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12371

10、结局

　　虞微的戏份不多，几天就拍完了，演员的角色确实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悟，难怪也总有一些演员尝试自己导演，以导演的身份纵观全局，以演员的身份体会细节。
　　韩启和约瑟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虽然都是学院派，但约瑟夫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拍摄时大到演员小到道具，都要求贴合他的想法，像是操控人偶的人偶师，他的作品艺术性很高，剧情严谨，但也始终有人觉得没有灵魂，华而不实。
　　约瑟夫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两极分化的评论，但他拍电影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艺术追求，因此也从来不打算改变自己的风格。
　　然而对于虞微，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充满灵气的导演不应该被艺术框架，而是应该更加肆意更加狂野。
　　他知道虞微一向尊崇自己，他们都喜欢理性的美和浪漫，然而虞微自己或许没有发觉，她虽然一向理性行事，但是内心却是充满感性的，只是她将那澎湃的感情压抑了起来，这也是约瑟夫觉得虞微的作品少了几分灵气的缘故。
　　她不是缺少灵气，而是没有将灵气释放出来。
　　而韩启却刚好和约瑟夫相反，他不怎么给演员讲戏，只让他们凭着感觉演，演得好就一条过，演得不好就一直继续。他只把控大方向，有时候灵感乍现还时不时现场调整剧情，是约瑟夫没有的狂野和随意。
　　虞微第一次在片场看到韩启导戏的时候，就突然明白约瑟夫的意思了，而她也确实因为韩启的启发，渐渐跳出了一向遵循的框架，多了些自己的天马行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韩启。
　　这天收了班，和韩启道别之后，时隔半个月，她再一次见到了谢知屿。
　　“谢叔叔和公司的事都没问题了吧？”
　　谢知屿点点头，“我爸伤了腿，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多休养，跟合作商说明了理由，临时换成我去洽谈也没有不满。”
　　“哦。”虞微点点头，和谢知屿慢慢散着步，然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那天谢知屿表白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让虞微表示想法，就突然接到了秦晴的电话，说是谢奕朗在去谈合作的路上出了车祸，需要谢知屿代替他过去。
　　谢知屿好像又陷入了当年那种被工作和爱情分割的痛苦困境。
　　然而虞微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透过手机大概知道了情况，正好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便主动催促他赶紧动身。
　　谢知屿只好深深看她一眼，又用力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喃，“等我回来。”
　　两人就这样又分开了半个月，中间没有联系，虽然都能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但心里也都清楚，这段时间正好是让他们都整理好思绪再做决定的过渡期。
　　于是虞微专心投入自己的工作，闲暇之余理一理对谢知屿的感情，到最后她还是给远在意大利的虞言打了电话，问她想不想见到爸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知屿突然站住，认真看着虞微，“对不起。”
　　虞微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又是怎么回事。
　　谢知屿苦笑，“上一次，我因为工作拒接你的电话甚至将手机关机。这一次，我又抛下了你选择了工作。”
　　虞微一怔，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次还是太匆忙了，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我当时真的没有怪过你，一时的失落委屈肯定有过，但到最后，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没用，搞砸了很多事，还总是为你增添负担。”
　　“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担。”谢知屿顿了一下，“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没有感受到我的爱意，所以才会以为我只是同情，我明明知道你需要更肯定更热烈的爱。”
　　“小鱼，我从十五岁时就爱上你了，那是真的。”
　　“好感和喜欢还在更早以前，大概是脑子里一直懵懵懂懂记得小时候你在宁城那几年我们的朝夕相处，所以当你十岁时再回到宁城，那时我对你便有天然的亲切和好感，但当时听着别人开玩笑说我们是娃娃亲，自认已经是大孩子的我还是有些尴尬和难为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后便是我妈出国，你也没有了再来我家的理由。”
　　“就这样，我们渐渐疏远了。我无数次想要找你和好，然而看见你在学校大放光彩，看见你身边偶尔出现其他朋友，看见你从我的身边路过而不言语，我还是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但那几年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在惋惜遗憾这段友情，直到高一时有个辍学的混混，和他的小弟骑着摩托把你堵在学校门口，捧着一大束玫瑰，还拿着喇叭向你大声表白。”
　　“还没有走出学校门口的我，看着这一幕除了愤怒以外，心中终于生出了妄想，我希望你身边那个人是我，只能是我。”
　　“然后你冷漠地拒绝那个混混，说自己不考虑谈恋爱，我跳个不停的心又静下来了，一方面为你的拒绝高兴，另一方面却知道仍然没有到我靠近你的时机。”
　　“直到我妈回国，还特意嘱咐我照顾你，我终于又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和你走在一起。但是考虑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和你的态度，我只能强忍着喜悦和激动，告诉老师和同学你只是我的邻居和妹妹。”
　　“我们真的交往之后，其实我也很高兴，但是看着你平静的脸，我也会偶尔揣测，是不是你对我并没有爱情，只是因为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了，如果当时不是我，或许此后站在你身边的人也不是我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无论你爱不爱我，但只要我能一直是你需要的那个人，永远陪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虞微已经听得泪流满面。
　　她的以为，他的以为。是因为两人都太在意彼此所以患得患失吗？还是因为都习惯了把自己放在低处，然后不敢流露真实想法？
　　总之这七年，是一场自我折磨的错过。
　　谢知屿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是我说得太迟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让我每天都能被你需要？”
　　虞微紧紧抱着谢知屿，在他怀里控制不住地低声哭泣，好像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他朝她张开双手，对她说，“还有我在。”
　　谢知屿也觉得终于抓住了自己的梦，这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藏，是天上的星星终于落入了他的心里。
　　两人曾经那颗残缺的心终于找到了需要的那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虞微渐渐平复下来，对谢知屿说，“明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个人吧。”
　　谢知屿当然应好，也没有多问。
　　所以当第二天，他牵着虞微的手等着她要接的那个人时，却见一个像天使一样漂亮的女孩扑入了自己的怀里，还大声喊他爸爸。
　　谢知屿却受到了惊吓，连忙看向虞微，慌张解释，“小鱼，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这不是我的孩子！”
　　虞微却偏着头不看他，肩膀微微颤抖。
　　谢知屿更是紧张和无措，赶紧将那个小女孩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和阿姨带你去广播室找你爸爸好不好？”
　　小女孩却认真看着他，又指了指虞微，“可是，她就是我的妈妈呀，妈妈说今天和爸爸一起来接我，难道你不是我爸爸吗？”
　　谢知屿瞬间愣住，感觉大脑像是死了机，再去看虞微，虞微已经转过头来了，她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在哭，脸上反而扬起笑容。
　　他看着虞微牵起女孩的手，一大一小同样笑着看他，然后听见虞微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个真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