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2：妄火燎原》清崖兮鹤书

70、信念之墓（十八）

　　“呸！爷我还真就看不惯这种事！”萧南风顺势就要从矮墙后走出，去救那个被拖拽得满身是血的老人。
　　小向见状，吓着双腿直直跪下，用力抱住了萧南风的大腿，控制着声音哀求道：“唉哟先生啊！您可别胡乱逞英雄啊！要是你出面救了那老头，或者那老头自己逃跑了，那他留在帮派里的所有家人，全都会被处死！连小孩子都不会放过的啊！”
　　萧南风有些不悦地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小向却抱得更紧了，生怕他一时兴起真的去惹事。
　　一直目光晦暗，阴沉着脸的楚江，走到萧南风身边，攥住了他的手臂，出声说道：“走吧。”
　　楚江的话可比小向的哀求管用多了，萧南风即刻便应声道：“那好。”
　　见这两尊大神终于放弃了去惹是生非的念头，小向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吓虚脱了，瘫软在地上。
　　楚江拽着萧南风走到墙角，低沉着声音对他说道：“你搞这么一出，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点，良心上能过得去？”
　　萧南风认真地回望着楚江，全然没有了方才莽撞的锋芒，稳重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少做一些噩梦。”
　　听到萧南风的话，楚江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深邃的眸子，就像看着一片能让人静心思考的湖水。
　　楚江深深叹了口气，指了指满头冷汗，还瘫软在地上后怕地拍着心口的小向，说道：“以后不用演戏了，把小向吓坏了。”
　　说着，楚江走到小向身边，朝他伸出了手，说道：“行了，别担心了，食人蟒的那个家伙已经走远了。”
　　小向哭丧着一张脸，本来就邋遢的脸，五官都拧在一起了，十分哀怨地说道：“我这条命迟早要被你们吓死的呀！”
　　楚江直接把小向硬拉了起来，说道：“知道了，你流下来的汗都把你脸上的灰糊住了，脏死了！前面有片活水池，看上去还算干净，去洗洗。”
　　小向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果然蹭了一手的脏灰，却是邋遢得连自己都受不了了，先看了一眼食人蟒帮派的人离开的方向，确认他已经走得很远了，这才小跑着去活水池洗脸。
　　暂且支开了小向，楚江回到萧南风身边，自嘲说道：“原本以为离开了天穹城，至少活得有人样些，敢想敢干，不用瞻前顾后，再当圣族高层的狗。但如今看来，能力不够，还是只能窝囊地苟活着。”
　　萧南风也耸肩说道：“所以说，哪有什么翻天覆地，潇洒豁达的英雄啊。我们的力量跟这世界比起来，微小得如同蝼蚁。想要干点好事，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盘算一下会不会搭上自己的命。”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南风……”楚江有些疲惫地靠在萧南风肩膀上，任由干燥的风拂过他的发梢。
　　“怎么了，先生，您不舒服吗？”
　　听到小向的声音，楚江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去，却见洗干净了脸的小向，模样竟然生得十分清秀，跟之前蓬头垢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下不光是楚江，连萧南风都很是意外，好奇问道：“嘿，小子，你这么俊俏的模样，怎么不好好打理？整天跟个乞丐似的，陈年污垢糊着一张脸，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小向无奈地笑了笑，脸上还没干净一会儿呢，就俯下身，用手从地上沾了一层泥灰，顺势抹到了自己的脸上，覆盖住了自己的白皙精致的面庞。
　　小向低垂着头，杂乱的刘海压着双眼，眼神看不分明。他语气复杂地说道：“活在没有庇佑的垃圾场里，一副好皮囊没有丝毫的用处，反而是祸害。”
　　明明是不大的年纪，语气里却显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也不知道这些苟且偷生的年月里，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可怕的事情。凭着怎样的信念，才坚持撑到了现在。
　　楚江张了张嘴唇，想说你跟我们走吧，以后我们来保护你。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此刻所在的，并不是他们原本属于的时空。那这样沉重的承诺，就不过是无妄的虚空，也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思及此，楚江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原本想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喉中。
　　“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找个栖身的地方。”
　　说着，楚江想去拉着小向的手腕一起走，还没碰到他的手腕，小向就本能地瑟缩了回去。
　　楚江觉得不太对劲，悄然地观察了一下他的手腕，却见原本白嫩的皮肤上，竟覆盖着一圈又一圈层叠的疤痕，像是长年累月被粗糙的绳索捆绑所致。
　　看到这突兀的疤痕，楚江心头突了一下，甚至都不敢去猜测这个面容漂亮的年轻人到底遭受过了什么，才会每天提心吊胆地往脸上糊着一层厚厚的泥灰。
　　小向低着头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有些委屈地说道：“两位先生，我是真的挺荣幸遇到你们的，你们是善心的好人。可是这地方太危险了，好心会办坏事的，我害怕你们会出事，也害怕你们会连累我……”
　　萧南风这个擅长唱红脸扮坏人的角色，这下也忍不住心软了，语气怎么也硬不起来，憋了半天，还是温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行了，知道了，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先跟你商量，不给你找麻烦了。”
　　小向没想到萧南风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瞪着一双稍显无辜的鹿眼，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又不可磨灭的澄澈，这让杀伐果断的萧猎神都有些招架不住。
　　小向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遍：“先生，您是说真的吗？不会是骗我的吧？”
　　“烦死了！都说了会跟你商量的！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萧南风别扭地转过了头。心想着这小子被自己骂了一路了，还用这么软乎乎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心里都忍不住愧疚起来。
　　楚江看着萧南风这一脸吃瘪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少能看到萧猎神搞不定的人。
　　楚江对小向亲和地说道：“你以后也不用叫我们先生了，叫哥吧。我姓楚，他姓萧。”
　　“真的可以吗！先生？”小向的眼神里闪着期冀的光芒：“哦不，楚哥，萧哥？”
　　看着小向满是期待眼神，萧南风认命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楚哥！萧哥！”
　　“楚哥！”
　　“萧哥！”
　　“哥！”
　　听小向兴奋地喊了一路，萧南风忍无可忍地吼了他一声：“闭嘴！别叫了！”
　　小向委屈巴巴地说道：“明明是你们说可以叫的……”
　　“……”萧南风心头烦躁的火苗蓦地被浇灭了，仰天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你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