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记事录】这世界有那么个人》爱吃肉的木乃伊

61、生日

　　等到只剩你和简柔两个人时，你便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底的那个疑问：“小柔，刚刚田丽萍说考上一中的学生，父母都不好相处，这是什么意思？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简柔摇了摇头，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你没明白她的意思。你知道，一中是聿城的市重点高中，也是聿城升学率最高的中学，因此，高中考上一中就意味着你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潜质，哪个家长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可是在一中这样的学校，师资力量强，竞争压力大，最不缺的就是优等生，不是所有的学生进来后都能表现出初中时的学习天赋和成绩，因此在这样的强烈对比之下，有不少家长就会变得越来越功利，越来越只注重结果。最后给到孩子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越来越低。
　　你在一旁静静听着，也不好随意插话。
　　“其实我也能理解我爸妈，”简柔的声音有几分酸涩，“他们也很不容易，他们从小就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孩子，有了我之后，他们就把所有的资源都砸到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成为家族里最优秀的那个孩子，这样，他们就能在一众亲戚之间抬起头来了。”
　　你也跟着莫名酸楚。
　　“可是，”她难过地说，“我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优秀，我不可能次次都达到他们期望的水平。我……我也尽力了……”说到最后，她的情绪竟开始激动起来。
　　你皱着眉看她周身不可抑制地散发出的黑气，突然轻轻地抱住了她，简柔在你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安静了下来，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不好意思地对你笑了笑。
　　“抱歉，灵灵，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摇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缓缓地说：“成绩很重要，未来更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你在，未来才会有。”
　　简柔愣了几秒，而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对你笑道：“灵灵，你真是太好了。”
　　下午是政治课，老师管得没有那么严，你将书立起来挡住脸，掩耳盗铃般凑进了符德，告诉了他关于季容要给你办生日派对的事。
　　“姑娘在邀请我吗？”符德伸手将你头上遮到眼睛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而后悄悄地将手伸到桌下去，勾住了你的小拇指。
　　你点头：“你去的话，这个生日派对才有了意义。你若不去，这个生日过不过都没区别。”
　　笑意在他脸上荡开，符德温声问道：“我对姑娘来说这么重要吗？”
　　“你这是在向我讨要一个答案吗？”
　　“……姑娘就当是吧。”
　　“你来生日派对，我告诉你。来吗？”
　　“既然姑娘盛情相邀，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敢推辞。”
　　景湖是市内的一处湖泊景点，处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因风景优美，水清可鉴而闻名，聿城多处高级公寓依湖而建，因此形成了一块著名的富人区。
　　你确实没想到季容在这里居然还有住处。
　　简直是壕无人性。
　　公寓总共有三层，一层是会客区和厨房，餐厅，二楼主要是娱乐和办公，有健身房，观影厅，还有季容的超大间私人办公室，三楼就是卧室了。你很惊讶，即便你从未来过此处，但是季容也给你准备了一间房间，里面设置齐全，干净整洁。你虽对过于奢豪风的装修颇有微词，但总的来说，作为一个只在这里停留一两天的人，你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人来得很多，有你认识的，熟悉的，也有你不曾见过的生面孔，不过你都没在意。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今天你期待见到的人。
　　“我给你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都放在你的衣柜里，怎么没见你穿？”季容一如既往地没能碰到你的脸，便拨了拨你落在耳边的碎发。
　　“穿了啊，”你颇为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就是从衣柜里拿的。”
　　季容无奈地笑笑：“里间卧室衣柜里放的都是常服，礼服在外间的白色衣柜里。”
　　“我知道，”你点点头，“可我觉得这件就很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脸有微微发烫。这件衣服是日常款的嫩绿色丝质连衣裙，裙摆是优雅的荷叶边设计，行走间更显飘逸灵动，让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清爽。不过这些都不是你挑选这件衣服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它的颜色。
　　不需要穿校服的日子，大家都是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三三俩俩的结伴而来，笑容满面，相谈甚欢。倒显得你这个主人公在不在，都无甚区别了。
　　不过这正合你意。
　　季容不知道去哪忙了，你正好趁此机会偷偷地从公寓的侧门溜了出去，晚宴还没开始，你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忐忑不安中略带有几分焦急地等着你想见的人。
　　“……姑娘？”
　　这迷茫中带着几分迟钝的声音一听就是符德没错了。
　　你抬头，看见站在你面前还有些发愣的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没有，”符德温顺地摇了摇头，“只是从未见过姑娘这样的装扮。”
　　你原地转了个圈，裙摆便飞速地展开，像雨后微微颤动的荷叶舒展开来：“怎么样，好看吗？”
　　“只要是姑娘，那自然都是好看的。”
　　“咳……那，这个颜色，你觉得好看吗？”你将脸稍稍扭过去，干巴巴地问道。
　　符德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你这句话的意思：“姑娘选了这件衣服，是……因为我？”
　　事实证明，你这件衣服选得确实很是时候。符德今日在白色衬衫的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浅绿色系扣开衫，下身穿了一件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一股浓重的学生气息扑面而来。
　　你往他身边一站，抬眸笑道：“看来，我没有选错。”
　　符德没有回话，却是盯着你的脚踝在看。
　　你低下头，转了转自己的脚踝，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为了配这身连衣裙，你把鞋柜都翻了个底朝天，才翻出来这么一双浅色的尖头平底鞋，细看像是极浅的绿色，但离远了不大看得出来。不过你很喜欢这双鞋，你的脚型属纤细的那一类，脚面肤色极白，脚踝很细，所以你就顺便戴了跟细细的银色脚链，再配上这双尖头鞋，就非常显气质。
　　“我的脚，有哪里不对吗？”你又看了看，补充道，“我穿了袜子的，只不过看不大出来。”
　　“……不是，”符德微微赧颜，隔了好一会才轻轻说道，“姑娘的脚，很好看。”
　　纤长，细白，青筋隐约可见，处处透着精致易碎的美感，极适置于掌中抚摸把玩。
　　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就太失礼了。
　　没有人不爱听夸奖的，你也是如此。你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看着略有失神的符德，冷不丁地凑上前去，摊开自己的手掌：“今天的寿星有幸能收到生日礼物吗？”
　　符德猛然间回神，脸上不知怎的又泛起了红，你只当是你凑得太近，才使得他这般。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方被叠起来的手帕，里面似乎包了什么东西，递到了你手里。
　　而后，他跟变魔术似的不知又从哪拿出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轻轻地置于你的手掌心，说道：“刚刚走来的路上，路过一片农田，我见田间纤陌边这些亚麻开得极好，便摘了一朵，一道赠予你。生辰快乐，姑娘。”最后一句他说得极为认真。
　　你打开手帕，见到里面的东西时，还愣了愣，这东西你再熟悉不过。
　　你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送来的花，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和感动，但你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努力掩盖着话音里那几分动容：“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在别人过生日的时候送一朵随便在路上摘的野花就算了，这怎么还送药材啊？”
　　你悄悄转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抹了一下眼角。
　　符德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你一点都演不下去了。
　　你只想和他一起回去，回到属于你们的那间屋子里，然后安静地呆在他怀里，哪也不去。
　　符德正欲说些什么，季容却突然出现了。他像是没看到你脸上的表情，阴沉地盯着符德看了一会，而后语气淡淡地说道：“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灵灵，你该回去了。”
　　纵使你有千言万语，现在都不是一一道来的最佳时机。你将手帕中的当归和蓝色的亚麻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你的手提袋里，而后目不斜视地从符德身边走过，回到了公寓内。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告诉你，甚至是乞求你，姑娘，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