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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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影》的编舞进展十分顺利，她的康复也一直都比团队预计的要良好。
等她重新回到舞团上课时，曾经受伤的消息才慢慢传了出去，自己团其他团里不少演员都经历过跟腱撕裂，有的严重度不如她，有的则比她还严重，还有很多半月板损伤的，脊椎损伤的同事，都跑过来安慰她鼓励她，小鸥本身也不喜欢自怨自艾，况且她当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事态逐渐往好方向发展，她也恢复了当年爱说爱笑的性格。
世界芭蕾日一年一次，全球网友喜滋滋看神仙打架，各位大神的粉丝都恨不得自家男神女神多露脸，小鸥前几年虽然不抢什么C位，但因为喜欢在一旁炫圈和炫男生跳跃技巧，还是被很多人关注，这次她只中规中矩在一旁做小透明，不仅国内粉丝不满，外国粉丝也开始议论纷纷。她伤了跟腱的消息再也捂不住，慢慢传开了。
“可惜了，难怪这次没有穿足尖鞋。”
“看直播看不出什么，动作质量还是很高，但毕竟是足以判死刑的大伤。”
“他们团里老首席不也是之前跟腱撕裂，康复了之后还又跳了四年呢，现在看她恢复状况，应该不会完全转编导吧。”
小鸥倒没管那么多，影响是肯定有的，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她自己怕了。伤了第一回就很可能伤第二回，谁也不知道以后在什么时候会发作，即使康复后医生向她保证可以练习难度技术动作，她在训练的时候也总充满担忧和迟疑。
练技巧，尤其是练圈，最怕的就是担忧和迟疑。自己怕了，首先就会晃，一犹豫，哪怕原本能转四个圈的重心，也只能维持两个。
很快，年尾演出季又来了，她照旧没有担任任何重要角色，古典戏里站站群舞，现代戏里跳跳配角。首席的头衔还在，她的铁粉们终于松口气——看来小鸥自己还是想继续拼。
私下里她也问过叶子：“如果有一天，膝盖伤到你完全不能上台，你怎么办？”
叶子满练功房追着她大儿子小女儿跑，说：“等到完全不能上台那天，再说吧。”
“你会害怕吗？”
“怕。”她举着自己大儿子，孩子借着妈妈的力，在空中学着他们做打击动作，咯咯笑着，“我第一次伤了的时候，才19岁，那时候还在团里实习。我那时生怕团里把我踢出去，一好了点就拼命恢复，被医生警告了。当时诺伊尔先生还不是团里的总监，他跟我说，慢慢来，我们的艺术生涯很长，虽然要有为之献身的信念，但艺术不止是牺牲。”
叶子的小女儿艾尔莎抱住小鸥的腿，她哥哥伊凡特别喜欢跳舞，经常哭着闹着要来跟爸妈上班，在练功房里无师自通学动作，现在已经成了小明星一枚，而小艾尔莎生性腼腆话不多，更喜欢一个人独自呆着，对芭蕾以及其他舞蹈都兴趣缺缺，来练功房也只是找个角落自己坐着看书，叶子本来也想开发开发小女儿的舞蹈天赋，无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试了几次也放弃了，不过艾尔莎黏她哥哥，伊凡要来练功房，她也要来，她长得跟叶子一模一样，黑发碧眼，洋娃娃一样可爱极了，团里上上下下都特别宠她。小鸥看向依旧年轻得像少女一样的叶子，有许多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叶子在伊凡额头上轻轻一吻，又对她说：
“就算不能上台了，也有许多可能。”
小鸥心里羡慕极了。叶子夫妻堪称神仙眷侣，当年是搭档，后来丈夫成了编导，一儿一女，排练时经常整个练功房都是他们一家人的笑声。
可是我还是想与你一同上台啊。小鸥摸着心口，难过极了：上天要将这一点点幸运，都从我身上剥夺吗？我从此就只能坐在台下为你欢呼鼓掌，再也不能与你同在聚光灯下。
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来年二月，《花中之蛇》在汉堡再度上演。这是小鸥受伤之后首次复出，首演阵容华丽，小鸥领衔，蒸汽姐，叶子，阿娜，卡拉，小花妹，渡边以及后起之秀小林，劳拉等众多一流舞者全部出场，全明星阵容，哪怕在背景之后跳一个黑影无需露脸的人，都是首席大妮妮。
全团精锐全出，但由于当年花蛇事件余温犹在，往汉堡团练功房门里头塞刀片的人虽然抓住了，全团上下还是分外紧张，若是万一有人想再搞事情，就不是泼番茄罐头这样简单了。
也有人委婉提出可以略微改一下动作情节，花蛇的立场尖锐，反思深刻，哪怕稍微模糊一下它的思想意图，也丝毫不损它作为一部舞剧的观赏性和艺术价值，但以小鸥为代表的一众舞者在团里诸位艺术总监的支持下，坚决不改动任何动作，哪怕知道，在舞台上完美呈现花蛇的代价，很有可能是今后漫长的歧视与骚扰。
幸好，首演顺风顺水地结束了。小鸥作为复出后首次跳主角，身体状况也一切良好。至于事后，几位主演又一次收到了恐吓信，以及当时演出的剧场外被人泼红油漆的事情，就都是后话了。
新锐女编舞家伤后复出，毫不妥协愈挫愈勇，在欧洲艺术圈掀起一股热潮，小鸥本人也接到了不少访谈邀请，她谨慎地挑选了两三个，剩下的全部借口日程繁忙或是身体检查，都推掉了。
伤了一只脚，她还有一只脚。
芭蕾动作分正反两面，惯常是把左腿做主力腿，右腿做动力腿称之为正面，这也是绝大多数人比较顺，软度开度也比较好的一面，反之则称之为反面。学校上课时，正反面动作都要练的，而且大部分人反面都不太好，更要多练，正面练十遍，反面就练二十遍。纵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在正反面有细微区别的，观众不一定看得出来，但自己做动作时是知道的，除非是像绍盈那种没短板的大首席，正面反面就是一样好，所有动作质量都跟完全复制一样，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全部满分。
寻常动作如此，但到了真正的高难度技巧，正面反面还是会有区别，上台时，通常都会呈现自己较好的那面去做，尤其是像挥鞭转，绝大部分人挥鞭转，顺的那边都是用左腿做主力腿，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相反，挥鞭转用右腿做主力腿更顺，人数罕见，远远比人群中左撇子少多了，小鸥混了这么多年，见到的上台用右腿做主力腿挥鞭的，大概没超过十个。
当然，练习的时候，左右腿都要练，但毕竟人有顺的那面，正面挥鞭能挥上三十二个，反面可能就只能做到二十四个，或者就算做到了同样32个，但不顺的那边就是不好看，就是会歪，就是会位移过大。
小鸥也是惯用左腿，这次伤的正好就是左腿。
她的正面挥鞭转可以起范儿六圈，挥出一一三带蹦跶，但反面的挥鞭顶多挥双圈，起范能上三圈就得看运气了，更不敢挥着挥着蹦跶一下，毕竟这跟突然让右撇子的人用左手画工笔画似的，谁也没法无师自通成周伯通啊！
练吧，她不信这能有多难！
她的《双影》也已经成型，定于五月在艺术节上首演，这次艺术节德法合作，除了POB和汉堡两家老朋友，斯图加特团，柏林团，马赛团等等都来了，她还要与POB合作，主演古典大戏《雷蒙达》。
《雷蒙达》又是一个需要舞者爆能的大戏，女主角从第一幕跳到第三幕，五个变奏使得这部剧有“女变奏马拉松”之称，技术体力演技缺一不可，匈牙利时代背景还要求这部剧要演出又美又帅又高贵又伤感的感觉，大量的性格舞元素的加入，复杂多变的群舞，雷蒙达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最后在浓厚沉郁音乐风格中结束的大双，都意味着这部剧不好跳，能跳出来就不容易了，跳得让观众能看懂主角的情绪转变，则更加难。
小鸥之前只在Gala中跳过这剧第三幕大双，这次演出是她Debut，搭档是安东尼，倒是跳雷蒙达的老手了。
绍盈在艺术节期间另有安排，这次得知小鸥客座POB，大方出借自己舞伴。
之前花蛇上演虽说算小鸥正式复出，不过花蛇里角色零碎，都是群像，她虽然是主角，但并不像这种古典芭蕾大戏一样一个人扛到头，且毕竟现代舞剧受众小，国内很多粉丝还不太清楚小鸥又有公开演出，这次艺术节她Debut《雷蒙达》的消息一放出来，炸开了锅。
“我鸥牛啊！竟然一复出就选这样的大戏！”
“伤要紧吗？这个戏很累的啊。”
“会有直播吗？穷人买不起机票看不了现场，求POB给个机会。”
“她的雷蒙达绝对值得一看，如果是跳努版，那不是简简单单的未婚夫打败横插一脚的阿拉伯酋长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故事，而是女性真正觉醒爱情意识和平等意识后，又被迫屈从传统时代意识的压迫，最终不得已与未婚夫结婚的沉重大戏。就算她不跳努版，以她《花蛇》的创造力，她绝对不可能甘心于只跳一个王子公主最后快乐在一起的故事的。”
很快得到消息，有直播，粉丝们放下心来，随即又得知小鸥不仅跳《雷蒙达》，还带了新剧《双影》，一时间，不知是对她要跳雷蒙达兴趣更大，还是对这部看名字就觉得很现代的现代舞剧兴趣更大。
《双影》时间不长，满打满算30分钟，作为单独演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就跟POB还有斯图加特团的另外两位新生代编导的现代舞短剧一起，凑了个现代舞三部曲演出。小鸥和叶子领衔双生素数，POB的现代舞叫《迁徙》，绍盈和红发妹领衔。
孟小薰开心坏了，请了年假提前三天飞来巴黎，她本来想申请来做个志愿者，后来一想，做志愿者忙的要死还累，说不定根本没有好好看舞剧的时间，干脆请假过来纯玩。齐筱琴本来说也要来，但她在英国刚开始读博，忙的要死，算了算时间好像撞车，只能作罢。她本想拜托耀然去帮她献个花，没想到耀然的舞团正好要去美国巡演，她也去不了巴黎，最终，献花重任交给了孟小薰。
毕竟是多次艺术节的志愿者，孟小薰这次没做志愿者也胜似志愿者，汉堡团POB团就别说了，老熟人，连斯图加特团编导看见小薰，都亲亲热热把她接进后台化妆间，聊了半天之后问她：“你这次，怎么没带那个大镜头？”
孟小薰两手一摊：“我不干活，我来度假。”
两人哈哈大笑。
来都来了，干脆探班，从得知小鸥受伤至今，小薰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鸥真人，看了小一个钟头，确定她确实状态很好，谁都没告诉，悄悄出去了。
在剧院门口，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当天晚上的《雷蒙达》演出，空前成功。安东尼不愧新一代男神称谓，全场有过半都是他的迷妹，但凡他炫技，都是全场尖叫，小鸥一出场也获得极为热烈的掌声，场刊里已经明白写出这是她伤后第一次复出演古典大戏，对她当年受伤的情况也略有提及，小鸥原本不想让场刊这么写，搞得她像是赚同情分，但POB那边强调需要写清楚演员背景，小鸥无奈，文字正式编辑好之后，她特意跑去看了眼，发现不黑不吹事实描述且一共不过30个词，这才同意。
即使如此，小鸥的履历也被部分人熟知，很多人对她一年多前当场升首席的一幕还记忆犹新，后来得知她伤了，提心吊胆担心她会退役，现在知道她主演大戏，还是对体力要求相当强的雷蒙达（雷蒙达耗体力要求甚至在《天鹅湖》与《唐吉诃德》之上，与《睡美人》和《帕基塔》不相上下），十分期待，特意买票看她这场。
小鸥穿着华丽丽的金色裙子出场，第一幕出场就是捡玫瑰花。
“赞的赞的，我欧又美了！”
“好漂亮的托帽手！她的这个贵族小范儿又娇俏又高贵！”
“圈还是那么好啊，又稳又直。”
“捡玫瑰花我又想起她当年恶搞玫瑰柔板，好担心她直接在台上表演一个现场吃花。”
“楼上你怕不是要笑死我。”
原本替她捏把汗的粉丝们这才终于放心下来，小鸥看来康复得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