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如月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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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日红如血，少女黑色的发尾也染上了同样的艳红。
她静静的坐在密闭的公交车里，刺鼻的汽油味和廉价的香烟味是这静谧里唯一的气味源。
很奇怪，明明是晚高峰，这辆车上却只有她一个乘客。
怀里的向日葵盆栽因为缺水而垂下了高昂的脑袋，她眨了眨眼，一滴水从睫毛上落下，从花瓣上缓缓融进泥土中。
“下一站，如月站——”
机械的女音没有感情的播报着，她依旧低着头，叼着烟，让浓烟模糊她湛蓝的双眼。
“嘎——吱——”
老旧的公共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破旧的车门缓缓开启，黑色的身影缓步走进车厢内。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却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提着皮质的手提箱，黑色皮革手套包裹的手上还带着枚逆十字架形状的戒指。
那人十分自然的做到她对面，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翻阅着报纸。
“镜城早报今日报道，一男子今日凌晨被失控的公交车撞击，当初死亡——后查明，受害者为镜城大学大一某系学子牧某。”
“木氏集团公司在此哀悼公司继承人，他于今日凌晨与世长辞，其父母悲痛欲绝，险些晕厥于他的葬礼。”
“啧，今天，很不太平啊，你说是不是？”
她僵硬的脑袋动了动，抬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您在和我说话吗？”
“我总不可能和司机说。”他放下报纸，笑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小朋友，发表一下意见，打发下我无聊的退休时光如何？”
“不如何。”她抱紧了怀里的向日葵，警惕的神色明晃晃的挂在脸上：“我没兴趣去讨论陌生人的生离死别。”
“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还用继续活，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媒体不可能所有都挨个报道一遍。”
“陌生人？”男人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嘴角的笑意加深：“嗯，确实如此。”
“我姓白，单名一个六，你可以叫我白先生。”
“互换姓名是一段友谊的开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张了张口，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千回百转后却摇了摇头。
“不好听，还是不说了吧。”
白六无所谓的耸肩：“那好吧。”
“换个话题，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明明是很无厘头很中二的问题，她却真的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一半一半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嗯，”她吐出一口烟圈：“我信财神，所以希望真的有神，这样我虔诚的跪拜和上供财神就一定能让我发财了。”
“钱是个好东西，能让□□从良，良家子为娼。”
“坏的能变成好的，好的能变成坏的。”
“另一半呢？”白六仍旧浅淡的笑着，她很怀疑这人是个面部神经有问题的。
“药。”
这个字是脱口而出的，连她都不知道具体含义为何。
“药很贵。”
“前有古代帝王为求长生不老药耗费万金有余，中有人血馒头包治百病但要价昂贵，后有……”
“后有医院的人间百态。”
“咳嗽，一直在咳嗽，喘不上气的咳，乌紫的唇，惨白的脸，连指尖都在颤抖的身体连哭都是在笑的眼睛。”
好模糊。
好模糊。
好模糊。
只能看见人影，张开嘴，咬字清晰，但就是听不到声音。
“嘿，小朋友，吃糖吗？”
嘴里燃尽的烟头被他拿走，手里被塞进蓝莓味的棒棒糖。
糖碎了。
被她摔碎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向日葵枯萎，燃烧，连带着花盆都燃成灰烬。
白色的，有骨碎的。
细小的灰烬从指缝间流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跌进脚下深不见底的湛蓝海域。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六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在嘴角处拉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要笑哦。”
“发自内心的笑。”
“就像，”蛊惑的话语还带着笑意：“我们一起看的电影一样。”
“哪怕是披着喜剧外皮的壳的悲剧，也要在短暂的欢乐时光里笑。”
*
“下一站，如月站，即将到站。。”
她睁开眼睛，傍晚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要下车了诶。
对面的人依旧翻阅着手里的报纸，但她一直不太理解。
拿反的报纸能看到更有意思的新闻吗？
到站了。
“小朋友。”
她回头，眼神疑惑不解的望着白六：“您有问题吗？”
白六的手指摩挲着书页。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再早一些认识你呢？”
“你也会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吗？”
她眨了眨眼，湛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神彩，只像是两个做工精细的玻璃珠安进了她原本空洞的眼眶。
“谁知道呢？”
“玩个游戏吧，这是最公平的方法。”
车门开启，浓稠的黑雾笼罩了她的身形，黄灿灿的花瓣飘落。
白色的发随着风飘荡，她抱着怀中的枯骨一步一步的朝未知的远方走去。
“玩游戏吗？”金黄的花瓣被他捻成金色的星碎，代表新生与希望的光点吞噬了绝望的红丝。
“玩一个，扮家家酒一样充满童趣的游戏怎么样呢？小海神？”
“我们会是一家人。”
车辆仍然在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