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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血光之灾 ...

  •   四更,丑时,汴京的多数百姓正酣享美梦,近郊安平县的七品小官徐县令也不例外。最近他睡地尤其心安:已月余无大案可审,平时偶尔处理些平头百姓的家长里短、偷鸡摸狗些个鸡毛蒜皮之事,不费神不担责,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

      咣咣咣--

      疯狂的三击鼓忽得震天响,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此时的美梦!

      徐县令翻了个身,欲做充耳未闻状,继续入梦。

      可随之一连串的鼓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用力,还隐隐传来一个女人心思力竭的哭喊,一声比一声凄楚:“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叫鬼啊?徐县令终忍无可忍,愤愤起身,黑灯瞎火中摸到官服,胡乱地穿上,边系着腰带边疾步奔至公堂。

      待他步入黑漆漆的公堂,他的军师万先生已先他一步穿戴整齐在那候着了。

      “是谁在那里乱敲啊!?”徐县令怒喊道,“鬼叫个什么?!”

      一侍从上前来报:“启禀大人,民妇古长月在堂外击鼓,状告展昭杀人。”

      “啥?!”徐县令闻言一惊,睡意顿时消去一半。“展昭杀人?”他狐疑道。展昭?就是那个驻开封府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是,古长月告命案现场在夕月楼,请大人速去。”

      徐县令惊讶诧异,此事来得蹊跷,可大可小,不情不愿又不敢怠慢,与一帮睡眼朦胧的侍卫匆匆随古夫人赶去夕月楼。

      此时已过亥时五更,夕月楼的莺歌燕舞也已落下帷幕,只剩处处杯盘狼藉、残羹冷炙。徐县令一行人跟着古夫人,穿过昏暗的走廊,时不时要跨过几个七倒八歪的醉汉,来到暗廊尽头的一间僻静客房。

      客房的门敞开着,走近,忽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胭脂、酒气,更觉诡异。

      古夫人快步一脚迈进客房,故作哀痛地含泪哭吼:“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民妇的养女!”

      徐县令紧跟着进门一瞧:

      不大的雅间中,只见一蓝衣人伏案而眠,手握佩剑,剑上血迹斑斑。桌旁地上栽倒着一瘦小的红衣女子,头发蓬乱,面凝苦痛,腹部被殷血染红好一大片。

      徐县令眼珠一转,拿腔作势地问道:

      “这…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啊!”古夫人答。

      “这人就是?展昭?”

      “是啊!”古夫人扑通— 一声跪地,忸怩作态,东拉西扯地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您可是民妇的父母官,可得为民妇做主啊~民妇与晓红情同母女,而且,而且我们晓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哎呀,你个疯妇,吵什么吵啊?”徐县令不耐烦道,甩开她的拉扯。“她是不是黄花闺女,验了尸不就知道了。”

      验尸?古夫人闻言忽得心里打鼓,她竟还不知查案还要验尸。连忙悄咪咪从里衣口袋拿出一枚金元宝,悄悄塞给站在徐县令身后的军师万先生。

      万先生二话不说,领会其意,坦然接过金元宝,掂量掂量,立刻藏入里衣,随口道:“哎~你起来,起来,起来吧!”

      “谢大老爷,晓红…真是可怜…”古夫人继续哭诉。

      徐县令装模作样,走过场般环视了一下客房四周,自觉毫无线索,便对那几个侍从发号施令道:“把他带走!”

      几个侍从粗暴地架起昏迷的展昭欲往外抬,忽得什么东西从他的蓝衣领口掉落出来。

      “哎?这是什么呀?”古夫人故意高调问道。

      “哎呦,这不是?梅花结啊!”万先生定睛一瞧,也随着附和道,作恍然大悟状:“大老爷,血梅杀手啊!”

      徐县令深感大事不妙。“走,先回府再说。”说罢,徐县令转身出房,侍从们架着展昭抬离了夕月楼。

      回程路上,徐县令掂量着这件事。此案与他往日审理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小案可是天差地别,被告是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不但牵扯了人命,还被怀疑是血梅杀手— 那件全京城都棘手的连环杀人案!

      这种束手无策的案件最好少插手,不如,干脆移交展昭所在的开封府审理吧?徐县令自作聪明。

      于是次日,徐县令便速战速决,把此案稍作整理,上交了开封府。

      开封府府邸,接下此案的包大人与公孙先生惊诧不已,满腹狐疑,同时又十分担心展护卫的安危。

      “展护卫分明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公孙先生叹道,“安平县徐县令把此案移送到开封府来,的确是让人啼笑皆非。” 继续感叹:“展护卫前去夕月楼,本是要去捉拿血梅杀手,如今他却被当成了杀人凶手,自己变成了血梅杀手。”

      “在幕后设计这盘棋的人,倒是个布局高手。”包大人轻捋胡须,若有所思地感叹,“让展护卫在他步步为营之下,落入陷阱。”

      公孙先生略带悔意地担忧道:“大人,是你我太小看了那夕月楼。疏忽大意,让展护卫一个人单枪匹马,才误入牢笼。”回想展昭第一次去夕月楼的那夜,公孙先生略带自责继续道:“学生惭愧,当日展护卫已有察觉有人设计,引他上钩,学生以为那只不过是个青楼,才未加阻止。”

      “夕月楼,那不是一般的青楼。先生可知,那是京城数二数三的官妓乐营,隶属于教坊。迎来送往的都是官家人物,出入的也都是官家的厅堂筵席。”包大人解释道。

      随后二人又思量许久,包大人推断道:“是不是至少足以证明,梅花结与那夕月楼拖不了干系。这三起凶案是连在一起的?”

      公孙先生沉思片刻,道:“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有无可能,夕月楼只是故意利用这带血梅花结,故意把展昭和血梅杀手联系起来?”

      两人在花厅内一边踱步一边思索。包大人反复察看着桌前摊开摆放的三朵梅花结。梅花结大小相同,编织得细密精巧,丝丝入扣,曼妙雅致,几朵红梅花瓣精巧地绾入结间,更显柔婉风韵,觉不是普通人随便就能赶出的打法。

      如此温婉之物,却与杀人命案息息相关,包大人怅惘感叹。

      凝眉沉思,包大人缓缓点头。“看来此事并不似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好个幕后黑手… 二人暗叹。

      秋风袅袅,汴京北郊外,郁郁葱葱的深山丛林中,藏着这样一处清静幽雅的寺庙:地势陡高,偏僻隐秘,此寺并不为众人所知,访者寥寥。四周几棵硕大的菩提围寺而立,挺拔苍翠,庄严肃穆;飞檐挑角,香烟缭绕,梵呗钟声;前门高悬的牌匾上,乃印着先帝宋真宗亲手所提的三字— 宝珠寺。

      晨曦破晓,天空淡青,日月凌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如罩轻纱。薄雾中,隐约可见一位身段纤柔的年轻女子,正忙娴熟利落地打扫庙堂、筹备香火、烹煮早膳。若走近细瞧,此女眉目清淡,朴素和善,脸上似时刻挂着如春风般的淡淡微笑。她身着的修道棉袍是藏兰色的,透着文雅含蓄,正如她的芳名— 晓兰。

      早膳备好,晓兰便轻轻唤起寺中的一位妇人起身用膳。晓兰被派到宝珠寺服侍妇人不过数月,但她细致入微,贴心周到,便留下贴身伺候。

      随后这位妇人从堂中缓缓走出,仪态不凡,面色淡然。晓兰忙过去搀扶其移步桌前落座。

      “近日,那边可有消息?”片刻,妇人悠然问道。

      晓兰听闻,顿似局促,收敛了笑容:“…还未有消息。”

      “哦,知道了,你去做事吧。”妇人语气平和地吩咐道。

      “是。”

      妇人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忐忑:不知那边事情办得是否顺利?注视着晓兰离去的背影,她不禁回忆起了晓兰入寺前几日,那个震撼的初夏雨夜…

      那是数月前,清明过后,刚刚入夏。这夜,初夏的第一场雨,绵绵细雨滴落在阔大的菩提树上,有钝钝的急促的轻响。妇人一如既往,形孤影只,咚咚咚— 沉静地默诵佛经、轻击木鱼。

      悠然地,在她跪拜的身后,一团黑影缓缓浮现,仿似掺了水的乌墨,在寂凉的夏雨里化开,再化开。

      妇人缓缓回头,只见面前伫足着一个黑衣人,身形高瘦,目光犀利,手持一把佩剑。妇人心中一紧,但面不改色,借着微弱的烛光,定睛细看,她认清了漆黑斗篷下若隐若现的半张脸。

      “你来了。”妇人异常地波澜不惊,云淡风轻道,“没想到,老妇落此境地,还会有人探望。”

      “自然。”黑衣人开口道,似是有意压低着声音,“之前只为防人耳目,不便前来。可心中一直挂念着您,刘太后。”

      妇人苦笑:“什么刘太后,如今的我,只是一普通老妇罢了。”说罢淡定从容地转头,正身继续轻击木鱼。

      凝视着她瘦弱孤单的背影,黑衣人察觉,与数月前相比,她的青丝已挂上层层雪霜,面色憔悴,双目浑浊,风韵不再,着实看似一垂暮老妇。“狸猫一案”的告破,着实剥夺了她所有的荣华与地位,摧毁了她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您不恨吗?”原地默默伫立半晌,黑衣人开口道。

      “不恨了。” 背影缓缓摇头。

      “您认命了?”黑衣人追问。

      “…不认又能怎样。”背影凄然道。

      黑衣人顿了顿,“这不是我认识的刘太后。”声音依然低沉,但情绪略显激昂,“我认识的刘太后,是衷于改命的,是从赤贫无名的小乡村走出,不甘嫁于穷苦银匠,一路披荆斩棘,入宫为妃,册封为后,最终成为垂帘听政、把握大宋命脉的皇太后刘娥!”

      …沉默半晌,刘娥怅然道:“失去了皇儿,我便失去了指望。”

      “皇上把您安置于此,还是念了旧情的。”黑衣人劝慰道。

      刘娥轻轻摇头,哽咽苦笑道:“…我说的是我的皇儿。”

      黑衣人思忖片刻,领会了她的意思。那是刘娥唯一的亲生骨肉,十几年前就不幸病逝的皇子,年仅6岁。因他的病逝,才收了当今圣上仁宗为继子,给了他继承皇位的机会。

      雨越下越大,好似苍天哭泣,凄凉幽怨,雨点愈加用力地锤落在屋檐上,潮了谁的眼,又湿了谁的心?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骤雨之夜,我这样抱着他… 感受着他在我怀中,渐渐冷去…”刘娥泣诉着陷入回忆,似无旁人般木然落泪。

      黑衣人静静听着她描述当年的苦楚,身体好似微微震颤,又极力忍住。

      哭罢,整理好情绪,刘娥回神道:“最宝贵的早就失去了,还在乎失去天下、失去太后之位?”

      “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但要让害您至此的人,拿命来换!”黑衣人由于激动,声音尖锐锋利起来。

      “拿命?谁的?”刘娥闻言不由惊异又疑惑。

      “开封府!”忽得一个夏日惊雷震天响,在黑衣人身后炸裂,刘娥感受到那人从恶狠狠地牙缝中挤出的强烈恨意:“包拯、展昭、公孙策,让他们每个人都不得好死!”

      闻此,刘娥的双眸不再浑浊,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现。

      “若您也恨透了开封府,我们便来从长计议,刘太后。”黑衣人徐徐向前,双手搀扶刘娥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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