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美从自身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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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小声重复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安德莉亚依旧热情高涨：“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真的很喜欢您！！！”
威尔突然觉得世界有点奇妙，介于现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崇拜开膛手的年轻姑娘。他有些怪异地想，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年轻人追星……都喜欢这种，呃，连环杀手？
安德莉亚没能等到威尔的回复，卷头发男人此时正表情呆滞地在思考着什么。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勇气全部消磨完毕了，难过的视线直直地仿佛要把威尔烧出一个洞。
威尔：……
他实在受不了女孩这种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低着头接过女孩手里的本子抖着手缓缓签上自己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恶趣味地写汉尼拔的名字，但思索再三还是写上‘Will Graham’。
“谢谢您！”
安德莉亚立马殷勤地双手接过本子，因为太激动指尖碰到了威尔的手背，白嫩的肌肤滚烫。威尔猛地一下收回了手。
他看见女孩带着受伤和不解的表情歪头看着他。
威尔：……
“呃，我不是故意把手收回去的，”他不由自主开始绞尽脑汁地解释，“我只是、只是——”
没等威尔诹出什么理由，对面的女孩仿佛一脸‘我懂了开膛手先生无需多言’的深奥表情，眼睛重新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
“我明白了先生！”她高兴地接话，“没关系！我不怕冷！”
“……？”
威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就被安德莉亚紧紧握住。女孩柔软白皙的手掌带着温度和男人有些粗糙的冰凉的手心相贴，仿佛燃烧着一团火沿着威尔的手臂一路向上，威尔觉得他的脑子也开始晕晕乎乎地发烫了。他想赶忙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想到女孩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被迫和女孩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拉着手，女孩甚至很认真很专注地努力捂着他的手掌，好像他真的很冷一样。
安德莉亚此时只一心想着开膛手先生人真好，怕自己手太凉不愿意接触她，于是贴心地给他捂手。安德莉亚不觉得这有什么，她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握到了偶像的手，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的。安德莉亚甚至还轻轻搓了搓威尔的手心，满意地感觉到男人的手温度有了上升。她眯起眼睛笑着抬头，看见威尔通红的脸。
“？开膛手先生，”安德莉亚不确定地问，“您是发烧了吗？您的脸好红啊。”作势还要探身过去贴贴威尔的额头。男人连忙慌张地按住她：
“没事，安德莉亚，”他尴尬地说，“我没事。”他特意读重了几个音节，这才让年轻姑娘放弃了检测额头温度的想法。
他竟然还从安德莉亚脸上读出了失望！
威尔觉得自己的脸可能更红了，毕竟他从未被那么热情和真挚的对待过，虽然女孩这种奇怪的……崇拜让他很窘迫。好吧，威尔承认他就有点，呃，害羞。
“那个，安德莉亚，”威尔清了清嗓子，“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女孩这才好像想起什么，一个激灵直起身子，拿起了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威尔鼓励地看着女孩。他希望能借助女孩的采访得知一些关于汉尼拔·莱克特和外界新闻的消息。
然后安德莉亚又红了脸，低头大声喊道：
“我还想让您给我写一句话！就……就‘To Andrea’那种！随便写什么都行！！！”
威尔：……？
他突然觉得这个姑娘靠不住，介于她好像真的把这次见面当成追星。无奈地翻开本子，里面掉出一张书签。威尔拾起来，是意大利乌兹美术馆的纪念书签，上面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书签很窄，只能印上中间的维纳斯，但威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没注意到安德莉亚陡然变得紧张和期待的表情，只是笔尖稍稍停顿，然后在纸上写下：
‘To Andrea: Beauty comes from itself.’
（给安德莉亚：美从自身而来。）
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维纳斯的诞生》这幅画作主要体现的就是这种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思潮：美是不可能逐步完善或从非美中产生，美只能是自我完成，它是无可比拟的，美是不生不灭的永恒。威尔想到女孩那么喜欢这幅画，干脆就写了这样一句话。他平时并不关注艺术和哲学，略有涉猎只是因为案件，还有汉尼拔的‘治疗’，一些关乎美学的东西已经在威尔千疮百孔的大脑里生根发芽。盖上笔，威尔将本子递给安德莉亚，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他感觉大脑有些疼，再睁眼时看到对面的女孩变成了阿比盖尔。
威尔知道那是幻觉，但是他轻轻开口询问：
“……维纳斯？”
‘阿比盖尔’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威尔看见她的背后长出黑色的鹿角洞穿了她的手臂，黑色的血液汩汩地流到威尔脚下。
“时间到了，安德莉亚，你可以离开了。”威尔用最后一丝自制力小声说，“明天见。”
幻觉消失了。棕发绿眼的姑娘带着微微担忧看着他，但听话地说道：
“谢谢您。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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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莉亚坚信威尔·格雷厄姆就是切萨皮克开膛手。
她清清楚楚听到了男人突如其来的疲惫和一声叹息，他喊她维纳斯。
安德莉亚强迫自己从与偶像见面的幸福里抽离出来。她开心地将威尔写给她的那句话拍下来设成了锁屏，然后翻开本子在第二页开始认真记录今天和威尔的交流。
零零碎碎写了一些对话还有男人的外貌，安德莉亚思索了一会，又加上了一句话：
【开膛手先生好像生病了……有可能是神经方面的炎症或者精神问题】
她能明显感觉到最后突然赶自己走的时候的男人脸色发红、眼睫颤抖、呼吸急促，安德莉亚敏锐地在他身上看见了破碎的气息，像是某种困扰许久的病症发作。也许是长期共情导致的，她想，她从报道上了解到威尔是个善于与杀人犯共情的天才。
笔尖停顿，安德莉亚陷入了思考。随即她掏出了放在口袋里的一张名片，在第三页认认真真写下：
【开膛手先生的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有问题】
她的脑海里闪过衣冠楚楚的高大男人。汉尼拔有一张古典雕塑般的脸，这让安德莉亚对他的印象加了不少分，但她感觉汉尼拔有种故意为之的、隐藏自身气息的行为，明明有一种危险迷人的讯号，汉尼拔·莱克特却故意地掩盖，用人皮把自己包装的很精美。这让安德莉亚反感，因为她没法准确地对汉尼拔侧写。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威尔身上的‘病’和汉尼拔·莱克特脱不了干系，他没有担起一个医生该有的责任，或者说故意没有担起。
他想做什么？安德莉亚不能理解。汉尼拔·莱克特是想害死威尔吗？
但这不对。威尔身上那种开膛手应有的冷漠气息，吸引到的敌人应该是充满正义感和个人英雄主义的，而不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安德莉亚有些焦虑地开始咬指甲，她看不透汉尼拔身上若有若无的危险属于哪一类别，她没法想象汉尼拔会怎样犯案杀人。
安德莉亚重重地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单词：
【BROKEN】
是的。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威尔身上有10%与自己对开膛手侧写不相符的部分来源于汉尼拔·莱克特。危险的心理医生简单的暗示，足以摔碎一个连环杀人犯。面对未知的威胁，安德莉亚只能把他当成足够强大的存在，一切往不好的方向想。
比如说，威尔·格雷厄姆的入狱，是汉尼拔·莱克特造成的。
这些都是安德莉亚小脑袋里的猜测，但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她给自己下达了两个命令——
——1.监视汉尼拔·莱克特，对他分析和侧写，有必要时杀了他。
——2.帮助威尔免于审判。
哦，不过安德莉亚还不准备执行。她要征求开膛手先生的意见才行。
她要成为开膛手先生——威尔·格雷厄姆最听话的小狗！守护最好的开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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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莉亚如约第二天又去了巴尔的摩。
不过她可能来的比预约时间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安德莉亚推开门，看见威尔被关在小小的铁笼子里，外面和他对话的正是汉尼拔·莱克特。安德莉亚脑内瞬间开始响警报，打起十二分精神向前走去。
“又见面了，安德莉亚。”
汉尼拔一副惊喜的模样，浅棕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安德莉亚敏锐地感觉到威尔的视线强烈地凝结在自己身上，但是他没有打招呼。她有些小小的难过，决定不接汉尼拔的话了。
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红红的、湿漉漉的浅绿色眼睛。
威尔·格雷厄姆哭了。
很明显这是刚刚哭过的产物，此时的威尔就像破碎的杯子，气息冰凉的颤抖。一瞬间安德莉亚就炸了：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猛地一步扯住汉尼拔的领子，顾不上心里对他的侧写，安德莉亚只觉得她要被怒火吞噬了。在威尔有些惊慌的制止声中，安德莉亚给了汉尼拔结结实实的一拳。西装革履的男人没有还手，只是云淡风轻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汉尼拔微笑着不知对谁说，然后拎起地上的公文包优雅不失风度地离开了，就好像刚刚被一个姑娘揍了一拳的不是他一样。安德莉亚承认她失去了理智，但现在威尔在她心中就是开膛手本人，无论他有多少不一样的面，她都不允许有人试图破坏他。这是一个粉丝基本的素养——只有她能接受他的一切，小喷子来了？给他一拳！
喘着气回过头，她看见威尔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她主动气势汹汹地问道：
“需要我帮您杀了莱克特吗，开膛手先生？”
威尔：……？!
“我和他的关系的确有了分歧，”威尔哑着嗓子说，“他背叛了我。”
很好，有这句话就够了。安德莉亚立马脑补，也许曾经威尔试图将同样危险的莱克特拉入伙，他将他当朋友，结果莱克特反手一个举报于是威尔被逮了。
想了想，冷静下来的安德莉亚将自己的小本子递给威尔，示意他翻到第三页，让他看看自己的‘两个命令’，然后安德莉亚开始有规律地轻声敲击地面，用摩斯密码询问威尔是否需要她这么做。
她敲道：您需要我帮您做这些吗？
过了一会威尔把本子还给她，然后轻轻敲了敲栏杆：谢谢。不过为什么？
安德莉亚想了想，敲道：因为我喜欢您。
她没等来威尔的回应。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美从自身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