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修仙奇缘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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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冰寒刺骨的怪风，“哗啦”一下卷过窗外的树叶，又“噼里啪啦”地连带着把屋内的门窗都给拍上了。
室内完全暗了下来，狗狗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狗，唯有处于所有狗子之中的小人们身上还散发着些许的微光。
不知是从小人的环境中还是从它们自己的环境中传来的狼嚎声若隐若现，其间混杂着几声猫的哀鸣，但是细听之下又好像是什么婴孩的哭号声。
小小的圆月缓缓升起，月光却微弱得只能看清底下的一方土地——那是一处坟地，或者说，是人类的乱葬岗。
横七竖八的枯冢以及被草席一卷就随意撒上些枯草和土石的简坟也堆得到处都是，坟包堆在坟包之上的怪异模样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随着幼崽们急促的呼吸，小小的景物逐渐变大、变大，又或许是它们自身在变小？幼崽们分不清，只知道自己最终如同一滴水一般地融入了小人的世界。
几小只不知不觉中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顺着彼此的味道挤做了一团。
“你们别、别怕！我是大哥！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汪呜！”
这是雪峰颤抖着说出的第一句话。
小小的雪团子打架的时候凶狠得要命，却出乎意料地惧怕这种阴森的氛围。
没有人看到黑犬玄奇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它一边用爪子抵着雪峰的狗脸，一边敷衍道：
“嗯嗯，我们不怕——雪峰你要不去保护少主吧？它最小可能会容易吓到？靠！文语你凉丝丝的，不要突然缠上来啊！”
淡定的伪装，最后还是败给了冰凉的小蛇蛇。
“对哦！”白犬恍然大悟，连忙将气味最为陌生的那只小狗圈进了怀里，努力地回忆着长辈们对待自己的态度，摆出了一副万分慈爱的表情，舔了舔幼柴的小脑袋，却没能够把握好力道，把幼柴舔得东倒西歪。
系统JS104面无表情地被动接受着白犬的一腔父爱。
它原本还以为，今天要听的一些故事，无非就是一些普通的神话传说之类的，就是那些普通幼崽从小听到大的那种——
不，看它们震惊的表情，说不定它们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
黑暗无法影响到系统JS104的视力，它清楚地看到每一只幼崽脸上的表情：白犬的惊恐，黑犬的强作镇定，小姑娘一脸无奈又在意料之中的淡定，以及小青蛇——抱歉，就算是它，目前也无法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它的表情。
但是看它浑身微微炸起的鳞片，估计这条小蛇的内心也不太平静。
面前的一切景物虽然明知是虚幻的，但是在他们的感知之中，却样样都分外真实。
晚风仍夹杂着略带湿气的土腥味，蛐蛐声、乌鸦的叫声、风吹过地面枯枝的哗啦声、泥土从内部被搅动的声音都异常清晰——等等，系统JS104听到最后这个声音的时候，其它听觉灵敏的幼崽也都同时发现了这个声音——
系统JS104于黑暗中对上了女人美丽的眼眸，却只见她讶异地挑了挑眉，用食指轻轻地立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喂——好像有奇怪的声音——”这是雪峰，它身旁玄奇的一身的黑毛也都微微炸了起来。
“什么？”这是对于感知比较弱的池含玉发出的疑问。
“在——地下——”青色的小蛇蜿蜒立起，一双宝石一般的红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一处坟包。
似乎是担心幼柴看不懂情况，小蛇还贴心地解释道：
“关于妖族的历史和各个族群的由来、演变、特征等都是我们从小就听到大的床头故事，但是姑姑今天讲的这一个好像格外的不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春山姑姑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她以懒散的声线，两句话为所有幼崽带过了人草花一族的起源传说：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本是没有人草花一族的。这并非是一个先天的族群，却能够在所有天生地养的草木精怪中占尽优势，传说都是因为这个族群前身本是人类。
故事很老套，我就简单地说一下，左右不过是在上古神魔遍地的时期，一名实力强大的女修，在被道侣辜负之后杀夫证道，但仍心有不甘，最后用尽所有的执念、以及对着这世上所有薄幸人的怨恨，将自己诅咒成了诅咒，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系统JS104：……
它左右看了看，其他的幼崽都是一副非常了解的模样，顿时尾巴不爽地左右甩了甩。
……你倒是别简单地说啊，给我展开地说说啊！什么叫做把自己诅咒成了诅咒啊！信不信它当场就连网直接搜索前因后果啊！
……哦，对，这个世界没有网。
小狗尾巴不动了。
它决定，等能开口说话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把这个传说的前因后果搞清楚。
它没有注意到，女妖的眼神好笑地落在了它情绪明显的尾巴上。
“……自此之后，世间就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类似的传说，即为，那些深情被辜负的真心人，会在死后化作鬼草，从坟墓中爬出，变做美人模样，报复负心人。
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最近发生的一个故事。”
“春山姑姑，”小青蛇翘起尾巴权当举手，它还带着点奶气的声音疑惑道，“可是人草花一族，不本来就是出生即为人类，死后才会变做人草花再从族中圣地长起的吗？”
“你说得没错，所以那是人间传说，今天我们学到的第一个知识点，就是人间传说虚虚实实、假的成分多半要多过真的——记住了吗？”
幼崽们认真地纷纷点头。
就在春山姑姑说话的时候，这个虚幻的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当她话音停下，所有人凝神观看的时候，整个世界又开始运转了起来。
先是一株细细的藤蔓，从一个坟堆中露出了一节嫩芽，随即幼崽们仿佛就进入了当事人的回忆漩涡之中，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如何与一个人类的女孩相知、相爱、相守，并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的幸福故事。
每随着藤蔓往外爬出一寸，故事便往前推进一点。
幼崽们可能都不懂得爱情是什么滋味，但是却也能够感觉得到少年和少女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闹嬉戏，到豆蔻年华时朦胧暧昧的羞涩甜蜜——是怎样一种温柔的感情。
幼崽们都慢慢放松了一开始的警惕，随着人物的回忆而发出了“真好啊”这般的喟叹。
唯独系统JS104始终没有能够忘记故事一开始就出现在了乱葬岗，而那一截藤蔓往外爬出时又是多么的艰难。
随着少年和少女长大，便理所当然地互表了心意。
之后便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衣锦还乡，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美娇娘。
锣鼓喧天的当日，已经长成如玉公子的少年郎，看着那逐渐行近的花轿，都禁不住通红了眼眶。
最为感性的雪峰已经跟着两爪抱脸汪呜出声了，但另外几只幼崽却在此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概是相对于新郎的激动，新娘虽然也开心，却显得过为周到了。
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是那么的完美，偶尔落在新郎身上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漫不经心。
幼崽们看不懂这种眼神的含义，却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成亲后一年两人便有了一个孩子，正当他们都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下一刻，人生却急转直下。
他携妻带女从京城调任往地方的路上，被一伙山贼劫掠了。
如玉公子当场被大卸八块、尸骨无存，最后却还是死不瞑目地盯着满脸哀切被带走的妻女。
是的，看到这里所有的幼崽都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了。
他就是一开始探出来的藤蔓，是那传说中死后理应回到族内圣地、重新开始一切的人草花妖。
他的尸块和其他侍从、护卫的尸体，被打扫的贼仆清理到山下乱葬岗，草草掩埋。
但是人草花这种本身就在极大的执念和极深切的感情之中所诞生的妖物，竟然让他克制住了刻在血脉之中的本能——
他拒绝了族地的呼唤，凭借着自身的毅力，硬生生地从这枯冢之中、从死亡之地爬了出来。
此时站在圆月之下的，赫然已经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的全身经络都由草茎组成，其间却又挂着明显属于人类的肌肉纹理。
因为缺少皮肤的包裹，所以那一些肉块，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渗着血液。
他每走一步、和蔼的微风吹在他身上，便如同千刀万剐。
在场训练时受过重伤的小家伙们，都稍微能够猜测出一点他现在的感受，于是都沉默了下来。
怪物勉强凝聚出了半张人脸。
然后他便杀上山寨要去救他的妻女了。
“不要去……”看到这里，在场年纪稍长的池含玉已经满含热泪地呢喃出声。
作为同族，她敏锐地感知到前方将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为什么不要去？”之前的血腥场面反而没有被这几只日常打得血汗交织的幼崽放在眼里，此时雪峰正愤愤道，“正应该上去给那些个山贼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恶有恶报！”
玄奇也觉得应当如此，毕竟就算他现在的样子再可怕，哪里有得妻女的安危重要呢？
而经常听自家哥哥讲人间话本的小青蛇叶文语若有所思，它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路保持着沉默的幼柴，也没有急着发表任何意见。
幼崽们就这么看着那男人化作的怪物一路上了山。
尖叫声、痛骂声、弩.箭上膛声在这个本该安静的夜晚响成一片。
贼寇所在之处，火光冲天。
灼热的火苗确实给男人化作的怪物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着——好在区区凡火，尚且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女——在贼首的床上，找到了新的压寨夫人。
女人衣着暴露地躲在了样貌粗犷的汉子身后，满眼惊恐地看着他。
“也、也许她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小女儿呢？”
玄奇说出了十分有可能的一个猜测。
男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怪罪女人的意思，他唯一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妻女。
那贼首果然有几分手段，以人类之身，一时半会儿竟然也能够跟男人斗得不相上下，但仍然很快落了下风，身上好几处见了骨。
“住手！听到了吗你给我住手！”
闻言，只匆匆一撇，男人所化作的怪物便原地僵立不动了——无他，女人的一双细嫩柔荑，此时正掐在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更为细嫩的脖颈上。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像折断一根嫩苗一样，把那孩子的脖子折断。
“你既然是这样的怪物，那你的孩子也必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手一直在抖，却没有半点想要挪开的念头。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口中失去了声带的他，却只是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嘶吼声。
贼首趁机砍下了男人的头，以防万一，第二次把他大卸八块。
这一次男人的目光也是直到最后都在牢牢地盯紧自己的妻女，但其中蕴含的感情却是全然不同了——而之前那熟悉而温柔的目光，正是女人笃定男人还是本人、而并非被什么怪物夺舍的重要凭据。
既然男人已经变成了怪物，那么他是不是来救自己的便也不重要了。现今，面前这个凶煞的男人，才是自己之后一段时间的依靠。
幼崽们并不知道女人内心的想法，却被那漫不经心而又势在必得的眼神唤起了之前的记忆。
贼首走向张开手迎接自己的女人，却毫不留情地用手中的那把大砍刀一把将女人的头颅砍落到地面。
最后他还要往女人那定格在疑惑的漂亮头颅上啐一口：
“不识好歹的蠢货，你这种货色，我怎么敢留在床上。”
转过头，他看着哭得面色涨红的小婴儿，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不等幼崽们惊叫出声，那贼首表情尚且凶恶、还未流露出丝毫的害怕，下一秒就被一根细细的藤蔓勾住了脚脖子，眨眼间被吸成人干、倾刻便灰飞烟灭！
“咳、咳咳……”尸块重新聚拢成怪物的模样。他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用手臂挡着口中发出的那如同老烟囱一般的剧烈咳嗽声。
幼崽们看着他颤抖地走上前，哆嗦着手、弯腰将地上的婴儿抱进了怀里。
那婴儿却丝毫不畏惧他此刻可怖的模样，也不怕他浑身的血腥气，明明应该是还不记得人的年纪，却在他笨拙地安抚下很快歇便了哭声，最后揪着他一根细细的藤蔓，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男人盯着婴儿的笑容看了许久，最后抱着那孩子步伐满跚地下山去了。
画面逐渐隐去，幼崽们也回归了现实明亮的室内。
女妖曼声叹道：“何谓人妖殊途？这便是人妖殊途。崽崽们，都明白了吗？”
没有一个幼崽吱声。
黑白二狗眼神呆滞，可爱女童泣不成声。
蛇蛇成了一条翻着肚子的蛇棍棍。
至于幼柴？幼柴面不改色，是唯一一只眼神清澈地蹲在正中央、抬头看着女妖的崽。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修仙奇缘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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