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被淹没在垃圾中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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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不动产中介经理野村有昌终于无法忍耐这间房屋的租赁者国久铁彦断供失联的行为，决定上门查看。
站在门前的野村有昌多次按响门铃，却没人应答。离去前，野村不抱希望地拨打了国久铁彦的电话。
他听到细小的铃声响起，就在身后的屋内。
意识到国久铁彦就藏在屋内却故意不回应他，愤怒的野村忍无可忍，绕到屋侧，拍打着紧闭的窗户，想要揭穿国久铁彦的骗局。
暗黄朦胧的窗帘轻轻地摇晃着，微微的腐烂臭味传入鼻子，地面上，老人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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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久铁彦，73岁男性死者。因银行账户租金断供，房屋中介野村有昌上门探访，成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经尸检，死因确认为动脉血管闭塞造成的急性心肌梗死，已排除他杀可能。
发现尸体时，腐烂程度已超六个月。
蓝色的档案夹被放入档案柜，像一滴水安静流入深井，隐入一个又一个相同的蓝色中号档案夹。
这位老人，是全日本每年三万例孤独死中的一例。
……之后的事情并不复杂，联系死者并不太悲伤的亲属，殡葬业者上门接走尸体进行火化，由亲属带走骨灰，在老家举行葬礼。
这件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前发生的孤独死亡，却在社区内广泛地传开了。
叛逆期的青少年嬉闹着来所谓的凶宅试胆，被沁入地面的尸油与血渍吓破了胆。落荒而逃后，他们被忌惮的家长训斥不许再去。
这种莫名的抗拒，不敢深思的物伤其类，最终聚合成浓烈的负面情绪。
恐惧自己被所有人遗忘；
恐惧自己在孤独中死去；
恐惧邻里或许曾哀嚎求救、最终死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而自己一无所知；
恐惧……这种后知后觉本身。
再怎么避而不谈，活着的人还是要按照社会已定的规律运转。
中介需要尽快找到下家租赁者，为死者哀悼后，野村有昌所剩的情绪也只剩晦气。他曾在窗前看到屋内垃圾堆积如山，便联系了专门的孤独死现场清理工。
8月10日，清理工人寺沼裕纪带着清洁工具来到事发地点，对野村有昌承诺她会认真清理。祭拜后，寺沼裕纪安静地踏入屋内。
两分钟后，门外的野村有昌听到凄厉的惨叫。
寺沼裕纪，失踪。
8月10日，咒术界接手。三级咒术师叶室楨里，三级咒术师亚久泽藤玄失踪。二级咒术师卷岛兵吾重伤致残，为唯一幸存者。卷岛兵吾确认寺沼裕纪、叶室楨里、亚久泽藤玄，三人已死亡。卷岛兵吾确认屋内存在实力至少为准一级的咒灵，墙壁无法由术式或咒具破坏。
8月11日，案件由东京咒术高专一级咒术师夏油杰，一级咒术师五条悟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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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看外面，完全看不出会是一级咒灵的藏身地诶。”
“连气息都没有泄漏半点。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
“这里的咒灵以活动范围作为束缚，换取了房屋本身的不可破坏性，和它自身在房屋范围内的咒力增幅。”功能上是类似领域的存在，但范围极小。
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黄铜色的民居钥匙插入锁眼。
白色的木制房门被缓缓推开，展露出阴暗拥挤的室内。
似乎是连空气都是不流通的，霎那间，浓烈的酸味与腐臭泻出，咒力痕迹如同一路堆放到玄关的大量生活垃圾，无差别地弥漫在房屋内的每一处。
五条悟捏着鼻子，脸都皱到一起去，“孤独死的独居老人就这么睡在垃圾山里吗！”
夏油杰蹙起眉头，“对亡者保留一些尊敬啊。”
咒灵事件里的现场大多血腥而惨烈，他已经习惯了平复心绪，而这是另一种层面的精神折磨。夏油杰凝视着深处的黑暗，迈入玄关唯一一点没有垃圾的空地，沉眸警惕着诅咒攻击的降临。
“……”
什么也没有发生。
五条悟道：“真不爽，看起来胃口很大呢。”
没有干出给夏油杰挤出落脚地的事，已经用无下限术式包裹全身的五条悟双手插兜，直接踩进了垃圾山谷里的狭窄道路。
身后的夏油杰望着这层垃圾和这个垃圾DK鞋底之间的空隙，忽然好羡慕这混蛋的无下限术式。
骨角的狱犬咒灵自身前凝成，夏油杰摸了摸肩上的背带，最后望了眼门外一脸坚定不打算进入的粉发青年。
红鹤一脸正色对他道，“武运昌隆。”
他只是个弱小又失了忆还看不见咒灵的咒灵啊。
夏油杰闭上了嘴，扭头进入垃圾堆的战场。
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憋屈的感觉。
身前的五条悟这回非常礼貌，在拜访时终于不乱碰主人家的任何东西。
他们缓慢地从玄关走过狭窄的走廊。
每一步，都能踩出垃圾或包装袋挤压的声音。
这种挤压细碎地堆叠，让人逐渐绷紧心脏，警惕不止何时、会从哪一处角落里，发起的骤然攻击。
六眼里的世界涂满了自上到下、自内到外的诅咒残秽，五条悟微微拉下墨镜拓开视野，“这位大垃圾咒灵先生会藏在哪里呢？”
夏油杰在思考中开口，“糅合了整个社区的负面情绪而诞生的诅咒，其开端却也是因屋主的死亡。”
“首要考虑的可能性是，咒灵会诞生于他的死亡地点。”
二人艰难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与厨房相连的客厅，这里是死者曾经的所在地。
洗碗池内是堆积如山的碗碟，颜色浑沌的暗黄水液上漂浮着成片的霉菌。
客厅，夏油杰脚边，许多使用过的卫生纸，包装袋，与陈旧的杂志海报拥挤着堆积，污渍发黑的纸质外卖餐盒陷在顶端，餐盒内，数十个干燥发臭的鸡蛋壳胡乱地堆叠。
只有桌子的一角有用餐的空余，只有桌子的附近有可供人穿梭的道路。
国久铁彦死在他们面前的空地。
尸首已被带走，只有尸身因腐烂而渗出的液体，在地面晕出阴暗不详的褐色，蛆虫尸壳围成一圈人型的痕迹。
暗黄朦胧的窗帘，轻轻地摇晃。
没有……任何攻击的前兆。
五条悟眼眸发沉，微微侧身，按住客厅的墙壁。
“苍。”
足以拧碎钢筋水泥的术式，灌注在木制承重柱上。无法形容的怪异声响自攻击的中心点传来，自内部的攻击在片刻后终于使墙皮自内绽放出微小的裂纹，而后，再次消弭于无形。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那一下，咒力先自四周的墙壁流淌至损伤处，然后再由屋内四处弥漫的咒力，补足墙面已不均匀的咒力。
蓄势待发的术式和式神咒灵无法间断地紧绷，他们探索过走廊另一侧，同样堆满了垃圾的卧室与能给人精神暴击的卫生间，没有得到诅咒的袭击。
这样的话，夏油杰抬头望着通向二楼的楼梯。
「腿很痛……」
二人瞬间警觉！
虚弱苦痛的声音自二楼传来，可在这寂静的宅邸里，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夏油杰的骨角狱犬瞬间跃至最前方，充当探路的角色，狭窄而缺乏视野的楼梯正是适合袭击的地点！
「有人……听得到……吗……？」
狰狞的狱犬眼眸赤红，森白的犬齿锋利，压低了身体，瞬间突入二楼！
——空荡的次卧堆着陈旧的漫画书墙，无人的卫生间被污渍与灰尘覆盖。
没有。
没有，咒灵不在二楼。
疑惑与松懈的瞬间，沉重而庞大的躯体瞬间撞在楼梯转角断后的夏油杰身上！
咣！
腿脚不好的独居老人，又怎么可能长期生活在二楼？
足足填满棚顶高的巨大怪异咒灵仿佛垃圾与血肉糅杂而成的聚合体，血淋淋淤黑的半具尸体周围嵌着暗红的包装纸袋与破旧发黄的被褥。
戴着清洁手套的手臂一荡一荡，自紧密挤压的垃圾中探出，宛如怪物的胡须，它张开了足以吞噬整个人的缝隙，露出腐臭的垃圾粘连而成，勉强称之为口腔的器官——
皮肤青黑的僵尸咒灵挡在了早有预感的夏油杰身前，生有巨力的枯瘦双臂上下张开，硬生生卡住咒灵腐臭的大嘴。
五条悟手中，一发圆满的“苍”就要灌进去，巨大的咒灵在瞬间嘴巴反向大张，脱离了僵尸咒灵的桎梏，扭身使巨大的尾巴狠狠扫过！
他俩甚至没地方躲，噼里啪啦，零碎的腐臭垃圾自它身上掉落。
五条悟和夏油杰被狠狠击入墙体前，僵尸咒灵卡住楼梯的入口，靠坚硬的皮肤硬挡了这次攻击。五条悟不得不回收那一记“苍”以免击中夏油杰，然后立刻离开这个要命的无法躲避的角落。
租房的死者本人，失踪清洁工的尸体，死去的两个术师，楼内全部的垃圾，集结成了咒灵的本体。它的身躯庞大臃肿，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却有着恐怖的恢复力，巨大身躯以单纯的冲撞就能造成致命的攻击，短距离的直线追击，咒灵的速度更是占绝对优势，在狭窄的室内，二人暗叫不妙。
对于式神使，只有体型同等巨大的咒灵才适合对抗这样的力量型怪物，而适合光炮洗地的无下限系列术式，则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提防攻击反弹到自己身上。
拥挤狭小的房子内部显然不是适合战斗的地方，而这间被遗忘的宅邸又极难被打破，其中的诅咒会吞噬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
辅助监督曾提到过，既然只有门内的人才会被攻击，那么对这间屋子进行封印就是一个低成本的好选择，但它在民宅区中心，很难保证后续不会有灵感高的人被这种求助的呓语影响。
束手束脚的五条悟在飞溅的垃圾碎片里满脸不爽：“该去火化就火化啊混蛋！”
快被挤得没地方站的夏油杰面无表情，不知是该庆祝自己不用再担心哪一脚会踩到奇怪的东西，还是该提高警惕，毕竟现在如果挨到这咒灵，很有可能就直接被塞一嘴腐肉与酸垃圾。
运动过程中，它蠕动着吞噬着运动轨迹上的所有杂物，这种动作本身，又使体表的垃圾碎物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夏油杰弓身踩在冰箱上的空隙，望着五条悟一记上勾拳，狠狠地给被僵尸牵制的怪诞咒灵来了一发“苍”。剧烈的轰鸣与震荡后，咒灵身上的血肉组织挤压着发出尖叫，却愈加紧密地嵌入彼此的缝隙。
夏油杰用咒力包裹拳头，甩身，自上而下砸入怪物的脊椎所在处。
怪物发出吃痛的嚎叫，被打落的血肉与垃圾又在几乎同时蠕动地回归。
夏油杰避开裹挟着桌椅板凳、正胡乱拍击的巨大尾巴，皱紧眉头思索：
又是这样，这只咒灵本体的防御力与恢复力强到了几乎无解的程度。
因为这种特殊的边界束缚，这只一级咒灵在房屋内可以达到近似特级咒灵的强度与速度，连房屋本身也拥有难以突破的特质。
咒灵，房屋，束缚……种种因素在他脑海里交织，然后在一瞬间，与五条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式神使猛地刹住步伐，裤脚的宽大布料被某种无根之风吹起，剧烈的摆荡间，极致压缩的咒力自一点爆发出来，无数拥挤嘈杂的咒灵，就这样在同一时间，挤压着彼此释放了出来！
它们吞食着为数不多的光线，挤满了黑暗中的客厅，或撕咬或拖拽，将咒灵的首级狠狠拖拽在地面。而他凌空跃起，抽出背上备用的咒具打刀，越过四溅的咒力与污秽，将闪着一点寒光的刀具，贯穿了咒灵挣扎的尾部，将之，钉死在地面！
夏油杰控制住咒灵，五条悟的术式则轰然打向墙体！
轰！房屋震颤，屋顶的瓦片掉落。
“还不够，还不够！杰——！”
夏油杰扬起大臂，少年天才们在同时蓄力，又同时爆发力量击中裂痕正在修复的墙体。
轰！咒灵发出污秽难明的嘶吼，被咒术师击出的裂痕瞬间扩大，发黄的涂料自墙体大片大片地剥落。
这只咒灵与这座房屋以紧密的方式连结，那么如果打破墙壁，就等同于打破了使咒灵强大的束缚。
一人不够就两人，两次不够就三次！
少年人全身的力量在爆发前舒展到极致——
血肉垃圾的咒灵疯狂地扭动身体，钉入地面的太刀开始颤动，如果它先挣脱的话——
交替闪烁的电灯光芒与黑暗中，绿色的风衣下摆荡过少年的眼瞳，一个修长的身影跃到刀柄之上。
利用跳跃后的自重将长刀再次钉死。
在那一点可供站立的地方，粉发的青年在罡风中轻巧地弯身实现平衡，他对着脚下的咒灵微笑道：
“乖一点。”
长刀下的咒灵发出绝望的悲鸣哀嚎。
轰隆！
客厅的尽头，墙壁轰然破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被淹没在垃圾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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