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被迫万人迷》应久怀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谢无忧看着眼前的情形，少有地陷入沉思之中。

　　她很少会陷入这么长时间的思考。这倒不是说她的智慧已经达到天下无双算无遗策的地步，单纯是对实力的一种描述——有时候，一力破万法是个很不错的方法，至少在某些时候可以有效避免选择困难。

　　只是眼前的场景少有地让她思考起来。

　　破败亭台，摧折花木，原本华丽精巧的宫殿现今只剩下一片废墟，只有滚落在地的金珠银币，锦绣玉环不经意间诉说此地曾经的繁华。

　　断壁残垣之内，只余下一盏孤零零耸立的冥光灯盏立在中央，相对而站的两名恶鬼互相对视，轻柔的如同云霞般的红光落在废墟之中恶鬼们的脸上、身上，点亮半张相似面庞，将另一侧面容隐于阴影之中。

　　从谢无忧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见互为镜像的二鬼相对而立，一者冰冷淡漠，一者眉眼嚣狂，偏偏那两张脸看上去一模一样。

　　“鬼王，无念？”谢无忧似乎确认了什么，“果然如此，他也是温飞雪的魂魄碎片之一。”

　　十年前被抽骨踏骸的无辜青年死后魂魄碎裂，化为数名恶鬼被无间净土接引，其中佼佼者却一被接引就化作无间净土第三位鬼王，高居云端俯瞰无穷恶鬼，不必像其余魂魄碎片一般苦苦挣扎。

　　倒是幸运。

　　原来同一个人的运气也会有这么大差距吗？谢无忧颇有些无语地想到。

　　不久之前，她终于将尸衍鬼王宝库里的东西搬空，这么一趟下来伴手礼基本上凑齐了，于是就安心回到鬼侯府邸继续摸鱼。结果清闲了没两个月，天道那边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天道：【温飞雪已经与其最后一块魂魄碎片相遇，需要持刀人帮助他们融为一体，重塑魂魄。】

　　谢无忧：？？？

　　居然这么快任务就完成了吗？

　　好像她都没怎么关心过这件事，果然外包才是唯一出路，要是上辈子的任务也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心中这样想着，谢无忧懒洋洋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按照天道的指示前往目的地，准备亲眼见证任务完成的瞬间。

　　结果一上来就目睹这幅名场景。

　　现场这针锋相对的气氛，仿佛对面不是自己残缺的魂魄碎片，而是互有深仇大恨的生死仇敌。

　　“这场景倒也有趣。”

　　不是谢无忧无情，而是她实在见过太多事情，眼前这一幕“我杀我自己”的情景虽说罕见，却也不能让她感到惊奇。谢无忧此时真正考虑的是，如果自己不插手任由他们互相厮杀，直至失败一方被胜者吞噬成为完整魂魄，是不是也能算做任务完成？

　　所以她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谢无忧心里轻啧，觉得天道根本没必要把她叫过来加班。

　　还是摸鱼爽啊……谢无忧心中呐喊。

　　不过她的出场明显打破了此处的微妙氛围。无念鬼王收回看向温飞雪的目光，转头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就是那个杀了天龙的外来女修？”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她暗蓝的眼眸之上：“你与我所想象的形象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双眼睛，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无念鬼王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暗蓝的眼瞳，那蓝色不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所拥有的毫无杂质的湛蓝，与之相反，那蓝色是山雨摧城前的逼仄天空，是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幽冷冰层，是穷尽一切想象亦难以描绘的，独属于大海深处的静谧无声。

　　无念鬼王一眼认定，只有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才胆敢堂而皇之地去践踏无间净土的规则。

　　她眼里藏了一把惊世之刀。

　　“你的眼眸里，有着刀刃的锋芒。”

　　这位鬼王如此宣布：“很不错，我很喜欢你。”

　　谢无忧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无念鬼王口中的喜欢是爱慕之意，他所谓的喜欢，更像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想要拿在手中把玩一番的喜欢。

　　她对此言并无反应，因为她也挺喜欢自己的。

　　然而这样目若无人的宣告激怒了站立在另一侧的温飞雪，他手指微弯，冥光灯盏散发的微弱光芒只能点亮他的眉弓和垂下的眼睫，并未照清眸中情绪。

　　温飞雪伸手，苍白修长的手指染上一层红光，宛如无边血色尽握掌中。

　　“你没资格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然而愤怒如斯，温飞雪的语气却依旧极为平静，犹如风平浪静不起涟漪的无波湖面，湖心倒影着一轮皓然明月。

　　无念鬼王闻言了然，眼中适时浮现一缕讥讽笑意，“不配？究竟是我不配，还是你的觉得自己不配？”

　　“毕竟按理说，我们可是同一个人啊。”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二鬼能够轻易明白对方任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表达的含义。

　　“虽说与你原为一体，实在让本王引以为耻。”无念鬼王故作无奈地摇头，漆黑眼瞳仿佛吸收了冥光矿石发出的血色光亮，愈发深不见底，“一个渴望摘取天际明月，却只敢小心翼翼地注视水面倒影，连伸手触碰都怕搅碎幻影的懦夫，也配和本王共存？”

　　无念鬼王不屑轻笑，换了他，他就是要天上明月落于掌心，让那明月仅为一人而亮。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都不懂。”

　　出乎无念鬼王的意料，温飞雪并未因点破心事而恼羞成怒，抑或是畏畏缩缩不敢开口，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悯。

　　……等等，悲悯？无念鬼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居然在可怜本王，难不成真是失心疯了？

　　无念鬼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鲠在喉。

　　温飞雪继续道：“明月本就该高悬天上。”

　　因为看见了天际的明月，所以愿她永悬天际，永不坠落。

　　愿她光明永在。

　　无念鬼王听懂了他的意思，反而更加难以理解这种情感。

　　所谓的爱，不外乎占有、掠夺、侵扰，妄图让另一人将自己铭刻心田，永不相忘。

　　“你或许无法理解，无妨，等魂魄合一时你便能真正知晓我的想法。”温飞雪举起一只手，“王对王，正好合适。”

　　谢无忧此时发现，温飞雪手背代表“将”的云纹篆字，不知何时已经变更为“王”字。

　　等等，鬼王？温飞雪什么时候又变成鬼王了？

　　谢无忧有些疑惑，算下时间，他应该来不及吞噬无间净土所有鬼将吧。

　　明明只过去了几个月而已，好像什么事情都变了。

　　果然没有一个情报网，连摸鱼都不能安心。可惜谢无忧对无间净土实在提不起兴趣，从没想过在这里排布后手，直接把这里抛给了明空处理。

　　天道适时传音：【温飞雪杀死了隐藏在此处别宫的暗辉鬼王，吸收了他的鬼气，成功晋升至鬼王之位。】

　　谢无忧心中疑惑更甚：“暗辉鬼王不在他自己的王宫好好呆着，为什么要藏在这里？温飞雪又为什么会碰见他？无念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道没再回话，直接将一系列信息塞进她脑中。

　　原来此事还和她有关。当初她让底层鬼仆吞噬天龙鬼侯军队死后的鬼躯，此事引起高等恶鬼集体震动，尸衍鬼王和暗辉鬼王为对付谢无忧，也为防止无念鬼王渔翁得利，故而想拉无念鬼王一起对谢无忧出手，被其拒绝。

　　然而在商谈过程中，暗辉鬼王因为一时失言被无念鬼王盯上，甚至被其威胁。事后暗辉鬼王越想越是心虚，生怕无念鬼王什么时候发疯真的下了杀手，于是悄悄从自己的王宫离开，藏在别宫之内，准备等无念鬼王气消了再回来。为保隐秘，他甚至连手下鬼侯都没通知，别宫内只有些伺候的鬼兵鬼仆。

　　本来一切皆如他预料，无念鬼王到了王宫也没能找到暗辉鬼王，只能一把火烧了暗辉鬼王的王宫。但不巧的是，温飞雪前几日寻找魂魄碎片时刚好路过这里，见到这座华丽宫殿以为是某位鬼侯的居所，便决定吞噬这里的鬼侯作为晋升资粮。

　　谁料此地藏着的竟然是暗辉鬼王，二者相遇，大打出手。论实力自然是暗辉鬼王更强，但温飞雪好歹算小半个世界支柱，虽说气运被外来者掠夺大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残余的那点气运终究起了作用——温飞雪濒死之际，暗辉鬼王没有立刻补刀，反而开始长篇大论嘲笑起温飞雪的行为，被趁机临阵反杀，一位鬼王最终沦为世界支柱成长的资粮。

　　谢无忧对此并无感触，前世她就从天道处得知气运这种东西真实存在，但并非无解。在她看来这玩意儿就跟所谓的天生道体，天生剑骨差不多，只是一种先天天赋而已，只要自身够强根本构不成威胁。

　　她就杀过气运浓厚之辈，也见过其他人杀死气运浓厚之辈。

　　所以还是暗辉鬼王还是不够强，谢无忧近乎冷漠地想到。

　　不过温飞雪突破鬼王境界时，千里之外的无念鬼王心有所感，魂魄渴望重聚的本能牵引他找到刚突破的温飞雪，这才有了谢无忧刚来时看到的名场面。

　　就在谢无忧理清信息的瞬间，温飞雪和无念鬼王已经交上手，相互之间过了数招。她抬眼看二鬼交手，漠然道：“所以天道，可以告诉我了吧，找我过来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