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浮生》姜向阳

57、入断情谷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船舱里躺着了，船舱里除了我，似乎还有两个丫头，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长的什么样子。我的眼睛刚刚适应舱内的环境，眼前就亮起了两盏油灯，在灯光中，我看清了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青衣青面纱的打扮，只是两双眼睛甚是不同。“淑小姐觉得还好吗？可是要喝些水？”问话的女子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亲切，声音也是很柔和的，就像宓蓉一样，哎，想到宓蓉，也不知道苏园和白府现在怎么样了。不过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应该是那阵水月姨叫来守着我的丫头--云岫。灯光之下那双眼眸看的分明。

　　“淑妹妹，云岫说话慢吞吞，做事慢吞吞，你睡了那么久，肯定是口渴了，云岫偏还多此一举，喏，水已经倒好了，你喝上一口吧。”

　　循声望去，便看见了对面的那个女子，一双杏眼生的甚是俏丽，听说话的语气，就只是个活泼的人，一个唤我淑小姐，一个唤我淑妹妹，一个受礼柔婉，一个倒是热情活泼，真是会凑啊！

　　“玉淑先谢谢两位姐姐了，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我对着那端着水杯的的女子问道。“我叫云芷，你唤声芷姐姐就行。宫主说了，我和云岫进了谷后就专门伺候你了，怎样？很满意吧。”

　　水月姨这样安排了，进了谷？什么谷啊？难道水月姨不是在倾绝宫里帮我疗伤吗？

　　“云芷，你话太多了。淑小姐刚醒，还是有些累的，我们先出去，看看什么时候才能到，让淑小姐再休息一会好了。”

　　云芷嗔怪的看了一眼要将她领出去的云岫，“淑妹妹，那你再好好休息下吧，等会到了，我们再来叫你。”

　　我对着她们点点头。借着那两盏油灯，从船舱侧面的窗户上，便看见了江面上正前行着十几条小船，每条小船上都有小小的灯火，在蒙蒙发亮的天色中，也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也不知道水月姨在那条船上，云芷刚才难么说，估摸着我们等会就要进个什么谷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谷哟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似乎应该也是倾绝宫的“产业”了。这一趟，走的还真是够远啊，从我出了舞洛的白府，这一路走下去，真的是越来越远了。不过也好，来了这个地方，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吧，除了这趟不太成功的白府之行外，大多数时间，我也就在苏园的小池子，小岛，小湖里转转，真的还没有什么机会到外面好好玩玩呢，这次到应是不错的机会，不过，白府的老爹和温柔的娘肯定少不了担心了。这次放了苏楚慕这么大的鸽子，不晓得，他以后还会不会带我出来玩了。不过，这次的鸽子应该算在白懿艾的身上才对。这么一想，我似乎又安心不少，爹娘哪里我会报个平安，苏楚慕那，也不见得他会多着急，就先不管他了。

　　“淑妹妹，你怎么没躺着再休息会？不过，我们也快到了，坐起来清醒清醒也好。你先把这个吃了。”

　　原来不用我回答了，她好像很喜欢自问自答这种对话方式。接过她手上那个乳白色的丸子，我有些疑惑，进谷需要这个还是我的毒性需要这个来压制一下？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困惑，云芷解释道，“这个丸子，在进谷之前是必须要吃的，不然支撑不住的。压制你身上的毒可用不到它。”

　　“芷姐姐，云岫呢？”

　　“她啊，不知道跑哪去偷食了。不用理她，有我在这里陪你不就很好。”

　　⊙﹏⊙！！“很好，很好。”这不是在船上吗？难道她用很强的轻功飘走了？“偷食”这是个含义多么丰富的词汇啊。我实在是眼拙的很，因为我横竖没看出来云岫像个“偷食”的人。

　　“云岫的轻功很好吗？”

　　“好。好的很，我的轻功也不错，不然我给你展示一下。”

　　(⊙o⊙)？船上怎么个展示法啊？还是在狭窄的船舱里。“芷姐姐，不如等我腿好了，你教我两招吧。”

　　“好，那我就先收下你这个徒弟了。不许和云岫那家伙学哦，我这里更正宗些。敬师茶就不用你孝敬我了。”

　　我再一次被强大的云芷刺激到了，后来证明，这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啊！云芷口中正宗些的轻功一施展，总是会被轻而易举的抓住。

　　师傅不可以乱认，尤其是主动收徒弟的师傅。可是这个过程中，我是多么被动，多么无辜的人呐！

　　就在我听云芷讲述那美人如玉，英雄如剑的江湖往事的时候，船停住了。云芷的江湖故事简直多的数不清，什么九天红剑，什么紫霜斩龙刀，什么黑蛟退神鞭，什么东家神刀堡啦，西家神箭营啦，什么这个武林盟主啦，那个江湖美人啦。听的我头晕目眩。除了感叹云芷的口才以外，还顺便感叹了番这血色江湖呐！总之，江湖果然出英雄，江湖果然出美女，果然是有英雄救美的，果然是有美女遭遇负心汉，遂变成蛇蝎的。神仙眷侣少，多半都被无情的拆散了。痴男怨女多，因为这是江湖盛产，至少从云芷口中那些江湖故事来看确实如此。哎，可叹的是，我不仅忙着用耳朵，手上也根本没闲着。云芷果然是深情并茂呐！不管是上上辈子、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江湖悲情故事，总能令她泪水横流，那个痴心的美人惨遭抛弃了，那个青楼名妓年老色衰了，那个江湖才子英年早逝了，那个义薄云天的侠士惨遭毒手了。这些悲情的个人命运总能惹她一汪眼泪，这些也就罢了。连功德圆满的方丈圆寂了，道人仙逝了，神仙眷侣历经磨难终于归隐山水了，她都预备着眼泪，说是太圆满了，欢喜的情难自禁。

　　我真是奇了，这千八百年的故事了，讲的这样顺溜，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样大喜大悲，情难自禁呢？我不得不说，云芷的感情果然细腻，果然丰富。后来听云岫说，她每次对人讲起这些故事，都是要这样悲催这样泪流一回的。果是个文人呐！

　　云芷听了话头后，天已经亮起来了，虽然不是大亮，可是日头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船刚一靠岸，水月姨就过来了，云岫被证明不是去偷什么食了，而是忙着处理那些船了。云芷被证明真的是个很闲的人，因为在水月姨给云岫交代任务的时候，云芷就在船舱里和我滔滔的不觉得讲着江湖或悲苦或圆满的大戏。后来也证明，她俩的职务是一样的，倾绝宫中的左护法和右护法。可是一个经常性习惯性的当闲人，一个却总是恪守规矩，兢兢业业的不知在忙些什么。后来也证明，她们果然不是亲姐妹，只是都冠云姓而已。我初听见她俩的名字，曾将她俩编排成一家，可是自从云芷对着我讲了那些让她自己泪流不止的江湖故事后，我立马打消了她们是一家的念头。

　　倾绝宫的那些女子，格外的守规矩啊！水月姨还没有进谷，她们便都恭恭敬敬的站成两排静立着，没有一人说话。下了船，我才看清，这里的地形十分的奇特，高大的山体似乎被什么劈了一样，产生了一条的裂缝，虽是裂缝，却并不很大，最宽的底部，一次也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水月姨率先走了进去，然后是拄着拐杖勉强向前的我。进去后，我才发现，山的后面不再是江流，而是一片山谷，更远的地方又能隐约看见苍翠的山头。满山谷的花草就在眼前铺展开了，一眼望不到头。真是太神奇了，太美丽了。

　　我们这一行人就一个接一个进了谷，然后我就在云岫的搀扶下，随水月姨走到了一片松林前面，几件小木楼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楼的外观大方古朴，似乎就是用松木建成的。水月姨让云芷扶我进了其中的一幢，屋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云岫扶着我在圆桌前坐下后，又倒了杯水给我，就和水月姨一起离开了，水月姨走前告诉我，让我现在这里再歇会，早饭一会有人会送来。有什么事就叫外面的侍女进来就行。她去准备解毒要用的东西。

　　水月姨走后没一会，就又进来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蓝衣白面纱，和我刚才见到的那些女子都是不同的，其中的一个白面纱上绣着一朵极其艳丽的红花，另一个的面纱上则绣了朵绿花，只有重重叠叠纤细的花瓣，并无花枝和花叶。那个面纱绣红花的女子手中端着一碗稀粥和一碟小菜，面纱绣绿花的女子手中则抱着一摞书。她们将食物和放在桌上后，才开口说道，“淑小姐可唤我虹娆，可唤她缕芙。我们就在外守着，有事的话就唤我们一声。”这是那个面纱绣红花的女子，她的声音不若云岫的温柔可亲，不若云芷的活泼热情。透着一股冷漠清淡，而另一个，从进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知道了。”

　　我吃完了饭，就开始看那个叫缕芙的带来的书了，应该是水月姨吩咐过的。那些书还是医书，要不就是记录毒虫毒草毒花和相对应解法的解毒类书籍，还有些什么礼乐啊，史籍之类的。

　　中间那个虹娆进来过一次，收拾了碗筷，泡了壶花茶，就又出去了。

　　大概是到了中午的时候，虹娆进来送过次饭菜，然后就没了踪影。我吃了午饭，又开始看那些书。我以为这一天就会这样过去了的时候，下午，水月姨终于过来了。说是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带我过去开始解毒。

　　我就欢天喜地的和水月姨一起去了，本来以为很快我的毒一解，我再留下来伺候水月姨个把月，就可以回去了，可谁知，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我以为很快会结束的事情，这个结尾却拖沓的真的有些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