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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与君离别意,王师自北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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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五王府
顾琰微坐在上座,面色不善的看着座下跪着的几名侍卫。
“十几日了,你们连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这些废物做甚!”
侍卫匆匆磕头谢罪“殿下息怒,我等将北山都翻遍了,没见着尸体,不过他坠崖的地方下面有一条河,河水湍急,若是掉下去被冲走,定是活不了的,属下查看过,那河里全是暗石。”
顾琰微思索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等了,想他顾晓微活着也赶不回来了,待他回来,能拿那两分兵权做什么,天下都在我的手中了。”
座下皆是一片附和声。
暗卫刚刚收到了顾晓微寄来的字条。还是非常简短的安排。
“三日后,回京。”
付子五是这一队暗卫的统领,他将字条烧毁,向手下做出了一个行动的手势。几百名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京中的各个角落。
沈凌归正焦头烂额的修补后院昨晚被大风大雨吹垮的篱笆,顾晓微站在一旁吃桂花糕,此人将桂花糕视为心头宝,自从之前吃了第一次,就天天要求沈凌归给他做,连撒娇带取闹,让沈凌归拿他没办法。区区五六日,已经将这桂花树吃秃了。
“要我帮忙吗?”他出于礼貌性的问。
“不用,吃你的。”他出于礼貌性的回答。
于是顾晓微更加心安理得的吃他的桂花糕,悠哉悠哉的回了屋子。
过了一会沈凌归终于将篱笆补好,也打算回屋歇歇,确听见不远处有健马踏地的声音。而且似乎来人还不少。他在院外细听了片刻,马蹄声越来越近,周围的竹林簌簌声不绝。有几十人踏着竹尖转眼间落在院前。那些骑马的也很快出现了,来人恭敬的站在院前,皆是身着黑衣,面色肃杀。
一位黑衣人出列朝着屋子单膝跪地。
“属下恭候九殿下。”
沈凌归站在一旁的树下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顾晓微从屋中从容的走出来。整了整袖口,神色冷峻,那里还有半分刚才吃桂花糕的懒散少年模样。
“平身吧。”
顾晓微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沈凌归,那张冷峻的脸上又变出一幅讨人欢喜的笑颜,连身上的肃杀都被这笑容冲淡了几分。
“凌归哥哥,先前多有隐瞒,本王一月前狩猎遭小人陷害,险些命丧于此,还未好好感谢凌归哥哥的救命之恩。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皆可从本王这里取得。”
沈凌归这么一来二去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忽然有些难过,就好像是你护住了一只小狗,你以为小狗会一直陪着你,相互付诸真心,不想那小狗居然是只狼,只是收敛爪牙玩笑的看你为他付诸真心,他明白,小狼是终究留不住的。
沈凌归退后一步恭恭敬敬俯身下跪。
“行善救人乃是草民的医者本分,更无需讨赏。”
沈凌归这一跪将两人平日里亲密无间的关系全部跪没了,只剩下君臣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他见顾晓微半天不做声,也不抬头,两人就这么僵了半天。沈凌归觉得大概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听见顾晓微似乎笑了一下。
“也罢,既然如此,那本王倒是自作多情了。你平身吧,感谢多日照料,告辞了。”随机他便出了院子骑上早就备好的马,被那些黑衣人尾随着渐渐消失在远方了。
沈凌归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望眼欲穿。
京城接连几日都在下雨,空气寒冷潮湿,似乎被阴霾笼罩。五殿下府上集结了十几名统领。
“诸位,当今圣上年迈,九皇子遇难,父皇却不愿立太子以安定四分,于国无力,我等此举,通国运,开盛世!”五皇子与座下举着一杯浊酒入腹。正式拉开了初秋的第一场血腥。
顾晓微三日前秘密回府,与太尉的计划已经拟订好,西大营只待一只烟花缭空,便会同他一起进宫生擒顾琰微,今夜的皇宫就是五皇子的死地。
暗卫两步上前“殿下,五皇子那边行动了。”
“父皇呢,什么动静?”顾晓微闭着眼睛,室内光线昏暗,看不清神情。
“据暗卫观察,皇宫里暗中增派了五千羽林军。”
暗卫听见座上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两万?他还真是小瞧了顾琰微。也对,我这父皇,从来都是这样,不可一世。”
皇宫——乾坤宫
老皇帝坐在殿前,殿下全是以五皇子为首拿着刀的士兵,顾琰微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父皇,九弟已死,国运为重,儿臣愿为父皇分担。”
老皇帝冷笑一声“你当朕是软柿子?被你一万的兵力逼退位?”
顾琰微倒是不着急,他将生擒的羽林军统领带了过来,然后心平气和的说到“虽然父皇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老皇帝正要开口,突然五皇子身后的的一名统领拔刀架住了他的脖子。身后的士兵纷纷互相拔刀,一时间顾琰微带来的士兵分成了两个阵营。
“我等奉九皇子之命,抓捕谋逆反贼!”
顾琰微认出了那些反水的士兵皆是太尉手下,当即反应过来,正要开口说话,殿前突然涌进大批士兵围住了五皇子那一堆人“我等奉九皇子之命前来救驾!”
胜负已分,回天乏术。
顾晓微不紧不慢的步入殿前,向皇帝行了一礼。
“儿臣溪南山狩猎前便听到五哥谋逆的传闻,本以为是空穴来风,但狩猎不幸被害,幸得贵人相救,本来打算将养一阵,刚刚联系上属下便得到五哥要谋逆的消息,来不及多做什么安排,只得飞鸟传书,先将京中防备做好,怕贸然现身打草惊蛇,三日前才秘密返京,儿臣自知先斩后奏有罪,还请父皇降罪。”说罢他便重重的磕下。
“我儿快快请起,能活着就是万幸,你身处险境还不忘替父着想,怎会怪你,定要严查凶手。”老皇帝此时来了底气,也不着急发落顾琰微,先对顾晓微一阵嘘寒问暖。这才转向顾琰微。
“逆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琰微知道大势已去,不再言语。
“既然如此,来人,将他带下去,削去王位,贬为庶人与其余谋反将领一同,择日斩首。”
“陛下!请饶我皇儿一命!”殿外传来皇后的声音。
顾晓微看见皇后毫无仪态的冲上大殿,一头磕在殿前。
“陛下,五殿下今日此举,皆是受我教唆,这些将领也都是臣妾与右相多年笼络的,臣妾与臣妾母家联合让琰微上位好让我们把握大权,陛下要治罪就请降罪与臣妾与臣妾母家吧!还请陛下放我儿一条生路!”说罢便以头抢地。
皇后这一翻说辞将朝中右相一派全部拉入水,顾晓微明白老皇帝早就不能容忍相权一手遮天了,一直没有机会削弱相权,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废除右相,整治朝堂,一个谋逆的皇子罢了,没了他那个右相舅舅和皇后的支持也翻不起浪了。
皇后用自己和母系的前途性命为顾琰微换了一条生路。
“母后!您这是干什么!这事与您何干啊?!”顾琰微冲上去拉住跪在地上的一国之母。
“住口!是我的教唆害了你!我理当替你去死!”说罢便挣开顾琰微的手,突然撞上了殿中的镶金楠木柱。
“母后!!!”
一旁一言不发的顾晓微知道顾琰微这次不仅死不了说不定连王位都保住了,皇帝与皇后的筹码已经交换了。他暗中捏紧了拳。
果然,在一旁沉默多时的皇帝看着惨死的妻子和哭的昏天黑地的顾晓微,竟毫无触动,顾晓微心中冷笑。
“既然如此,那朕定不放过那挑唆弄权的右相,皇后已死,无论她生前如何,毕竟是一国之母,厚葬便是。至于五皇子,受奸人挑唆,做出此逆天之举,贬王为爵,收其封地八百里。罚俸三年。”
偌大的宫殿此时只剩下顾琰微的哭声。
三日后,右相被斩,其一干党羽没有一同斩首的都被贬为庶人。一时朝中风声鹤唳。
只有顾晓微以养伤为由告了假,如今皇后,右相,五皇子倒台,人们心中已经默认他顾晓微便是太子当然不二的人选。一时无数曾经与他占对立方的权贵都来暗中攀他的高枝。倒也是麻烦。
暗卫上前来汇报。
“殿下,七殿下来了。”
如今人们都以为顾晓微要对七殿下顾晨微下手了,不过顾晓微暂时没那个打算。若是顾晨微不主动跳出来与他为敌,顾晓微觉得让他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也好。
“差点把他忘了。请他进来。”
顾晨微早产,是皇帝的贴身婢女上了床生下的,身份卑微。总是看起来唯唯诺诺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在哪里都像个透明人,皇帝也从未有过重用他的打算。
“七哥,别来无恙。”顾晓微见他进来热情的打了招呼。
这一声好像就已经吓坏了顾晨微,战战兢兢的入了座。
“七哥平日都是足不出户的,今日前来有何事啊?”
“阿晓……我就是…有一件事…”顾晨微声若蚊蝇,让顾晓微费劲半天才听明白。
“嗯,七哥请讲。”
“你…不会对我动手吧?”
与顾晓微猜的一样,顾晨微就是来求个心安。
“七哥这是什么话啊,五哥都是自己走了岔路,怎么就成了我动手了呢。七哥大可放心就是了。”
“这样…便好,我也…不求什么富贵,只想……保住小命。”
顾晓微又做了几番安慰,这才让他心安。
临走时,顾晨微又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七哥请讲。”
“那日在皇宫…我听说你备了三万人马,为何……为何不直接…替五皇子将未尽之事……做了。”
“七哥是说为什么我不趁机推翻父皇自己上位?父皇是什么人,他真的能在五皇子作天作地之后还无法察觉他的动机吗?据我所知,父皇早已统调来了五万大军藏于京郊,一旦五皇子上位,顷刻就会被推翻。五皇子的谋逆自开始便已经输了。我只是趁机捡了个救驾的美誉罢了。”
“原来如此…我懂了。所以……你迟迟不回京让人们以为你遇害也是……为了让五皇子以为无人可以牵制他,才敢早日谋反然后落网……”声音戛然而止。顾晨微好像明白自己说的太多了。
顾晓微却在他开口时便心中一动,此人貌似并不是他所表现的那样真的唯唯诺诺。
“正是如此。”
“那我……就…先告辞了。”
“恭送兄长。”
顾晓微看着顾晨微缩着肩膀唯唯诺诺远去的背影,眼底有看不清的思绪。
暗卫现身。
顾晓微:“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了。”
暗卫:“属下查阅了溪南山周围的地方志,确有一位乌人纪录在册。此人二十年前现身溪南山北边的雨城,后来不知所踪。”
顾晓微心道:如此看来,凌归哥哥,你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
“传我令,将我在溪南山被何人所救之事隐瞒下去,也不要透露出那人的住处。”
顾晓微明白,若沈凌归真的是乌人,无人知晓是最好的,他救了自己,没准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一旦乌人的身份暴露,沈凌归便很容易遇险。他不想让他收到什么伤害,那样好的人,一辈子都应该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