的妻妾,但嫁给他是万万不可能的,既然这样,就放纵地谈一场不问结果的恋爱吧!
      恋爱不是都从喜欢开始的吗?
      虽然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爱,但自己不能因此,扼断一段感情。何况他或许爱自己,只是不知道而已。
      但愿,真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
      塞外之行要结束的时候,总会有场规模庞大的马技较量,“涉及面之广”让许言言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许言言正接受着众人如X光般的目光扫射,顿觉浑身发烧,错就错在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

      事情起因于昨天:
      “明天的赛马听说萧川也要参加,期待不?”吕静和许言言勾肩搭背地走在草原上。
      “期待啊!不知道他水平如何……”
      “前世他一个富家公子听说就经常骑马,排戏又需要骑马,这辈子他又在马背上长大,肯定精彩!虽然我对他不感兴趣,但是YY一下帅哥还是觉得热血沸腾啊!”吕静双拳握紧,一副激动相。
      “那我们来买马吧!”许言言眯了眯眼,一副奸商样子。
      “好啊,我买老七!”吕静立马答应。
      “喂,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萧川的好话,会买他呢!”许言言虽然吃准吕静会重色轻友,还是涮她两句。
      “嘿嘿,我看皇子们比过,老七的马术在兄弟中是数一数二的,我又不可能叛国,当然选最好的了!”吕静正儿八经地道。
      “还不承认你是色女吧!”许言言咬了咬牙不屑道。
      “你还不是会买霍南沣?”
      “我买萧川,50两!”
      “不是吧?许言言,你还嫌你们矛盾不够啊!”
      “赚钱的时候哪管这些啊!反正霍南沣也不会知道,霍南沣还没你们老七强呢!我怎么可能作赔本生意,就这样了哈,50两!你总不至于对老七信心不足吧!”
      “切,赌就赌,谁怕谁啊?”
      …….
      本来说是要隐藏好的,可是最后看萧川由落后反超,最后以领先老七一掌的距离,有惊无险地率先冲过终点时,许言言还是不矜持地喜形于色,冲动地喊了声“耶!”。
      刚刚喊完,还没来得及用得意的眼光看向吕静,就觉得气氛没对。
      忙打着哈哈看向大洪皇帝大boss,许言言无数次召唤自己知道的所有神仙。
      “言丫头,怎么看我们输了反而开心啊?”大洪皇帝微笑着道。
      “啊?我们输了吗?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明明是七殿下赢了啊!”许言言装傻。
      众人瀑布汗,拉了布条的,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也不可能是七殿下赢了……许言言欺君也欺得面不红心不跳。
      “静丫头,你来解释一下吧!”大洪皇帝根本不看满脸无辜的许言言,冷哼一声转向旁边的吕静。
      吕静对于打赌一事当然也不好开口,只能推说不知道。
      这边,萧川暗自勾了勾嘴角,从马上下来,到大洪皇帝身前跪下道:“禀皇上,这个原因可能许姑娘不愿意说,能否由臣下来解释呢?”
      大洪皇帝仔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后道:“世子起来说吧!”
      恭敬地起立,伪装成一个无比老实的人,萧川开口道:“是这样的,臣下对自己不太自信,不想来参加比赛,许姑娘得知了,便威胁臣下,说如果臣下今日不参加或者是不赢的话便要想法惩罚臣下,臣下对许姑娘的大名早有耳闻,有所……敬畏,今日才卯足了劲比赛,而恰巧众位爷知道了此事,也让着臣下,可臣下刚刚赢了,看许姑娘居然很开心,便豁然开朗,原来许姑娘只是为了鼓励臣下,才假意威胁,许姑娘真是善良啊!”说完居然抬头看了许言言一眼,而许言言居然在这一眼中看到了他眼中感动(?)的泪花……

      许言言可绝不好打发,死萧川,你要谦虚,说自己赢是别人的谦让也就算了,把自己编排成怎样一个恶名远扬的人了啊?对自己大名早有耳闻?众皇子得知还要同情地让他?可恶啊,萧川,你最好这剩下的几天都绕着自己走,不然……
      可萧川却仿若没有感觉到许言言浓重的恨意,只是带着感激的微笑看着许言言。眼中还一副我帮了你的得意样。
      “言丫头,世子说的是真话吗?”皇上看两人之间电光闪烁,微笑着打断道。
      许言言是怎样的克制,才从牙缝里平和地挤出几个字来:“许言言远不是世子说的那般好!”
      “你们都是因为得知了这件事,所以才有意谦让的吗?”皇上又眯了眯眼睛,看向众人。
      老七爽朗一笑,道:“输了便是输了,儿臣可没有谦让萧川世子之意!”不过也并没有揭穿萧川所说他们事先知道一事。
      众皇子也都点了点头。
      许言言继续腹诽:看吧,这一定是萧川要的效果,他就是算准了别人不会承认谦让,因为这群皇子毕竟光明磊落,性格直爽,不愿意找借口,而对于真正的强手也是由衷的佩服,便不愿揭穿善意的谎言。
      这人,真是成精了!
      总有一天,自己要报复回来!

      大洪皇帝倒也没有深究,笑着赞赏格哈尔王爷生了个好儿子,然后就是按名次打赏,看着始终挂着谦虚谨慎笑容的萧川,许言言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
      而事后,某人仿佛根本不知道要躲开盛怒下的许言言,手直接伸到许言言身前来道:“50两,你准备分多少给我呢?”
      许言言一愣,满脸凶相一下凝固,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又不是现代,他总不能在自己身上安了窃听器吧!
      “你们的赌契在我这呢!这种东西还是该收好,给你家霍南沣看到了怎么得了?”萧川变魔法似的掏出一张纸,在许言言面前晃啊晃的。
      “小偷!”许言言先是一呆,然后一把抢过来,怒目而相。
      “是吕静没收好,今早她上马时掉出来的,当时我看到了。”萧川难得耐心的解释。
      “保密!”许言言因为还是生气,所以说话也改成了直接的命令式。
      萧川微笑着没有说话。
      许言言甚没骨气:“五五分成!”
      萧川满意地点了点头,许言言看他微笑,知道自己上了当,然后恍然大悟:“我还没找你要名誉损失费呢!你还找我要钱?”
      “你答应了的!”萧川只是笑着道。
      “那你也赔我名誉损失费!”许言言感叹自己刚刚真是气糊涂了。
      “我是救你好不好,不然你希望自己赌钱的事传出去?然后霍南沣知道你押的是我?”
      许言言口气一软,改走温情路线:“你一个王子,哪里缺这25两?”
      萧川却笑着道:“商人都知道不可放过任何一个金币!”
      许言言无语,半晌咒骂道:“都是贪钱惹的祸,我当时脑子一热才押你赢!”
      “你还赚了25两,还得谢我,我为了帮你赚钱,可是豁出去了,连皇族都得罪,你要知道往年没有人赢的历史就是因为要让着主子。”
      “你那哪是得罪啊,明显算准了这样他们才会真正尊敬你!你是名利双收啊!就是在皇上面前演戏演的太假了!”许言言横着他,故意不屑道。
      “我那假的演技,也会被那些关心你的人当作为了救你!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厌恶我!反而会想,像我这样不会演戏的人,以后也不用怎么防……”萧川还是挂着那要死不死的邪肆笑容。
      “哼哼,果然,你还是连我也算进去了!”许言言冷哼。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你!”
      “……”

      **
      “许言言,我们能谈谈吗?”

      许言言很惊异,为什么老七会把自己找出来。
      夜凉如水,没有星星的草原的黑夜很像一块很大的黑幕,重重地压着地面,很容易给人一种压抑与恐惧的感觉。
      “来,坐吧!”老七坐下,然后拍拍身边的地。
      许言言大方地坐下。
      老七爽朗一笑:“许言言就是许言言,永远那样坦然。”
      “你敢让我坐,我怕什么?”许言言微微斜了老七一眼,示意不要用这种无聊的话题开头,赶快切入正题。
      老七也感觉到了,稍稍的沉寂后,微微一叹道:“许言言,对不起,前几天那样的态度……”
      “哈!难得春风得意的七殿下也会念着跟我一个小女子道歉啊!”许言言是真的很不爽,所以话语中当然含着讽刺。
      “许言言……”老七的话中带着苦涩。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但是懂得关心则乱的道理,怎么也恨不上你,还不允许我言语上占点便宜啊?”许言言打断老七,她最见不得人在她面前苦恼示弱了。
      “许言言……”老七虽然似松了口气,却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你三哥怎么了!我记得以前我们排练节目时吵过无数次架,你也向我道过歉,却从没有那么不直爽过,赶快说,趁着我现在不想睡觉心情好,或许还听得进去!”许言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主动切入正题。
      老七呆了一下,微微苦笑,许言言这脾气真的是……不知道三哥怎么会陷进去的。
      “你这时在想你三哥凭什么喜欢我是吧?”许言言借着不远处帐篷前微弱的灯光凝视着老七道。
      “咳……”老七差点呛到,许言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三哥给我说你很笨的……”
      “什么,他在你面前也这样说我?”这种话私下间说说,当耍花腔也就好了吧,居然拿到兄弟面前去说,他们之间不是应该讨论怎么拿下那个位子吗?
      “可是……”老七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目中的焦点渐渐放得远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安定的表情,连那生硬的眉目也变得那样柔和,我有时甚至觉得他在那个时候,全身会散发一种光,笼罩着他,他会一天精力充沛,处理事情来加倍顺利,甚至会很多话地给我讲你的笑话,这些都是你带给他的……”
      许言言觉得很肉麻,但不可否认,听来很受用。
      老七看向微笑着的许言言,道:“可是最近,他却常常走神,常常摇头苦笑,怎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有一次,他走神后,我叫回他,却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清晰地被掐了几道血印……我曾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你和萧川的拥抱或是你那些……不怎么负责任的话,但是,后来我知道不是的,他是像在挣扎什么,甚至在你那天去找他,你们看上去貌似和好之后都还是这样,问他,他却总不说……许言言,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吗?”
      三十二退 后
      许言言不自主地觉得冷,双手环着膝,人紧紧团成一团……知道给他带来了困扰,但是那么大的困扰不是自己想到的,曾想过他或许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所以只会一笑而过,那天之后,自己跟他相处也觉得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自己还有些失落,今天老七来找,还认为只是来追问萧川那件事,没想到,自己怎么那么粗心呢?还是他真的掩盖的那么深,那要费他多少心力?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耽误他其他的事,想来,自己不能免俗的矛盾,既希望他看重自己,却又怕他因为自己而放弃其他……
      “老七……”咬了半天嘴唇后,许言言把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面无表情,近似呓语:“你是否觉得你三哥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老七全身一震,这是个怎样的难题啊,要自己怎样回答呢?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能给她的能像三哥给我的这样多吗?”许言言似乎不打算放过老七,继续保持着那样的状态,追问道,关键是这样仿似无意识问出来的话,更能给人心理压力。
      “许言言……”老七捏紧了拳头,“那不一样……”自己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最多能给到什么限度。或许自己会给的更多,因为自己目前看不出什么牵挂,而四哥,他……
      “是啊!因人而异啊!”许言言苦笑,这抹笑像是硬生生地拉裂了她那张苍白的脸,这样的夜里,让见到的人心里仿似被人用锥子狠狠地捅,却留着最后一层皮肉,不加捅破,痛的如此不爽快。
      “许言言,我不是这个意思!”像想起了什么,“你想要的那些,我们真的给不起!”
      “你是说我最初见皇上时说的那些吗?”许言言慢慢转过脸来,茶色的眸子里空洞的只含有一丝两丝的讥讽,“早就变了……”
      “可是老七,你知道吗?为了你三哥,我可以一退再退,一变再变,可是我没有把握变成什么样,我找不到要退到哪里,如果我退到变成你三哥所有女人中的一个,每天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等着你三哥偶尔的眷顾,忍住自己渴望自由的心性,忍住自己时而的任性,控制脾气,谨慎言行,对他所有的女人满脸温和,称姐称妹,哪怕我心里实在想掐死这个可以有机会跟我丈夫共度良宵的女人?可是我却不敢发作,因为我要当个贤妻,我不要我丈夫因为我的事更加累,你能想象那样的我是什么样吗?那我跟其它所有你三哥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你三哥会喜欢这样一个他随便一抓就是一把的女人吗?”
      霍南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完全不知道这些,这些他认为顺理成章的事,难道会给她们带来那么多困扰?
      “我知道,你或许说我不必这样,那我要怎样?每天使尽浑身解数留住你三哥,霸道地不许他见除我以外的任何女人?可是你三哥做得到吗?先不说他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他有他的道义在啊,他有家啊,而那个家是我怎么也掺和不进去的?我该何以自处?你认为只有你三哥苦吗?我也难受啊?我爱你三哥爱得发疯,我怕我总有一天会因为爱你三哥却得不到他而嫉妒地发魔……”许言言眼泪因为她深埋着脸而大滴大滴地直接落入草地。
      “许言言……许言言……”老七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想给许言言擦眼泪,可许言言却不愿抬起脸来,只有那弓着的背偶尔颤抖一下,再泄露一两丝凄然的哭声,“对不起……”
      “算了……”许言言摇头,然后起身,抿了抿嘴,抬着脸避免眼泪再流下,“是我失态了,不该给你们讲这些的,老七,只是,我还是抱有希望,你现在牵绊不大,如果你爱上了谁,请你一定不要让她这样难做人,”想起吕静那张明媚的脸,微微一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说完,许言言就捂着脸急步跑了。
      **
      重重地叹息了一下,老七苦笑,“三哥,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你了……什么时候到的?”
      “在你说我全身笼罩着一层光的时候……”伴着低哑的声音,霍南沣坐在了许言言刚刚坐过的地方。
      “懂吗?”霍南城似思索了一下,才问了这样两个字。
      霍南沣摇了摇头:“她想的和我一样……怕是懂得不能更多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老七有些着急。
      低垂着眼,霍南沣道:“老七,好好珍惜!”
      “三哥!”老七有些着急。
      “难道不是吗?”霍南沣似带上了些许发自真心的笑意,“你和吕静,挺好的吧?”
      “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七闪烁的眼睛明显有些口是心非。
      霍南沣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三哥,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跟许言言,你们怎么就那么让人着急呢?各自妥协一步不行吗?”老七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四哥居然给他用太极。
      “是我的问题……”霍南沣神情木然。
      “可是你总不可能真的休了侧妃,毕竟有云晖……”
      “不是这些,是另一方面,我居然犹疑了……”
      “什么犹疑了?”
      霍南沣却不再说话,只是缓步起身,慢慢向回走。
      “三哥!”老七起身追上,拉住了他。
      “有些事,我认为我不需要,甚至迂腐地会去想到参照史实,认为那种东西只是一些不理智不明智的人才会有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些人挂上关系……”
      “三哥,那你后悔吗?后悔为什么不去追回来,明明意识到重要性,难道非要等到永远离别,才感慨曾经错过吗?”老七语重心长。
      “可是……”

      “喂,霍南沣,你当我是历史上那些奸妃啊,你认为爱是什么?难道非要是我整天缠着你不理政务,整天和我花天酒地,芙蓉帐暖?你怎么就那么……迂腐?”还带着些微的哭腔,可是更多的是嗔怪,许言言靠在一个帐篷背后,含着笑看着两人,“不要惊讶,我跑回来的时候也不小心看到你了,这么大个人,藏也藏不好?”
      “女孩子家,说话怎么那么……”霍南沣看见许言言明显一喜,却不自觉拉下脸皮要去责怪她说话的外放。
      “哼哼!怎么啦?又要说我不知廉耻啦?那本《金瓶梅》真的是吕静带来的,不关我的事!”而且我知道的远比那上面的多多了,许言言心里暗自不屑,那算什么描写嘛,真的是够隐晦了!
      在旁边看戏的老七突然一愣:“金瓶梅?什么书?”
      许言言抿嘴一笑,不顾霍南沣给她做眼色,道:“好书啊!七殿下居然孤陋寡闻到这本书也不知道?我看你想赶上吕静的步伐可有些困难了!”
      老七不屑:“谁要赶上吕静的步伐了?”但说完这句话后,可能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演技不佳,拍了拍他三哥的肩便走了,嘴里唠唠叨叨地念着《金瓶梅》三个字,决定一定要去找来看看是什么“好书”,吕静会很喜欢?

      “你看你,带坏老七还高兴了!真不知道你们女人一天想什么,怎么会去看那种书?”霍南沣看许言言看着老七背影偷笑,皱着眉头道。
      “哈哈!看不惯啊!那你现在去告诉老七那不是本好书呗!”许言言叉着腰看着霍南沣。
      霍南沣顿时黑线,这要怎么去讲,半晌,他看着许言言笑脸,又松了口气,自己也一笑:“管他的,他看了就知道是不是好书了,书都是要自己鉴别的!”
      “原来做哥哥也有你这样不负责的啊!”
      霍南沣装傻,“反正他终将娶妻。”
      “想教他那些啊,那还不如□□宫图给他来的直接!”
      “许言言……”极限再次被挑战的霍南沣忍无可忍,一把捏住许言言的手腕,“你脑袋里还装了多少这些东西啊?”
      “喂!”许言言瞟了瞟霍南沣抓住她的那只手,“想牵我就直说啊,不用找那么次的借口。”
      霍南沣一滞,但转眼就放松笑开了,手略微松劲,往下,与许言言十指交握道:“这样满意了吧?”
      “勉强吧!”许言言细想了一下道。

      “我们貌似很久没有这样了……”霍南沣半晌感叹了一句。
      “就是,我怎么知道你居然不说你爱我的原因是怕我会成为历史上那些狐狸精啊!你还说我一天脑袋里东西装的杂,你不是吗?看史书看多了吧你!其实我们来细数数,你说真正坏的女人有谁嘛?最多妲己是不是?你看褒姒根本没做什么啊,杨贵妃也没做什么啊,还有那个西施,多无辜,那个昭君,为国奉献,多伟大,貂蝉又是多无奈,更何况,爱也是有不同的嘛……喂,你不要那副表情看着我啦!你笑得那么寒碜,人家会觉得自己很没底气……”
      “没有啊,你继续说,虽然很离经叛道,但是我也听着呢!”
      “我就知道你会觉得我离经叛道……”某人明显不满,嘟着小嘴暗自嘟哝。
      霍南沣一笑,牵着许言言的手紧了一点,吸了口气,缓缓道:“言言,我不敢承诺什么,可是我至少现在想告诉你,你让我发现了自己一种以前从未意识到存在的感情,我想,那便是爱了吧!可是……”
      “算了,不用承诺什么,我也发现自己要你承诺很可笑了,我也不能保证爱你能爱多久,可是我们以后还要面临很多,现在为一个承诺起内讧不是很不划算吗……”许言言轻轻一笑。
      “你真的不要……”霍南沣略微皱了眉头,没想到许言言变化那么大。
      “要是要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可是如果你不能确定,只是说出来哄我的,呃,并且现在被我知道你说出来一定是哄我的,那就算了吧,以后你确定能给我再给我吧!”许言言其实心里并不算好受,但是,算了,一步步来吧。
      霍南沣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握许言言的手,感觉慢慢真实起来……

      可是,霍南沣还有一点被老七掐断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父皇他……
      **
      “许言言,有机会多见面!”
      大洪皇帝终于结束了为时近四个月的假期,返京。
      在许言言她们的马车启动时,萧川不顾众人奇异的眼光,走到跟前,对许言言说了这样一句话。
      许言言看着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差点没一时气愤一拳打上去毁了这件艺术品,他就是想看热闹!过分,为什么不开吕静和老七的玩笑?
      许言言甜甜一笑,用不小的声音道:“你也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啊!特意叮嘱这么一句!”
      吕静在旁边用比较小的声音说:“言言,不要多想,这句话可能就跟现代的多打电话联系差不多吧!”然后分外默契地看了萧川一眼。
      许言言突然深切地明白了“狼狈为奸”一词的涵义,这两个人怎么勾搭上的?

      “吕静,你给我使什么眼神呢!什么?大声点……哦……我明白了!”许言言声音有扩大的趋势,转向萧川道,“你是想见吕静嘛,怎么不直说呢?放心吧,静静一定会每次都来的,反正她现在还单身嘛,你们郎情妾意的,一定有机会的!啊,吕静,不要堵我的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嘛!”
      萧川看她们打闹,一笑,放下了马车窗子的帘布,退后几步。看向面色明显不善的老七,面上没有什么,却在心里窃笑,车中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不过,在这些皇子中,貌似还很吃香。

      “其实我是觉得想让霍南沣多重视下你,让他意识到他有竞争对手嘛,所以才认可萧川的作法,真的没有跟他私下沟通……”
      “而且,你也要跟萧川搞好关系嘛,说不定你回去还得靠他呢!”
      “言言,我真的错了嘛……”
      “你还不是把我弄得很惨,我还不知道怎么跟老七解释呢!”
      “言言……言言……”

      看来两个女人的战争最后的赢家还是许言言,可怜的吕静在旁边不停哀求,因为许言言貌似对她的狡辩还不满意,还在生闷气,哎……
      许言言其实内心得意,她是故意装的,她知道,彼此都最怕对方的沉默。让吕静吃点平时自己吃的苦吧。而且,可以让她没空去旁边掀帘子偷看这时在御车边值守的老七的背影。

      九月的天,晴空万里,草原上的车队绵绵延延,看来却是一片和谐。
      这其实算得上是次不错的旅行,你们觉得呢?

      要问一个女人二十三岁和二十二岁有什么变化,应该就是更老一点了吧。
      九月十六,是许言言农历的二十三岁生日。
      许言言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过这个生日,明确来说自己并未满二十三岁,对于自己的身体来说,它可能才过了一个季度。可是,别人肯定不会这样认为,为什么这几日,虽然在旅途中,也常常觉得气氛不太对,好像自己成为了被谋划的目标。
      比如,吕静这两天就常常失踪,问起的时候只说薇茹身体不太好,圣前必须她多服侍,可是,为什么今天见到薇茹,她看起来明明很健康,还看着自己偷笑呢?
      再比如,这两天晚上或白天休息时见到霍南沣时,他也常称自己没空,而不让自己乘机吃他豆腐?老六他也是憨憨地一直笑,而不知道笑点在什么地方?
      老四为什么也是一副兴奋样子,看到自己还分明有点感激的表情从眼睛中泄露,自己让他中奖了吗?
      而皇上为什么这些天也不召见自己了,自己失宠了?
      以上的种种迹象表明,如果自己各自推断的原因不成立,那么就是他们在准备些什么惊喜给自己。
      不过,同志们也做的太明显了吧,怎么能瞒得过那么心细的自己呢?
      算了,他们不想说就再看看吧。
      **
      “太子吉祥!”许言言看着眼前的人,颇为无奈,找明玉聊到深夜(最后被霍南湛赶了出来)回来怎么会遇到他了呢?那么晚了,难道他有夜游症?难怪最后会被认为夜窥他老爹的帐篷。
      “小言不必多礼!”太子温和地笑道,“貌似很久没见小言了!”
      “太子何出此言呢?”许言言微笑,迫于太子的“热情”,和太子并排向前走着。
      “是啊,上次真正和你说话,貌似还是父皇圣寿时吧,这一晃都半年了,虽然平时看得见你,却不如跟你说话来着亲切!”太子真的看上去颇为真诚的样子,可想想霍南沣霍南祀的图谋,许言言就无法正面面对他……
      “啊?嘿嘿……”许言言摸着头一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小言,跟我在一起很拘谨吗?”太子看着许言言傻笑,突然温柔地来了一句许言言听来绝不温柔的话。
      “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太子打交道,一时不适应吧,总觉得您应该高高在上似的!”许言言巧笑着,却绞尽脑汁找借口,这样说看似没有礼貌,但其实莽莽撞撞的话最能抵消这个疑虑。
      “是吗?”太子的笑带了一点苦涩。
      “哎,不过多相处两次应该就好了吧!”许言言就是心软,一时冲动就说出了一句让她后半生都一直后悔的一句话。
      太子的笑便又变得完美无瑕了。
      “对了,这是给你的!”太子在临走前招呼随从捧上了一个小的镶金丝的红木盒子,拿过欲递给许言言,“生辰快乐……明天……”
      许言言受宠若惊,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接过盒子而不应让太子一直拿在手里。
      “谢谢!”
      太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带着随从走了。
      那翩然若仙的背影,让许言言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不过,微微埋首,许言言有些奇怪,太子怎么知道自己的生辰的呢?
      算了,他想知道,一定有办法的,上次自己不是在皇上面前说过吗?或许这早就不是秘密了吧。
      不过,想知道吗?
      看看手上的红木盒子,许言言有些犹疑地打开,一对精致的翡翠耳环躺在盒中置着的垫子上,伸手一摸,翡翠那冰凉的触感侵扰着许言言的指尖,合上盒子,许言言再次看那个已经不在的背影,谢谢你有心了,不管什么目的都好。
      又自嘲一笑,自己怎么看谁做什么事都觉得有目的的呢?
      这多疑的毛病,入宫后就更难改得了了。
      **
      回到自己住的帐篷,还是一片漆黑,吕静还没有回来。
      这丫头,现在都几点了啊?
      掀开帐篷,许言言,本准备倒在铺好的毛毯上的,却在进帐篷的同时感受到了明显的低气压,牵制住了自己紧跑两步然后倒在毛毯上的冲动。
      据许言言所知,能造成这种低气压的也只有一个人了,难道自己想心事进错了帐篷,可他为什么不点灯呢?
      “嗯哼,”做作地咳了一声后,许言言轻声问道:“你在?”
      ……
      没有反应。
      许言言面上一涩,然后准备点灯。
      却听一阵琴音响起,如此温柔的琴声,让许言言不自觉地停了手上点灯的动作。
      许言言顺着琴声,坐到了抚琴者的身边,那冰凉清新却让许言言万分熟悉的味道,安了许言言的心,这样的琴音,仿佛能取代某些人说不出口的话吧。

      琴声停了之后,许言言还在沉默中感受那所谓的余音绕梁,却见,火折一晃,灯被点亮了。
      许言言看向幽暗灯光下的某人的脸,灯光效果不错,那原本生硬的棱角,此时居然如此温和,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面诉说的,不就是许言言想要的情感吗?哪怕溺死在里面,许言言都觉无怨无悔。
      靠在霍南沣怀里,这礼物来的正好,轻轻道:“谢谢……”
      一个轻却缠绵的吻落在了许言言发际:“不用……”
      “你爱我,我听出来了!”许言言微笑着道。
      “你懂音律?”霍南沣微微挑眉道。
      “喂,我会唱歌……”许言言挥舞着小拳头。
      “你懂音律吗?”还是要死不死的懒散上扬的调子。
      许言言转身,怒视着他:“不管,就算我不懂音律,我也听出来你、爱、我!”
      “好……”霍南沣无奈地笑了笑。
      “好什么?”许言言故意微弯着嘴角,眨着清纯的大眼睛看着霍南沣。
      “我爱你……”你字的尾音被直接送入许言言的口中,温柔的吻细腻辗转着,唇舌交织,可这样密集的柔情让许言言心跳得不像话,许言言甚至有感觉,如果不是霍南沣堵住自己的口,心一定会从里面跳出来。
      “呵呵……”霍南沣离开了许言言的唇,低低笑着。
      许言言皱了眉头,他在笑什么?
      “言言,你那么紧张,我怎么继续?”霍南沣的嘴唇微微描摹着许言言的眉眼。
      “我……我哪有紧……紧张?”许言言底气甚是不足。
      “好,你没有紧张……”霍南沣抬首,微勾的嘴角,晶亮的眼睛,居然散发出一种诱惑的味道。
      “等下……你刚刚说……继续?你想继续……什么?”许言言突然反应过来,忐忑地对着手指问。
      霍南沣轻咳一声,转向面前的琴道:“我教你弹琴吧……”
      “喂,继续什么?”许言言拉着霍南沣袖子。
      “你弹琴还没有师父吧?”霍南沣顾左右而言他。
      “继、续、什、么?”许言言直跪起来,勾着霍南沣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问道。
      “继续教你弹琴。”霍南沣看着许言言眼睛,嘴唇不由自主地又微微弯起道。
      “你不要笑啦,笑得那么好看,小心我扑倒你哦!”许言言知道霍南沣不会回答自己一时恶作剧心起而追问的问题,便也放弃了。
      “小脑子里装的什么?”霍南沣点了点许言言的头。
      许言言本想说,装了你本来想继续的事,但顾及脸面还是没有问出口(好难得,居然会顾及脸面),而且这问题讨论下去真的好危险,心里还是有点怕怕的呢!
      霍南沣见许言言这次居然乖得没有顶嘴,又是微微一笑,道:“就这样说好了,我教你弹琴!”
      “你怎么就那么想当我师父啊?”许言言苦恼,难道他想搞师生恋?还是学生控?
      “不知道……”
      “女孩子学古琴多累啊,我还不如学古筝,也优雅些淑女些嘛!”
      “小家之见!”
      “你还不如教我接吻……”许言言还是不满为什么自己接吻就那么紧张呢,还能被他看出来。
      “你说什么?”霍南沣冷冷的眼刀刷过来。
      “嘿嘿,没有没有……”
      **
      清晨,许言言揉揉眼睛醒来,发现自己还枕在某人的手臂上,抬眼看向某人那轮廓分明的脸,天还没完全亮,光线还很微弱,但是那挺直的鼻梁,坚硬的下颔曲线,还有那……本应闭着的幽黑深沉的眼,好吧,本应闭着,也就是说他现在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呢!
      “手……”见许言言还傻愣着,霍南沣嘴唇微微上扬,却只是佯作不满地动了动自己被她枕了一夜的胳膊。
      “哦……对不起对不起!”许言言连忙起身。
      霍南沣也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许言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用手指顺了顺长发,然后走到小柜子边倒水。一连串动作看似做的自然无比,其实许言言只是想掩饰自己些微的尴尬和紧张。
      “来,给你!”许言言递了杯水给霍南沣。
      霍南沣接过,喝了,然后就带着有些玩味的眼神看着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许言言。
      “嗯,那个,你一夜没有回去,婷雅会不会……”长久的寂静之后,许言言想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老七他们会帮我掩饰……”霍南沣微叹口气,其实肯定瞒不过婷雅。
      “啊……你的意思是……”老七他们都知道……
      “不然吕静她也不会一晚上不回来吧!”霍南沣明白许言言害羞了。
      “哦……”许言言心里暗骂自己的损友,就这样把自己卖出去了,不过……许言言抬眼看看霍南沣,貌似什么便宜也没让他占到,还把他胳膊给压麻了。
      “生日快乐!”霍南沣揽住许言言,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
      “嗯……”许言言点了点头,额头上的吻吗?爱怜而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二十三岁了,还有两年……”霍南沣喃喃道。
      “啊?”许言言不是很明白霍南沣这句话的意思,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怎么了?
      “没事,我该去老七营帐把你好姐妹换回来了!”霍南沣起立,看了眼面前的琴道:“琴,吕静知道怎么处理的。”又是轻轻的一吻,不过这次在嘴唇。

      “亲爱的,二十三岁生日快乐!”吕静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你要不要交待一下你昨晚夜不归宿跟老七发生了什么啊?”许言言冷冷地瞟向她。
      “能有什么嘛?为了帮你和霍南沣撒谎说是他和老七讨论音律,我和老七昨晚还真的一直在讨论音律!你还是交待一下……”
      “那你那有些肿的嘴唇是被蚊子咬的哦?”许言言打断吕静八卦的追问。
      吕静脸居然一下子就红了,许言言倒奇了,这对于吕静来说是多么多么地不容易啊。
      看着许言言越来越八卦的眼神,吕静抚着嘴皮道:“你真的不要想歪了,这真的只是我一不小心撞到桌角撞的……”吕静无奈。
      “那你脸红个什么呀?”许言言明白吕静不会在这些事上瞒自己,一定就真的是撞到桌角了。
      “就是很丢脸啊,老七为此笑了好久,还说……还说什么别人见了还以为他把自己怎么了呢?”
      “这不能解释你的脸红吧!”许言言冷冷一瞟。
      “然后他就真的吻了一下嘛……”吕静被逼得无奈,只得坦白交待,“因为我说他吻了就不痛了,他就……”
      “哦……”许言言满脸意味深长。
      “只是轻轻一下,”吕静正在满脸古怪地用手比一下是个什么概念,却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应该她逼问许言言的吗?怎么倒过来了,于是马上反客为主,一拍许言言的肩膀,晶晶亮的眼睛凑近许言言,“快说!你昨晚有没有那个?”
      “没有……”
      “真的没有?”
      许言言举起右手发誓。
      “我看也没有,不然你今天哪有那么精明,也没有精力嘛!”吕静抚着下巴得出结论。
      许言言满脸黑线,霍南沣就是没有见识到真正的吕静才会觉得自己那个程度就算思想复杂的。
      “太浪费机会了!”吕静摇头,满脸深沉地结束了今天早上的谈话。

      许言言知道他们隐藏那么久,肯定还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无疑是一场狂欢。
      可是,许言言没有想到的是,连大洪皇帝大帝也坐在了狂欢场中,这要怎么狂欢得起来?
      不过还好,大洪皇帝大帝还算识相,赏了礼物后就笑眯眯地退场了。
      至于他送的礼物……许言言颇为无语,却爱到极点……
      二千三百两的银票啊,这还不让许言言乐开了花。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还是大洪皇帝,比那个谁谁谁弹一首曲子陪自己睡一夜来的实际多了!
      “许言言,生日快乐!”明玉靠在四王爷身上,微笑着道。
      “谢谢!”许言言走上前,抱了下明玉。
      “生日快乐!”霍南湛微笑着道。
      “谢谢!”许言言走上前,做了个要拥抱四王爷的动作,意料之中地被明玉伸手一横挡住了。
      许言言憋着笑,看着目光不善的明玉,故意对四王爷抛了个媚眼,然后转身走了。
      “死女人,要不是她今天生日,我真想打她一顿!”明玉嘟嘟囔囔地道。
      霍南湛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明玉不是吃醋,而是对许言言故意抓着她爱吃醋这个心理捉弄她而“耿耿于怀”。
      **
      “生日快乐!”于婷雅微笑着递了个盒子给许言言。
      “这是什么?”许言言不接,只是微微挑眉。
      婷雅温和笑着凑近许言言耳边道:“这是对你昨天晚上陪伴王爷的感谢啊。”
      许言言推开了她,看向她那双蕴藏冰凉恨意的眼睛,微笑着道:“不用了,礼物昨天晚上王爷已经给我了。”然后故意眨着眼睛看着婷雅的脸变色,越笑越甜,“谢谢侧妃。”

      不知乱吼乱唱了多少歌,讲了多少不一定雅俗共赏的笑话,喝了多少酒,许言言最终瘫倒在了霍南沣怀里。
      “傻孩子……不会喝还喝那么多?”霍南沣拨着许言言头发。
      “高兴嘛……”许言言嘟着嘴,在霍南沣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子。
      “来,给你。”霍南沣叹息一声,拿出一个盒子给许言言。
      “什么东西?”许言言硬撑着打开眼皮,看了一眼。
      “礼物。”
      “还有啊?昨晚那个不是?”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萧川给我,要我今天给你的。”霍南沣想到萧川心里还是不舒服。
      “……你居然帮他带礼物?”
      “为何不行……”霍南沣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所谓的男人的自信吗?”许言言觉得很好笑,嘟囔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说什么?嗯?言言?”霍南沣埋首,只见许言言居然已经睡着了,还带着入睡前的几分顽皮的笑意,嘴巴也微微嘟起,可爱倔强的很。
      抱着她,微微抬头,在闹哄哄的场里却感觉到了一道不明意义的眼神,转过去一看,那个方向是……婷雅。虽然自己看过去时,她已经垂首敛眉,跟身边另几个王妃聊着些什么。
      她……倒底在想什么呢?

      “她睡着了哦?”吕静显然酒量极好,在他兄弟面前聊完喝完过后,现在看来只是让她眼睛更亮了而已。
      霍南沣点点头。
      “把她交给我吧!”吕静过来准备摇醒许言言。见霍南沣有些疑惑的眼光,吕静只是瞟向了于婷雅的方向,然后下巴朝着许言言努了努道,“再等她准备准备吧。”
      霍南沣看向此时睡得分外安详的许言言,微微呼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喂,死女人,醒了醒了,为你办的晚会,你睡死过去算什么意思啊?”吕静又打又摇,抬眼见霍南沣满脸黑线,涩涩地一笑,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她的工作。
      霍南沣叹了口气,走了。
      半晌,连吕静都力竭之后……
      “啊?”许言言微微睁开眼,“静静,今天是我生日,你不能打我的头的……”
      “好好好,你快起来,马上就子时了,你再撑一下!有压轴节目哦!”
      “好吧。”许言言揉了揉眼睛,然后用手撑地,坐了起来。
      **
      12点,场内所有的灯都熄了,四周缓缓升起了23个纱制灯笼,上面或画着各样的画,或写着字。许言言惊讶地起立,看着四周,仿佛觉得一切都是幻景,精致的灯笼,橘色的光芒,在此时的草原上,如同23个小小的星球,环绕在许言言四周,许言言如同置身银河。
      “小言,这二十三个灯笼,是我们在场所有人对你的祝福,上面的字或是画都是我们写的或画的,有些是皇子们画的或写的哦,还都盖了他们的印章,你可以拿去换钱,不要嫌弃……”吕静娇笑着道,在场所有皇子集体默哀,原来自己的字画就是代表了……钱……这两个人的思维果然是……
      “小言,23岁了,不小了,所以我这个好姐妹对你的祝福就是……好好考虑下你的终身大事吧!不要再犹疑了,怕的时候还有我给你壮胆呢!谁要敢欺负你……不过,我想,或许真的没人敢欺负你,谁让你有那么多人撑腰呢?”故意扫向人群中的婷雅,吕静相信自己的警告说的很明白。
      “好了,别的也不多说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吧!也希望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一切都好!”吕静走过来,拥抱了许言言,许言言也紧紧回抱了吕静,然后道:“死丫头,你那么费心,想起你生日时我送你的那幅画,就觉得自己真是没水平。”
      “算了,下个生日时你还是允许我跟老七一起单过就行了。”吕静眨眨眼睛道。
      “去死!”许言言狠狠地打了吕静一下,这丫头,平时那么爱热闹,重要的时刻偏生爱上了清静……还重色轻友……想以往都是跟自己一起过的……

      **
      狂欢夜就此落幕。
      不过故事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因为狂欢后往往是如狂风暴雨般的风波。

      回到宫中的许言言接到一个噩耗:惜月死了。
      在她们离开宫中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惜月跳湖自尽。
      薇茹面对这件事,没有哭,眉眼间尽是冷淡,却紧紧地握了下许言言的手道:“帮我!”
      许言言当然明白薇茹的意思,她不想深究这件事,表面上更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却还是想知道个真相。如果她亲自去查,在查的过程中,必然不再能保持冷静,只能靠别人帮忙,可这个真相,要许言言怎么去查呢?

      许言言求了大洪皇帝,赦免了对惜月家人的处罚,大洪皇帝为了不惹人口舌,罚了许言言的俸禄,并禁了许言言七天的足,以示惩戒。薇茹也被罚了俸,因为她是惜月的师父。
      禁足期满后,许言言去了趟内务府,在霍南沣的关照下,内务府总管没有怎么刁难,便把已经收走的惜月的遗物还给了许言言。许言言看了看,惜月的遗物并没有许多,她不识字,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笔墨,首饰倒是有一些,可是都不算打眼,衣服也只是五六套,除了平时更换的工作服外,就只有许言言送给她的那套汉服,折的整整齐齐。
      许言言在她窗外的那棵海棠树外,埋下了惜月所有的东西,许言言想起,当时惜月反常,自己来劝时,这棵海棠树满树的花朵,灿烂如云霞,而现今,这个深秋,海棠枯虬的树干在风中张牙舞爪,如此萧索,一如伊人的逝去。
      许言言的泪,终于无可抑制地落下,那个可爱的女孩啊,究竟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呢?
      “傻瓜……”霍南沣蹲下身来,微微抱着许言言。
      “霍南沣……”许言言扑进霍南沣怀里,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我帮你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好不好?”霍南沣拍着许言言的背,安抚道。
      许言言在这个怀里,释放了多日来的苦闷与压抑。
      那么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逝在这庞大的皇宫里,可对这个宫殿群来说,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改变,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惜月。人,除了几个主子,在这个宫中,都是那么的渺小,卑贱如蝼蚁,死了便死了吧。
      怎么会有那么无情的地方?
      **
      许言言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走着,觉得自己走了好远好远,可却还是走不到尽头。
      来到一个宫殿前,差点撞上一个宫装丽人。
      许言言一惊,抬头,却发现是良妃,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一杯暖茶,温暖了许言言的心,许言言抱着杯子,抬头,又见到良妃温和的注视,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低了头。
      “怎么穿那么少,也没个人在身边陪着?”良妃的声音如同她的人般温和美丽,柔柔弱弱的样子。
      “让良妃娘娘见笑了,乱走着也不知道竟走了那么远。”良妃的储秀宫在西六宫,许言言所住的地方在东六宫后面,而如果要走过来还要绕很多远路。
      “你最近瘦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吗?”良妃看着许言言越发尖削的脸道。
      许言言本来欲本能地摇头,却在良妃温和的注视下止住了动作。
      “可是为惜月的事?”良妃微微一笑,却主动说道。
      许言言一惊,抬头,撞进了良妃如水般柔和的眸子,这才懂,霍南祀那温和的眼睛从哪遗传而来。
      “小言,我是真的欣赏你,从你拒绝太后的指婚开始,不,应该是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适合这里。”良妃牵起许言言的手,温和地道,“惜月的事,你不要再执着了,相信那孩子是自杀才是最明智的。”
      “相信?良妃娘娘,难道你知道……”许言言一惊,抬头。
      “人都有生老病死,你怎知死不是惜月最好的去处呢?她,也是不适合这里的孩子,你们太善良,也还抱有一些不该有的期望,只有当你心里除了争夺没有其它的妄想时,你才会适合这里。”
      不该有的期望?那是什么,突然想起惜月与自己谈心时,曾提过她喜欢的人,自己在推测时曾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可是那时惜月不是都已经想开了吗?怎么会突然又……所以自己才没细想下去,对爱情的期望?不会是良妃此时所说的吧。

      送许言言到储秀宫门口,良妃回首,看着也从屋中走出来的人影道:“你怎知许言言今日会到这边来?”
      “运气好罢了。”大洪皇帝看向良妃那楚楚动人的身影,自己有多久没有到这来了,自己连连给她封赏,却不敢再来到她面前,怕那双明丽却温柔的眼睛,对自己诉说她的委屈……她是不是也是不适合这里的那个呢?
      “你真的想改变许言言那孩子?”良妃有些不适应大洪皇帝的凝视,转开目光,轻轻道。
      “我需要她。来改变另一个。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先适应这里,我这是为她好。”大洪皇帝的语气带有一丝无奈,甚至向以前一样,用到了“我”而不是“朕”。
      “他的胡闹你要容忍到什么时候?你真的信他能悔改?”良妃有些哀伤地看向大洪皇帝,事到如今,他还是在纵容,为了那个儿子,他甚至舍弃了自己,只懂得用躲闪和封赏给自己安慰和表示他或许并不诚心的歉意。
      或许谁也不能取代孝仁皇后在他心里的地位,哪怕是他曾经口口声声说爱的自己。
      大洪皇帝被良妃的话触到了痛处,有些发怒,那是谁也不能动的弱点,于是,温柔的情意,朦胧的怀念转眼就变成了狂风暴雨:“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儿子吧,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朕不需要两个太子!”一甩袖子,大洪皇帝走出了储秀宫,留下了浑身一软有些踉跄的良妃。
      永远都是这样,他不许他的其余儿子伤害他极力保护的那个,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砍掉他其余孩子的羽翼。
      扶着梅树定了定心神,良妃唤来自己的宫女宝珠,让她去把霍南祀找来。
      你有你想保护的,我也有,如果你非要让我们变成仇人,我也不惧。

      三十五 曲折
      “什么?”许言言惊异地看着明玉,“你是说太子他曾经……”
      明玉和吕静赶快一左一右同时捂住了许言言的嘴。
      “不可能的,太子他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啊!”许言言摇着头,待她们放开后,不敢置信地说。
      “惜月被太子抢去这件事有很多人知道,这事是霍南湛安在太子身边的一个人传回来的。刚好吕静告诉我说你这几日为此事的真相心思不定,我便趁今日良妃生日进宫来跟你说。”
      “我还是不敢相信。”许言言道,“就算如此,惜月她应该在我劝说下已经放下了,怎么会后来又……”
      “你见个人,应该就知道了!”明玉传来一个嬷嬷。
      “我是宁嬷嬷……”嬷嬷对许言言微微福了福身后道。
      “你就是惜月口中常说的那个她进宫后带她的那个宁嬷嬷?”许言言惊奇。
      “是的,奴婢今天来的事还请姑娘保密。”
      “我是自然会保密,惜月常说您待她如亲生母亲。”许言言上下打量宁嬷嬷,有些惊异,她这样的口气仿佛是怕死,怕被牵扯进来,这使许言言非常不爽,这真的是惜月口中那个宁嬷嬷吗?
      “姑娘不要怀疑,惜月的死奴婢真的是很不平,可是也没有办法,奴婢过来见姑娘,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见不到那个人的下场,自己知道的消息怕是没了价值。”宁嬷嬷小却精光闪闪的眼睛也直直地打量许言言。
      许言言惨然一笑,宁嬷嬷这句话还真刺到自己的痛处,自己就算证实了是太子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为惜月报仇?真是可笑。
      “奴婢不敢奢求姑娘什么,今日奴婢来是因为奴婢家受了四王妃家莫大恩惠,她托奴婢来,奴婢知道什么便会直说。”宁嬷嬷带着嘲讽的笑意有些刺眼,“惜月自杀之前曾失魂落魄地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办法拿到打胎药……我逼问她,她才交待出她曾遭受的一切,太子不只强迫了她,还要挟了她,当中自然有允诺,可惜月那丫头却不敢相信,这次太子和皇上一起去塞外,惜月怀了孩子也找不到他的人,怕等太子回来如果不认,那时显怀了便再也瞒不住了,所以便来找奴婢想办法看能否拿掉孩子。奴婢哪能找到打胎药呢?惜月应该是走投无路了吧,不过,据奴婢所知,太子妃仿佛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在惜月的死这件事上有没有关联奴婢不敢妄断……”
      **
      许言言失眠了,仿佛一闭上眼就看见惜月笑着叫自己音姐姐。那本就是个孩子,怎么知道处理这件事呢?当她知道自己居然怀孕的时候该有多么恐慌啊,就是在许言言生活的时代,遇到这样的事怕也是羞得没处见人了,怕也是要面对千夫所指的,何况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在这个对宫女的节操有严格要求的宫廷呢?
      惜月……你希望言姐姐怎么做呢?言姐姐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安息呢?要拖霍南沣进来吗?他现在是太子一派的,可能吗?而且自己不想让他为难。
      霍南湛?明玉?
      他们要自己知道这件事的目的不是在此吗?或许,便是这样了吧。
      静静,会同意自己这样做吗?

      许言言细细地收拾了自己一夜不睡的狼狈,准备出门找老六,今早他们都要上朝,他,应该能帮自己传话吧。
      “不许出门!”吕静此时却恰好到来拉住了许言言。
      “静静……”许言言有些无措地看向吕静。
      “我昨天突然反应过来明玉他们在想什么,许言言,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傻事!”吕静堵住门然后厉色道。
      “可是静静,太子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害多少人,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知道你这样做代表什么吗?你难道认为太子的胡闹皇上会不知道吗?他知道还这样纵容,你就算帮了霍南湛和霍南祀又能怎样呢?你明知道历史,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霍南湛他们现在认为你和我在皇上面前得宠,所以极力拉拢你,可是你跟我都清楚皇上对我们是什么态度,你不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可是,难道我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许言言知道吕静说的都对,她相信霍南沣有所图谋,霍南祀和霍南湛也是,他们都不会让眼下的太子登基,她只需耐心等待即可。可她却怕自己等的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看坏人得到报应的快感。
      突然敲门声传来,许言言一惊,吕静却似安心地一笑,拉开了门,只见霍南沣冷冷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潇洒帅气的老七。
      吕静对他们点点头,而后霍南沣走了进来,吕静走出去,帮霍南沣关上了门。

      “那么不相信我,甚至决定去找霍南祀?”霍南沣表情很严肃,示意许言言这决不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
      “我不想让你为难……”许言言有些颤抖。
      “言言,是,我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霍南沣将许言言揽进怀里,“不给你说是怕把你牵扯进来,却没想到霍南祀他们居然……”说到这,眸中寒色一厉。
      “我不怕的,霍南沣,我喜欢你,就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些,我不想你为了保护我反而分了你的心,让我给你分忧好不好?”许言言抬首,坚定地望进霍南沣幽深的双眸中。
      “……”霍南沣为难的是不知道父皇对许言言到底是抱有怎样的想法,想不透这点,他怎么敢放心?
      “霍南沣……”许言言看见霍南沣欲言又止,有些心慌。
      “给我时间,言言……”霍南沣抱紧许言言,知道这是怎样虚幻的承诺,时间带来的变化究竟会是好是坏,他怎敢肯定。
      许言言苦笑,最终还是要靠时间来证明吗?历史的结果摆在那,可是自己能用那个结果来安慰自己吗?皇上究竟是怎样想的呢?霍南沣也在担心这点吗?
      “生日又快到了,这次想要什么?”许言言转开了话题。
      “想要你的信任。”霍南沣想说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只要是你送的便行了。”
      “嗯!”许言言一滞,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
      “我知道了。”薇茹面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变化。
      “薇茹,你要答应我不要做任何事好吗?”许言言拉紧薇茹的手。
      “小言……”薇茹深深地望进许言言的眼,“我不做,难道让你冒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如果你不希望我去做任何事,也请你出于相同的考虑不要去,因为你我都该明白皇上对于太子的态度。”
      “薇茹……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吗?”许言言有些迷糊。
      “小言,你放心,不会有人比我更知道分寸了……我真正担忧的是你,你看似精明,有些时候却糊涂的紧,今早吕静带着三王爷跟七殿下来这便是为了这事吧……”
      许言言正欲说什么,却被薇茹止住了:“小言,这宫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你无法想象宫里有多少皇上的眼线……我话说到这……吕静倒是个靠得住的,你有什么事也跟她商量下再做决定,连我都不可以信,知道吗?”
      许言言心里一紧,薇茹这话的意思,今早霍南沣他们来时,薇茹理应在当值的,她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在霍南沣他们来见自己时,有人过去给皇上传了话,难道是霍南沣身边的人……
      薇茹让自己连她都不要相信吗?
      或许不告诉她,是对自己也是对她的保护吧,这样,或许皇上问起时,薇茹比较好交待。
      许言言苦笑,心里突然诞生个想法,如果自己现在嫁给霍南沣,和一群女人去勾心斗角是不是也要好受些?
      可,关键的是,皇上肯吗?
      **
      大洪皇帝四十年十月三十日,霍南沣二十四岁。
      皇上不知为何,倒像有意方便许言言他们,居然赐宴永和宫,令德妃负责来办。

      在永和宫无比热闹时,许言言住的小院却相对宁静。
      吕静给许言言细细地化妆,边问道:“言言,你决定要这样做,跟霍南沣商量了吗?就这样暴露真的好吗?”
      “静静……你认为瞒得了多久呢?”
      “可是,私下大家都知道和放在台面上来毕竟是不一样的啊……”
      许言言低下眼帘,沉默了。自己这样做该不会又犯了冲动的毛病吧。可是总这样生活在不定时炸弹的威胁下,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发疯。
      “言言,放弃吧,这次就简简单单地给他祝个寿,再忍忍,有什么我都陪你承担。”吕静紧紧地握住了许言言的手。
      “……再容我想想吧……”

      许言言本决定出现在永和宫去给霍南沣拜寿,再唱一首歌,表明心迹。虽然去年干过类似的事,但那时是在宫外,出于私下相识的原因,而且霍南沣也没有特别表示。
      现在在宫里,没收到邀请的情况下,这样的行为所带来的结果便不言而喻了。
      也就是说许言言在公开场合公布了自己和霍南沣的关系,如果霍南沣也认可的话,那么事情就交给皇上了,这就是许言言的试探,如果他爽快地明白并赐婚,那便简单了,他并没有什么阴谋,怕就是他继续故意装不懂得,也就是说他对许言言其实并不是想指给某个儿子那么简单的……许言言知道了这点,或许以后有什么事发生也不会再觉得突然。
      可是这样做的危险度或许真的有些高了,如果这并不是成熟的时机,那无疑给了大洪皇帝一个棒打鸳鸯的好机会,而且当这段感情放在了台面上,无疑就有着敌暗我明的效果,那么感情或许会变得更加脆弱及容易遭到攻击。
      还有霍南沣的态度问题……
      算了,那便再忍忍吧,或许正如吕静所说,现在,还是弊大于利的时候,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给这段感情那么大的考验。

      “来,我借了薇茹的琵琶,我们唱歌吧……”吕静看许言言脸上表情变化,便知道许言言已经放弃出现在永和宫了。
      许言言抬头冷冷一瞥,“你那是借吗?根本就是不问自取。”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取笑我……算了,你今天比较大,来吧,就唱你本来想唱的那首。”
      可吕静前奏弹了几遍,许言言却无心开口。许言言抬头盘算着时辰,这时,宴会应该开始了吧。
      吕静叹了口气,便也放弃了。
      “月亮在你的眼睛,太阳在我心,现在我唱这首歌,哦,只为你,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做不做得到?你明白我心在燃烧,哦,因为你,因为你……”吕静轻轻波动琵琶,性感的声线轻轻地响在这个冬日的夜晚。
      许言言紧了紧衣服,缩在躺椅上静静地听着,《写一首歌》,怕是想到他也忘不掉所有烦恼吧。对不起,霍南沣,我想我不出现,便是给你的礼物了吧。
      静静说的对,我不该再给你添任何压力和麻烦。我会等你,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你有能力担起所有的责任,毕竟如果你无法护住我,对你,也是种折磨。

      “你心中的话,我全都想听,能不能相信?
      所有的梦里全都是你,会不会停息?
      和你一起是否不会再放弃,你的心里有没有秘密?
      我分不清不要在意,只想为想为你,写一首歌,写一首歌,都是你,哦……”
      许言言轻轻启口,跟着吕静的调子一起唱着。这首歌,选的真好,现在唱来,竟别有味道。
      同一首歌,吕静竟愿意陪许言言一直唱到她闭上眼,微微睡了过去,吕静叹了口气,和已经回来的薇茹一起,将许言言抱回了屋内。
      同时,宫门处,月华下,一人几度回首,却无法寻觅到伊人的身影。
      这份礼物,还真是特殊。此人微微一笑,默念道。
      不知这时,这宫里又该多了多少猜测?

      第四章游戏
      月初,许言言放假。小涵称今年她不会放假,会一直将青衣坊开着做生意,至于生意的好坏,许言言在小涵强制下翻看账本才吃了一惊。
      “小涵,你真是厉害!”收益好的惊人。
      “还是小姐设计的花样好!”
      “你少来,我已经很久没画花样了,是你自己的成果好不好!小涵,这家店我是无心经营了,便全权交给你了,反正经历一年,你也明白了该怎样处理,如果实在有你无法拿准的事,再来找我吧……”
      “小姐……你最近看起来精神真的很不好。”小涵满脸担忧。
      “我平时看上去可好了,今天看上去萎靡是因为我月信来了……”许言言摸了摸小涵的脸,微笑着安慰这个孩子。
      “小姐,你能不进宫吗?让小涵一直照顾你!小涵相信这样才能使你快乐起来。”
      “小涵,我不是不回来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但是你必须要努力帮我把家管好才行,不要等我回来时找不到家哦!”许言言在悄悄转移话题。
      “相信我,小姐!”小涵就是单纯,许言言明白,只有像这样的嘱托,小涵才会放弃问其它的,而努力担下自己交给她的责任。
      许言言微微笑着,凝视着小涵,倒让小涵不好意思了。

      “言姐姐,外面来了位夫人,她的丫鬟说她是四王妃。”樱桃一蹦一跳地进来道。
      “小丫头,你有没有失礼于王妃面前?麻烦你先去帮我把这位王妃姐姐请进来好吗?”许言言瞳孔颜色一深,却笑着摸了摸樱桃越见细腻的皮肤道。
      樱桃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跑了出去。
      “大小姐,来见你一次你还那么骄傲在屋里等我呀,不过你这小院还真不错!”明玉娇笑着走进来。
      “你可误会我了,我哪是骄傲啊,我这不是那个来了,身体不舒服吗?”许言言苍白的笑颜还真像个病人,所以明玉看起来也没有多想什么。
      “平日里见你总那么活跃,倒忘了你也是个女人,有那么几天了……”明玉掩嘴一笑,十分妩媚。
      “今日来找我什么事啊?”许言言浅笑着插入正题。
      “我这不是来帮老六探话来了吗?三哥生日那天你没有出现,倒让那孩子分外兴奋,来问我你跟三哥是不是怎么了……”明玉笑着打趣道。
      “没什么多想的啊,那是你们的聚会,我去干嘛?”
      “可是你跟三哥不是……”
      “我跟他,哎……我喜欢他,可是他又没有表示,所以还是老样子呗,我总不能去死缠着别人吧!他都没有邀请我,那种情况下我出现干嘛?”许言言眉间不经意滑过一丝哀伤。
      “这样的吗?看你跟霍南沣之间对彼此的感觉以及婷雅对你的恨意,我还以为你们真好上了呢!怎么还没确定……”明玉若有所思。
      “明玉,我可不及你那么幸福,你那么爱霍南湛,霍南湛也如此爱你,为彼此都能舍弃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好啊!”许言言意有所指,心里已是十分不满明玉为了帮霍南湛连自己都想利用,可是也没有办法责怪于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明玉脸色晃过一丝不自在,但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安慰了许言言,便欲告辞。

      在明玉转背的一刹那,许言言却突觉自己残忍了些,不管有多少真心,明玉也是关心过自己,帮过自己,说不定也真是把自己当朋友,自己并没有必要那么苛刻:“明玉……”
      明玉回身,脸色果然很不好,她那样骄傲的人啊,许言言微叹:“有空多来找我,虽说住在宫外,但你婆婆还在不是?来看我的借口总是有的吧!”
      明玉有些愣,却本能地点了点头。
      “还有啊……下次别挑我月信的时候来,你该知道,没精神,脾气也不好!”
      明玉这才笑开,似放开了心般对许言言点了点头,转过身欲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没有回头,只有清透的声音传来:“小言,有事找我帮忙,别羞于开口,就算不扯上霍南湛,我的家世也能帮你不少……”
      许言言笑了,明玉这样剔透的人,还是明白了自己暗藏的意思。
      尽可能地抛下立场,才能维持这段友谊吧。
      **
      雪转眼就覆盖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许言言倒没想到,自己就在家里多坐了一下出门,便是这样白茫茫的一片了。
      按照宣纸上所写的路线,许言言摸到了一所小院子。
      天黑的有些深沉。
      位于城边的这所小院子,只有一扇窗子透出些许灯光,印在窗前的雪上,晕出些橙黄的光影,冷风飒飒,吹的树影四处摇晃,细碎的落叶声窸窸窣窣,仿佛许多人在窃窃私语……
      真正走到这,许言言倒害怕了,看这张署名故友的纸条一整下午,倒只是犹豫是谁找自己,来了,才发现,还有生命安危应该担心。
      看着这诡异的气氛,许言言不禁联想起了柯南里面的小兰和新一的老师用假发勒死人的那一集,越想越恐怖,便不禁要撒腿就跑。却被一个人抓住了胳膊。
      “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呵呵,”好听的轻笑声传来,“别叫别叫,本来没什么,你这叫声倒会让听见的人越传越恐怖的!”
      许言言放松面部表情,喘着气捧着胸口怒视着眼前帅的不像话的人,“有你这样吓人的么?”
      “刚刚看到你来的时候我还在心里表扬你胆大,”萧川松开抓住许言言的手,斜靠在门口的篱笆上道,微挑着眉毛,“结果来了却不敢进来,还想跑啊……”
      许言言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突然想起:“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的?你一直埋伏在这?”
      萧川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往点灯的房间一瞟,示意自己刚刚是从那出来的。
      “你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许言言无语。
      “我现在会点传说中的武功。”萧川耸耸肩。
      “会点?”许言言简直怀疑,敏感地觉察到自己的到来,悄无声息地出现,这些传说中大侠才能做到了,他真的只会一点?
      “嗯,可能比一点多一点吧。”萧川微笑,牙齿在夜色中,居然特别白。
      许言言满头黑线,不过没心情纠缠这些事了:“你怎么跑来了啊?‘官方’好像没有消息你会来吧,你这头发走在路上得多打眼?”
      “带斗笠吧,再花点钱打通点关节便没事了!”
      “来的原因?”
      “你不像那么不聪明的人啊,没有听出来我不想说?”萧川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许言言咬牙切齿:“好吧,那你总得给我说找我来的原因吧!”
      “没什么原因,听说你放假了,找你出来叙叙旧呗,顺便考验下你的胆量……”萧川的笑很令人不爽。
      许言言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因为她敏锐(?)地抓到了萧川话中的一个信息,听说?听谁说的?
      虽然不愿意,但是许言言也只得回过头来,好奇害死猫,不问出来心里不爽。
      果然萧川正好整以暇地靠在那里,像是算准了许言言不会真的走般,见许言言满脸疑问地看着自己,萧川微微挑了挑眉:“聊聊?”
      除了点头同意,许言言还能说什么呢?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么?”萧川递给许言言一杯酒,问道。
      “你是说生日?还好吧,你‘有心’了,没想到花花公子萧川对女人这么‘大方’……”许言言想到就满脸黑线,居然给自己算了一笔养小灰的账,然后告诉自己生日礼物就是可以帮自己免费养小灰……
      萧川也是禁不住在唇边绽放了一点真心的笑意:“其实当时只是为了试探下霍南沣的反应的,没想到他还真给你了。看到我递盒子时表情也还好,看来你还是收服他了。”
      “问题多着呢!”许言言抿了口酒,趁机皱了眉头。
      萧川细细打量了下许言言,也饮了口酒:“别太担忧了。你这脸色差的。”
      “你半夜三更也能看出我脸色差?灯光原因……”
      “狡辩!”
      “……”
      “如果我说我是三王爷党,你会不会骂我是疯子?”萧川突然语出惊人,却用了玩世不恭的语气。
      许言言正无语呢,一下子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蓦地抬头,直视着萧川:“你疯了?党争是可以随便参与的吗?皇帝偏宠太子,大局尚不明朗……你你你!”
      “逗你的,这不还不是吗?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霍南祀最近活动很频繁啊……”言下自是说霍南祀在拉拢他。
      许言言沉默了,思索着原因,半晌抬头道:“萧川,不要拿这些事开玩笑知道吗?不要说什么‘还不是’,永远也不能是!不要当任何党派,保持中立是最安全的!”
      萧川的眼睛仿佛是个漩涡,却亮的惊人,一点、两点,笑意慢慢地溢出,然后他伸手揉了揉许言言的头:“别这样关心我,我会怀疑你爱上我的!”
      许言言拯救着被他揉乱的头发,一边怒视着带着耀眼笑容的萧川:“去死!!”
      **
      “我还会在这边呆一段时间,过不下去了就请假出来找我聊聊吧!”萧川送许言言到她家后门,原因是许言言怕正门有人监视,今天自己出来都是仆妇打扮,走的后门。
      “你想让我恃宠而骄吗?”许言言翻了个白眼,却突然眼睛一转,故作惊讶道:“难道是你爱上我了,想多见我几次?”
      萧川微微一笑,凑近许言言,声音带着柔和的低沉:“不要跟花花公子开这样的玩笑,后果很严重,你……信吗?”那魅惑的表情简直是性感的无可救药。
      许言言差点狂喷鼻血,愣愣一笑,转身冲进了后门,表情十分悔恨。
      萧川笑了笑,眼中颜色却越发接近黑夜,这丫头,看来麻烦不断啊!
      **
      许言言点燃炭盆与檀香,窝在床里随手翻一本三十六计。
      “这么懒,床都不下?”门一开,带进一股冷气,激的许言言浑身一哆嗦。
      许言言紧了紧身上被子的同时,兴奋地眨了眨眼:“这不是冷的慌吗,还是床里暖和。”起身,把背后的位子让给他,有了这个人肉枕头,还要以前的枕头干嘛。
      “你怕冷还真是出了名的,因为你禁足便停了的课,也借口怕冷而不去上了,这才11月呢,哪有冷成这样?”霍南沣解开大氅,走到床边坐下,把许言言拥在怀里。
      “你还不是怕冷,”想到这,许言言眼珠子一转,笑开,“以前啊,我和吕静在说,你那么像冰的人,夏日都冰冰凉凉的,冬日跟你在一起不冷的慌?其实现在看来也还好!”边说边享受般地眯了眯眼。
      霍南沣无奈,只有苦笑。
      “对了,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许言言把书翻过一页,假装无意地问起这个最让她在意的问题。
      “有人不愿意来看我,只得我来看你呗,顺便感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霍南沣拨弄着许言言散着的长卷发。
      “你……了解?不生气?”许言言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霍南祀今天来找我了……”霍南沣却垂着眼帘,玩着许言言头发的同时说了这样一句看似与问题极其不搭的话。
      许言言沉默,把眼睛又转向手中的书,半晌才轻轻地冒出一句:“他最近还真是心急,谁在逼他吗?”
      霍南沣笑了:“言言……”
      许言言抬眼就看见霍南沣这样的笑意,心里一惊,笑里的嘲讽源自何处呢?
      “还是把你拖进来了,本来说不说的,却刚刚一冲动就告诉你了……”霍南沣低头,嗅着许言言的头发。
      “看看我看的什么书?”许言言思索了下后,笑着把书在霍南沣面前晃了晃,“我喜欢你,就没想过置身事外,如果我不能当女军师,至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是吗?”
      霍南沣一滞,没有说话,如果许言言只是被自己守在身边还好,怕就怕许言言本就是这局棋里埋伏的最深的一颗棋,虽说现在看不出任何关联,但自己总有预感,父皇对她有着什么企图,想通过她来警告些什么……
      其实许言言大概也感觉出了什么,所以总在若有若无地试探父皇,却被父皇一次又一次太极般地推了回来,所有的力仿佛都打入了云层,没有着力点,只是一团虚无。
      “言言,无论怎样,好好保护自己……”霍南沣在许言言发际印下潮湿而沉重的一吻,感受到他压力的许言言反手抱住了他。
      **
      这场游戏,仿佛因为惜月的死,而渐渐激烈了起来。

      可游戏的胜利,却最终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他判定谁胜谁便胜了,对于他及游戏双方的首领,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死再多兵卒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在游戏中,任一方,看得到的往往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因为任何一步,都有可能涉及身家、名誉、地位……生命。
      许言言是一个兵卒,她知道自己这方终将取胜,可她偏偏也只赌得起结果而赌不起过程。
      他是成功了,可自己呢?一将功成,自己这个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就被淹没在了“万骨枯”中呢?她没把握,却必须陪在他身边打这场仗,因为,自己早在感情与理智的作战中身陷囹圄,而且,还得看把自己带到这个游戏中的大洪皇帝的想法。
      自己必须赌,也只能这样赌。

      ***
      许言言捧着手炉走在宫道上,不停哈着气,看眼前一片白雾。
      大洪皇帝就是不肯让自己逍遥自在地过日子,非要自己今天过去乾仪宫赏画,大冬天有什么好赏的。
      “小言,这幅怎样?”
      “气势磅礴。”
      “这幅呢?”
      “嗯,灵巧别致。”
      “这幅呢?”
      “悠远缥缈,韵味深藏。”
      “这幅呢?”
      “呃……”许言言无语了,这不是送给老七的那副峨眉山吗?
      “怎么不加评价了?”大洪皇帝微笑,看向许言言。
      “用笔粗糙……没有多少欣赏价值……”许言言极力发挥谦虚就是美德。
      “倒不见得,气势磅礴,韵味深藏这些词都还勉强用得上。”大洪皇帝微笑,“你呀,让你画画,却一直没有见到作品……既然冬天那么怕冷,便窝在房里多画点画,书法也多练练,吕静的字不错,多跟姐妹好好学学,给自己找点正经的事做!”
      许言言心里一凉,这话可怎么听怎么像警告,什么叫找点正经事做啊,难道自己现在做的都不叫正经事?还要自己多跟姐妹在一起,这算什么话?
      “是!谢皇上教诲!”许言言微微垂首,恭敬地应道。
      “峨眉山,看上去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大洪皇帝却像根本没有深意般,此时目光与注意力都又转回了眼前的画上,喃喃念着。
      “小言啊,难得出来一趟,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吧,她可随时念叨着你呢!”像是想起什么,大洪皇帝又将目光转向许言言,带着关切的笑,“至于怕冷,回头我找太医给你好好看看,补补,以后冬天还要随朕出门呢!那么怕冷怎么行?”
      “是!谢皇上关心。”许言言点了点头,不是很放在心上。曾经和吕静讨论过这个话题,吕静说是因为自己新陈代谢慢了,血流速度过慢引起的,所以夏天自己也比一般人更不怕热。
      仿佛听到了皇上若有似无的叹息,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觉出现障碍时,大洪皇帝便让自己退下了。
      **
      从慈宁宫里出来,许言言在甬道上看到了霍南祀和霍南允二人。
      正欲福下身请安就被霍南祀阻住了:“许言言,不用那么客气。”
      “五哥,我有话想对许言言说。”许言言和老八他们都在各自盘算该怎么寒暄,老六突然插口道。
      霍南祀只是略微犹豫了下,便点头应了:“我先去娘娘那等你,你等会过来便是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老六这段时间,看来竟成熟了不少,原本有些微婴儿肥的脸都变得有了棱角。
      许言言只得点头,然后埋首向前走。
      “还是忘了吗?”老六叹息一声后,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许言言当然不明白他指的什么。
      “去年你答应过我今年我生日你会送我双份礼物,可是我却还是没收到。”语气没有什么激动,仿佛他在这件事上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候。
      “这……”前段时间,许言言哪有心记这些,因为禁足,英文课早就停了,没有见到老六,甚至也无心关注宫里庆祝的事宜,或许还因为霍南祀刻意保护,配合着霍南沣一起刻意隐瞒,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提醒。
      “算了……早该猜到的……”
      许言言满心歉意,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不可能再许另一个明年,那样真的很不负责任。
      “你没有去给三哥庆生,算是对我的补偿了吧,至少,还有个心理安慰,表面看起来,他跟我,也没有多大差别……”
      “六殿下……”
      “你说不出口是吧,那我来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因为不管是出于你我之间,还是四哥五哥他们对我的……算是保护吧,我们都不能在一起,我也不能再那么放肆与莽撞地追求你了……不过,许言言,四哥五哥保护我,必然有得到父皇那边的消息,你和三哥小心些……有时候三哥也有他的顾虑,所以你要体谅他,他,虽然现在看来是太子的人,可是五哥却仿佛觉得他并不简单,并没有轻视他,有欣赏有防备,你提醒他多注意,还有……”
      “南允,够了,这些不要告诉我,不要再背着你自己的心说这些话,我不要你对你四哥他们有任何负罪感……”许言言眼泪渐渐下来了,看进南允的眼睛,那双原本单纯清澈的眼睛中仿佛添上了浓重的色彩,那是种很深的墨色,这时,许言言才发现,他们有着那样相似的眼睛,尤其是在含着深深的痛和情的时候……
      “我没有违背自己的心,它告诉我,我想让你平安幸福……”霍南允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使他那张并不完美的脸显得那样平和与宁静。
      “就像你今天说的,以后不要来找我!”许言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然后缓慢坚定地转身,“今天你给我说的话,我全当没有听到,不过……南允,谢谢……”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你的追逐我并不是没有看见,相反,在我失落的时候,你总是及时出现给我安慰。可惜,我只能忽视,就算是这样,也给你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我该怎么办呢?南允,怎样也补偿不了,当时我一不小心犯下的错。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个恶人,在第一次见你时,用轻蔑的眼神看你,而不是善意的微笑……
      请你真的不要再关注,不要再心伤,我变成怎样,也都再与你无关,我们不是朋友,不是有任何关系的人,我们只是陌生人了……
      到此,许言言已经泪流满面……
      寒风仿佛想要冻结这飘洒的泪,许言言忍着皮肤干裂处的些微刺痛,不敢去擦,怕这样的动作会给南允带来困扰:狠心地否决你对我的情感,或许会让你更易忘了我。

      许言言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场游戏中渐渐变得无依无靠,失去的越来越多。
      现在是老六、明玉,以后还会有谁。
      不光如此,还有对所有事情的信任。
      **
      回到自己的房间,许言言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霍南沣,许言言再一次控制不住眼泪,你怎么可以出现的那么合适?在自己最想见你的时候。
      在外面呆了近一天,许言言觉得浑身都被冻住了,可在霍南沣的怀里,却觉得心渐渐燃烧起来,许言言带着满脸眼泪亲吻霍南沣,有些疯狂的吻,带着发泄与倾诉,许言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需要他,仿佛与他贴得越紧越好。
      霍南沣先是有些愣,随后却也激烈了起来,许言言冰冷的脸庞与火热的吻这种奇怪的交杂,带来了一种特殊的感觉,让他平时深藏的感觉都一一被挑动了起来。两人拥的越来越紧,吻也越来越激烈,直到两人口中都尝到了血腥味,才喘息着分开。
      霍南沣轻轻地用那双有着薄茧的擦掉了许言言脸上的泪痕,满眼疼惜,却不主动问许言言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言言缓缓看进霍南沣的眼,渐渐安定了下来,她埋进了他的怀抱。她爱这个人,只要看着他就能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抱着他,只要看着他,甚至只要闻着他身上冰凉清新的气息,她就能安心。
      23岁,本来是初入社会的人,该不会很复杂,可在这边的这一年,她便已觉得自己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她在现代被保护得太好,所有人都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在这边,她却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努力地维持着现有的一切,担忧着哪天天色一变,自己便一无所有。
      她尝过了爱,尝过了被爱,尝过了恨,尝过了被恨,尝试了忍受,尝试了反驳。一步错,满盘输,她从不知道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去走,会那样难受。
      她像一个死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执行,昏天黑地中,她搏杀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她渴望逃脱,却走完了一关还是一关,没有尽头,永远在别人手中,此时才明白孙悟空斗不过如来佛时,该有多无奈。
      可是有着走出去的目标,和有着现在靠着的这个怀抱,她就觉得自己不会认输。
      她有时期盼皇上能给她个痛快,可又希望自己猜想的结局永远不会有揭开的一天,她尝尝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霍南沣的结局不会好,可又常常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是自己的多疑在作祟,告诉自己,自己在这个怀抱中可以天长地久。
      “霍南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都知道我很危险,为什么你还来?”像个委屈的小孩,许言言用手指玩着霍南沣的衣带边小声却犹疑地道。
      “控制不住……所以曾经说女人是祸水,你却要反驳。”霍南沣轻轻一笑。
      “我现在明白了,女人就是祸水,我会害了你的。”许言言嘟囔着。
      “傻孩子,你怎么就真的那么笨呢?”霍南沣有些无奈,轻轻地把许言言乱了的头发拨到了她耳后,“情况没有那么糟……”至少目前没有,可霍南沣却不敢说这句。
      许言言咬了咬嘴,没有说出来心中的恐慌,她很怕有天终究要面临江山和自己的决定,眼前这个男人会选择江山……自己终究会被舍弃。
      **
      “六殿下说他不会再来找我了……”许言言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
      “哦……”霍南沣微微蹙了眉头。
      许言言真的想问,你现在还可以那么乐观吗?聪明如他,敏感如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他不会往吃醋那个方向想,反而更易认清是四王爷的阻拦。而四王爷的阻拦,除了怕老六受伤,还会有什么呢?不用点明,他便能想到。
      罢了,有些事如果弄得太清楚,反而会让受伤的可能性增大。
      眯了眯眼,许言言决定欺骗自己,熬得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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