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还记得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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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度北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夜景，心中颇多感慨：这条路他有几年没走了呢？
X市到S市，相隔一千公里，开车要十几个小时，虽然是夜晚，外面黑影重重，但是度北知道，隐身在黑暗里的都有什么！
“看见没，左边是黄河。”
“就右前方，那里有个著名的峡谷。”
“哎，我给你说，马上要过一个大桥了。”
“好好好，虽然外面黑嘛咕咚的，一团黑，我啥也看不见。但你说啥就是啥吧。”盛远提醒道，“看见没，下个服务区还有7公里，换我来开。到时你再好好欣赏。”
他俩一路上换了几次，第二天上午九点，终于到达目的地——刘泉村。
度北将车开到一处健身休闲广场，找了个位置停下车，下车后没有迟疑，漫步往一个方向走。
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带着盛远左拐右转，穿梭在古朴的乡村小路上。
“哎，我说小泰，你来过？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度北回头一笑：“这是我姥姥家。”
“你这还没过门呢，怎么这么自来熟？”盛远嘲笑度北。
“严肃点。” 度北整理一下衣服，往一处门口围着很多人的院子走去。
此时，这户人家门口，或站着，或坐着，围了有十几个人，还有的进进出出，一个个的，有的只戴着孝帽，有的不仅戴着孝帽，还披着孝衣，腰里系着麻绳。
这就是豆豆姥姥家了。
度北在门口站着，虽然院里的人都穿着白衣服，但是从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豆豆，孝帽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眼睛，相信一定是又红又肿。
她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帮忙找物品，一会儿照顾哭得伤心欲绝的亲人，可能是弯腰时间长了，也可能是累着了，背稍稍有点驼。
他心一抽一抽得疼，但是并没有走过去，他知道：这时她多做一些，以后便能多安心一些。
他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于是悄然转身，带盛远走向豆豆姥姥家隔壁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不在，大门紧锁，度北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只见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大门，左手拿起大铁锁摩挲着。
“兄弟，撬门可是犯法的。”盛远快步上前，拉住度北。
下一秒，度北却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铁锁。
“啪嗒”，锁开了。
这把锁，配的就是这把钥匙。
他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随着大门打开，一片荒凉映入眼帘。
院子里面荒草丛生，干枯的杂草有一人多高，东倒西歪的枯草和枝枝蔓蔓，相互攀扯，想要走过去，不是很容易。
度北用手一边往两边拨拉着，一边走到西边两棵高大的杏树和石榴树底下。
树下，铺满了落叶，一层摞着一层，最底下的那层叶片已然腐烂，化身成泥，滋养着大树。
度北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恍惚间，树叶绿了，杏子黄了，石榴红了。
一个小男孩斜挎着一个包，爬上树，去摘枝头最黄的杏子。
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不过身手真是敏捷，三两下便爬到树半腰的枝杈，伸手摘下一枚杏子。
他没有装进包里，用手擦了擦，直接塞进嘴里。
稍微一咬，杏肉与杏核便迅速分离，杏肉绵软香甜，微带酸头。
“噗——”吃完，他熟练地吐出杏核，掉落树下。
往上一蹿，他又摘到一枚杏子，这回他往下一扔，说道：“豆豆姐，给你一个。”
原来，树下还站着一个女孩，看起来比男孩大几岁，应该上初中了，她手里拿了一根棍子，正抬头张望，不时地吞咽着口水。
这边男孩女孩摘杏子摘得欢，他们身后，端坐在水井旁洗衣服的老奶奶，则时而抬头慈爱地看看他们，时而低头揉搓着衣物，时而转头看下那个坐在院中央呆呆出神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一双大眼就显得格外得大，但是眼中却没有神采。
此时，她面南而坐，怔怔地盯着远方。
她是在看南屋吗？不是。是在看院墙外那一方菜园吗？不是。是在看外面广阔的田地吗？也不是。
她是在看，也不是在看，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洗衣服的老奶奶，看到女子这副模样，摇头叹息着，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原来，男孩是小时候的寇安泰，女孩是小时候的豆豆，老奶奶是寇安泰的姥姥，女人是寇安泰的妈妈。
画面一转，到了一天下午，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寇安泰一个人在大门口玩着沙子。
姥姥在院子里忙活着，时不时地看一眼一个人玩的寇安泰。
此时，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过来，要一起玩。
虽然寇安泰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是想着，也许是一个村的，也许是跟他一样到亲戚家串门的，就答应了。
他们合作堆完一个城堡，小女孩起身说道：“我家里有大垃圾车和洒水车，我们一起拿来玩吧。”
垃圾车和洒水车，那可是他的最爱，于是点头同意。
小女孩领着寇安泰，往前走过了三户人家，左拐经过了一个小池塘，然后右转直走，眼看就要走出村子了。
“寇安泰！”豆豆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干嘛去？”
寇安泰被这一声喊震住了，立马站住，指着身边的小女孩说：“她说要带我去拿垃圾车和洒水车。”
“她是谁？”说着豆豆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不知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家在哪条街，几号？我怎么没见过你呢。”豆豆转头问小女孩。
小女孩微低着头，嘴唇紧抿，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襟，什么也不说。
就在这时，村头的路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丫头，走了。”
小女孩连忙说：“我爸爸叫我了。”然后她小跑着奔向几百米外的那个男人。
一大一小，急匆匆地往村外走去。
“给。”豆豆将自己刚在小卖部买的棒棒糖，递给寇安泰一根，“你都不认识人家，跟着瞎跑啥？”
寇安泰瘪瘪嘴，没有说话，很是乖巧。
豆豆和寇安泰边吃着棒棒糖，边往回走，老远就见他们的姥姥，站在各自家门口等着他们，这是要吃晚饭了。
豆豆姥姥家和寇安泰姥姥家紧挨着，是左右邻居，此刻两个老人在闲聊着什么。
等他俩走到近前，寇安泰姥姥问寇安泰干嘛去了，豆豆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寇安泰姥姥一听，一副紧张的样子，双手摇着寇安泰的肩膀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啊？”
豆豆姥姥也说：“真是太悬了！前几天听说龙山村的一个小孩被人贩子拐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寇安泰姥姥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走，你咋不长记性呢？你爸不要你了，你妈又这样，你要是再有个好歹，你让我还怎么活呀？”
豆豆姥姥忙安慰道：“大妹子，别哭了，这不什么事也没有吗？小泰，快给姥姥说，你以后不这样了。”
“姥姥。”已然吓呆的寇安泰只喊出姥姥二字。
寇安泰姥姥推了一下寇安泰：“快谢谢豆豆姐，要没有你豆豆姐，你今天就回不来了。”
“谢谢。”
一番感谢后，老人拉着孙子孙女往家走，边走边交代，要如何小心坏人，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恍惚间，老人没了，女孩没了，男孩一下子长大了，他站在院子里，院子里面杂草丛生……
他，是度北。
对，小时候的寇安泰就是长大了的度北，小时候的豆豆也是长大了的豆豆。
“小时候，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了。但是，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你还记得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