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费奥纳故事集》平底锅上的蛋黄

3、女神官丽芙

　　亚特之子康马克是埃林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所有战士、无不向他臣服，隐居的神族与仙灵多半也敬他三分。
　　但凡一位优秀国王背后都有一位好伴侣，康马克也不例外，他的妻子王后恩雅因美貌及品德为人称颂，夫妇俩相当恩爱，育有三个男孩三个女孩，其中最年长的科普雷王子与格兰妮公主生得健康强壮又俊美迷人，是各国王室未婚者梦寐以求的良伴。

　　可第三个孩子，当恩雅王后怀孕时遭遇了件大事。

　　对康马克怀抱恶意且神智堕落的达奴神埃连威胁康马克交出先祖康恩从神王那得来的秘宝，康马克拒绝他便私下旅人伪装，在王宫、象征和平的会客大厅现出真身。

　　堕落之神庞大的身躯冲破了城堡的天花板，双足使坚实的大理岩地砖碎裂，有着三层獠牙的大口叫嚣：“你若不从，我便用大火把你的城市烧成灰烬，自己找出来！”他声音如轰雷地动，整座城市都能感受失控神族带来的震撼威力。
　　眼见衰神嘴里已酝酿着熊熊烈火，康马克大喊：“你拿我的子民的生命要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这就命人去宝库将神物取来，不要轻举妄动！”
　　伊恩，至高王的侄子也是他麾下的首席战士赶忙站出来劝阻，“国王陛下，不可交出神物！”
　　“你要我拉整个塔拉城陪葬吗！？”
　　“埃连失去神智，神物到他手里，别说塔拉，整个埃林的子民都将性命不保啊。”
　　康马克哪里不知道？可他别无选择，“我英勇的战士们又有谁能与神族一战？”他挥手，“还不让人快把东西拿来！”
　　“且慢，”一名骑士闯进大厅，“就由我来对付他！”金发白肤的英俊骑士器宇轩昂，面对身形打过自己数十倍的埃连无所畏惧。
　　“骑士，你是谁？”康马克不解：“如此气度非凡，我若见过不可能会忘记你的姓名。”
　　伊恩说：“芬恩，他前些日子才成为我们的一员，还未能服侍到陛下跟前。”
　　“国王陛下！”骑士芬恩行礼，“人们叫我芬恩，丹纳则是我的本名，请准我与埃连一战。”
　　“你可有把握？”
　　金发骑士毫不迟疑，“我定会取下他的首级。”
　　埃连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个给我塞牙缝的耗子！”
　　“埃连啊，低头看清楚了，站在你眼前的是库尔之子，神王努亚达的血脉，也是要取走你性命的战士！”

　　......

　　战斗的细节在此不做赘述，骑士没有虚言，他在几乎形同废墟的橡树堡中，踩着一地的碎石污血，浑身沐浴着堕落神族深色粘腻的鲜血，一手拿着已失去生命而恢复成正常大小的埃连首级，一步步来到了康马克面前。

　　“国王陛下，”他单膝下跪，恭敬呈上面目狰狞的埃连的头颅，污秽与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没能减损他的光辉分毫，夕阳之下，未沾染血渍的金色长发与白皙肌肤令他若神族一般散发着金色光辉。
　　“我不曾听说英雄库尔有任何在世的子女，但你实力远在库尔之上，英勇奉献更是不争的事实。你拯救的不是我的性命，是所有埃林人民的，我该赏赐什么好呢？不如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吧。”
　　“如今的费奥纳首领，莫纳家族的高尔撕毁自己立下的忠诚誓约杀害我父亲，还对我的族人赶尽杀绝，我不为金银财宝，而为寻求公道，请公正无私的至高王陛下作出仲裁！”
　　“血债当以鲜血偿还，更何况是杀害了自己的领主？”至高王苦恼，“你给了我一个难题。”
　　芬恩摇头，“我不希望父辈的宿怨因我代代流传，不会波及到更多人。我要高尔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为杀害我父亲付出代价。”
　　“你是个高尚的武士，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我答应你的请求。”至高王相当赏识芬恩的气度，他还想给出更多赏赐，金银珠宝、土地与奴隶，若他没有妻子还想将自己的侄女、伊恩的妹妹许配给他。
　　但又一个紧迫的消息传来，他的妻子恩雅受得了惊吓，未足月的孩子将要出世。

　　当埃连在城堡里肆虐，康马克未免妻儿被波及已命人将他们带到了塔拉城郊外，可对丈夫、儿女及国家安危的不安依旧击垮了怀孕中脆弱的恩雅，她在埃连制造出阵阵地动时抱着肚子陷入阵痛，陪伴她的女眷们手忙脚乱为她安置出一间产房。

　　在经历过三个折磨的日夜，森庆节的第一日，王后诞下了虚弱而无力啼哭的女婴。

　　整座塔拉城正忙于埃连大肆破坏后的重建，忙里偷闲的话题则是那新上任的费奥纳骑士团长芬恩，英俊勇猛的武士，如何一剑戳瞎高尔的一眼，又是如何的宽容，与仇敌们握手言和，既饶恕了高尔的性命也让他们族人继续在费奥纳保有一席之地。
　　恩雅王后在大战后诞下的小公主早已被人遗忘，襁褓中被小病夺去的生命何其多？更何况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婴儿？
　　或许避免谈论，下意识的遗忘也是一种缓解离别伤痛的解决之道。
　　忙于重建工作的康马克一直到女儿出生的第七天才去看过那孩子，在婴儿房里，他们健康的大女儿格兰妮正在哇哇大哭，由保姆在一旁哄着，而摇篮里的小东西是那么脆弱，红肿小脸用尽全身力气才憋出虚弱啼哭声，不仔细去听，大女儿的宏亮声音完全掩盖了她制造的声响。
　　“把格兰妮带到其他房间照顾。”
　　国王可怜承受了生育痛苦的妻子，也可怜他们的孩子，他以自己狩猎的猛兽皮毛包裹小公主，为她召来无数奶娘、御医，但情况不见任何好转。
　　因此他两个更年长的健康孩子继续与小公主分开照顾，他怎么忍心要孩子们建立更多亲缘联系后要他们品尝别离之苦？
　　康马克悲痛的想，死亡之神随时要带走她，他无法与命运作对。
　　“我不给她留下名字，也不能再探望。”那么分开时也不会有更多伤痛。

　　直到某一日夜里，神秘访客来到了国王尚在重建的城堡中，以他的魔法找到了康马克。
　　康马克见他披着天鹅羽氅，用金银丝线编织长发，蓝色双眼如海深邃，料定此人身分非凡，因此不为他深夜闯入问罪，有礼的接待了神秘客，在他提出要去婴儿房看望小公主时也同意了。

　　那人走到摇篮前轻轻晃动摇篮，一面唱着达奴神族语言的歌谣，小公主不再啼哭，沉沉入睡。他转身对康马克说：“不要询问我的身分与意图，让我带走公主，她将健康长大，否则她活不过下个新年。”
　　“若你能做到，我会赏你说不尽的金银财宝。”康马克欣喜地说。
　　神秘人摇头，“我不缺财富与人界国王的恩惠，可代价也是有的。在我带走公主时我会对她隐瞒她的身世，你们也不能打听她的消息。”
　　康马克陷入苦恼，叫来妻子恩雅告知贵客的要求，恩雅流泪叹气，“你早已下了决定也不必多此一举征询我的同意了吧。我们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求今晚再让我多抱抱我可怜的女儿。”
　　又有谁能拒绝一位母亲如此恳求？

　　次日黎明前，神秘访客从一位悲伤的母亲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并向她承诺：“终有一日命运会再要你与公主相见。你可以将一件信物托我保管，待她长大会拿着那样东西与你们相认。”
　　恩雅将一枚红宝石戒指交给他，戒指是她家族先祖赫赫有名的战士女王玛夏从一位弗摩族领主手中抢到而后代代相传的魔法宝物，“愿先王赐予她勇气与过人智慧。”
　　做过了最后道别，那人便抱着公主站在晨曦阳光下，伴随烟雾与摇曳天鹅羽消失在康马克夫妇面前。

　　***

　　自打丽芙记事起，博因宫主人，象征爱情的达奴神安格斯就是她的监护人。

　　安格斯幼时也因复杂的身世寄养在异母兄长名下而吃尽苦头，仁慈的他便对孤儿们起了怜悯恻隐之心。除了丽芙，黎安、克萝丝、费尔柏......都在他的庇护之下健康长大，他赐予孤儿们名字，给予温饱，要他们受到良好教育彷佛他们就是自己的亲生子女。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往后或成为法力强大的德鲁伊，或成为武艺超群的战士，又或者，两者兼备。

　　安格斯的养子女中有一个格外特别，那就是迪卢木多，他最为安格斯所宠爱，也不同于其他人的身世不详，是勇士栋恩与高贵的女领主克洛纽特所生的美丽男孩，可谓家世显赫。
　　只因当年栋恩遭放逐流落海外，而他母亲家族巴斯克正经历莫纳族追杀，为保护稚子，克洛纽特只得将迪卢木多寄养在爱神膝下。

　　家世差距与对安格斯的依恋，使得丽芙与同伴们从小就对迪卢木多产生微妙的嫉妒心理，孩子们明里暗里以者天真幼稚的方法竞争安格斯的关注。

　　在一次聚会上，安格斯高兴的宣布自己最得意的迪卢木多通过试炼已成为费奥纳的一员，有些孩子们羡慕、有些嫉妒，丽芙却难得的因为迪卢木多身上遭遇的好事高兴。
　　她得意地说：“成为费奥纳又有什么好呢？我要做一位神官留在博因宫服侍爸爸。”
　　“我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武士，但我要向父亲您效忠，和丽芙一起协助您治理布鲁纳波恩。”黎安附和。
　　安格斯似乎对这一话题来了兴致，他将所有孩子们都叫来自己身边，对他们说：“当你们成年就是自己的主人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呢？丽芙和黎安说想要继续留在博因宫呢。”丽芙骄傲地挺起胸膛。
　　孩子们先是做出与丽芙、黎安类似回答，但在安格斯说一旦正式做他的仆从就不能擅自离开，有可能ㄧ辈子都得待在博因宫以后，孩子们犹豫了，唯独丽芙与黎安依然坚持最开始的选择。
　　丽芙信誓旦旦，“可没有哪儿比博因宫、比陪伴在您身边要好呢，我哪儿都不去。”
　　安格斯摇头，“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有一天你将离开这里。”
　　“除非爸爸你要赶我离开！”丽芙不安。
　　安格斯微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可答应了丽芙二人的请求为他们安排更专业的训练。

　　当其他孩子们14岁，安格斯为他们准备食物盘缠与崭新的衣物亲自送他们离开宫殿，怀着无比眷恋与欣慰之心在他们额头献上祝福一吻，送别自力更生的孩子。
　　只丽芙与黎安留了下来，各自成了爱神最得意的神官与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