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巫法吾天

5、伴生从仆契约

　　西西里还是没有说话，即使下一刻就可能遭遇到毒打，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说什么，心中惶惶，和之前每一次看他喝酒的心情如出一辙。

　　“这是我抓的鱼，不会给你吃。”

　　可是我采的蘑菇都给你吃的！

　　小姑娘的意图清清楚楚的写在她眼里，弗伦恩松松垮垮的靠在树上，一只手随意的转着鱼叉，也许在背弃光明的那一刻，他骨子里就是恶劣的，面对小姑娘的疑问他就当那是控诉了，他无所谓道：“你奉养你老爹是天经地义的，想吃，自己抓。”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还是没说话。

　　她又没有说话！他以为这小崽子不怎么会讲话，可今天她发现她不仅会说话，还能讲的特别流利，说话思路都比其他小孩强太多了。那么她平时都在跟谁说话？她是不是除了他，跟别人都特别能说的来？不然没人教她从哪里学来的？她想学为什么不来找他？

　　弗伦恩越想越多，眼神愈发明灭不定。

　　西西里无从察觉樵夫的想法，小姑娘只是盯着鱼叉看了两眼，起身跑了出去。弗伦恩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家伙去找了一根长树枝找了个石头对着一端磨了起来，她动作很快，磨尖了以后她拎着树枝磨好的回来，然后把里塞着的“兔子”逮了出来。

　　弗伦恩眉心跳了跳，她想烤这只银粟貂？

　　小孩身上总带着一种无辜又天真的残忍，弗伦恩本来想看看她要怎么处理，结果这小东西一手抓住银粟貂的头，另一只手则卡住那不安分疯狂扑腾的身子，然后她用腿将这活蹦乱跳的银粟貂身体压住，腾出一只手卡在银粟貂的脖子上固定，弗伦恩看出了她的意图，这孽种是想直接“卡吧——”一下将这玩意的脖子拧断！所以在她最后一下动手的时候，这只银粟貂被弗伦恩抢了过去。

　　西西里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会好心的帮她处理“兔子”。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兔子“兔子”被抢了，且没有她的份。小姑娘不挣扎也不是奢求，而是安静的乖乖退回箩筐跟前，她从里面扒拉出所剩不多的几朵蘑菇，一口一口悄悄的咬着。

　　弗伦恩看着这一幕就火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反正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为什么不过来求我的想法，明明白天的时候她有什么要求和问题都直接问勒察罗，在看到勒察罗使用魔法时，她那惊喜又崇敬的目光从来都没出现在他身上过！

　　可是他忘了，孩子对父亲的依赖是从每次她露出渴望的眼神时樵夫甩下的一个又一个巴掌亲手戒断的。

　　“你为什么不把这只银粟貂卖给魔法师？”弗伦恩留下最后一丝好脾气问，如果她再不说话，他将不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小姑娘嗫喏的咬着白伞伞，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边弗伦恩丢下鱼叉，一手掐在西西里的脖子上，他身量极高，即使是坐着，也不是西西里这种营养不良的小孩能落地的高度，所以本能的求生欲驱使着小姑娘像那只银粟貂一般疯狂的蹬腿。

　　“说话！”

　　窒息的生理反应撺掇着更多的生理液体从眼睛里涌出来，“咳咳——”嘴巴里小蘑菇已经掉在地上，小小的喉咙了发出咽气的声音。

　　弗伦恩把小姑娘放在地上，该用手抓住她的头发以防止她逃跑。

　　“说，为什么不说话？”

　　“咳咳咳——”

　　窒息后遗症，西西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在这个时候，弗伦恩就是要一个答案，不说……

　　“我……咳咳——卖了——咳咳……钱你会买酒——”

　　弗伦恩眯眯眼，他听懂了。她如果卖了兔子钱拿回来他肯定会去买酒，那她就吃不到肉，一点份也没，所以她不卖。他是这么想的，可小姑娘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他喝酒就会打她。

　　“真聪明，作为奖励，你可以吃烤鱼。”

　　结……结束了？

　　西西里眨巴眨巴眼睛，最后的生理泪滚落，她用满是灰尘的手蹭了蹭，然后重新抓取地上咬了一半的蘑菇在裙子上擦了擦接着吃，勒察罗为她整理好的仪容就此葬送，弗伦恩为她这副熟悉尊荣厌烦，却又为她不闹不哭的状态不满，一个不爽利，弗伦恩顺手抄起小姑娘的头发，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个投掷，就这样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活生生被他亲父甩了出去。

　　这里是荒郊野外，多得碎石刺木荆棘。

　　没有意外的，西西里当场昏死过去。

　　意外的是，她没有头破血流。

　　弗伦恩没打算将她捡回来，他依旧懒洋洋的坐在原地，那态度像是让那崽子自生自灭。他盯着手中白色的毛茸茸，“烤兔子。”生命受到威胁，银粟貂和那小东西一样不听话，疯狂扑腾，弗伦恩大手将窜动的银粟貂团在一起，朝着西西里的方向大力砸去。

　　小的东西通常都弱不禁风，即使这是一只银粟貂。白天被治愈的貂重新在夜晚生命垂危，它在夜风里躺在地上不能动，只是四脚朝天一抽一抽得等待生机不断流逝。

　　弗伦恩再也没多看一眼，鱼烤好了，他三两下啃完便就地睡了，直到响起轰雷般的呼噜声，黑夜真正的危机终于结束了。

　　夜风拂过，生机走向终点的银粟貂被掀回来四脚落地，求生直觉让它靠近晕倒在旁的西西里，离它最近的是女孩蜷缩的手腕处已经凝血的伤痕。

　　毫无选择，没有迟疑，银粟貂对准伤口一口咬下去——

　　微弱的银芒在黑暗中冉冉升起，熄了火源，这是寂静世界里唯一的光亮，紧接着，一道强烈的红色光晕迅速碾转开，一口吞没了那浅淡清冷的白霜，这红光持续了大概三分钟，直到小姑娘手腕上的伤完全恢复才消失，而那伤口处留下了一道指甲盖大小银色的状似三角实则相当繁复的图文。

　　那只濒死的银粟貂生机也恢复了正常，此时此刻，它乖巧的窝在西西里怀里，两个弱小且敌对的生物就这样相互依偎度过这个暴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