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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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鎏镜……噬心蛊……禹梦猛然惊觉，抖着声道，“是你给我下的噬心蛊……原来那叫噬心蛊……”
佢业把玩着手中的水鎏镜，笑道，“没错，是我给你下的噬心蛊，怎么样？朝华，你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中噬心蛊吧。”
禹梦忙问身边的泽祗，“中了噬心蛊会怎样？”
泽祗蹙眉，声音冷凝，“噬心蛊乃魔界控制他人的工具，中蛊者会受控于下蛊之人，同时……蛊毒会致心性大乱，从而入魔，尤其是在魂魄融合之时，更易成魔。”
禹梦身形晃了晃，原来佢业早就计划好了，先在她体内下噬心蛊，再引诱泽祗寻回她的魂魄，待魂魄融合时令她入魔，那水鎏镜定是能防噬心蛊，否则，佢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抢过来。
只是……佢业为何非要泽祗来取她魂魄？
泽祗此时开口，“想必水鎏镜你是不会交出来了。”
佢业笑嘻嘻道，“到手的宝贝岂有送出去的道理？不过本王最近心情甚好，若是朝华……不，小禹梦亲自来要，我兴许会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借她玩玩。”
禹梦怒目而视，忿然道，“你引泽祗取我天魂，害得浮生白白丧命，给我下噬心蛊并妄图借泽祗的手引我入魔，我便是不要这天魂也不能向你示弱！”
佢业别有深意一笑，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叹，“你……说什么？泽祗为你……杀的浮生？”
禹梦如遭雷劈瞬间僵化，费力转过头，便见碧函不知何时立在身后，他手中握着一把白玉短笛，满脸不可置信。
禹梦如梦初醒，赶忙解释，“大师兄……你听我说……”
碧函冷眼一瞥泽祗怀中的禹梦，冷声道，“好，你说。”
禹梦半张着嘴，骤然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泽祗杀浮生是为了取她天魂？还是说泽祗犯下的种种罪孽都是为寻回她的魂魄？这样说了碧函便能接受？这样说了便能抹煞浮生因她而死的事实？
她该如何说，这理不顺的乱麻，该如何与旁人解释？
碧函见她沉默，清醒过来，一声冷笑，“为什么不说话？”
禹梦嗫嚅许久，哀声道，“大师兄，相信我……”
碧函硬声打断她，“相信你？相信泽祗杀浮生不是为了你？相信你方才所说的都是胡话？若非我亲耳听见，我还不知你与泽祗之间真有瓜葛。如今浮生的精魄在他手上，水鎏镜在佢业手上，你现在被泽祗抱在怀里，我凭什么信你？”嘲讽一笑，又道，“本以为小师妹是个性情纯良的女子，枉我与师父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你，信你的后果是什么？浮生死了，黄子岛给魔界霸占，若非我追着水鎏镜而来，又怎会发现你与这些魔头是一党的，继续被你玩弄下去，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聚魂阁了吧！”
碧函的话句句刺入禹梦心口，她无力争辩，只能拼命的摇头，“不是的，大师兄，不是的，我与魔界并无瓜葛，是他们要害我。”
碧函厉声道，“害你？你有何伤害？照我所猜，定是泽祗与佢业沆瀣一气，先由泽祗扰乱众人视线，再让佢业率军攻上黄子岛，两人里应外合，夺走水鎏镜，灭了纵偶门，如此缜密的谋算若是没有内奸，黄子岛上的结界又怎会悄无声息给人设下？这些妖魔又为何会轻而易举的取下黄子岛？你还想说你是清白的？”
禹梦闻言顿悟，原来佢业一早就计划嫁祸于她，他将碧函引来，为的便是要离间她与聚魂阁，如今水鎏镜在他手上天魂收不回来，再让她失去聚魂阁这个保护，她若想活命便只能选择泽祗，选择泽祗，便是与人界为敌，加上她又被佢业盯上……
佢业不杀她却是要她生不如死。
“大师兄，此事疑点众多，不能妄下断论。”站在一侧久久不言的凤允终是开口。碧函方经历过浮生的死亡，又目睹了黄子岛上的惨状，情绪很是不稳定，声音已气得发抖，“疑点？你倒是跟我说说有何疑点？”
凤允思虑一番，缓缓道，“大师兄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你我知晓泽祗与魔界向来无往来，再者，佢业上次想杀小师妹你我都目睹了，小师妹又如何会与他为伍？”
碧函颤抖着手指着禹梦与泽祗道，“他与魔界以前没联系不代表今后没联系，而且，上次那一幕你又从何处断定不是两人演的一出戏？佢业既有心杀她，她最后又怎能完好无整的回来？”
凤允还待说话，碧函硬声打断他，“我知你要说什么，就算你有其他理由说的通，那你给我解释下黄子岛是怎么回事？浮生是不是因她而死？”
凤允道，“就算有内奸，此事还未详查，不能断定乃小师妹所为。”
碧函已然给气疯了，大声吼道，“就算是我瞎猜的，岛上的人都困在结界内，外面除了你我和禹梦还有谁？内奸是你？还是我？就算她真没做过这种事情，她不是中了噬心蛊吗？为何不怀疑她？”
凤允盯着他半晌，声色沉缓，字字坠地，“我信小师妹。”禹梦心口一暖，眼中顿时蓄满泪水，即使她与泽祗有所牵连，即使她遭人诬陷，三师兄仍旧相信她。
碧函冷笑，“为何相信？别说她是个人，就算是仙也有堕落成魔的，凭什么铁信了她？”
佢业笑眯眯瞟了眼泽祗，打了个呵欠，指尖一下一下点过四人，懒洋洋道，“你们四个聊够没？本王要干正事了。”
碧函一抽剑，剑指禹梦，“我要为浮生报仇！”
佢业指尖一弹，霎时碧函的剑断成两截，“你把她杀了我会很为难的。”
碧函怔怔望着手中断剑，忿然朝凤允吼道，“还说他们两个没有关系？”
凤允道，“大师兄冷静一下，佢业的话不可信。”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要维护她？三师弟，你鬼迷心窍了不成？”
凤允悠悠道，“我没有鬼迷心窍。”目光飘向泽祗，淡然道，“我只是相信我的推理。”
“推理……好，就算你推理的再有道理，我问你，禹梦是不是中了噬心蛊？”
凤允没有出声，碧函惨笑一声，“三师弟，就算禹梦真有苦衷，就算禹梦真是清白的，她中了噬心蛊便该除去，你难道忘了十八年前的翅宫之乱？”
凤允霎时脸色一片惨白，双拳握得指节发白，禹梦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仿佛一瞬间给人剥下外壳，只剩一具脆弱的躯体。
碧函将断剑一丢，手中结印，口中默念起咒语，凤允忽然回神，一把拽住碧函的手，“大师兄，不可！”
碧函此时已气得失了心智，愤然道，“今日我不杀她，来日师父也会要除掉她。”
佢业终是耐不住了，轻飘飘道了一句，“你们与其在这儿争执不休，不如赶回聚魂阁看看，瞧这天色，小尘当已至蒙山脚下了。”
凤允与碧函两人闻言一怔，碧函脸色忽而变得铁青，再不理会众人转身便走，凤允较慢回神，茫然的看了眼禹梦，忽而悲凉一笑，“三师兄不能带你回去送死，禹梦，等我。”
禹梦伸手欲去拉他，却见他一个纵越，瞬间消失于茫茫苍穹之中。
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禹梦突生一股苍茫之感。这一等，会是多少个年月……
泽祗一挥剑，无甚耐心道，“我说最后一遍，给我水鎏镜，不然这回不是让你泡万年寒冰潭那么简单。”
佢业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水鎏镜我会给，不过不是给你，是给小禹梦的。”他朝禹梦招了招手，满脸无害的笑，“小禹梦，乖乖的，过来就给你水鎏镜。”
禹梦攥得湛念指尖发白，心里爬满了刻骨的恨，猛然扯开泽祗的手，“好，我过来，我过来杀了你！”说罢举剑便上，忽被泽祗一把拉住。
佢业仍旧笑得和善，话中却已无耐心，“不听话的孩子，该教训教训才是。”声音方一落下，脚下的海水顿时翻腾起来，一片巨大的黑色阴影自海下浮起，禹梦一愣，顿觉周身一股燥热袭来。泽祗拉着禹梦猛然拔高数十丈，低怒道，“他竟解了曲沖兽禁制！”
曲沖兽乃上古魔兽，此兽出现于早年一场天灾浩劫之后，由数万万怨灵凝化而成，为祸人间一千多年，直至五百年前才给一位法力高深的仙人封印于苍茫山下，不想佢业竟然将它放了出来。
海水像煮沸了一般不住的翻滚，只听一声巨吼，海面有如炸开一般。禹梦看见数千……不，数万根巨型蚯蚓般的触须冲出水面，长须兴奋的狂乱抖动，似要抓住什么东西捻碎了才甘心。再仔细瞧，触须下方竟是张婴儿的脸，硕大的双眼不见眼珠，阴惨惨的一片白。
“泽……祗……”禹梦从未如此恐惧，这样一个巨大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
佢业笑的欢快，“这家伙关了五百年才放出来，脾气暴躁的很，下手也没个轻重，小禹梦，我不过是要你一句话，何必折腾出这么多事。”
禹梦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将他剜了一片又一片，本以为会反唇相讥，却见她灿然笑了起来，指尖缓缓抚过湛念，缱绻而依恋，“你夺水鎏镜，下噬心蛊，不过是想我入魔，想看一个成了魔的朝华，可惜啊，我体内还有无尘丹。”
佢业闻言笑容一滞，禹梦进而道，“你忍辱负重了几百年，为的就是亲手杀死朝华，如今我被你害的众叛亲离，师父要杀我，你也要杀我，左右都是一个死。”话毕一手抢过血龙口中的天魂，张口吞下。
“佢业，我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偏不让你如愿！”
泽祗大骇，双臂用力紧箍她，欲将天魂从胸中挤出，“朝华！你干什么！”
佢业怔怔盯着禹梦，一手死抠着水鎏镜，几乎要将它抠破。天魂入体，魂魄相融，噬心蛊便会起作用，噬心蛊一动无尘丹便会有反应，无尘丹与噬心蛊，一个抑制魔性，一个滋生魔性，两者皆霸道狠厉，只要这两股力量一相撞，就是大罗神仙都挺不住。
这样……朝华便死了……
这样……仇便能报了……
一千五百年，日思夜想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应该高兴，应该狂喜，此刻却为何是心有不甘？
禹梦身体开始泛起红光，噬心蛊与无尘丹起了反应，脚下的曲沖兽感受到两股凌厉的力量，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亟不可待的欲将禹梦吞下。
佢业忽然很是烦躁，水鎏镜在手中割手的疼，曲沖兽的鸣叫闹得他脑袋要炸了一般，仿佛一时所有的东西都令他不得安宁。
“吵死了！”
霎时天上劈下一束黑色雷火，正好击中曲沖兽脑袋，曲沖兽哀叫一声，长须抽搐，捂着脑袋不住翻滚。
禹梦痛的开始呻吟阵阵，泽祗抱着她无力呼唤，曲沖兽发出委屈的叫唤……各种声音混杂在佢业耳中嗡嗡作响，心里有个声音不住催促，死了好，死了好，一千多年的纠缠，也该到个尽头了。
可他心里堵的慌。一想到朝华是这个死法，恨意便愈发膨胀。
“滚！”佢业怒吼一声，冲曲沖兽猛然击了一掌，曲沖兽哀怨一声，哭哭啼啼的沉下海底。
佢业忽而将水鎏镜一把砸在禹梦身上，粗喘着气，声音嘶哑，“趁我没改变主意，带着她滚！”
泽祗惊讶的看着他，似不料佢业会有此举动。
佢业脸色瞬变，又恢复了惯常的懒散，目光轻飘飘的瞄了眼禹梦，阴腔阴调，“我说过，不会让她死的轻松，待朝华醒了你告诉她……”佢业目光骤然暗淡几分，随即又漾起癫狂的笑，“被他人背叛的滋味，我会成倍加诸在她身上。”
◇◇◇◇
人人都说九重天上风光无限，琼楼玉宇，亭台楼阙，仙雾渺渺，祥云瑞兽。谪仙之地，乃众修仙者毕生向往的归宿。
一名女子跪坐在一座空旷的大殿中央，周围雕栏玉砌，白玉的柱，金丝勾花，琉璃地板，光芒一照满殿耀眼光华。
本是极好的风景，她却无心观赏。
遥遥望向大殿上方，那里有一个影子，她努力想瞧清那人的模样，眼儿眨了又眨，却仍是一片影。
“你叫什么名字？”影子开口，声音低沉柔缓却透着威严。
她听在耳里觉得舒服，沉缓的声色令她生出几分敬重，待声音在殿里回响了几轮才惊觉该躬身叩拜，拜了之后，脑袋里又打起了结。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看着琉璃地板上印出的面庞，杏儿眼，秀挺鼻，柳叶眉，嘴角弯弯似含笑，弯弯……模糊中想起似有一个人常唤她弯弯，只是那人的模样不记不清了，而那声弯弯也成了久远的记忆。
“弯弯……我叫弯弯。”
影子沉吟片刻，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入了天界，前尘往事皆抛却，从今往后你便是朝华仙子，并赐与你赤瑕宫。”
朝华仙子，一朝之华，光之使者，晨曦第一缕阳光便是她，而赤瑕宫，天界人皆知，管理日之光华的曦曜帝君座下有七名仙子，入住赤瑕宫乃首位赤之仙子才有的权力，获得的是无上尊荣。
她很高兴，转而又几分困惑，为何要高兴？
何为高兴？
她似乎忘却了很多东西，又似什么都不曾得到过。
不过，她的心愿已了，又何故多想。
她为朝华仙子，九重天上最为耀眼的谪仙，手握湛念，脚踏赤焰，舞尽红光火焰，引领的更是数万天兵天将。
如此荣耀，她还有什么可挂念的……
朝华悠悠醒来，嘴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有什么可挂念的……有什么可挂念的？
一千五百年，潮起潮落，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千五百年，好似一场永远做不完的梦，左右挣扎都醒不过来。
生死生灭，形魂俱散，有何好眷恋的？她为何会回来……
他为何要救她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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