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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谭欢 ...

  •   谭欢是上琰幼年的知交,当上琰还未成神,在地上如同野孩子一样摸爬滚打的时候,谭欢的陪伴曾是他心中如桑葚甜酒一般的慰藉。

      但要上琰说,却说不上来谭欢哪里好,只是很好,一说到就好。

      从哪里说起呢?从一个遥远的冬天说起吧。那时上琰才八百岁,模样正像人间八岁童子,活泼可爱,又满有天真的幻想。谭欢也才八百岁,却显得比上琰要沉稳睿智得多。

      那个冬天,还有另外一个八百岁的童子,名叫巽风,就是后来的风神。还有煦麟,可惜后来堕入了魔道。

      因为记忆很遥远了,当上琰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能想起一片白亮的天幕,还有一片广袤的、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从清石山回来,他们几个八岁童子模样的几个小孩就一边踩着原野上的雪,一边三言两语地说些什么。说话的内容,上琰已记不清了,似乎有为脚踩在洁白无瑕的雪上留下印记感到惋惜,那时谭欢似乎还像一个师长一样说了句:“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这样就能少踩一些白雪啦。”于是他们也都井然有序地照做了,像一条绳上串起的蜉蝣。那次谭欢走在最前面,因为他们相约要去彼此家里拜访玩耍,最先去的是谭欢家。

      谭欢带他们穿过雪原,又走过几条小路,进入一个村庄,最后带他们到达自己家门口。那时谭欢的家宛如一个山洞,从门里进去,有较长一段黑乎乎的隧道,隧道中桌子上摆着些什么,上琰也不记得了。上琰记得,那时谭欢白发苍苍的爷爷仿佛在昏暗的门内接待他们。

      几个孩子穿过隧道,活活泼泼地进了谭欢的屋子,谭欢屋内摆着一些可爱的偶人,有大的,有小的,都美丽可喜。不知是谁提议的,他们开始给那些偶人取名字,仿佛是要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文字功底似的。具体取了些什么名字,上琰也不记得了,不过当时他们确实一本正经地聚集在一起,各尽所能地想出好听的字组。

      煦麟与谭欢在一个村。去过谭欢家,他们又一齐来到煦麟家。煦麟家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是一个朴素的小平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也在山坡上,积了挺厚的一层雪。他们开始在院子里堆起雪人来,又开始打起雪仗来。有一时,上琰提到了煦麟的祖母,煦麟突然双目发红,像发狂一样,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握成硬团,狠狠朝上琰砸去,感到来者不善,上琰亦发怒,几乎要跟煦麟干架。煦麟吼道:“谁让你提我祖母的?”

      这时,谭欢和巽风在一旁告诉上琰,煦麟的祖母很早就去世了,他家里堂屋墙上挂着他祖母的画像。得知这个,上琰就感到深深的同情,也没有再跟煦麟计较。但从此,上琰再未去过他家。

      之后,他们又一起有说有笑、蹦蹦跳跳地去了巽风家,巽风家在集市中,需要越过一座小山。巽风的家人都不在家,巽风带他们参观了从地下室到楼上的各个房间。

      上琰记得,巽风家的地下室堆放了好多杂物,似乎蒙了不浅的灰尘,但他始终觉得,屋子有个地下室,感觉挺不赖。在楼上,巽风的房间里挂着一盏五色绚烂的纸折灯笼,上琰说:“好漂亮!”巽风说:“这是我自己折的。”上琰说:“好厉害!”巽风说:“也没有很难。你如果喜欢,在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一个。”于是上琰就期待着。后来,在上琰某次生辰的时候,巽风真的送了上琰一个自己一点一点折出来的纸折灯笼,流光溢彩,还挂着飘逸的流苏,比他在巽风家里看见的那个更大、更美观,上琰也很喜欢,就将它挂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上琰与巽风有隙,那盏灯笼也渐渐褪色,不再美丽,上琰的母亲问他还要么,他说不要了,它就被扔到屋外一堆杂物之中,风吹日晒之后,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当时觉得冷漠,如今回想起来,上琰始终觉得残忍。

      他们最后一伙儿来到上琰家时,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只是在屋里屋外简单参观了一下,就散伙了,他们三个结伴离去,上琰留在家里。

      再之后,没有这样的麇集了。但有另样形式的。

      在清石山上,谭欢组织了一个小组,叫什么名字,上琰已经不记得了,但记得,当时那个小组有个规矩,是要加入的成员在上臂上绑上一圈红丝绸,只有上琰和巽风始终坚守着这条年少的诫命,于是后来他们三个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密友。起初凭着新奇的冲动加进这个小组的人是有很多的,不过陆续都脱离了,大抵是因为觉得制定的统一性的规矩繁琐,也为找到了更新奇的玩法。

      谭欢曾不悦地说:“加入这个小组的人要在左臂上绑上红丝绸,现在只有上琰、巽风和辰明还在坚持。”

      上琰不愿意提及辰明,因为他后来也堕落了。

      谭欢自少年时就博学多识,又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在同龄人中是一种德高望重的存在,许多人信从他。他曾在清石山的一块磐石上,捧着一本书,许多人围在他旁边,那是一本上古异兽记,记载着上古许多异兽的知识。他问大家:“九尾狐居住在什么地方?你们可以抢答。”

      一个人说:“山洞里。”

      谭欢摇摇头,说:“答错了。要接受惩罚。”虽然惩罚只是轻轻地拍打一下手心。又几个人纷纭地猜测了几个答案,都不对。最后,谭欢才公布答案,说:“是青丘。”大家恍然大悟,又期待下一轮的问答。那时上琰觉得真好,这样的游戏既有趣味,又能增长知识。书是谭欢的,但提问往往是轮流进行。上琰喜爱知识,当知识增长,他就感到快乐。他也喜爱谭欢,因为谭欢似乎总知晓许多他不知道的答案。谭欢的知识多到上琰无法想象,宛如浩瀚的星海,神秘又迷人。

      也有一段时间,为了在这游戏中赢得奖励,获得荣耀,大家都愿意在回家后了解更多的上古异兽的知识。虽然奖励只是一张小卡片?或是其它的,上琰已不记得了。

      这游戏是谭欢发起的,上琰跟在后面,觉得甚好,就一直跟在谭欢后面了,不肯离弃。

      直到有一个日暮,谭欢、巽风还有上琰三人在清石山的旷野上漫步,他们三人并肩而行,互相挨着,很是亲密,谭欢在中央。三个少年童子一路走着,一路说着正经却不失稚气的话,忽然,不记得为什么话题他们起了口角,上琰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谭欢和巽风则予以否认,上琰就恼了,不肯再与他们同行。他们也不肯服从上琰的固执,相互挽着手臂向着日落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或许,那一幕是上琰年少孤独的来源。

      因为幼年的上琰被遗留在旷野上,四围的风声都陡然放大了许多倍,旷野上来往的一些妖兽,上琰也觉得他们在暗暗嗤笑自己的无措,他感到十分难为情,在将一切显露无疑的白亮的日光下。他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行,就蹲下来拔草,他心中说:“至少将杂草拔去,花就能更好地生长,在一些时候,师尊也曾要求我们这么做。”

      他沉浸在一个人自我感动的劳作中,渐渐地自得其乐,忘记了周围的环境。谭欢、巽风他们走过一圈,仍旧来到上琰旁边,问他:“上琰,你在干什么呀?”

      他回答:“我在拔草,为了让这片土地更干净。”

      谭欢说:“我们要去白华岩,你去吗?”

      上琰蹲在地上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还要拔草。”

      他们就走了,上琰从此再没有与他们一道。

      上琰的母亲原知道上琰与巽风关系要好,后来发现他与巽风再没有一道出现过,就疑惑,问他:“怎么没看见你跟巽风一起玩了?”

      上琰说:“现在已经不在一处拜师学艺了,自然没什么交集了。”

      九百岁的时候,上琰去了龙泉山,师承既燕,谭欢与巽风去了凤鸣山,师承蝉钰,两地不算遥远,只是相隔一片无烟海。

      只是在无烟海上御剑飞行,或者归家途中,上琰常看见谭欢与巽风同行,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密切了,没当那时,孤独感再次环绕上琰。他便黯然隐匿在人群中,并发现周围并无可与自己说话的人。

      那两百年,辰明在上琰旁边,常与上琰说话,只是辰明交游甚广,宛如鸥鸟一样四处停落,在他旁边所称为友的,不仅有人、仙、神,更有妖、魔、鬼,有许多还是上琰并不喜悦的。辰明也与凤鸣山的谭欢、巽风他们常有联系,有一次,两山的师尊组织他们在海上练习御剑飞行,辰明有意将上琰引到谭欢他们一处,上琰只是抗拒,无论如何也不肯与他们照面。辰明问:“你们怎么了呀?你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上琰只是不肯说。

      直到一千岁二百岁的时候,他们再次回到清石山,同归一个师尊名下,并在此共处三百年,冰封了四百年的关系始见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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