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会喜欢你》瑞小鹤

11、机会

　　周一十点的例会，连着鸡血半个多月、天天早到晚退的胡老大，居然没来。
　　万鹏主持的例会，公司承接了升龙本年度的外宣，活儿不大，但员工大半都是新人，他用得很不顺手。各部门汇报完毕后，万鹏沉默了半晌，叫策划和编辑部人员留下继续开会，又吩咐我和陈队整理好手头的艺人资讯和线索爆料，继续我们的老本行。
　　社交网络上，陶成蹊和白杨这桩沸沸扬扬的绯闻，早已翻篇——因为始终没有石锤，加上粉丝反黑力量强大，两位的团队更是PO出律师函，直言营销号跟风诋毁，要追究法律责任。
　　这则出轨罗生门事件落下帷幕后，两位当事人毫发无损，甚至还在两周后的品牌活动中相谈甚欢，力破谣言。白杨作为今夏迅速飞升、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虽然作品不多，但粉丝打榜数据一向遥遥领先，坊间还有他进军影视，与某奢侈品牌频频接触并将出任代言的各种传闻，星路一片坦途，显然没把这桩小小绯闻放在眼里，“人红是非多”嘛。
　　我问陈队：“陈哥，白杨什么背景啊？”
　　陈队靠着椅背，双脚放在桌上来回晃悠：“他们家普通中产吧，他爸开个小公司，妈妈全职培养孩子，据说从小就有音乐天分，后来就出国深造，这不镀完金回来就火了！”
　　“他家在玫瑰庄园吗？”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之前倒是听说他有个圈外的女朋友，女孩儿家挺有钱，就住在玫瑰庄园。”
　　这我可太知道了。
　　“闹了这次绯闻，还没分？”
　　“这可说不准，早就跟你说了，混娱乐圈的，这都不是事儿。”陈队扭头看我，“男人嘛，都这样。”
　　我想起了徐知文的那些花边新闻，照片里的女人环肥燕瘦，他都不在乎，妻子出轨小鲜肉，他也能毫无芥蒂地与胡老大联手。那白杨呢，我呢，二十年后，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陶成蹊，她又何尝不是二十年前的杨轻轻？
　　我打开微博，“轻舞飞扬”是白杨最大的粉，仍然活跃在广场和超话，每天孜孜不倦地打榜做数据。杨轻轻这个白痴！我要是养个这样的闺女，早晚得被她气死！
　　下午胡老大来了，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声音有点疲惫：“明天我要去趟余杭，你跟我一起，后天回来。”
　　我应了一声，又问：“我需要准备什么？”
　　他看着我：“会喝酒吗？”
　　我摇摇头。他笑道：“算了，你还小。”又说：“放机灵点就行，随机应变，咱们一穷二白，也没啥可准备的。”
　　“是要跟优立的人见面吗？”
　　“台子都搭好了，咱就不等着这一天呢嘛。”
　　“徐知文也在吗？”
　　“不在，高璐会在。”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
　　我吃惊地看着他。
　　胡老大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至少有五成。”
　　“那你还是太年轻了，没创过业。”
　　“那你为什么带我去？”
　　“反正都是试试。”
　　我可真谢谢您！“您跟万哥，好像有点分歧？”
　　胡老大揉揉眉间：“那都是小问题。万鹏靠得住，但他不想冒险。”
　　“你怎么就断定我想呢？”
　　胡老大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你才20！”
　　“这跟年龄可没啥关系，不知道我们年轻人都崇尚躺平吗？我本来还打算赚个奖金就跑路呢。”
　　“那现在呢？跑吗？”
　　我眼前浮现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当然不跑了，我明天要跟你去谈大生意呢。”
　　胡老大显然对我嬉皮笑脸的态度很不满：“我要个准话！”
　　我也坐直了身子：“老大，我还想问两个问题。”
　　“你说。”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的徐知文？”
　　“我现在不想讲故事，等出差回来再告诉你吧。”
　　“行，没问题。第二个，你到底是要自立门户，还是要入职优立影视？”
　　胡老大抬眼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叹口气：“你需要人帮忙，但又拿我当小孩子，始终不肯透露你的底牌，你让我往哪儿使劲儿呢？还是说，我不值得你信任？”
　　电视剧里，英明神武的男主角只需要努力十几秒钟的PPT，就能拿下甲方爸爸，大放异彩大展拳脚，大……人不计男二过，俘获美丽善良的女猪脚，得到爱情事业双丰收。
　　但很不幸，胡建新没在电视里，当然更可能的是，我们的确身处连续剧，但并非主角——吹牛装逼后，生活还得继续，因为我们没有金手指，做不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胡老大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创业多年，习惯了单打独斗，再从失败里爬起。如今有了一个机会，自然会拼尽全力。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从小我对任何东西都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玩具，武术，学习，乃至恋爱。
　　我爸爸和爷爷都是警察，老妈是一个中年版的林黛玉，对我这个儿子基本散养的，大概是觉得养一个太省心了，还把自己多余的父爱母爱都给了跟我一块儿长大的路鹤芷。
　　路鹤芷从小跟着妈妈，性格比我更像个男孩，冲动又热情，她还总嘲讽我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比我爷爷还像退休老干部。在我单调又乏味的世界里，暂时还未找到奋不顾身的意义。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徐知文明天为什么不出面啊？”
　　胡老大很奇怪地看着我：“你以为我跟他能是什么关系，可以称兄道弟吗？以他的咖位，怎么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优立肯跟我们接触，也是看徐知文和高璐的面子。”
　　我说：“反正明天只是第一次接触，优立影视只是立项，百废待兴，他们未必就不肯抛出这个橄榄枝。”
　　胡老大笑道：“这就是我的一成把握。”
　　到底是什么支撑起了这个男人的自信呢？我叹口气：“那你把优立的宣发、外包和常合作的公司资料给我吧，还有，明天晚上跟我们见面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