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忆牢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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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和米迦尔去一个远离乐园的地方，陪着他度过剩下的生命。
精神世界
米迦尔终于找到了那扇门的钥匙。
不巧的是，西格玛多回来了。
他连忙缩回床上，半睁着眼睛，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病情还没有好转吗？”
真祖担忧地看着他，手掌抚上他的额头。米迦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被输入身体。
“父亲，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他试探性道。
离开巴别塔后，真祖在荒山上建了一间很小的屋子，很简单的陈设。
“这里不好吗？”真祖坐在他床边的小椅上，细心地择菜准备晚饭，耐心回答他的问题，两人远看像一对平常的父子。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您不会寂寞吗？”米迦尔说的是实话，趁真祖离开的时候，他出去观察过，这地方荒无人烟，一个人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回响。
除了自己，唯一的活人就是真祖。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被天使们前呼后拥的王，会心甘情愿地陪他待在这种地方。
“你不想回乐园吗？”米迦尔终于忍不住了，把钥匙拿出来:“储物间的地下室里有一扇门，门上有七个孔，你用钥匙……”
西格玛多平静地看着他，他说着说着，声音消失在了嘴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用钥匙打开那扇门，后面就是乐园吗？”真祖揉着他的发顶，把人抱进怀里，像是叹气:“父亲早就知道了噢，米迦。”
“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米迦尔挣开他的怀抱，他急于离开这个鬼地方和小优会和，面前的人是唯一的阻碍。
“我的心愿吗？”真祖望着那把钥匙，没有去接，眼底是藏不进的哀伤。
米迦尔却再也等不及，冲进了地下室。在打开那扇门的那一刻，炫目的光芒淹没了他。
现实世界
薇薇安刚从幻境中苏醒，只是刹那间，数以万计的信息都涌入她的脑海，她的意识不断坍塌重塑，灵魂在不同纬度穿梭。
记忆的封印解开了。
她走出了真祖为所有人编织的美梦，那些同伴家人的愿景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薇薇安的视角变得混乱无序，每一个人的记忆都徜交织在她脑海，像是亲自经历过每一种人生。
被吞噬的克罗里意识混沌，但脑海深处的记忆却愈发清晰。
等他再睁开眼时，面前的银质餐具映出他的面庞，湛蓝的眼睛正疑惑地打量自己。
头顶传来熟悉的欢欣声音:
“喲，克罗里，你醒啦?”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扶手靠椅上，面前的妖艳男子披散银发，穿着丝绸睡衣，笑吟吟地看着他。
是费里德。
“我以为圣骑士的酒量都很好呢~”费里德轻笑，给自己倒酒，露出了银发下的尖耳，和几乎透明的苍白肌肤。
周围尽是奢华的装潢，充斥着金钱堆砌的气息。华贵的东方毛毯，复古的欧洲壁画，最中央摆放着贵族的猎枪。
“为什么把猎枪摆放在客厅?”克罗里拿起它，分量不像是费里德这种体形的人可用的。
费里德摊手，表情相当无辜:“当然是为了防身咯，不过有克罗里在，我就不用担心了。”
“相信克罗里大人一定能抓住吸血鬼的。”
“我觉得你像吸血鬼。”
“哈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克罗里没有动作。那人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杯，桃色的薄唇沾上酒液，纤细的脖颈微微晃动。
费里德笑得轻浮，忽地看向他。
“怎么，骑士大人在怀疑我?”
“没有。”
“撒谎可不是神所允许的品德。”费里德上半身朝他靠过去，果然看见桌下的念珠，某人攥着的指节发白，正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这是怎么一回事?”费里德站起身来，克罗里瞥见两条修长的腿，才反应过来那家伙好像穿的太清凉了。
克罗里移开视线:“费里德，你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哈，难道你是处男?我记得圣殿骑士团要为神守贞来着……”费里德一拍手，惊喜道:“但你已经退出了!”
“啊哈～毕竟是从战场逃走的骑士，如果这次抓不到吸血鬼就会找来大家的第二次质疑，克罗里君想把我推出去顶罪也是可以理解……”
“够了!”克罗里忍无可忍，示威地对准他的脑袋:“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费里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动作快得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轻柔地抚上他的手指。
“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几乎是刹那，殷红开始蔓延。
那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瞪大了眼睛，惊惶不定绝望，泄气般滑落。
“费里德!”克罗里压根想不到对方自戕，立即冲上去扶住他。想要捂住伤口。
……
被费里德吞噬的冯.斯克鲁德困在树上，人类时期的影像浮现眼前。
在罗马的所有贵族女眷里，冯.斯克鲁德是最出挑的一位。
不论是优雅的谈吐，温柔的气质还是得体的仪表，冯永远都是最完美的。
即便是主持祷告，她的背也挺得笔直，捏着的帕子沾不到一点香灰。
而这一切都被吸血鬼毁了。
不知道是哪一天，宫廷发生了变故，贵族的人出卖了神教，城门被攻破。
冯被推搡在人群中间，后面追来的吸血鬼越来越近，周围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是家畜。”血溅落在她的白裙上，上面早已满是泥泞。她终于承受不住了，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失了往日风姿。
闭上眼的那一刻，脑海里回荡着——“家畜”。
是啊，被豢养的家畜，怎么也跑不过捕食者吧。
突然，“哐”地一声巨响，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消失了，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啊哈～让您受惊了，斯克鲁德家的美丽小姐~”耳畔传来轻浮的语调，耳熟得让她瞬间联想到一位贵族……
“费里德大人?”冯睁开眼，站在另一边的高大身影收起长剑，两人的目光相遇。
“您是……克罗里骑士?!”冯也认出了克罗里。在神像面前，她曾见证十字军出征前的宣誓，红发青年单膝跪地，虔诚写满蓝色眼眸。
“你们怎么会在……”她的话戛然而止了。逆光的阴影里，两人的红眼睛出奇地一致。
和那些怪物一样的，罪恶的，不洁的，赤红的眼睛。
“克罗里君，你把女孩子都吓到了。”一旁的费里德对她张开手掌，扬起灿烂笑脸:“话说回来，你叫什么来着?”
“我……”
“啊呀忘了说!”费里德一手搭在克罗里肩膀，眉眼弯弯:“救了你的呢，是这位克罗里骑士呢~”
……
视角飞速切换着。
琪丝.贝尔蜷缩在衣柜里，隔着木板听外面的声音。
王宫的家具修缮得很好，里面几乎完全隔音。
战争刚打响的时候，照顾她的女仆把她塞进这里，叮嘱过她千万不要出来。
琪丝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玩躲猫猫。
自己和冯经常玩这个游戏，但冯不让她躲进衣柜，说这样有失淑女风范。
但女仆的表情很凝重，琪丝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
魔鬼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衣柜待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两眼发昏。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琪丝在想，不知道冯怎么样了。
“身为贵族，必须时刻保持优雅。”她经常听冯这么说，听说是她们家族的祖训。
唉，真麻烦，她想，人都是为自己活的，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往事像走马灯一样闪过。
宫廷流行起罗马卷的时候，她留的短发；贵族在宴会穿束腰长裙的时候，她选的短裙；教会鼓励使用勺子进餐时，她用的刀叉。
如果能重来一世，琪丝想，她还是会选择像这样随心所欲地活着吧。
如果那时候还是贵族就好了，冯也还在就好了……
神呢，为什么没有来救她，果然是自己不够虔诚吗……
“琪丝!”强光刺了进来，衣柜的门被震碎了，她意识恍惚地撑开眼。
冯抱着她哭泣，琪丝想抬手但饿得没力气，只觉得对方力气大得惊人。
“血，对，还有血……”
“克罗里大人，救救她，请您救她……”
“一旦转化，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确定吗？”
……
费里德想起了很远的事情，又好像近在眼前。
昏暗的巷尾直通村落，拐角处摆放着四具尸体，墙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克罗里皱眉:“线索又断了，费里德。”
身后迟迟没有回应。克罗里不免烦躁，如果不是这家伙非要傍晚行动，说不定他们就能赶上凶手……
“哇噢~这是什么壮丽的景色~”身后传来费里德的咏叹调，克罗里侧目，那人逆着光，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愉悦姿态。
“看来凶手跑了。”
克罗里检查完几人的装束，从后颈处找到了作案工具——银针，这立即让他想起了某人随身携带的小玩意。
“如果是我的话，就没意思了~”费里德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从怀里取出银针:“我可没有作案时间。”
克罗里站了起来，神情沉重。虽然费里德看起来不靠谱，但说的是真的。
费里德的作息很奇怪，喜欢白天睡觉，入夜出门。而这几人的状态，明显是早晨遇害，那个时间段他刚从费里德宅邸出来。
费里德在睡觉，睡得很沉。
可如果真是他的话，克罗里下意识地握住祈神念珠，如果他就是那个在战场上吸血的恶魔呢?自己那天看到的，真的是幻觉吗……
“你又在碰你的念珠了。”费里德站在他身侧，耸肩嗤笑:“虽说退出圣殿骑士团，但还在期待神的指引……”
克罗里对此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沉沉地注视着他。
“你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哈~我可不是神。”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费里德。”克罗里抓过他的肩膀，对他的慵懒态度感到恼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在此之前，为什么不把他们翻过来看看呢？”费里德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也许会有什么新线索。”
克罗里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现场。四具尸体背部有不同程度的剑伤，有些甚至一刀致命。
如果是一人所为，至少说明凶手擅长用剑，可以排除是战场上遇见的那个怪物。
可不是它的话，会是谁在吸血，那个怪物的同伙吗？
“好吧，其实我对凶手有个大胆的猜测。”费里德摊手，像是要和盘托出。
“是谁?!”
“如果我说是我的话，你怎么看？”费里德依旧维持着微笑，更像是要笑出声。
“我没时间听你开玩笑，费里德。”克罗里丢下他，大步走向村庄。
“真是的。”费里德轻笑着跟了上去。
……
记忆还在涌现，像是撕开了一道陈年疤痕，痛楚却早已结痂。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回忆牢笼(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