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中春信（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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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一过，宋府便带着厚礼正式过来登门拜访了。
裴父差人去请裴听澜，小厮过来回话，为难地道：“大人辰时便离府了，说是今日有要事，不回来用膳了，让老爷夫人不必等他。”
裴父裴母对视了一瞬，心照不宣。
今日大雪封道，早朝都停了。裴听澜能有什么要事非出门不可？他这分明是寻个由头避而不见。
宋父倒是乐呵呵的，言辞尽显感激，答谢裴府这些年对小女儿的照顾。
亲家叙旧，长公子宋泊言得到授意，由清影引路，带着妻子过来小院见妹妹。
长嫂崔锦书很是稀罕这个妹妹。她嫁来宋府时，小妹只是个垂髫孩童，看着宋音尘从吃喜糖的小丫头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崔锦书心底很是感慨，眼眶先湿润了。
她拉着宋音尘的手，说什么今日都要带小妹回家团聚。
宋音尘也想走。裴府待她很好，但她觉得自己慢慢被“少夫人”这个名头圈住了，圈在四方的宅院里，三年如一日重复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似乎这辈子就这样了。
裴听澜不在府上，宋音尘便向裴父裴母说明心意，想回家去住上两日。
宋泊言叫来了马车停在府门前，等着接应妹妹。
宋音尘到了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叮嘱裴听澜的小厮：“对了，大人回府后莫要忘记提醒他一声，今早的事儿还请早些了结，彼此心安，音尘在此谢过了。”
小厮面上笑着应下，心底却哀声连连。
他跟了主子那么久，头一回见主子如此失态，只是看了那木匣一眼，就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整个掌心都被血染红了。不许请郎中，自己草草包扎起来，也不许下人泄露半点风声。
小厮望着宋府远去的马车，暗自叹息，若将来有一日少夫人彻底离开了裴府，大人只怕要发疯。
***
马车上，大嫂握着宋音尘的手，仔细给小妹交待如今家宅中的微妙形势。
“此番回京，老太太与大伯府上亲眷也都一同回来了。”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宋音尘一听便知，今后宋府后宅怕是又要鸡犬不宁了。
崔锦书忿忿地道：“什么骨肉至亲，当年公爹与婆母落难时大房撇清干系比谁都快，跑得要多远有多远，害得小妹险些遭难。而今见咱们二房东山再起了，又巴巴的厚着脸皮贴过来了，晦气！”
“你少说两句罢，”宋泊言叹息，“今日小妹归家团聚，大喜的日子说这些话……”
“就是要让小妹认清楚那些人面兽心的腌臜物！”崔锦书瞪他。
宋泊言气势矮了一头，不敢驳妻子的话。
崔锦书一转向宋音尘，登时和颜悦色起来，耐心地说道：“总之，小妹你记住，离大房和老太太远些，保不齐他们心里憋着坏敲你一笔。”
“我么？”宋音尘疑惑不解，“我有什么值得旁人惦记的？”
“你呀，他们当年瞧不起的闺女，为了讨好权贵差点卖掉的丫头片子，如今成了首辅夫人，你说，他们打着什么算盘？”
宋音尘有些失落：“原来只是因为我的婚事……
“可是……大哥，嫂嫂，”她抬起头，坦诚道：“我已经同裴大人提了和离了，是我自己的意思。”
“咣当”一声，马车外突然传来异响。
接着便是一群人哭天喊地、吵吵嚷嚷的：
“老太太！您当心身子！”
“快扶老太太起来！”
“外头风大，送老太太入门歇息！”
“……”
“老身哪里都不去！”宋老太太气得喘不过气，猛地一砸手杖，喝道：“五丫头！给祖母下来！”
宋老太太听闻二房去了裴府将孙女接回了家，特意盛妆梳洗，眼巴巴的领着一大堆人守在门口迎接孙女，预备演一出苦肉计展现她的慈爱。
谁知……
谁知这五丫头胆大包天！竟敢同首辅大人和离！
宋老太太如遭晴天霹雳，气得心口痛。
那可是……那可是裴听澜啊！高祖皇帝建国以来，本朝最年轻的一位首辅！京都多少世家大族豪绅大户都结不成的婚事，宋音尘她竟然敢给退了！
“造孽啊！”宋老太太拼命捶打胸口，哆嗦着胳膊指挥下人去把宋音尘拉下车来问话。
***
直至天黑，首辅的马车才缓缓驶回府邸。
“回来了？”
门外风雪潇潇，裴父瞥一眼儿子苍白的脸色：“放心，贵客已经走了。你呢，跑哪一处躲着去了？”
裴听澜并未应声，解开雪氅淡淡看了他一眼。
“唔，”裴父心里了然，“音儿也跟着一并回宋府了，小住两日。”
裴父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确保儿子能看清楚：“是两日。”
裴听澜垂下眼睫，转身便走。
“瞅你那脸色，都病成这样了，天寒地冻的还往外跑，身子骨还能撑得住？”
裴父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满地抱怨着：
“赶紧回房歇着，你娘让厨房给你温了药，趁热喝。”
裴听澜闷闷地“嗯”了一声，辨不出情绪。
小厮紧随其后，迎了过来，垂头不语。
他心知此时向主子传话不合时宜，但少夫人特意叮嘱了……
“她说了什么。”青年多智近妖，只一眼，便猜中原委。
裴听澜心里已有答案。
但他还是想听一听宋音尘亲口说过什么。
小厮盯着他缠住手掌伤口的绷带，战战兢兢地道：“少夫人说，请您早些了结此事，彼此心安，她在此谢过了……”
“彼此心安。”裴听澜仰首望向虚空，一声叹息散入纷纷扬扬夜雪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中春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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