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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情非得已 ...

  •   “他们这一班十恶不赦之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石观音把小怜送来的大红霞帔往苏苏肩上披,不想被她躲过,他也不恼,循循善诱和开导,“你当我真图谋你这点儿美色,凭我这名声在外,肯投怀入抱的美人无其数,我又何必,何苦,不是犯贱么——我如此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救你们主仆!”
      简直是强词夺理,得着了便宜,还要卖乖。苏苏不愤:“胡说八道!总之,这场荒唐的婚,我是不会和你结的!”
      “随你呀,都随你!”苏苏这执拗,惹得这美貌少年也有些不耐烦,随手把大红帔子往地上一丢,“当真我稀罕你,无亲无故,无因无由,真是好心被雷劈,我真犯贱!”
      他说着要走,却被呛呛极力拉住,好话说尽了,要他稍安勿躁。又过去拉小姐到内室细细商量:“我觉石少侠说得不错,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先骗过这班恶徒是真!”
      苏苏没好气,这一向冷静的少女,事关终身,也终于心慌意乱:“你别在这聒噪,完全胡说八道,既如此说,为何你不去嫁他?”
      呛呛蹙眉:“婢子倒是想呢,然则,人人认准了小姐呀!”她微微一顿,又道,“婢子不过是中上之姿,哪里比得小姐的花容月貌,有个眼睛的男人,都定然选小姐的呀,怎会选婢子!”
      “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容貌算什么呢!”苏苏倒苦闷起来,“难道世上的男人,果真都如此浅薄?我不信他们都是以貌取人的!”
      呛呛知她又在胡思乱想,忙止住:“小姐,不过是做一场戏,谁当真呀,为了逃出去,不得不牺牲——难道真要在此坐困愁城,或者等不到那时,人家便来挖我们的眼睛,毒我们的嘴巴,你想,我们已算得深入敌营,若然出去,他们哪里放心,定然怕咱们泄露此间秘密,非灭口不成!”
      苏苏听不得这话,恨恨强了一声:“死,我是不怕的!”
      “自然,小姐怕过谁来,何况是死!”呛呛忙奉承一句,声音一转,又道,“然则,死得这样无谓,又何苦呢,更何况,小姐不是要去见那个人么?”
      那个人,对了,她要去见他,他不是无名无姓的,他姓江,名离,那年她父亲三十岁生辰,他随了宛城来的大财主贺老爷一道来贺寿,听说是贺老爷花大价钱雇的随从。她第一眼见他,真被惊住,这样琼枝玉树般的少年。
      此后这恋慕便一发不可收拾。
      谁知道后来,他竟拐跑了董家大丫头吴姐儿。她记得极清楚,那吴姐儿不过中人之姿,怎么他就没有挑拣,怎么就选了她!
      其实选谁,她都是嫉妒,都是意难平,不过因为对方是个下人,就格外的气不愤——她怎么配得起他,身份先已差了一截,便连容貌也只算得勉强能见人!
      她却从来没想到过他的身份,因着这一场喜欢,他便是金贵的!
      不是不幼稚。
      如今想起来,他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在权贵势力人的眼睛里,无足轻重,甚至是低贱的,连普通百姓也不如——他们只知仇杀而不知上进。
      好人家的女儿谁肯给他呢。
      然他却也是不缺女人的,从不缺,光是在那年的夏日,她偷偷的关注他,便见到他引过四五个女子到屋里去,都是美貌动人的,甚而,有身份尊贵的,她在大娘的寿宴上见过的官员家女眷。
      她们当然也都愿意为他不顾一切,然最后他却选了一个大丫头,一名不文的。
      她只觉他是自甘堕落,并为此倍感耻辱。
      就在他拐吴姐儿走的前一日的晚上,他在后园亭子里饱醉一场,她丢开丫头们,悄悄现身出去,帮他倒酒。他倒惊一跳:“你谁呀?”她正思量要如何回他话,他却一笑,又自顾道,“莫非是张小姐使你送信来给我!”他向他伸出手,“拿来拿来!”
      她忙澄清:“不是不是!”
      “那是宋小姐?”
      “不是不是!”
      “金小姐?”
      她简直气个死,满耳多里这个小姐那个小姐,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可是这些人的名字,莫名刺得她心有戚戚,她强振精神道:“我,我有话对你说!”
      他茫然瞪了瞪眼睛:“那你说呀!”
      “我,我喜欢你!”
      他竟听得把一口酒都喷出去,笑得前仰后合,拿一指点着自己胸口向她确认:“你,你喜欢我,你确定你喜欢我,哎,你是哪家的丫头啊,怎么这么有意思,你懂什么叫喜欢么?”
      “我懂,我懂!”她使力一咬嘴唇,忍着羞怯,豁出去了,在这攸关一生幸福的当口,她只好以一力来降十会。她道,“我要嫁给你!”
      他更笑得死去活来,她急得莫可奈何,焦急声辩。
      他蓦然止了笑,盯牢她,是乌云掩月般的眼睛,她只觉得心如擂鼓,不能呼吸。
      他道:“那么,给我证明看看!”
      “怎么证明?”做什么她都愿意!
      他蓦然将她拉过去,狠狠地,用力地吻了她的唇,近乎自虐的拥抱。
      与其说这是吻,倒不如说是一场较力。
      他咬了她,不痛,酥酥的,像小狗的啃咬撒娇,她不甘势弱咬的咬回去……
      忽然他放开了她,让她措手不及,有些怔忪。他道:“小娃娃,你太小啦,不解风情!”
      她虽然小,却也还不傻,羞红着脸抗议:“可是你亲了我,我怎么还能嫁人呢!”
      “你是定然要嫁我喽?”
      “不,是你一定要娶我!”
      “好嘛,好嘛,”他推开她,拔下她发髻上的金耳挖掏耳朵,一壁道,“那么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她才欢喜了,因为得到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承诺。
      哪里知道第二日他就拐了吴姐儿去快活去了,早忘了他们昨夜的那一场“缠绵”!
      她恨,她恨,她恨……终于这不过是一场醉话,醉生梦死,也或者他只当昨夜之种种都只是南柯一梦,梦里不知身是客,所以才如此大胆放浪形骸,许下这老辣的承诺。

      呛呛忽地推她一把,将她自记忆的迷梦中推醒,她不由打个寒战。
      “什么?”
      “小姐可想好了么,嫁还是不嫁?”
      “不做这一场,便是死么?”
      呛呛苦闷地,无可奈何地点头:“据婢子瞧来便是如此——若然小姐不嫁,石少侠自然没有护着咱们的道理,凭着咱主仆两个,是无论如何不能逃出升天的呀!”
      是是是是……无论如何,她还不能死,此时此刻,在见到江离以前。
      她不明白死的可怕,生得美满,不懂这些世上的人,蝇营狗苟,为争名夺利,对生恋恋不舍,她只有这一个执拗的愿望——要见他一面,问他,当年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点儿真心,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她——她费尽心机离家出走,也不正是为此么!
      对的,她不能死!那么,为了活下去,便做这一场成亲的假戏又如何,她不在乎,没什么好在乎的,只要活着!
      “好!”她铿锵有力,同时又痛彻心扉地,“我便同他做这一场戏!”

      是不是人人都喜出望外?苏苏藏在盖头底下,看不到,光是听,也觉得心如针刺。她麻木不仁地任他们摆布,最后怎么送入洞房的,完全只是茫然。
      纷纷乱乱地脚步声都远了,她才听见呛呛的声音,从盖头底下看到呛呛红绢的绣鞋,黄丝线锁出的金丝牡丹。她喊“小姐,小姐……”绣鞋不安定地转来转去。
      苏苏拉下盖头:“你又怎么了?”
      呛呛咽了口口水,眼睛直望牢了一桌的山珍海味:“小姐饿不饿,定然是饿了吧,忙乱了这样一天呢!”
      她的小心思,苏苏当然一清二楚,忍不住冷笑一声。然而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好计较,她复叹气道:“你吃吧,我不饿!”倒只有一半是真心的,她不是不饿,而实在是食不下咽罢了。
      呛呛巴不得她一句,难为情地一笑,便坐到桌子边上大快朵颐,渐渐有些力不能支。苏苏眼看她越吃越没力气,大半身子趴在了桌上,似喝多了酒,身醉不支,又似困倦难挨,就要睡去,连张一张嘴也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她先以为呛呛是存心做怪,没好气问一句:“你怎么了?”呛呛塞着一嘴的鸡油酥咀嚼困难痛苦,食不下咽,口不能言,哪里是装出来的。她才知觉这事有蹊跷——何以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此时像是奄奄一息?她忙过去,使手硬把呛呛嘴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也顾不得脏,“你怎么了?”声音有点凄厉。
      “软,身子软,没,没力气……”
      “分明刚才还好好的?”陡然间明悟,“这饭菜里被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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