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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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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清晨总是那么令人疲倦,魏仔予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玉溪轻轻走上前,伺候魏仔予梳洗。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魏仔予看着镜中的玉溪关切地问道。
“奴婢没事,不打紧的。”玉溪板着脸拿起木梳,轻轻地梳着魏仔予的头发。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魏仔予叹了口气,“宥庭他心思细腻,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难免心里会多想。”看着镜中给自己梳好头的玉溪,魏仔予叹了口气。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给二公子请罪。”玉溪脸色不悦地应道。
魏仔予看着镜中玉溪的神情,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问道,“玉溪,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和府里其他下人一样,觉得宥庭只是蒙受爹爹恩情,寄居在府里的外人,就算不上心苛待了他也无所谓?”
“奴婢不敢。”玉溪有些赌气地说道。
“最好是。”魏仔予神色严肃,语气平和地说道,“宥庭他不是寄居在府里的外人,他是相府的二公子,你们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他。听明白了么?”
“主子!”玉溪忽然大怒,“主子待二公子再好又有什么用!听荷轩的那位只会更加得寸进尺!养不熟的狗还供着干什么?”
魏仔予生气地猛拍了一下桌子,扭过头,生气地板着脸,瞪着玉溪,“你胡说什么?”
“对,奴婢胡说。若听荷轩那位没有在老爷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老爷怎会因着奴婢犯的错责骂主子?是,奴婢是做了错事,奴婢该罚,奴婢认罚。但和主子有什么关系?若没有听荷轩那位挑唆,主子怎会受那种冤屈?主子不愿追责,依旧好心待他,可他呢?自打他母亲投河以后,老爷对他的态度比对主子的还要好,什么事都谦让这他,主子也不和他计较。主子待他那般好,可他呢?不感念主子的好意也就罢了,昨儿个和主子下棋,还想把雪妍从主子身边抢走。”
“放肆!”魏仔予瞪着玉溪,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你侍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是因为奴婢一直侍奉主子,奴婢才敢说,才要说。”玉溪红着眼眶跪地,“奴婢惹主子生气,是奴婢的错,主子要骂,奴婢受着,主子要打,奴婢也受着。但奴婢不能也不愿看着主子平白无故地被欺负。”
魏仔予叹了口气,起身去扶玉溪,“你先起来。”
玉溪不起。
“我什么时候被欺负了?谁敢欺负我?”魏仔予无奈,“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兄长!”皇甫宥庭的声音传进里屋。玉溪愤恨地扭过头,甩开魏仔予的手,站起身,大步走出里屋来到前厅皇甫宥庭的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紧跟在玉溪身后的魏仔予慌张地追了出来,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玉溪!你发什么疯?”魏仔予怒斥道,上前将玉溪的双手控制住。
无端被扇了一巴掌的皇甫宥庭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玉溪又看了看魏仔予,“这是怎么了?”
“一些误会。宥庭,要不今天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处理好,再去向你赔不是。”
“兄长说的哪里话,哪需要兄长给宥庭赔不是。既然兄长没空,宥庭也不叨扰兄长了,宥庭告辞。”
“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玉溪怒骂道,“主子何曾亏待过你,你不但不知足,还想从停鹤园夺人?怎么着,合着我停鹤园多一个机敏能干的婢女就不行,就只能你二公子能拥有这样的婢女?昨儿个你下棋抢人的时候我不在,要是我在,就是闹到老爷那去,我也要替主子讨个公道!”
“玉溪,都是玩笑话,何必当真呢!”魏仔予连忙捂住玉溪的嘴,尴尬地看着皇甫宥庭,“宥庭,玉溪她只是听了只言片语误会了,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我知道,你只是开玩笑。”
皇甫宥庭神情凝重地看着魏仔予和玉溪,缓缓跪下。
“宥庭,你!”
“赌棋换婢女的事,是宥庭胡闹了。宥庭确实不该随随便便以兄长的婢女作为赌注,更何况是像莫雪妍这样机敏能干的婢女。宥庭知错,还请兄长责罚。”皇甫宥庭跪地行大礼,魏仔予不知所措的喊道,“宥庭,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没有半点真心,假惺惺的做给谁看?”玉溪赌气的扭过头。
“玉溪!”魏仔予恼怒地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兄长,是宥庭思虑不周,宥庭知错,这就去冯妈妈处领罚。”皇甫宥庭叩首,起身假装要离开。
魏仔予放开玉溪,焦急地跑上前抓住皇甫宥庭的衣袖,“宥庭!玉溪胡闹,怎么你也跟着胡闹。是我对玉溪疏于管教了,我给你赔不是。”
皇甫宥庭没有回头,“兄长,玉溪姐姐恼怒的没错,是宥庭不该擅自开这种玩笑。是宥庭的错,如若兄长觉得按相府规矩责罚仍不足以惩戒宥庭,想要找义父请家法解决,宥庭也绝无怨言。”
“宥庭!”
“公子,今儿院里的桃花开得可旺盛了,公子可要……呀,二公子也在呀!”摆弄着花瓶里的桃花枝走进来的慕雪倾看了看屋内的架势,不知所措,看着远处双眼发红的玉溪和面前神情凝重的皇甫宥庭,最后看向焦急无奈的魏仔予,“公子,要不,奴婢先告退?”
看着慕雪倾,魏仔予松了口气,“不用。昨天的事你也知道,你和玉溪说吧。”
“昨天……什么事啊?”
“赌棋的事。”魏仔予松开皇甫宥庭,叹了口气走到椅子处,疲惫地瘫坐下来,揉捏着鼻梁,“玉溪听说赌棋的事。心中不平,才变成了这样。”
慕雪倾闻言,不解地看向玉溪,微微一笑,“雪妍谢过玉姐姐了。赌棋的事,雪妍都不在意,没想到玉姐姐却愿意替雪妍得罪公子和二公子。姐姐的恩情,雪妍谨记。但是,玉姐姐,二公子昨日只是开个玩笑,不打紧的,姐姐也别生气了。”
“都抢人了,哪里是玩笑!”
慕雪倾睁开眼,不解地看向玉溪,“抢人?玉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二公子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姐姐想必是误会了。姐姐,昨日的事,是这样的……”
慕雪倾将赌棋的事缓缓道来。
昨日,皇甫宥庭前往停鹤园与魏仔予闲谈,看到魏仔予正在看棋谱,于是就想喝魏仔予对弈一局。魏仔予也来了兴致,一来想试试棋谱上的定式,而来,也许久不曾和皇甫宥庭下棋了,于是爽快答应了,让慕雪倾拿棋盘对弈。对弈前,皇甫宥庭提出,光是下棋没意思,不如加个赌注。魏仔予问皇甫宥庭想要什么作为赌注。皇甫宥庭便提出了以慕雪倾为赌注,如果魏仔予输了,便将慕雪倾给他使唤。但魏仔予拒绝了。理由是,虽然慕雪倾是婢女,但是,他不能也不应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物品随意拿来做赌注,皇甫宥庭见状,便也不再坚持,换成以魏仔予的一个木簪为赌注。
“所以啊,二公子没有抢人,真的只是开玩笑,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玉姐姐误会二公子了。”
玉溪闻言,松了口气,但悲伤之意卷席而来,虽然入了奴籍,被拿来当物品买卖赠送都是常见的事,可,难道常见就应当理所当然吗?玉溪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玉溪缓缓跪地,“是奴婢冒犯二公子了。请二公子责罚。”
“姐姐有何错?姐姐说得对,是我不该以此为赌注,我这就去找义父,请他责罚。”皇甫宥庭坚定地向门口迈出一步。
“宥庭!”魏仔予焦急地从椅子上站起,看着皇甫宥庭离去的背影。
“二公子这是何苦呢?”慕雪倾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的魏仔予,没有回头看皇甫宥庭。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皇甫宥庭的脚步停住了。
“玉溪姐姐若真的惹恼二公子,二公子身为主子,按府中规矩处置婢女也是够格的,何必去叨扰老爷?再者,真的惊扰了老爷,玉溪姐姐这顿板子自是少不了的,想必,大公子也难免落得个管教不严的过失,被老爷责骂。至于二公子,赌棋之事,二公子就敢保证,老爷定然不会责备二公子吗?老爷动怒了,二公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是能多得到老爷一份疼爱,还是能得到其他特殊权利呢?若不惊动老爷,玉溪姐姐和大公子自然也会和往常一样待二公子,二公子以后在这府中,也不会多一个敌人。二公子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慕雪倾微笑着躬身行礼,玉溪和魏仔予惊讶地看着慕雪倾。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在经历了玉溪的事情后,慕雪倾还敢用这样的语气对皇甫宥庭说话,虽然,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入府考核时,奴婢曾有幸与二公子论道,奴婢知二公子耻为碌碌庸人,想来二公子也不会和俗人那般因着几句不中听的话语便心生怒意,故而直言劝二公子三思。当然,若奴婢看走了眼,二公子就是同那些俗人一般因着几句话语便会觉得冒昧,想要责罚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像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似的,慕雪倾故意解释道。
皇甫宥庭闻言,哈哈大笑,“随口胡诌的几句蠢话罢了,难为你还记得。”皇甫宥庭转身摆手,“罢了。你说的没错,我并不生气。”皇甫宥庭看着魏仔予躬身作了一揖,“昨日之事是宥庭鲁莽,不怪玉溪姐姐误会,义兄也不必责备玉溪姐姐了,误会解决了,就好。义兄今日也疲惫了,宥庭就不多打扰了。宥庭先回去了,告辞。”
魏仔予瘫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皇甫宥庭离开了停鹤园。
玉溪跪在地上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的魏仔予不敢说话。慕雪倾也退了出去。
“虽然说婢女不应当物品作为赌注的筹码,但就算当时我真的同意了,把雪妍输给了宥庭,那又怎么样?就算你闹到爹爹那里,最好的情况是爹爹斥责宥庭和我胡闹,雪妍仍归我停鹤园差使,为着此事伤了家里人的和气,值得吗?何况还是误会。”
“主子,奴婢知错。”
“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怎么还不如她新入府的莫雪妍不明白。”魏仔予揉着鼻梁叹了口气,“这次幸好是宥庭没有处罚你,奴婢打公子,若真按府里的规矩罚起来,我都未必救得了你。”
“主子,奴婢知错了。”玉溪低着头,不敢看魏仔予。
“回去好好想想清楚吧,这几天让雪妍跟着我就好。”
玉溪惊愕地目送着魏仔予离开屋子。
“主子。”听荷轩内,苏子荷跟着刚从停鹤园回来的皇甫宥庭,“主子去停鹤园也不让奴婢们跟着。”
“还不是在相府里,能有什么事。”皇甫宥庭看着苏子荷微微一笑,“师父给的那个盒子解开了吗?”
“奴婢愚笨。”
“算了,还是我亲自来吧。”皇甫宥庭走进屋内,苏子荷将木盒拿给了皇甫宥庭。
皇甫宥庭观察着木盒上的机关,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子荷,拿纸笔来。”
“是,主子。”
苏子荷匆匆拿来纸笔,皇甫宥庭看着木盒上的机关,用笔在纸上画着。苏子荷紧张地盯着皇甫宥庭,不敢说话。
皇甫宥庭看着木盒的机关,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皇甫宥庭放下笔,将木盒平稳的放在桌上,双手飞快的解开机关。只听“嘎达”一声,木盒的机关被解开,皇甫宥庭打开木盒,木盒里面是一块月牙形的黑色美玉的玉佩,玉上刻着“月”字。美玉的成色十分好看,玉体漆黑如墨,纹理细致,握在手里光滑舒适,挂在腰间,虽不显眼,却也能衬托出佩戴者的高贵。毕竟,这上等墨玉可是十分珍贵、很难得到的宝贝。
“师父的眼光果真好,这墨玉真好看,配得上主子。”苏子荷看着玉佩两眼放光,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少贫嘴。”皇甫宥庭嬉笑着呵斥道,“快拿去收好吧。”
“是。”苏子荷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仔细地托起它,谨慎的迈着小步子离开。
皇甫宥庭看着苏子荷谨慎的样子只觉好笑,摇了摇头,低头时忽然发现木盒里侧似乎太浅,而外盒却很大。
“师父隐居山林,精打细算在所难免。这木盒的做工怎会浪费那么多木材?莫不是有暗层?”皇甫宥庭仔细地端倪木盒。并没有什么不同。
“莫非还有什么机关?”皇甫宥庭将木盒盖好,举起来,将木盒的每一个面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仍旧没有任何收获。
“莫非是我多心了?”皇甫宥庭轻轻地放下盒子。
“主子,玉佩放好了。”苏子荷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木盒,“主子,这木盒需要奴婢先拿下去吗?”
皇甫宥庭斜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苏子荷走上前,拿起木盒,“啊!”
皇甫宥庭猛得睁开眼睛,看着苏子荷紧紧地握着右手,右手的无名指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一点一点地往外渗。皇甫宥庭又看向木盒,木盒的四个角处多出了四柄锋刃,其中一个锋刃上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鲜血。
皇甫宥庭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没找到。”皇甫宥庭看向苏子荷,“子荷,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再折一支桃树枝过来,不要太短也不要太长,和笔杆差不多长就可以,这木盒先不要动,放在这里就行。”
“是。”苏子荷连忙退下。皇甫宥庭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着什么,画了一会儿又仔细地敲着木盒,随后又画着什么,如此反复。
“主子,桃枝这来了。”苏子荷看着忙碌的皇甫宥庭,“主子要桃枝干什么?”
皇甫宥庭接过桃枝,将枝条上的花全部折去,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皇甫宥庭用树枝靠着刀背将其中一个锋刃转了四十五度,随后左手握住桃枝,右手在木盒的机关上滑动着,随后又将桃枝放到了另一个锋刃处,操作了一番,如此反复,直到四个锋刃都操作了一便。
木盒从对角的方向重新打开了。一封信出现在了皇甫宥庭和苏子荷的眼前。皇甫宥庭将信拿出,展开。
“熙贤徒儿,展信佳。平西王旧案,疑点重重,为师暗中查探多年,也只发现了些许端倪。盒中玉佩,乃是你的生母玉容所给,玉氏自皇甫将军离世后,曾被南宫大夫掳走,玉氏投江前,将此玉佩给我,并请求我继续替皇甫将军翻案。这个玉佩是翻案的关键之一。而后这些年,为师的眼线收集到的情报寥寥无几,除了得知,假的通敌信件被藏于几个需要特殊钥匙才能打开的机关里再无其他,这玉佩,正是能打开机关的其中一个钥匙,还望徒儿好生保管。为师也会继续搜集能够翻案的有力证据,若有消息,再与乖徒儿详谈。闲人梨白戚。”
皇甫宥庭将信叠好,交给苏子荷,“你可以打开看,但不要让别人发现,看完了就烧了。”
苏子荷接过信件,当着皇甫宥庭的面打开看完,随后将信收进衣袖,躬身行礼,“是。”
苏子荷退了出去。皇甫宥庭将木盒上的机关还原,“这个盒子的机关虽然简单,但也够用了。”皇甫宥庭摸着木盒微笑着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