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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许言言的新店在买店后的第五天开张了,她辞退了老童,绣工也在检验了一翻后留下了绣工最精良,长相也算清秀的两个女工,加上小涵就是三个人。

      许言言将单纯的绣庄改成了服装订制店,另外聘请了两名裁缝,也是女的,30多岁的年纪,身材都还保持得很好,样子温和大方。

      你如果要问为何许言言在选绣工和裁缝时还要考虑长相,那就要说这个店名了,因为为了纪念自己之前住的小区名为青衣苑,是京剧院的宿舍楼,许言言将自己的服装店取名为——青衣坊。

      专营绣花或手绘汉服,而且不是那种繁复的绣花,而是在飘逸的纯色布料上绣上同色或稍深稍钱的秀气小花,布料多用浅蓝、白色、粉红、浅绿、浅紫、象牙、鹅黄,料子以上好的纱和棉为主,绸缎多用来做蝴蝶结或其它附件,那些以前周老板留下的有团绣和颜色鲜艳的富贵料子,许言言找到途径换成了价格较低的单色纱料。

      店员无论裁缝还是绣工都统一着装,一件浅灰色的纱衣,裙摆处一侧留空,一侧是许言言画的荷花,淡粉的花色,淡绿的叶子,清雅高贵。纱衣里面是白色的中衣,翻出的领子是许言言设计的镂空荷叶边。裙摆飘逸,腰处用银色绸缎紧紧一束,显得人高挑苗条。许言言穿上这套衣服真的是美到不行,恰到好处的淑女气息,随着这套衣服,被烘托得淋漓尽致。她带着店员开张迎客,往门口一站,回头率便是百分之百。

      而许言言更是选了张灰纱覆面,露出了一双茶色的水样双眸,和精心梳理的发髻。隐约可见的挺秀鼻梁,俏皮小嘴,还有雪白的肌肤,神秘引人。

      只一天不定时地站了一会,许言言要的效果就达到了,一传十十传百,加上许言言聘请的传话人,青衣坊的名字在第一天就传遍了京城。京里都传这青衣坊的老板是个绝色美女,而且颇有才气,专为京城淑女打造适合她们的衣物,穿上她的衣服,便能如同她一样花容月貌。

      而许言言她们连夜赶制的20套开业纪念版成衣都以高价售出。

      **
      早早关门后,许言言她们在店内摆起了酒席。

      店内也是装修一新,许言言打通了内堂,店铺更加宽敞明亮,墙上挂着许言言画的几幅小型的工笔山水以及许言言画的海报;柜台也被改小了,另一边垂着纱帘,里面摆放着桌椅和绣花剪裁缝衣用的一些工具,是许言言设计的透明化的制作过程。更衣室在楼上,随时摆着清雅的花,例如此时便摆着菊花。

      海报是许言言画了第一幅后找画铺画的,是一个女子婉约的背影,她穿着颇显腰身的天蓝色衣服,打着同色的油纸伞行走在江南雨巷的镜头。花青的底色,让人感伤的同时,这种凄清与优美却更能吸引人的怜惜与渴望之情。

      除了汉服,许言言还打算以后卖点小的饰物,例如面纱和手绢,最好能成套地售出,所以自己一定要当那个活广告。带着面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同时,还能增添神秘感。所有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女性的认同和喜好,只要男人喜欢,他们的妻子必然就会买来讨好自己的老公,逐渐的,就改变了审美倾向,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自己想改变的是以繁为美的概念,窈窕清雅,生于温山软水的江南女子,将成为以后京城美的追逐趋势。

      **
      “来,敬大家一杯,今天开业就能有这样好的成绩,是离不开你们的辛劳的!许言言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一定要让青衣坊成为京城第一服装店!”许言言举杯,对在座的众人说道。

      “恩!许姑娘,我们一定会努力的!”裁缝张大娘说道。

      其余的人也纷纷应和。因为许言言采取的是奖励制,除了微薄的工资外,卖出一套衣服后,这套衣服的裁缝和绣工都将得到这套衣服净收益的2%作为奖励,与自身利益挂了钩,大家都分外积极。

      许言言请的两名绣工分别叫梅芝和菊香,是两姐妹,姓段。梅芝17岁,菊香15岁。两姐妹的绣工都是顶呱呱的,聪明伶俐,小涵对她们的指教,一点就透。她们家里很穷,还有个弟弟,她们很小便出来当绣工,为的便是帮她们弟弟存聘礼。听得许言言直叹气,但是自己目前又没有能力改变这一点。常常在两姐妹崇拜的眼神中惭愧万分。

      而两个裁缝一个是张大娘,就是刚刚应许言言话的那个。35岁,丈夫五年前去世了,有一个16岁的儿子在外面学打铁。另一个是许大娘,37岁,因为家贫,一直在外帮人做衣服,不自觉便误了嫁期。她年轻时想必也还算个美女,至今眉目间还残存几分妖冶,因为没有生育过,她的身材保持得尤为好。

      至于手绘衣物的画工,就是许言言本人了,因为怕忙不过来,许言言便把手绘衣当作了特别版衣物,必须提前很久订做,而且必须是许言言认为的“有缘人”,才能订!抬高了价格的同时,数量极为有限,这便抓住了客人物以稀为贵的心理和那份享受特殊待遇的虚荣心。

      大家欢闹一番后,许言言换上普通衣服,在小涵的陪同下,兴奋地走回不远的住处。

      回到家,新请的管家兼厨师方大娘便迎上来告诉许言言,五殿下今天派人来刻字来了,留下了两名护院,还告诉许言言后天他和七弟会来喝她的搬家酒。

      许言言点了点头,见过两名年轻力壮的护院后便吩咐方大娘,让她从明天开始去好好准备饭菜,恭迎两位贵客的光临。

      方大娘是原来绣庄的一位绣娘,许言言见她年纪大了,理解能力与创新能力都下降了,便准备辞退她,可是她哭着告诉自己,她儿女不孝,他们的爹死后分了家就再也没管过自己,而且她还收养了一个12岁的小丫头,她要是失去了这份工作,她和那个丫头便都活不下去了。

      许言言询问了一下,知道她本是蜀人,而且烧得一手好川菜,便把她带回自己家,反正自己家里不大事情不多,方大娘可以兼任管家一职,而她收留的小丫头便留在家里当丫鬟,可是却不要卖身契,方大娘自是感恩戴德。

      刚走到后院的月亮门门口,见石门仿佛换过了,许言言想起方大娘的话,抬头一看,只见月亮门上果然刻上了两个绿底隶书——静言。还有某人的印章和落款。字迹隽永温柔。许言言淡淡一笑,想起了某位温柔的仿佛永不会生脾气的男子,又想起了那个性子火辣的吕静,要是这两个人遇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

      微微摇头,进了院子。小丫头樱桃便立即迎了上来。

      **
      “樱桃,这是什么?”许言言进房准备从书桌上拿本书到床上去看,便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雕工细致,打开一看,是一枚小小的蓝田玉印章,上面刻着言言两个字,大概是小篆吧,笔画均匀,雕刻精细。许言言惊喜万分,便喊来樱桃询问。

      “是五殿下送来的!”樱桃脆生生地答,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刚来时有些营养不良,许言言还没看出来,来这没几天,因为营养跟上了,小丫头的可爱便让许言言吃惊。樱桃这个名字是许言言给她取的,除了因为樱桃是她和吕静共同最喜爱的水果,小丫头当时面黄肌瘦时,给许言言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她那标准的樱桃口,像极了自己那个恶毒的损友,所以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哦,这样啊……樱桃,你快去睡吧!小孩子要睡眠充足哦!”许言言笑着捏了捏樱桃的脸颊。

      “是,许姐姐!”许姐姐是许言言要求她喊的,这个小丫头让她当丫鬟只是权宜之计,为了让方大婶多分收入。她才不忍心让这个丫头受封建思想荼毒,一辈子为奴呢。

      樱桃退出去后,许言言在灯光下仔细看那枚印章,越看越喜欢,便找出印泥,在自己画过的画上又盖上了这个印章(许言言因为青衣坊的画需要,自己找人刻了一枚)。然后就在灯光下看着印章傻傻地笑。

      **
      第二天,许言言正在青衣坊招呼客人,就听闻几声重而刻意的咳声,蓦地,许言言就知道皇家的人来了。

      还没见到老三,就先见到了老三的侍卫。

      而后才是那座大冰山。

      许言言眼珠子一轮,取下面纱,对来人甜甜一笑:“今天真是来了贵客啊!”

      穿着月色衣服的霍南沣脸如玄冰,却是分外玉树临风,令得店中的女客频频回首,拿手帕掩住嘴轻笑偷看,也不怕他脸色越发得黑沉。

      许言言看得忍俊不禁,霍南沣就更没好气了。

      “三爷今天怎么想着贵足临贱地?”

      霍南沣故作不经意地道:“随意看看,没料到是你开的。”

      “那楼上雅间坐一下?”许言言把面纱递给身旁的小涵,心想不管是谁,来了就是上帝,她今天非得让这冰山破点财。

      霍南沣不置可否,在许言言的带领下,来到了楼上更衣室旁设置的重重纱帘下的雅座。

      许言言为他泡了一壶茶:“随意买的绿茶,王爷别嫌弃。”到了避人的地方,她便也换了尊称,前几天问过小涵几位皇子的情况,霍南沣之前娶过妃,封了雍王,可惜没多久王妃就急病而亡,目前是个鳏夫。

      霍南沣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端起了茶,轻轻闻了下:“茉莉?”

      “是啊,我喜欢那种香气。”许言言微笑嗅嗅自己手中的那杯。

      霍南沣喝了口后,放下,“店里有什么好东西,介绍一下?”

      “王爷是要为多大年龄的姑娘买呢?身量如何?”

      “与你相比,年轻一些,高上一些,腰细上一些,皮肤白上一些。”

      许言言差点没挂住笑脸,呵呵几声,才说:“那肯定比奴家还美上许多,不穿都好看。”

      “……”

      “……”许言言吞了口口水,才对一脸无语的霍南沣继续道,“店里最好的款式都卖完了,若是王爷信得过奴家,不如王爷今天先下定金?奴家一定精心制作,包姑娘满意。”

      “最好的款式是什么?”

      “奴家用定制染料手绘的……”

      “哪家刺绣还没你的手绘值钱?”

      “……”

      许言言此时是真的很想把霍南沣扫地出门了。

      不停念了几遍小命要紧,她才平稳了情绪,对霍南沣道:“王爷买还是不买?”

      霍南沣取出一张银票,放在了二人中间的小几上:“你看着办。”

      许言言拿起来看清楚数字后,立马恨不得生出条尾巴再摇两下:“王爷放心,慢走不送?”

      她那市侩的模样让霍南沣眯了双眸,冷冷道:“本王何时说要走了?”

      “奴家要赶紧去赶制王爷的订单,所以不能久陪……”

      “很好,若本王不满意,就要了你的命。”

      顿时银票不香了。

      看许言言一脸吃了黄连的苦涩模样,霍南沣差点弯了唇角,保持冷漠地下了楼。

      而许言言则松出一口气,戴上面纱,继续营业。

      **
      这边的霍南沣则走进了对面的茶庄,到二楼雅间坐下。

      戏台上的乐伶咿咿呀呀哼着京大调,声音柔美,身姿纤弱,许多人都是目不转睛,唯独霍南沣毫不侧目,端起桌上对面男子新斟的茶水,深饮了一口,冲淡了喉间悠久的花香。

      他本最是喝不惯茉莉花茶。

      为他斟茶的男子五官精致,却隐约带点阴狠气息,低声问他:“三哥,对面那绣庄传说中倾国倾城的老板你真认识?”

      霍南沣微微点了点头。

      “那三哥快讲讲,她长得怎样?听说是异邦来的……”另外一个眉眼开阔,身形健壮的少年问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三哥你……”那眉眼开阔的少年被扫了兴致,不由撇了撇嘴。

      “知道什么,三哥的意思就是那女子长相一般,而且不是异邦女子!”精致的美少年道。

      霍南沣叹息着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那原本想套话的美少年只得微微耸肩,吩咐传茶点。

      而霍南沣知道这场他本不该出现的茶点局,这样的套话还不会少。

      手指在桌上轻点,视线却不知为何又飘到了对面。

      “小曾,你现在把这幅画和这首诗送到五殿下府上,亲手交给五殿下,如果他不在,就别送,知道吗?”

      “许姑娘放心,五殿下吩咐过,我和小吕过府就可直接去见他!”护院小曾道。

      “嗯!好的,你快去吧,记得告诉五殿下,如果你今天带不回来,就让人在明天他和七殿下来之前送回来知道吗?”许言言继续吩咐道,都怪这幅画,现在才裱好,不然也不用这么急,那画庄做事真拖沓。

      “得嘞!”小曾伶俐地转身跑去了。

      晚一些的时候,小曾带着画回来了。还带来了某人的“亲笔信”一封。

      “早不忙,夜心慌!”许言言摊开信,见到这大大的六个字,真是又气又笑。

      这个人,真是的……不讽刺下人就不爽是不是?

      不知道他看见自己画上盖的他送的章有没有什么反应呢?许言言挑着灯芯趴在桌上胡思乱想。不时傻笑两下。

      看的小涵在旁边连连摇头,关上门出去了。

      **
      第二天,许言言没有去青衣坊,只是让小涵上午去跑了一趟。

      下午,她正在厨房指挥方大娘和小涵安排菜式,便听得另一名护院小吕进来说五殿下他们要到了,许言言忙招呼着樱桃和小涵回房换衣服和梳妆。

      她今天穿了件湖绿色秋衣,衬得肌肤似雪,腰间一条珍珠腰带,随意环着,却显得细腰如柳,只淡淡勾了下眉,头发也只是轻轻挽起,插上一圈珍珠钗,脸颊两旁各留下一缕,自然卷的头发发梢微翘,自然活泼,突出了许言言娇俏的脸型,整套装扮随意却不失庄重。

      许言言浅笑着走到前院,刚好霍南祀和霍南城走了进来,霍南祀凝视着许言言没有说话,老七却明显惊艳到了:“不错嘛!今天比那天看来还要美上几分!”

      “才几分吗?人家可是细心装扮过的!”许言言轻挑眉梢,眨眨眼睛,撅着小嘴问。

      “好吧!不只几分,主要人家想说的是你本就天生丽质,要知道美上加美可不是容易的事!”七笑道。

      “好一张嘴!看来七殿下哄女孩子颇有套经验!”许言言轻笑。

      “过奖过奖!”霍南城拱拳故作谦虚。

      许言言巧笑着横了他一眼,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霍南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可是霍南祀却没有要给她打招呼的意思,满脸冰霜,仿佛许言言欠了他钱一样。(事实仿佛的确如此……)

      “来,进来坐吧!”许言言本想撅着嘴做怪相,却感觉到旁边霍南城的好奇打量,便岔开话题,前面带路去了。

      **
      “对了,许言言,听说你开了间绣庄?”边走霍南城边问。

      “也不是绣庄,只是裁缝店!”许言言回首一笑。

      “整个京城可闹的沸沸扬扬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还不是找了些‘托’,在外面宣传呗!”许言言是现代人,深知广告效应。

      “不只吧,改天我一定要去参观一下!”小七同学笑着说。

      “好,一定欢迎!”许言言点了点头。

      “嗯,这些看到就辣到不行的菜是什么?”几人坐在桌边,小七又好奇地问。

      “你不会吃辣吗?不会连川菜都没见过吧?”许言言好奇地问。

      “川菜?见过啊,可是不是这个样子的!”霍南城摇了摇头。

      “你们吃的那些都是美化过的,我这个叫家常菜,”许言言笑着解释,“这是辣子鸡丁,这是水煮肉片,这是红油肺片,这是泡椒脆肚,这是豆瓣鱼,这是鱼香肉丝,然后素菜是扮三丝,炝炒油菜,丝瓜鸡蛋,嗯,这个不辣,还有青椒土豆丝,最后是著名的趴趴菜,就是把各种蔬菜煮成一锅软软的,这个不用佐料的话也不辣!”许言言一道道的解释过来。

      “其实我是能吃辣的,只是……”霍南城有些为难地看向老五。

      “霍霍,原来是你不能吃辣啊!”许言言挑衅地看着霍南祀。

      “我吃素……”霍南祀不由心情低落,他就不相信许言言没有从小涵那知道自己不能吃辣。

      “是啊,反正还有两个素菜一点都不辣嘛!”许言言笑着道。

      霍南城看霍南祀脸都气黑了,也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小姐,别气五殿下了!”这时候,端着菜的小涵带着微笑如天使般地出现了。

      “这是清蒸鲈鱼,鸡茸蘑菇,甜椒牛柳,松仁玉米,都是五殿下你平时爱吃的菜!小姐早就打探好了,特意让奴婢准备的!”小涵接着解释。

      “哎呀,小涵,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样就不是说我故意气五殿下了吗?我其实只是无意地说素菜总是不辣的……”

      霍南祀却已然在两人的一唱一和中笑开了花。

      他本担心,许言言是真的不关心他的口味,一心只想哄霍南城高兴,却不防……

      她能这样开自己玩笑,证明她把他当自己人了吧。

      **
      “来,敬七少,恭喜你长大成人了!”许言言举杯笑道。

      “谢谢!”

      两人举头一饮。霍南城砸巴了一下嘴:“这酒有甜味和果香,是?”

      “这是方大娘酿的果酒,我不怎么会喝酒,只有这果酒劲头小,我还能喝几杯!如果你想喝其它的,我便让他们去买!”许言言微笑着解释。

      “不用!”霍南城摇了摇头,“这酒还挺好的!”

      许言言点了点头,吩咐小涵把画拿来。

      霍南城笑道:“这便是我迟来的生日贺礼吗?”

      “是的,真聪明!”许言言点点头,“打开看看!”

      许言言帮着霍南城慢慢拉开画卷,见他惊奇赞道,“你画的?这画倒不像出自女孩手笔!”

      “不过它恰恰是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孩画的,喜欢吗?”

      “画的很好!五哥给我讲你画画得好,我还没想到有如此好!”霍南城便欣赏边说。

      “谢谢赞扬!”许言言对霍南城说完,又对旁边冷冷看着这个方向的霍南祀说了遍“谢谢赞扬!”,霍南祀微勾唇角,一脸春风。

      许言言心底暗笑。

      “咦,这是五哥的字?”霍南城看向画的左上方的那首太白的诗疑惑道。

      “咳咳,嗯……因为,我不知道你五哥还有没有告诉你,你许言言姐姐的字呢……那不是‘一般人’能够‘认可’的,于是我便拜托你五哥抄了上去。”许言言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地笑道。

      “哦,”霍南城应了声,便沉声吟起了那首诗来:“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息。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登峨眉山》李白)”在少年的清澈中带了丝诗意的稳重,分外动听。

      “原来是峨眉啊,不知此生能否有机会去一次……”霍南城收起画卷,“谢谢了,这份礼物分外有心意!”

      “是啊,我可废寝忘食地画了一天呢!”许言言笑道。

      “不是上次还是‘几乎’废寝忘食吗?”霍南祀突然悠悠插了句嘴。

      换得许言言一记眼刀,不过他却继续淡淡地品着果酒,只唇角笑意忍不住加深。

      接下来便是推杯接盏,宾主尽欢!

      直到许言言有些醉了,霍南祀才拉着霍南城离去。

      “送我一程吧!”和霍南祀坐上马车的霍南城对许言言说道。

      “小鬼,一般都是主人家说要送,客人说不送的,怎么今天你就反客为主了呢?”许言言叉着腰瞪着眼道。

      “呵呵,你可是青衣坊的老板,这个姿势可有点砸招牌哦!”七微笑。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许言言收了手,微笑道,“走吧,我送你!”便也一跃上了马车。

      **
      送霍南城回了府后,便是许言言刚开始顾虑的和霍南祀两个独处。

      他开始为她上心了。

      她能够感觉到。

      他似乎很享受此时的宁静,可她却觉得惶然。

      屁股换了几次位子后,许言言终于捏了捏自己的手,笑道:“要不要去我的绣庄看看?”

      “好!”霍南祀似乎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话一般。

      许言言只好翻了翻白眼。

      半晌,“你今天很开心?”霍南祀终于开口问她了。

      “是啊!”许言言点头笑道,又说,“因为我今天知道有人在背后表扬了我画画得好哦!”

      一时间满室融融春意,催的深秋都有了花开的趋势。

      “谢谢你啦!”许言言笑道,“不光是今天,还有那个印章!我很喜欢!”

      “也算作是你迟到的生日礼物吧!”霍南祀缓缓开口。

      “嗯……对啦,10月30是你的生日,你到时要怎么过啊?”许言言突然想到。

      “你怎么知道的?”霍南祀努力想维持平静,却有些绷不住的趋势。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我已经在想送你什么礼物好了,你要请客的话,只要不是在宫里办,我就参加。”许言言拄着下巴道,又问,“五殿下,我知道您尚未娶妃,却不知道家中有没有爱妾要为您庆生,如若如此,那我就只用将礼送到便罢。”

      “你莫不是……”

      “五殿下,我虽还没有婚配与谁的想法,可若我要嫁,我丈夫此生就必定只能有我一人相伴到老……而且我此生绝不会与人做妾的。”

      车厢里一时陷入死寂。

      许久之后,霍南祀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谢谢殿下。”

      马车一路摇晃,却颠不碎车厢里冰冷的沉寂。

      好在没多久之后,青衣坊就到了,马车方停,许言言刚准备起身下车,与歌却在外道:“殿下,四殿下和六殿下刚从四殿下的酒楼出来,欲过来打招呼。”

      霍南祀闻言,先下了马车,而后对许言言道,“下车,同我四哥和六弟打个招呼。”

      此时的他显然不容拒绝,但许言言着实不愿与皇室更深地纠葛下去,所以拒绝说:“我不想下去。”

      “你要我怎么解释快宵禁了却到这个地方来?”

      “接他们?”

      “……”霍南祀轻叹一声,又唤她,“言言,下来,四哥与我一母同胞,他的茶庄就在你店面对面,你该与他认识的。”

      许言言明白他也是好意后,虽也还是不情不愿,却从马车里慢吞吞下来了。

      此时四王爷霍南湛与六皇子霍南允也已经走到近前,三人互相打了招呼,本来霍南湛封王后身份应该尊贵些,但毕竟是同母妃的亲兄弟,因而霍南祀并未向霍南湛认真行礼。

      但许言言毕竟是外人,因而规规矩矩向两位皇子见过礼:“言言拜见湛王,拜见六殿下。”

      “快起来,”四王爷虚扶了把,“之前便听五弟提过你,却不防原来茶庄对面的成衣店就是出自许姑娘手笔,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王爷谬赞了。”许言言慢慢起身,却也始终半低着头,没有与四王爷对视。

      而霍南允性格则大大咧咧一些,直接问:“五哥,这绣庄是你投的吗?”

      “是我借钱给许姑娘开的,并不算我投的。”

      “嗨,我和四哥还神秘了好一阵,那天还试图找三哥打听,却不防最知道情况的是你。”

      “……”这不意味着在说霍南祀瞒着他们吗?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许言言道:“是我担心如这绣庄同殿下有关系之事传出去会招来有心之人,所以特意拜托殿下不要说出去的。今日碰巧,也请王爷和六殿下屈尊去我绣庄坐坐,喝杯茶?”

      “好吧,这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四王爷笑道。

      “地方小,不要嫌弃,以后还请几位爷多关照才是!”许言言率先进了门,吩咐梅芝、菊香先上去把雅间收拾一下。

      平时张大娘她们轮流值夜,这样可以晚点关门,晚上住在店后面的一个小单间里。今天轮到梅芝,她和菊香一般都是一起的,互相陪对方值夜。

      **
      几位老板显然对这衣铺里的花样册和挂满一墙的成衣样品很感兴趣。

      “这些花样都是你画的?”四王爷翻开一本花样册子,问道。

      “是的,这些衣服样式也都是我设计的!”

      “不错嘛!”四王爷点头,连连赞赏。

      许言言对他浅浅一笑,“多谢王爷称赞,粗陋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你过谦了。”霍南湛又说。

      “是啊!其他人我不敢说,比我画得好多了!”老六接嘴道。

      “六殿下过奖了!”许言言又是浅浅一笑。

      霍南允不知为何,脸居然有点红。

      他们也并没叨扰太久,赞赏连连地坐了会便走了,留下送到门口的许言言和霍南祀。

      霍南祀心情经此一茬也并没恢复,一路无言将许言言送回了家。

      10月中旬后,皇都就开始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还好天气并未冷到极点,还是许言言能接受的范围,不过想起以后可能的寒冷,许言言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便决定趁现在多赚点钱,11月份便关上门赖在家,升起炉火,哪也不去。

      青衣坊的冬装也全部出炉,还是一贯的浅色调,高腰夹袄和棉裙,绣上小花,分外可爱。备受欢迎,许言言算了算,开业半个月多一点,收益已经有了40两银子。

      这样下去,许言言就是小富婆了!

      笑眯眯地收银子,画样式,很偶尔在小涵的提醒下,才会发现最近的安静里,有十多天没见过霍南祀的原因。

      **
      倒是四王爷和六皇子,在那次见过面后,经常来找许言言,还会照顾生意。四王爷还好说,他会拿去送给他那些女人们,可尚未娶亲的六皇子每次买很多却不知道为谁,许言言打探原因,更总是憨笑着带过。
      惹得许言言暗暗摇头,深知自己浅笑魅力的许言言担心自己那天的浅笑在这个开朗少年心里埋下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
      这天,许言言的店终于迎来了魅力无限的七爷。

      “许言言,别瞎忙了,我三哥和五哥都要过生日了,你准备什么没有?”参观完青衣坊的七不顾众女子的爱慕目光,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许言言的工作室。

      “啊?好……”

      许言言这两天正在心烦,因为本来她来月经的时间应该是阳历每个月初的,生于10月月末的许言言应该穿过来没几天就该来那个,可是穿过来都一个月的许言言的“好朋友”还是没有丝毫要光顾的迹象。

      “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好,该不会很久没见三哥的原因吧?”霍南城奸笑着打探。

      “胡说什么!”她和那个暴力冰山能扯上什么关系,“不过你来了,我就问你个问题。”许言言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什么?”

      “你给你五哥准备礼物了吗?”

      “五哥?我三哥生日更近你为什么先关心五哥……”

      “我和你三哥不熟……”

      “怎么会?上次他在酒楼一直给你夹菜的事情我们几兄弟都知道了,我以为……”

      “……”那肯定是霍南祀有意传出去的了。

      许言言内心长叹一声,对于霍南祀那似有似无的想念这会儿算是彻底over。

      “你三哥生日是什么时候?”

      “就是后天,他没给你说?”七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许言言睁大眼睛道。

      “那是不是他打算给你个惊喜?”

      “呵呵……我们给他个惊喜倒是可行。”

      霍南城一听便来了兴趣:“什么惊喜什么惊喜?”

      “你会吹笛子和弹琴是吧?”许言言眨巴眨巴大眼睛。

      老七点了点头,然后沉思道。“你想表演歌舞?可是三哥一向不喜欢这些的……”

      “那要看是谁表演的是吧……如果弟弟亲自奏一曲,你认为你三哥会不开心吗?”许言言以手拄颔,直视七道。

      “我看你是想说是你表演的,三哥会很开心吧!”

      “……”许言言想了想那个场景,应当也不会。

      “哈哈哈。”可霍南城却以为她是害羞了,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

      **
      “那你想跳什么?”老七在一阵爽朗的大笑后道。

      “跳?”许言言惊讶,“本姑娘不会跳舞,只会唱歌!”许言言晃晃食指。

      “那你会弹琴之类的吗?”老七仿佛有些“不死心”。

      “我要会还找你啊!”许言言白了他一眼。

      “你不会是说你就往那一站,呆呆唱歌,我在旁边吹笛或弹琴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许言言眼中闪着算计的精光,“不过,效果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老七在旁边不说话。

      “你不要那副看不起我的样子,本姑娘随便一首歌,都能震慑全场!”

      “来一首试试!”

      许言言眼角闪过一丝阴险的光,然后一张口就是《青藏高原》,七果然被震到了:“嗓子清澈高昂,还颇有两分感觉!”

      “是吧,”许言言得意地眯了眯眼,“那一句话,要不要合作!”

      “好的,你把谱子给我,我回去练吧!”老七两手一摊。

      “哪有那么快,我还没想好唱什么呢!”许言言皱眉道,“而且这谱子得你自己听了后写下来!”

      “我就知道,你找我的事哪有那么轻松!”老七叹了口气。

      “好了,知道你七殿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精通音律雅擅丹青文治武功……”许言言一翻眼睛,开始拍马屁。

      “好了好了……我帮忙就是!”

      “谢啦!”许言言笑眯眯地达成了目的。

      **
      霍南沣23岁生辰那日,霍南城邀请了一众兄弟为他庆生,除了太子称有政务、十皇子以下还未满12岁未能到场,其余兄弟四五六□□全到的整整齐齐。

      虽然知道自己的七弟一向爱替自己张罗,但邀请了这么多人,还是让霍南沣有些头疼。

      他嫌弃地看看还住在宫里的老八老九:“八弟九弟,你们今晚是不用回宫了么?”

      “我们跟父皇说要来参加三哥的生日宴,父皇十分惊奇三哥居然会过生辰,立时便准了我们出来,让我们尽兴,明日再回去都可以!”十四抢着说道。

      众人听了,都哈哈一笑,看向今天的主角。

      所以霍南沣头更疼了。

      酒至三巡。霍南城突然站起,先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自母妃去年……”眉间闪过一丝忧伤,“幸得三哥眷顾,手足之情,抚弟丧母之痛,南城借此机会,感激三哥,特邀请了一位特别来宾,为三哥献上一段表演,祝三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转身,登上院里临时搭的舞台,挥退了场上正在奏乐的乐师,全场灯光暗了下来。

      **
      然后就听闻一阵悠扬的笛声自舞台右侧响起,一盏烛火微微燃起,照亮了正在安心吹笛的霍南城专注的英俊脸庞,笛声几低几扬,如泣如诉,这时,舞台左后方,幽蓝的光线渐渐亮起,珍珠色的轻盈纱幕下,一位穿着天蓝衣服的女子,发丝如云堆砌,颈间却低低垂着一缕,她抬首想往外张望,却突然又掩口一笑,抚起了几上置的筝,应和着笛声,笛声筝声渐渐缠在一起,徘徊低绕,缠绵不休。

      而突然的,两个声音又戛然而止,玉笛离口,玉手离筝,两个青年男女,仿佛寻到了难遇的知音,男子向前一步,女子则欲掀开纱帘,急于见到对方,却仿佛又被什么所缚。

      这时,女子又开始拨动琴弦,男子也仿佛明白了,两人便借着音乐,诉说着对对方的爱恋。

      琴声渐渐一转,男子放开笛子,开始扬声唱出自己的心意,是许言言为老七选的颇适合这种江南情意的婉转浪漫的《青花瓷》,而许言言在纱后,作听得感动状: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霍南城声音清澈中又带点磁性的感伤,唱来颇为好听,当时许言言还怕他唱不出这种流行效果,不过事实证明,老老七的理解力还算蛮好的。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此时许言言停下抚琴,以手支颔低低沉思(反正其实也是一直有人在后面帮她抚琴,她只是做做样子)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开放——许言言嫣然一笑,事前试过效果,隔着纱帘,涂了胭脂的唇笑起来尤为明显动人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其间一直试着掀开帘子,看看这让自己爱慕的年轻人。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老七走到帘子前,缓缓掀开了帘子,许言言经过精心打扮的惊世容貌现在众人面前,她看到老七,先是一愕,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掩唇一笑,眼间透出了丝丝爱慕。

      在泼墨山水画里——老七继续歌唱,许言言抬腕,又开始佯作抚琴,时不时含羞抬眼看一下满脸深情的老七,再害羞低头,微微一笑。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一曲完毕,老七又拿起了笛子,加了一段悠扬的音乐,配合着筝声,直到渐渐消失。

      众人都沉浸在这种美丽婉约,颇有诗意的江南才子佳人的爱情中不能自拔,一时全场寂静,直到看到已经款款走出纱帐的女主角再次嫣然一笑,众人才回过魂来,掌声迭起,叫好声一片。

      六皇子霍南允更是配合地大叫了一声:“许言言,太美了!”

      只是,许言言一瞟,还是注意到了黑脸的某人,看来他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份出彩的礼物呢!

      不喜欢就对了!

      想利用她吗?

      她就“送”上门,让你好好利用利用,从此彻底打消那些有的没的的念头。

      许言言想到此,嫣然一笑,招手示意丫鬟送上白酒。

      “言言斗胆献丑,奉酒赔罪,第一杯,敬今日的寿星,愿三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饮而尽后,又不顾下面反应,倒上第二杯:“第二杯敬在座各位殿下,言言出生微末,行容莽撞,如有冒犯之处也请各位宽宏包容。”

      “第三杯……”她转向身边的霍南城,“敬你,你是我在这里有记忆以来最初的温暖,没有你,这会儿我应该也不在世上了……虽然这些天我们吵架不少,但是没有你在音律上的才能,就没有方才这个节目。”

      许言言正欲一干为尽,却被老七挡住了:“言言……”

      许言言直直看向他,老七便松了手,陪她同饮而尽。

      “言言,我视你为最好的知己……”

      霍南城看出了许言言此时情绪不对劲,言语里净是劝慰。

      许言言微微一勾唇角:“谢谢,我也视你为莫逆。”

      说罢,她转向众人:“言言不胜酒力,这便先告辞了。”

      说罢,许言言轻轻一福,就目不斜视缓缓走出了院子的门。

      这时候小八玩笑道:“三哥,不去送送啊?”

      霍南沣手指在案上轻敲,霍南湛在一旁按住了霍南祀的手臂,而老六却突地站起身:“我去送许姑娘。”

      四王爷没想到防住了霍南祀,没防住霍南允,干预不及,一时傻了眼。

      目睹此景,霍南祀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许言言此举,无非就是将他的顾虑赤裸裸呈于人前。

      让他自己认清,他是怎样的懦夫。

      一时恨到险些将酒盏捏碎。

      **
      “许言言……”老十追出院子,喊住了前面的一袭倩影。

      “六殿下有什么事吗?”许言言有些错愕,不过还是转身笑脸相迎。

      霍南祀若是出来了,证明他在这样的场合愿意承认她是特殊的那一个,哪怕送她名不正言不顺他也会出来……

      也许……她会愿意同他试试不再那样互相猜忌的相处。

      可霍南祀没有……

      那便证明他确实顾虑太多,目前他们只能继续这样平行而行……

      不过没出来是她预料之中的……倒是霍南允怎么会冲了出来?

      “许言言……”霍南允在许言言面前站定,结结巴巴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许言言笑问。

      “你……你是不是喜欢三哥……”一咬牙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呵呵,你多想了……”许言言干巴巴地笑笑。

      “这样啊……”霍南允见许言言一脸“真诚”,并无羞涩,便是相信了。又道,“其实早两日也是我生辰……”

      “哦?我听七殿下说起过,你们几兄弟都是十月生人。”许言言歉意地笑笑,知道,但没想过准备礼物,这样的说法,霍南允应该了解吧……“如果六殿下没有他事,我便先告退了。”

      说罢,许言言紧了紧披风,缓缓转身走了。

      这是许言言一直以来的习惯,如果自己对对方毫无意思,那么就干脆将可能的追求者的感情抑制在摇篮里。

      她最不喜欢浪费对方时间,暧暧昧昧的,毫无意义,她也不需要那些无聊的游戏。

      **

      许言言回到家,重重地倒在床上,准备长时间不见霍南祀,忘记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

      是啊,自己不是刚来就想清楚了吗?这种太多牵绊的情感决不是潇洒的自己需要的。

      而对于那些皇子,他们未来会有自己的家庭,更有着熊熊野心,她一个小小的许言言能起多大作用?

      最多一时新鲜,然后就化为一片虚无。

      **
      上天对许言言还是一如既往地眷顾的,因为她刚刚在爱情上失落,上天便给她准备了一份厚礼。

      许言言正在青衣坊理账,准备关门进行长休。

      梅芝她们都已经结算了工钱,让她们回家放长假去了,只有小涵点燃炭盆陪在一边绣花。

      突然青衣坊已经掩上的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许言言好奇地往那边一看,边吩咐小涵去开门。

      这时候门口跳进来一个着着翠色小棉袄的小丫鬟,十四五岁模样,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地:“老板,还做生意吗?”

      许言言缓缓摇了摇头:“今年不做了,明年开春再来吧!”

      “可是我们小姐说你一定会做她的生意的!”那丫头俏生生地说。

      “哦?”许言言又惊讶又好笑地抬头,“你们小姐是谁啊?”

      “我们小姐是吕……”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一阵悦耳的歌声响起,许言言惊得浑身都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直直地盯着门口。

      只见伴着歌声,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红色滚白色兔毛的狐皮披风的十八岁左右的美丽少女,她轻启樱口哼着许言言无比熟悉的歌声。

      许言言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只是直直地看着她,这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她魂牵梦萦的熟悉微笑,曾经出现在这张脸上的活泼明朗张扬的表情,让她无比思念,这是让她梦中都时常哭醒的人啊!原来,原来,她真的来了这里。

      “许老板,”一曲唱毕,“吕静的生意你可做?”

      “静静,静静……”许言言早已泪流满面,只是颤抖着从柜台走出来,伸出了双手……

      吕静立马走上去,和她紧紧抱在一起,眼角也不自觉地湿润了:“傻丫头……”

      “死鬼,快说对不起!快!”许言言紧紧地抱着她,一边哭一边道。

      “对不起对不起!傻言言,这近18年,我在这边又何尝好过了,我常常想起那个时而娴静时而鬼马的傻丫头!老是用崇拜的表情看着我!明明老实胆小,却还要跟着我去捉弄别人……”吕静的泪水也慢慢滑下。

      “你说你在这边……”许言言收住哭声,放开吕静,看着她的脸道。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带我去你家坐坐?青衣坊老板?”吕静阻住了许言言,眼神瞟向对面的茶庄。

      “嗯,好!”许言言紧紧牵起吕静的手,给小涵吩咐了一声,便带着好友回家去了。

      在许言言房里,吕静把杏儿也赶了出去,两人手执香茗,聊起了吕静的事。

      吕静出车祸后,便发现自己变成了婴儿,成了吕太师府上的嫡女,自此她又重新开始了成长之路,之间当然有很多不好受不适应的地方都被她一语带过,只讲她这世的父母与现代的父母很像,虽在这个男女尊卑分明的时代,也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万分宠爱,日子过得也算舒心。

      她明年开春就要进宫参加选秀,本想着自己在古代就按着轨迹循规蹈矩活过一世便算了,可是没想到昨天她听到丫鬟们在讨论许言言开的青衣坊的事,晚上她把杏儿叫到房里问了个清楚,确定了青衣坊的老板姓许和著名的茶色的眼珠,便欣喜万分地发现许言言可能也过来了,今天她先派杏儿敲门,躲在门口一听许言言的声音,当时腿就软了……

      **
      “言言,你怎么过来的呢?”吕静讲完后,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道。

      “我是在我生辰那天去给看你,结果莫名其妙地就穿过来了呗!”许言言也拭了拭自己的眼泪,白了吕静一眼,转眼又像想到了什么,道:“可是奇怪的是,你在那边是四年前生日时出的车祸,可是这边怎么都十八年了呢?”

      “我看你一点都没变就知道了,会不会是时间秩序不一样?比如那边一年抵这边四年之类的?”

      “莫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来这边两个月了大姨妈都没有来过?”许言言想起这一点,惊讶地站起。

      “你亲戚没来过?那说明你的生理周期还是停在那边的时间的……”短短的惊异后,吕静冷静地分析道。

      “不是吧!”许言言大叫。

      “许小姐,恭喜你,喜提延缓衰老……”吕静笑道。

      “谁关心这个了,你想,要是我生理周期还停在那边,如果按照那边四年等于这边十八年来计算,我每四五个月来一次,一次来一整个月?”许言言继续绝望地大叫。

      “哎呀,是哦!节哀顺变吧,小言言!”吕静先是一愣,然后转眼就坏坏地笑开了。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同学!”许言言抚着头皮苦笑。

      “其实,现在也只是推测啊,万一只是你不适应这边的环境的关系,所以那个晚到了呢?”吕静挥挥手,示意许言言安心。

      “哎,也只能暂时往好的方向想了!”

      “本来就是啊,你想,如果你的生理运作还按那边的时间的话,你一天根本不可能吃那么多东西是不是?”吕静继续安慰眼前苦恼的好友。

      “是哦是哦!”许言言越想越开怀。

      “你聪明的姐姐再帮你想个方法检测下好了……”吕静悠哉游哉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道。

      “还姐姐呢?不知道谁现在比我小4岁,被你压迫多年的我终于翻身做主人了,来,小静静,喊声姐姐来听!”许言言眯着眼睛笑道。

      “喂,你要不要听?”吕静脸一板,厉声道。

      “好啦好啦,你说!”许言言无奈,她最怕生气的吕静了,要知道暴走的她可不是好对付的。

      “你割自己一个口子,看它什么时候长好……”吕静故意悠悠地说。

      “大哥,教别人自残是不对滴……”许言言无语,这是什么馊主意。

      “那还有一个,就是你把头发剪了,看它长不长长……”吕静继续悠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喂!”许言言也火了,然后愤然起身的她就感觉到下面一股热流涌出,她苦笑一下道:“静静啊,这下不用检查了,本尊来了!”

      吕静一听,尴尬一笑,连忙把杏儿唤进来帮忙。她在这边都还没来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
      终于折腾好了,吕静试探地看了许言言一眼,然后问道:“怎样,难不难受?”

      “还好,我从不痛经的,就是那个月经带太让我难受了,我一定要改良它!”许言言瘪了瘪嘴。

      “量大吗?”吕静又试探地问。

      “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吧!”许言言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然后小心回答。

      “那就好了,你想,你唯一担心的无非是它一来来很长,可你想啊,那个只是子宫壁的脱落引起的,只要它脱落完了就好了,与生理周期没什么关系吧,就算你一年来一次,应该也不会拖到两三个月才完!”

      “是哦!”许言言一拍掌。

      “或许你要等你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才能总结出来规律了!”吕静叹了口气,幸好自己是灵魂穿,而且幸中又幸,不仅生日没变,容貌没变,连名字都算是略有关联,没有这些烦恼。

      “还是静静聪明!”许言言笑着道。

      “看你小样儿!”吕静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许言言小人得志地一笑然后沉吟道:“如果真是这样也好,我在那边也不会消失太长了……”

      “可是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对哦……”许言言突然反应过来,“可是,我在昏迷过来前看到你的墓碑和你旁边的墓碑同时发出了光,然后我就在两道光的照射下渐渐消失……”

      “那既然我是穿过来了,那说不定我旁边的那个人也是过来了,而且跟你有莫大的关系,如果找到他,你应该就能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旁边’是谁啊?”

      “这我倒没有注意,不过……”许言言低头思索。

      “不过什么?”

      “我依稀记得当时你墓碑的光是红色,他墓碑的光是蓝色……”

      “莫非他是个男的?”

      “这我怎么敢肯定?还有我过来时,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说什么‘缘’之类的……”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肯定能遇上这个人,而且是个男的的话……”

      “好了好了,控制一下你‘野马般的思维’!”许言言白了满脸八卦的吕静一眼,“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怕不是那么容易找……”

      “有缘嘛,别怕!”吕静倒是满脸信心。

      “可是,我回去了,又舍不得你!”许言言咬了咬下唇,满脸矛盾。

      “大小姐,你想想,我是已经死了,你在这多陪我一天都是我赚了!而且你父母那么爱你,知道你失踪了不急死!”

      “切,那两个人听说我到北京读大学,马上就出国去了,一副终于把我甩掉的样子……都还不知道学校找得到他们不?因为他们在我到北京前假惺惺地对我说:‘音音呀,以后自己的事就自己负责了,你终于长大了啊!’”许言言不屑地一撇嘴,“两人肯定是出国甜蜜,生我的弟弟去了……”可满脸不屑的她,却难掩那双清水眸子中的忧伤与焦急的思念。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到北京读大学……”轻轻的念道,吕静脸上也划过一丝感伤……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做一顿饭吧……”许言言假装没听到吕静感伤的话,满脸邪恶地笑道。

      **

      之后,重逢的两人联手把厨房搞得一团乱,让几个丫鬟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许言言和吕静以前在现代,经常一起研究做饭这件事,两人把材料佐料一阵乱放,美其名曰创新,做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吃,像许言言爱把自己的追求者赶得精光,吕静就喜欢逼着他们吃下她们“联手创造”的“美食”,把那些无聊的男生吓跑。

      今日两人本想重温一下这种感觉,却没想到古代的灶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于是两人被熏得眼泪直流,不停咳嗽然后满脸漆黑地冲了出来,再相视大笑。

      这种快乐,对于两人都是好久没有感受的了。

      接下来,两人躺在榻上,许言言给吕静讲了自己跟霍南祀之间的暧昧,最后总结一句,这些皇子真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

      “算了,别提了,我马上就要混进那个圈子了!”吕静叹了口气。

      “你会不会当妃子啊?”许言言坏笑。

      “我父亲给我说过,我会是王妃,目前他在斟酌老五同老七,更倾向于霍南城,因为他同太子关系紧密……但不管是谁,他们的女人都不会少,你觉得我能处理好吗?”吕静双手枕在脑后,幽幽说道。

      “假淑女什么时候变成真淑女了,少假了……”许言言撞了下吕静,然后道,“你想,你加起来也活了36岁了,该成亲了啊,就当找个人嫁了,然后之后你再随便出来玩就好了……至于霍南祀和霍南城,我觉得霍南城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喜欢霍南祀?”

      “滚!”

      “嫁自己不爱的人痛苦,嫁自己爱的人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他就更恶心……”

      许言言沉闷一会儿后,道:“那不如我们逃跑吧?”

      “不行的,言言,我不能对不起这一世的父母,十八年了,我也是真的爱他们……”

      “那就别想了,你父亲听上去就是很厉害的样子,你有娘家人撑腰又是正妻,谁敢欺负你,还不是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更何况还有我,那些女的谁能欺负得了你吗?至于霍南城,他更不敢,他绝对会拜倒在我们小静静的石榴裙下,你可是美女加才女!想当年,整个学校的男生都为你疯狂,你到市上参加古筝演出,结果完后,那些男生堵着不让你走,你都忘了?”许言言开始生动地描述当年的状况。

      “就是全校男生也要分你一半吧,许大美女!”吕静貌似放开了心,侧过身看着吕静轻笑。

      “算了,别的我不说,容貌我是真比不上你!”许言言颇有几分真心。

      “什么叫别的你不说,你除了画画,其它有什么能胜过我?”吕静故作生气地瞟了许言言一眼,道。

      “呵呵,至少脾气比较温婉,对了,当年古筝演出的事还没讲完,那些男生堵着不让你走,结果你一插腰,一个狮子吼就把那些男生都吓退了,都在想,怎么刚刚还含羞露怯的古装淑女转眼就成了河东母狮?”许言言眨着眼睛慢慢描述。

      “你个死言言,敢笑我!”吕静边哈许言言的痒边说。

      “好了……不要闹了!……”许言言最怕痒了。

      “好了,看你‘好朋友’来了的份上饶过你!”吕静停了手,躺下后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音音,以后就让我们在这个什么狗屁朝代混的个风生水起吧!我们联手,我就不信不让霍南祀死死地爱上你!跪着来求你!”

      “我不祈求这些!”许言言沉默一会后缓缓道。

      “你不祈求,我也要帮你报这个仇!”吕静捏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榻上道。

      许言言悠悠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大洪四十年的春天幽幽到来。

      整个冬天,许言言几乎都没有出门,抱着暖炉窝在被子里看书。倒是吕静来看了她很多次,每次来让许言言感叹于她父母对她的宽容与溺爱,每次对吕静一提,吕静总是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的,谁让她是天才呢?许言言总笑她,说她是天生带了18岁智商的天才。

      至于许言言的生理期问题,果如吕静所言,“好朋友”几天就走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来第二次,而且许言言试着剪了留海,留海一直没有长长过,让许言言感叹,看来自己真的要变成长生不老的怪物了。

      至于皇家那一群人,许言言整个冬天,因为没有去青衣坊,不知道四王爷他们的状况,倒是霍南城常来跟她饮酒斗曲,不亦乐乎,却绝口不提他三哥或五哥的事,许言言也乐得不问,想这件事或许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吧。

      可惜的是,霍南城和他未来的老婆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喂!你青衣坊的春装准备好了没啊?”吕静边往嘴里塞方大娘做的水煮牛肉边问。

      “准备好了……”许言言看这丫头的豪爽样,很担心她平时是怎样在父母面前装大家闺秀的。

      “那好,选个日子我到你那去选几套宫装带到宫里,如果有机会就拿出来穿,顺便帮你在嫔妃间做广告!”

      吕静和许言言因为怕被人发现从来都没有讲过四川话,不过一次许言言考了下吕静,发现对她来说隔了今世的18年,这丫头一直没有忘记四川话该怎么说,又是惹得许言言一阵佩服,但吕静苦笑了一下说:“我经常对着自己模仿你的语气用四川话自言自语,你说怎么能忘?”惹得许言言眼睛一阵泛酸。

      “来吧来吧,衣服免费送你这个‘活广告’!”

      “对了,你还差多少银子就可以还清霍南祀的账了?”吕静停下筷子问道。

      “我现在有100两,还差200两!”许言言低下头轻轻道,“所以我才想尽快开门,尽早还给他吧……”

      “用不用我先借给你?”吕静舀了勺汤放入碗中。

      “谢了!”许言言眯着眼笑。

      “少来,我们两个说这些……”

      “你什么时候被关进去?”

      “三月中旬吧……”

      “那你三月上旬来取衣服,我帮你好好订做几套!”

      “嗯……你有没有好好练书法?”

      “有啦,我的好老师!”

      “那把作业拿给我看……”

      “不用了吧……我们两个还讲这些……”

      “……”不用说话,对于许言言来说,吕静的眼神就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好吧,我去拿……”

      一会后……

      “死孩子,你给我说认真,这叫认真啊?我马上就进去了,到时候谁给你写字帖?谁给你指导,你不抓紧时间给我好好练……”

      本就颤颤巍巍的许言言被吓得差点跪了下去,母狮子还就是母狮子,十八年的古代淑女训练一点都没改变某人的本性……

      二月初一,许言言的青衣坊经历三个月的长假恢复了营业。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生意,可经过许言言特意设计的广告效应后,青衣坊的生意比去年还上了个台阶。京城的贵族官家小姐都以穿上青衣坊的春装为美。很快的,开始有模仿青衣坊风格的服装铺开始出现,价格相比于青衣坊的高昂要合理许多。不过许言言坚持不降价,而是不断推出新款式,而且还在每件衣服的衣角小心地加上了一朵先绘后绣的五瓣小花当作防伪商标,花栩栩如生,样式和绣制方式是许言言和小涵研究多时才创出来的,连绘制缝制也是由她们亲手操刀,很难仿冒。而且许言言提出最初的最老的才是最好的这一观点,并对每一个到店顾客进行宣传,相信经过她们的宣传,那些买仿冒品的会觉得抬不起头来,最终还是会选择青衣坊。

      二月份,许言言青衣坊的营业额达到了140两,比去年10月份提高了20多两。

      现在的许言言除去各种费用后,还剩130两现银,她又找吕静借了200两,那丫头父亲对自己的天才女儿还真是大方,听说吕静一撒娇就骗到了300两。不过许言言难以想象吕静撒娇是个什么样子。

      二月份,大洪皇帝霍谢运带着众皇子巡视永定河,月末返。

      **

      三月初八,如果是阳历就是妇女节,可惜是阴历,所以老天不会特别眷顾作为女性的许言言的。

      在今天,许言言不仅经历了穿过来后最具戏剧性的一天,还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朝代的九五至尊。

      许言言这天忙得团团转,最近订限量版手绘衣的富家小姐有些多,所以许言言一早开始就在赶工。

      下午三时许,吕静来了,许言言忙停工招呼这位大小姐。

      “嗯,手艺还真的不错……”吕静看着镜中的自己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点本事,以前看别人穿都不觉得,自己穿上才发现改变真的很大……”

      “嘿嘿,喜欢就好,你这几套可是费了我心思的!”许言言得了赞扬,自是笑呵呵的,“最喜欢哪套?”

      “藕荷色那套吧,那上面的荷花一看就是你的手笔!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荷花那么土的花……”吕静不屑地瞟了许言言一眼。

      “哈,我就是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怎么着啦!”许言言也装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啧啧啧,行了行了吧……”吕静睁大双目,上下打量装屌的许言言,“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说古文你有班门弄斧的嫌疑吗?”

      “OK,我错了还不行吗?教古代汉语的教授的掌珠?”许言言眼睛一转,想起以前两人常玩的游戏,弱弱地低头抱拳认错,“女侠,我错了!您先饶了我这一次吧,那边还有套粉红色的夏衫,让言言伺候您更衣怎样?”

      “行,看你诚心悔过的基础上,本女侠先行饶过你,但如有再犯,休怪本女侠不客气!”吕静配合地一抬头,豪爽做大侠状。

      “谢女侠!”许言言单膝下跪,以一种无比夸张肉麻的江湖侠气,“女侠的恩情,言言必感念于心,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感念女侠今日宽容之恩!”

      “来,小妞你给女侠我笑一个!”吕静邪邪地作登徒浪子状。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响起,接着是隐忍的笑声,但没过多久,又再次爆发为狂笑,“哈哈哈哈!”

      “大胆狂徒,在那偷听了多久?”许言言立马站起身来,还来不及制止,吕静便指着楼梯出口说道。

      笑声先是一滞,然后爆发成了一股更壮大的笑声,直有要掀了这个屋顶的趋势。

      许言言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位大小姐没事了,因为来这的男性实在太少了,而狂妄至此的,更是只有那少数几位皇家大少……听这笑声,貌似来的还不只一个……

      **

      “我是真的想见识见识,敢说我们的许大小姐班门弄斧的人是怎样的女中豪杰?”说话这样的,除了霍南城还有谁呢?

      随着清澈而略带磁性的声音,霍南城那俊朗的脸渐渐出现在了楼梯处,修长俊逸的眉毛,挺直的鼻梁,还有坚毅的唇,唇边带着的自信笑意,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许言言微微侧首看吕静,发现她已经完全傻了,整个人都在略微发抖,指着楼梯的手犹为明显,她用只有许言言能听见的声音僵硬地说:“怎么办,言言,我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许言言叹了口气,暗道这就是缘啊,自己什么都没说,吕静应该就认出这人了。

      许言言忙上前一步,挡住了霍南城打量吕静的视线,让吕静有机会调整自己的失态,然后挑眉嫣然一笑道:“怎么,七殿下,什么时候学会来听我们女孩子家的‘墙角’了?”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四哥他们说很久没见到你,怂恿我一起来的,不信你问他们?”七一指楼梯,许言言顺着往下一看,果然看到四王爷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出现在楼梯处。而旁边的不是霍南祀又是谁?

      见自己探头,便对自己微微一笑,许言言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春风般的笑意下有些脸红及心跳加速,忙收回眼光,心中奇怪,怎么这个角度看霍南祀竟觉得特别帅……

      伴着脚步声,老四老五老六都上来了。

      老六刚一上来,就大大咧咧地道:“七弟,你真不讲义气,还是把我们供出来了……”

      “六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说四哥他们,可没具体说是哪几位哥哥,怎么四哥还没控诉,您就先来指责弟弟了……”

      “好……老七,你这利嘴,我说不过你!”霍南允语塞,只得面红耳赤地道,但转眼又看向许言言,眼神顿时变得温柔,却又夹杂着担忧,“言言,你没生气吧?”

      许言言还未作何反应,就又听到一个清脆但又有些沙哑,像是少年变声时特有的声音道:“哎,六哥,你那么担心,弟弟我就不能这么不义气了,”一个清俊少年又出现在了楼梯处,“许姐姐,这事全是我怂恿的,只怪我上次听了姐姐唱歌,一直想再睹姐姐风采,今日到四哥这来,听说姐姐就在对面,便催着几位哥哥一起过来了……”

      “八殿下,你这声姐姐我可担不起,再没有规矩,也知道这是折煞我的……”

      “几位哥哥面前无所谓的,如果因为这声姐姐,你不生我们六哥的气,那便是值得的……”

      “许言言怎么敢气?”许言言掩口笑道,其实心里把这几位全骂了个遍。

      当然包括霍南祀……

      毕竟他目前而来,都是挑动她心扉的罪魁祸首。

      而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

      **

      “这位姑娘是?”眼见霍南祀一直看着许言言,四王爷不由轻咳一声,朝向许言言背后的吕静问。

      “哦,对了,还没给几位殿下介绍,这是……”许言言还真的不知道该怎样介绍吕静,说真话,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在外逛街还用这么侠气的口吻说话对她是不好的,可是如果“编”,总有一天会被揭穿……

      “民女吕静给众位爷请安……”吕静突然以极标准的姿势行了个礼,接口道。

      “哈!许言言,你这个朋友姿势可比你懂规矩多了!”老八霍南杉邪邪一笑道。

      “吕静?你那个好朋友,不是……”霍南城指着许言言惊讶道。

      “呵呵,七殿下,您知道我脑袋不太清醒的……”许言言使劲对着老七挤眼睛,意思让他不要再说了。

      “哦呵呵……”老七收到许言言的眼神,连忙收口打哈哈。

      吕静则狠狠地在后面掐了许言言一手。

      许言言瑟缩着转了目光,继续干笑。

      几位皇子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好奇与不解,可还有对吕静的佩服,这个容貌美得惊人的少女有怎样的本事能把平时胆子大的要死,见了自己从来不请安,还敢顶嘴直到自己哑口无言的“大魔头”许言言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而此时,霍南沣突然也出现在了楼梯口,冷冷出声:“时候差不多了,走吧……”然后便转身下楼去了。

      几位皇子纷纷离去,霍南祀似乎有话对许言言说,却在霍南杉玩味的眼神中毫无反应地转身下楼。霍南允最后走,目光中有担忧,有关切,还有很多许言言看来有些复杂的情感,不过最终还是在许言言安抚的一笑中,慢慢转身下楼。

      许言言不自觉地咬唇捏紧了手。

      这不是自己一心追求的速战速决吗?

      为什么经过四个月反而会更难受了呢?

      难道自己也是那种因为得不到,所以才特别难受更加喜欢的那种人?

      吕静过来拍了拍许言言:“难怪你那么深情,长得是很可人……看在你情场失意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为何霍南城会知道我死的事了,反正不用问也知道是你这个大嘴巴说出去博同情的……”

      许言言抓住吕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一笑,眼珠一转,将泪意逼了回去,然后道:“呵,还说我,怎么样,对你未来夫婿印象如何?”

      “还说呢,他根本不看我,目光就一直在你身上停留!”吕静撅了撅嘴,斜着眼睛道。

      “少来,他对我没那种感觉,你该知道我有多敏感的,应该真的是洒脱如兄弟般吧!”许言言拍了下她手道。

      “知道,不用急,我还没看出来吗?他虽然关心你,不过目光真的是很清澈的,不像那个傻乎乎的老六,满是深情……你怎么勾引人家了?看人家那颗纯真的少年心就系在你身上了……”

      “我们还好,还聊了几次天,你看那四王爷,第一次见面就看见你魂就不在了……”

      “一个色胚,以貌取人,有什么好说的……”

      “以貌取人不像是这样用的吧,古文女侠?”

      “我喜欢创新,就喜欢这样用,你难道有什么意见?”

      “不敢不敢!”

      ……

      两人在熟悉轻松的斗嘴中渐渐抛下了那些烦心的事……

      “许言言啊,”两人胡闹到都有点饿时,吕静突然嗲嗲地喊,“你想不想知道那些皇子在对面的茶庄干什么啊?”
      “不想!”许言言没有考虑这样回答的后果,爽快地答道。
      “不想?真的不想?”吕静眯着狐狸眼看着许言言。
      “想,怎么不想!”许言言马上没志气地改口,还一副信誓旦旦自己想到不行的样子。
      “我就说嘛,怎么会‘对你来说’我们没离别多久,你就忘了我的脾气呢?”吕静笑靥如花,却让许言言更觉得她是魔鬼,“既然我们都想,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言言我知道你想请我吃饭想很久了……”
      看着吕静故意走得得意妖冶的背影,许言言直在后面骂损友,穿过来那么久,一直都是自己在请吃饭……交友不慎啊,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被穿着白裙子弹古筝的她迷惑了,认为她是美美的小仙女呢?

      “言言,走快些嘛!”像是感觉到许言言的腹诽,吕静突然停下,对着许言言来了个娇羞的回眸一笑,差点让许言言把去年的饭都吐出来。
      但还得强装笑颜跟上去,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更恐怖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啊。

      到了对面酒楼,伙计却根本不说几个皇子他们在哪,还一副再问就要赶走他们的样子。
      许言言和吕静看了看大厅里貌似有很多很不友善的眼光,只得乖乖住嘴。
      还是一个认识许言言的小伙计悄悄走过来告诉许言言:“四爷他们在一号包间迎贵客,楼上全包下了!”
      许言言只得笑笑,悄悄塞给那个小伙计一块碎银,拉着吕静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菜,吕静却不顾许言言劝阻,告诉小二再加一壶酒。

      “小言,你不觉得奇怪吗?”吕静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奇怪,怎么不奇怪,这大堂里该有不少是乔装的侍卫吧!”许言言除了商量,还有些庆幸她终于喊“小言”了,这样自己神经就没有她肉麻兮兮地喊言言时“紧张”了。
      “我看这个贵客八成就是皇上了吧!”
      “我也这样觉得,不然如果是哪个大臣之类的,也不会两派平时根本不和的皇子联合起来请吃饭。
      “多半是皇上微服出巡,又不想太张扬,就只包了二楼,让侍卫乔扮!”
      “这样更安全吧,不然酒楼门口站起侍卫更易招人来!”
      “说的对,好想见见皇帝长什么样子哦!”吕静扑闪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眼睛。
      “你算了吧,你马上就要进宫了,那时想怎么见怎么见,关键是现在不能暴露你,不然你以后挺麻烦的!”
      “你不想见吗?”
      “不想,皇上有什么好见的,一个不小心头就玩掉了!”
      “可是你讨好了皇上,就可以向他要求嫁给霍南祀啊!”
      “就算我有那个本事讨好的了,我也不想做霍南祀无数女人中的……”许言言还未说完就发现没对,因为吕静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和N多女人分享丈夫。
      “对不起啊,静静……”许言言歉意道。
      “算了,没事,反正我是乐天派!”吕静一副轻松样,可眼中深藏的缕缕伤怀还是瞒不过相处多年的许言言。

      刚好酒菜端了上来,吕静忙倒了一杯给许言言,再给自己满上,“来,我们喝!愿我们未来婚姻美满!”
      “等下,静静,不能喝,等会醉了……”许言言忙阻止。
      “是,你酒量不好,可是我可是千杯不醉,难道你忘了……”吕静一仰脖,酒就咕噜一声下了她肚。
      “快喝,我都喝了,你不喝是什么意思!”吕静看许言言捏着杯子不动忙说。
      “好,好,我喝!”许言言忙喝。
      “来,再来一杯,就当甩了那些臭男人!”吕静再斟满一杯,又喝了下去。
      “静静……别喝了……”许言言忙劝道。
      “不,我要喝,好久没这么爽快地喝过酒了!”
      “静静……”

      “糟了,言言,我眼前怎么有点花啊?”吕静喝了第三杯后,晕晕呼呼地擦了擦眼睛,眼神也迷离起来。
      “静静你有点醉了,我们先回去!”
      “胡说,我可是千杯不醉,怎么可能?”吕静大喝道。
      “姑奶奶你小声点……”许言言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见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脸顿时有点涩涩的。
      “我大声又怎么了?你先说我没醉!”吕静把许言言来捂自己嘴的手推开,继续用她那大嗓门道。
      “好好,你没醉,是我醉了,你先扶我回去好不好?”许言言忙顺着她的话说。
      “许言言,你总是这样子扫兴,酒量真差,我们先聊聊天再回去!没准你酒就醒了……”
      “好,好,聊天!只要你声音小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喝醉了!”许言言委曲求全,最怕就是这种局面,大小姐你是千杯不醉,可是换了个身体啊,这么空腹狂饮能不醉吗?
      “好!我声音小点!”吕静捂着嘴道。
      “乖,你想聊什么?”
      “聊你喜欢五……的事啊!”吕静声音突然又大起来,幸好许言言一把捂住,没让她把“殿下”两个字说出口。
      许言言恨这个时候没有手机。
      不然就可以给绣庄打个电话让她们一起来把吕静给扶回去。
      眼下这个状况,她也不能丢下吕静自己回去,不然在她离开的间隙,楼上皇帝下来,吕静就完了。
      想了又想,她瞄向了店里那位与她相熟的小厮,赶紧示意他去对面喊人。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位姑娘,我家主人请您同朋友上去一起用膳。”
      许言言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她抬眼看面前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传说中的太监……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朋友醉了,怕是会冲撞了您家主人。”
      “我这里有最好的解酒药,服下后片刻可醒。”男人说着,从怀中递出一个瓷瓶。

      许言言看着瓷瓶,只觉无法抗拒。
      一时心里百转千回。
      如果上去,可能毁了吕静的名声。
      若不上去,她们可能即刻就会没命。

      “这位大哥,我的绣庄就在对面,不如让我家丫鬟过来照顾我朋友,而我上去见您主人,这样可以吗?”
      “我主人说了,要见你二人。”男人伸在面前的手并不打算收回。
      许言言还待拒绝,面前却突然伸出一只如玉般秀美的手,直直接过那药瓶:“我吃。”

      “静静!”许言言压低声音喊她,“你这失态之举……”
      “不嫁便不嫁了,我要是被我爹赶出来,正好同你浪迹天涯去。”吕静边含了颗药边对许言言道,“我爹最多丢脸,倒不至于因为我抗旨而丢命。”

      原来吕静打的这样的主意……
      所以才故意饮酒、喧哗……

      “我也吃一粒……”许言言心里安定下来,同吕静一起服下醒酒药,多饮了几杯茶,更觉灵台清明,没了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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