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木成天

12、协议

　　敏佳以为，当她从袁琛嘴里听到对方可以帮她时，她会激动，并且立刻向他求助。
　　可是她没有。

　　突然而至的自尊心让她难以启齿。

　　袁琛说完那番话后，并未急着让她答应。
　　沉默一直维系到他们到达市庙。

　　下车时，敏佳忍不住问：“为什么？”

　　袁琛停好车，回头，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坦荡和自持：“或许是一种可惜，我觉得你不该止步于给人当赚钱工具。”

　　什么意思，这是想要招揽她。
　　敏佳说：“抱歉，我没有换公司的意思。”

　　袁琛浅浅一笑，说：“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完全可以自己做。”

　　敏佳突然有种被戳中的感觉。她看了看他，又移开目光，说：“有些话不能乱说。”

　　袁琛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说：“以我对你的理解，你觉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敏佳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故作平静地伸手挽了下耳边的头发，说：“我是个懒人，况且，我不像你，要是我把事情弄砸了，可没有人给我撑腰，我输不起。”

　　谁知道，袁琛想也没想，就说：“我可以。”

　　敏佳一脸不解看着他。
　　他也看着敏佳。
　　有一瞬间，敏佳几乎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半晌，敏佳半开玩笑道：“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敏佳在这个圈子这么些年，确实碰到过这样的男人，甚至还有些愿意为他抛妻弃子的疯子，但这些人都只是嘴上说说，后来全都不知所终。
　　她清楚袁琛不是个嘴上随便说说的人，但更明白，袁琛不是疯子。

　　袁琛闻言，一只手不自然地放进裤子口袋，面色却始终维持着惯有的冷静。他说：“我承认之前对你有些偏见，但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你是个很有韧性的人。我欣赏你。我觉得，我们可以作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敏佳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只是因为是可以作为合作伙伴的人吗？

　　敏佳扯了扯嘴角：“合作伙伴？”

　　“不可以吗？”袁琛微微低头看着她。

　　敏佳轻轻呼出一口气，盯着他，讽笑：“你不怕我背叛你，我可不是那种任你摆布的女人？”

　　袁琛脸上又挂上那副特有的可以掌控一切的自信：“我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

　　敏佳挑了下眉，又说：“可惜，我不信自己的目光。”
　　“袁老师，我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唯独在利益面前始终保持诚信的人见得少，况且，袁老师也是因为那个对赌合同才跟我接触吧？”

　　袁琛闻言眉头微微一紧，似在思考什么。

　　敏佳觉得到此就可以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我们进去吧。”

　　说完，她转身，率先走进了那座古刹。

　　这座名叫的金鸣市的市庙，早在几百年前就建设。
　　因为地处偏岛，逃离了战争和炮火，许多景色依旧保留着百年前的风韵。
　　人一走进去，飞檐反宇，亭台楼阁映入眼帘，有种穿越过去的错觉。

　　袁倪一行人就在进门不远处等敏佳他们。

　　见他们进来，袁倪笑着向敏佳招手。
　　敏佳还未走过去，袁倪就小跑过来将她揽到一边，一脸八卦地问她：“怎么样？”

　　敏佳故意装傻：“什么怎么样？”

　　她看看敏佳，又看看袁琛，然后问道：“我弟弟没跟你说什么？”

　　敏佳想起袁琛刚才的那些话。
　　这个男人，跟她对他最初的印象相差无几。
　　果然是那个连自己婚姻都能牺牲的男人，冷静到近乎冷漠。
　　他刚才跟她谈那件事情，或许是真的看重她某方面对他有利。
　　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旦确定她没有利用价值，肯定会毫不留情将她踹开。

　　她盛敏佳可以苟活，但绝对不要做那种任男人拿捏的棋子。

　　“敏佳？”袁倪叫了一声。

　　敏佳回神，说：“他能跟我说什么？”

　　袁倪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嘴上说：“啊，我还指望这家伙开一次窍呢！”

　　“什么？”敏佳不太懂她的意思。

　　她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去参观吧。”

　　这座市庙不小，他们一直走到夜幕四合才勉强参观完。

　　傍晚时，寺庙里提供有斋饭，非常便宜，只需十元钱，但味道意外地不错。

　　敏佳一直被经纪人严控饮食，难得在外面吃一次，虽然全是素菜，却也吃得意外开心。

　　吃完饭出来，听人说岛上夜晚会有游街活动。

　　袁倪激动道：“要不我们今天别回去，明早再回去吧。”

　　敏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些犹豫。

　　袁倪却满脸期待：“我好久没看游街啦，好想看！”
　　小鱼跟小飞也有些心动。

　　敏佳想袁琛应该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肯定会拒绝，忙看向他。

　　袁琛的目光刚好放过来。

　　敏佳想，他那么聪明，肯定会看出她的意思，谁想他看了她一眼后，就点头答应：“可以。”

　　敏佳：“……”

　　大家都答应了，敏佳再拒绝，显得矫情。
　　她只能说：“那好吧。”

　　最后，他们找了一家岛上的酒店入住。
　　游街活动十点开始。

　　敏佳找了个理由躲在酒店房间休息。
　　袁倪看她确实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最后只拉了小鱼和小飞出门。

　　敏佳躺在在房间按手机，窗外，人群的喧嚣声不时传来，还有人在放烟花，不远处似乎还有寺庙里夜间咏诵经书的声音。
　　无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热闹中，有种悠远的不真实感。

　　手机上，陆温酒抱怨的声音传来：“好你个盛敏佳，我还屁颠屁颠跑影视城，结果你换位置都不告诉我！”

　　敏佳完全忘记了陆温酒要探班的事情，忙发一段语音过去：“抱歉，换的急，我忘记了。”

　　陆温酒很快回过来：“行了啊，你这就是有了新人忘记旧人。”

　　敏佳说：“你再瞎说，我要把你再拉进黑名单了！”

　　他回：“姑奶奶，我错了。你说说你这傲娇的个性，也不知道谁能降得住你。”

　　敏佳笑说：“我又不是妖精，干嘛让人降服。”

　　他回：“啧啧啧，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跟那个谁拍戏让您老心情愉悦啊！”

　　敏佳一怔。
　　愉悦吗？袁琛这个人虽然平时有点不好接触的感觉，但绝对专业。不得不说，光从演戏来说，他绝对是个好的对手，甚至老师。
　　敏佳说：“那是，跟他演戏比跟你演戏感觉好多了。”

　　陆温酒：“伤心欲绝。枉我对你一片真心，结果人家几天就把你哄走了！”

　　敏佳笑：“哈哈哈哈，没听过的吗，演员的真心不值钱。”
　　刚发完，门被敲响。

　　这时候袁倪她们都出去了，谁会来敲门？敏佳抬头问了声：“谁啊？”
　　“是我。”一个淡淡的声音。
　　袁琛？
　　他来干什么？
　　敏佳带着满脑袋疑问起身过去拉开门。

　　袁琛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外，依旧穿着白天的那套运动装，唯一不同的是，头发好像简单打理过，比白天有型很多。

　　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有事吗？”
　　“方便吗？”
　　他们一同开口。

　　敏佳思索片刻，将他放进了房间。

　　这间房不大，一个床就占去了大部分面积。敏佳让他在床边的沙发上入座，自己则坐在床上。

　　她看着他。

　　袁琛这个人做事情似乎从来都不会犹豫，一坐下后，就将手上那份文件递给她，一边道：“我考虑了一下，你白天说的话确实有理。我无法保证能够百分之百让你信任，所以，我觉得有一份合同会更好一点。”

　　说实话，他说完那段话后，敏佳其实暗自思考了半天。
　　最后敏佳觉得，他也许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特别认真。
　　敏佳没想到他还有后续动作。

　　敏佳有些迟疑地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他一眼，才打开文件夹。
　　看清文件夹上的字，敏佳不觉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不可思议看着他，又继续看文件，再抬头看他，反复几次，她听到自己用一种你疯了般地语气道：“你认真的？”

　　袁琛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放在前面，语气平静又认真：“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捆绑更牢固。”

　　这确实牢固，岂止是牢固，这简直就是牢笼了！！！
　　敏佳张了张嘴，好久才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袁琛说：“当然，我们谈话结束后我就跟助理发去信息，这是他找专业律师起草的，我们的婚姻协议书。”
　　敏佳：“……”
　　她是这个意思吗？

　　敏佳从未见过谁把婚姻协议书签的跟一部戏的合同一样简单。
　　不对，就算是签一部戏，也得好好考察，甚至要多方商议对垒一番吧。

　　敏佳盯着那份协议看了好久，这才又问了一句：“你认真的？”
　　“我像是随便开玩笑的？”
　　“凭什么啊？”
　　“第一，我看中你的实力，第二，我想要一个跟我实力相当的合作伙伴，第三，家里奶奶身体不好，我现在确实很需要一份婚姻。”

　　敏佳语塞。

　　良久的沉默，敏佳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盛敏佳，你需要我。”他语气诚恳，不带任何的炫耀，却又戳中了敏佳的软肋。

　　敏佳再一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过了好久，敏佳又问：“你之前不是说你会娶个门当户对的人吗？”

　　他半靠在沙发上，那对黑色的眼睛盯着敏佳，语气低沉：“我改主意了。就像你说的，婚姻大事不能随便。而盛小姐，你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我相信你接近我是看中我可以利用的地方。这一点很好。没有感情纠葛，我有自信以后能被你用到的地方更多，这样我们的关系可以维系的更久。”

　　敏佳傻了。
　　一时之间，敏佳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这个男人所有的决定，都是权衡了利弊后做出来的，不带任何的感情。
　　但是敏佳也清楚，这份协议对她整个人生的作用。

　　她捏着那份协议，好一会，问：“你对你所有的合作伙伴都这样吗？”

　　他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以前我都是跟公司合作，你是我的第一个个体合作伙伴。”

　　敏佳：“……”
　　不知怎么，她心里慢慢少了点荒谬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压抑的开心和激动。

　　她暗自呼了几口气，等自己平息一些了，又说：“我不会主动向你寻求帮助。”
　　“我知道。”

　　“我是个虚荣且自尊心极强的人。我必须维系自己的地位。”
　　“我会让你一直稳居一线。”

　　“我……不会真的跟你有夫妻之实。”
　　“……好。”

　　“这份合同我需要仔细看看，我得确保对自己没有不利的地方。”
　　“这个你放心，合同绝对没有对你不利的。”
　　……

　　“盛小姐，你不是爱赌吗，这一次，你不妨放开手赌一把大的。”

　　“我不会让自己在任何赌局输掉。”敏佳盯着他，说。

　　他回望着敏佳，嘴角微微一动，说：“那祝你赌运亨通。”

　　敏佳终于道：“我答应你。”

　　一簇烟花在窗外绽放，映照着房间里色彩斑斓。

　　敏佳听到远处传来的诵经声，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

　　敏佳听到远处传来的诵经声，有种恍惚感。

　　一直到袁琛走后好久，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旋：“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像对面那座庙宇一样稳固。”

　　所以，他们现在，成了合作伙伴？

　　敏佳看着那份结婚协议书，以及书上袁琛早已签好的名字，觉得一切比梦还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