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倾盖相逢胜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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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关押的是皇族重犯。
赵二宝是新来的狱卒，他只知道他身后这间牢房里关着的犯人以前是个位高权重的，上面有命令不许和他有交流，那犯人被铐在木头架子上，蓬头垢面，认不出面貌。
走廊的前方来了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个看着是个身份显赫的，连赵二宝的顶头上司都低头哈腰给他在一旁带路。
那人开口问道：“没死吧？”
“殿下放心，小的一直让下面给吊着一口气儿呢，保证两个巴掌就能醒过来。”
顾晓微意味不明的瞟了一眼一旁的狱卒长，狱卒长立刻自觉话多噤声了。
“怎么说也是我的兄长，这话传出去是不是就说本王虐待手足？。”
“欸…怎么会，这朝堂上有多少人受过五皇子的压迫，都想着法儿的报复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关押顾琰微的牢房。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此刻已经没了人样。他垂着头看见了来人华贵的衣摆和佩着的衣摆。
“兄长，多日不见。皇后娘娘拼死保住的你这条命，看来如今是留不住了。”
顾琰微似乎想说些什么，多日滴水未沾的嘴唇开裂。开口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顾晓微接过一旁的一碗水给他灌了进去。
那人缓了片刻开口说到：“顾晓微…你以为你赢了吗？”他的声音难听的像一个破风箱。
顾晓微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这条烂命已经无所谓了哈哈……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没有直接杀了那个人而是让你有机会救下他吗？”顾琰微自顾自的说。
“因为他的血…流到了绑着他的木头架子上……你猜怎么了？…木头架子……发芽了…”
旁人不晓得这其中的意思，顾晓微和顾琰微却是明白的，皇宫中有许多西夷那边传来的古籍，其中就有关于乌人血可以使枯木抽芽的记载。顾晓微心中的答案被证实了。他听见顾琰微破风箱般的声音又传过来。
“他是乌人……乌人只有动心之后他的血才有此奇效。顾晓微……你知道他爱的是谁吗？啊？会不会就是尊贵的九皇子呢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被乌人放在心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顾琰微的眼神像一匹行至末路的狼，阴毒的看着顾晓微。
“乌人倾心者……”他将书中的一段话背了出来。
“天降灾祸，其人唯有杀乌人，方可破咒。”
乌人一旦爱上谁，那人便要遭祸，只有乌人所爱之人亲手了解了那乌人，诅咒方可破解。
顾晓微从指尖泛起了凉意，他不知道沈凌归是否对他动心。他也不敢知道。
顾琰微看出了顾晓微的面色不善。
“我的好弟弟，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在情爱上永远这么优柔寡断，咳咳…我倒想知道…尊贵的九皇子……会不会为了避免天降横祸……而杀……”
话音未落，一柄剑刺穿了顾琰微的腹部。
顾晓微顺势握着剑在顾琰微的耳边说到：
“多谢哥哥牵心了，只可惜他喜欢的人不一定是我，更何况区区一本唬人的古书，我是不信的。沈凌归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你嘛……早些上路，臣弟恭送。”
说罢，顾晓微将剑从那具没了气的尸体中抽出，接过侍卫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沾的血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凌归自从顾晓微那里知道所谓迎娶佳人只不过是一场乌龙后，虽然顾晓微隐去了其中沈凌归就是所谓佳人的事实，只将那一部分一笔带过。但沈凌归自觉自己计较这些事而尴尬，几日都躲着顾晓微。
好在顾晓微实在是忙，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九皇子京郊遇刺的事情已经上禀，如今朝堂正在追查凶手。沈凌归那晚出了手被顾晓微发现，那人将他带回来后便没有再多问些什么，沈凌归也就装傻。只是每日讨好般的会做些糕点托人送进宫去给公务繁忙的顾晓微。
除夕夜，皇宫里歌舞升平，顾晓微被皇帝留下来开家宴。他心中冷笑，如今皇帝防备他，把他留困在京城处理政务，不让他回有根基的边疆带兵，生怕他也反了，包括上次让他成家，也是为了有妻子软肋来拿捏。亲情单薄到这份上，却还要面上亲热，当真可笑。
席间正酣，京城天空上已经绽开了绚丽烟火。京城大多富贵人家，烟火更是不要钱似的，为博一笑，可将长夜点做明空。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
同样瞧见烟花的还有沈凌归，沈凌归逢年过节一直都是一人，以前在溪南山，师父故后，每年便是他一人在岁末为师父烧去纸钱，然后自己做一顿饭，再将后院埋的酒挖出来一坛，一个人坐在月下，瞧着远处的烟火，算是守岁了。
如今他在九王府上，依然是一人独坐，不同往日的是今日的烟火绚烂非凡。毕竟是京城，烟火流空映着红漆珠门，街上锣鼓喧嚣震天，好不热闹。
今晚的烟火和月有些醉人，沈凌归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守岁什么的就让小孩子做去吧，他心想，便收拾了桌子打算回屋休息。
门口的来人脚步声有些急，沈凌归正要进屋便驻足看向那里，心中竟是隐隐有些不明意味的期待的。
顾晓微身着一席锈金暗纹紫色长袍，外罩一件貂绒斗袄。长发束在白玉冠中，腰间还佩着玉钰。这身打扮更衬的那人眉眼如星，五官深邃英俊，带些攻击性的长相被此时嘴角噙着的笑颜冲的淡了些，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也正看向沈凌归。
“我从宫里好不容易脱身赶回来找你，凌归哥哥这就要歇了？”他言语间带了些委屈。
沈凌归正要开口解释，那人已经上前来拉住他的手。
“我不管，反正我来都来了，那你现在必须陪本王去看花灯。”
心中暖流淌过，沈凌归咽下嘴边的话，看着面前的人。眉目间也带了笑意。
“好。”
京城没有一处是不热闹的，但最热闹的还需是长安街，这条街自北门起直通皇宫，街上高手杂耍，古玩书画，琳琅商品，客栈酒楼无一不有。此时街上两侧挂满的形形色色的花灯，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孩童，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顾晓微和沈凌归并肩走着，空气中漫着丝丝硝烟味。天空中的烟花一簇接着一簇，流光洒满了人间。
“凌归哥哥，喜欢这里吗？”顾晓微偏头问他。
沈凌归的注意力从路边喷火的艺人那里收回来，想了想顾晓微的问题，笑了笑。
“喜欢啊。你呢？”
说完他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这是顾晓微的家，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顾晓微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扫兴，也笑着回答他：
“我也喜欢呢。皇宫每年除夕子时都有‘开年天火’，站在城楼上看一览无余，一会我带你去看。”
“好啊。”
二人又在街上转了大半天，顾晓微买了很多纸艺花灯，明明皇宫中有更美更精致的，这人却非要买这些手艺粗糙的。
正走着，街边绸坊二楼窗外挂满红绸的一根架子似乎被一晚上不停歇的烟花震的有些错位。那根架子就在沈凌归正前方母女的上面，她们还没有发现头上摇摇欲坠的架子，而那架子眼见要掉下来，顾晓微正在不远处的铺子上买糖。沈凌归便来不及反应将母女推出去，那架子在后一秒断了，沈凌归躲开了架子，可架子上宽大的红绸也一起落下，飘然落下的一角覆在了沈凌归的头上。剩下的红绸被拖在身后。
沈凌归透过轻薄的红绸看见了已经赶回来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晓微。那人怔怔的看着自己，沈凌归一时不解，透过红绸与他对视。
顾晓微看着眼前人盖头似的红绸掩面，唇眸明艳，那双眼透过那一尺深红看着自己，长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胸腔里那颗心是滚烫的。
倾盖相逢胜白头。顾晓微不可抑制的动心了。
“怎么了？”沈凌归见他不说话，出了声。
顾晓微才反应过来似的，咳了两声做掩饰。见沈凌归已经将红绸取下，方才那种绮丽的感觉好似随着红绸一起消失了。他摸了摸鼻子，见那绸坊的老板方才看见架子塌了，忙从楼上赶了下来。一旁被沈凌归推开的母子也走来道谢。
老板：“哎呀！二位公子，真是抱歉啊，多亏了这位公子将那位夫人和孩子救下，否则小人今夜便有牢狱之灾了。”
被救下的女人也附和道：“是啊，多亏了这位公子，我母女真是感激不尽。”
沈凌归理了理衣裳，正要说话，顾晓微却突然插嘴：
“没事没事！以后万事留意，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说罢便拉着沈凌归向城楼奔去。沈凌归不明所以的被拉着在后面跑。
“还有一刻就子时了，我们需快些了！”
二人跑了片刻到达了城楼顶楼，下一刻夺目的天火自皇宫飞上云霄，点燃了整片天空，不远处传来钟声，随即被震耳发聩的天火声掩盖，天火洒落人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顾晓微回头看见沈凌归的脸被炸开的天火映的通红。他凑近在他耳边：
“凌归哥哥，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倾盖相逢胜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