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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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那些卫兵的刀是真的拔·出来了。
任谁看到个一身都是臭烘烘的血与肉糜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都会是同样的反应，即使是见惯了那些个尸体死人的天吏司之人也不例外。但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挥手叫卫兵们收了刀，转而行礼道：“天吏司查案，还请配合。”
“查什么案？”沈睇一问道，她的起床气倒是消了，很快的就缓了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把脖子——皮肉都长好了，喉头还有点隐隐作痛，不过无伤大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里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鬼气儿，刺鼻得慌。
沈睇一伸手往被子上蹭了蹭手上半干未干的血，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爬下了车。
而当她刚迈下板车时，那带刀侍卫就把苏景翊护在了身后，右手落在刀柄上，一副她再往前一步就要拔刀开干的模样，沈睇一为难的挠了挠头，扯了扯衣服，解释道：“我没杀人啊。”
“你没杀人，身上哪儿来的血？”侍卫呵到。
苏景翊上前拉住了侍卫，忙道：“百里兄，这位......”
“沈。”沈睇一接道，“沈睇一。”
沈睇一揉了揉眼，把眼皮子上挂的血肉搓成了泥糊了下来，这才看得清眼前人的长相。
这年轻官儿生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剑眉，杏眼，五官柔和，他的鼻梁侧边有一颗小痣。这人一副文弱书生温润如玉的花美男模样，沈睇一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半晌，总觉得那眉眼那痣总有点儿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有点想不起来。
“我们认得吗？”刚刚睡醒的沈睇一脑子不大好使，跟不上嘴巴的速度，冷不丁的蹦出来了那么一句。
百里一听，不乐意了，嫌弃道：“谁跟你认识啊！别自己有嫌疑就搁那儿净套近乎！你这法子犯人用惯了，不新鲜了。”
苏景翊赶忙拦住了侍卫，道：“百里，沈小姐只是个姑娘家，莫要这般无礼。”
叫百里的侍卫怀疑的审视着沈睇一，不太情愿的退到了后面。沈睇一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侍卫，来回扫了几眼，好一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的样子，惹得百里差点儿又要暴怒，沈睇一这才收回了挑衅的目光，抬手弹走了胸前挂着的一块不知是谁的肉泥。
苏景翊本想问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又没说出来。沈睇一刚巧瞥见，笑道：“你若是想问方才的问题......我昨天去了张家，那儿闹鬼，死了好多人，我被溅了一身血，就是这样。”
“你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去张家？”百里追问道。
“他们偷了我的东西，我去要回来呗。”
“早不去晚不去，为何偏偏这时去？”
“我铺子的东西被偷了，我去讨要，还要学那些仙长掐着手指头算算良辰吉日吗？”沈睇一狡辩得头头是道，“我哪儿知道他们家偏偏这时候鬼上门嘛。”
一旁的苏景翊也点了点头，对百里道：“来这儿之前，我查过埤县近些年的卷宗，确有此事。”
“那为何当初不处理？”百里追问。
苏景翊摇了摇头。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县令不敢惹上那家大业大还跟朝廷有些关系的张家，擅作主张给压了下来。埤县多的是陈年旧案，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下面不提，上面不管，若非他翻了那些卷宗，怕是也被蒙在鼓里。
沈睇一见两人不在责问自己，便要往铺子走，却被路口的侍卫们拦了下来。她皱着脸回头，还没恢复的脖颈子扯得一痛，沈睇一龇牙咧嘴的揉了半天，心里更是不爽了，道：“你们不是查完了吗？不让人回家了吗？”
百里不满道：“谁说我们查完了，我们还没开始呢。”
“一个大男人，哪儿来那么多问题的。”沈睇一嘟囔道。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看着是自言自语，实际上就是故意说给这俩人听得。百里果然上了套，额上青筋直跳，但碍于身边的苏景翊还未发话，奈何他脸上写满了“暴怒”二字，也依旧得忍着。
“说吧，什么事儿？”沈睇一拧了把还湿着的衣服，挤出来了些还没干的血水，手随便往干净着的衣角蹭了蹭，道，“快问，问完我要进去换衣裳。”
百里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只是问，而不是抓你归案的？”
沈睇一发出了响亮的嘲笑声：“你们若是要抓我，不早就动手了，还搁这瞎耗什么呢？”
百里语塞。
苏景翊则拍了拍百里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如此咄咄逼人。随后他掏出了块提花手绢递了去，沈睇一自如的接下了，擦了擦手。趁这功夫，苏景翊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要问问沈小姐，有关千岁巷东头那家姓于的商户。”
“姓于的商户？”沈睇一纳闷道，“谁啊？”
她看向珥，高瘦的女人走近，俯身下来，用手掩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微乎其微，苏景翊甚至怀疑那男人压根没有张口。沈睇一听罢，抬头道：“他好像是早些年就死了。”
“好像？”百里看她不爽，找着了机会就开始挑刺儿，“千岁巷就那么点儿大，你连你的邻里是谁都不清楚吗？”
沈睇一翻了个白眼，用苏景翊方才递来的那块帕子擦了擦脖颈的血渍，彻底让这块干净的布头变得又脏又臭：“我为什么要清楚我的邻里，我又不是户部的官儿，整天看那些家长里短。”
“你......！”百里暴怒。
苏景翊又拍了拍百里的肩膀，示意他收敛一些。他上前一步，追问道：“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珥又和沈睇一耳语了几句，沈睇一点了点头，抬头道：“说是他卖的东西都是偷来抢来的，被当官的抓了，行刑死的......你们不是天吏司的吗？这都不知道？”
“地方事物繁多，未必事事都向天吏司上报。”苏景翊脾气倒是好，十分耐心的解释道。他随后问道，“那你可知于氏为人如何？在他死后，家人又都去了何处？”
沈睇一看向珥，珥低头又道了几句，沈睇一转述说：“于氏做了十几年生意，口碑一直不错，后来张家业起，没多久，他便被抓了。他家人......”
珥摇了摇头，沈睇一道：“他家人倒是没死，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苏景翊问：“那你可知他家人何时离开于府的？”
“于氏死了没多久就走了。”沈睇一说。
说来也是，张家请了小鬼，借以鬼神之手扩张家业获得财富。世事讲求因果轮回，人与人、人与鬼、亦或是人与神之间都有着无形的网，互相关联。一人改了命，那么因果轮回就必会以其他方式修复正史。那于氏多少是被张家改命所牵连，没了生意，受了冤屈。
沈睇一又觉得奇怪：“你们从京城来的官儿，想查什么直接翻翻卷宗不就好了？于氏是行刑而死，这事儿既然和县衙有关，你们为何不去找县令大老爷问个清楚，反而来坊间抓着人问东问西？”
百里怕是跟沈睇一杠上了，他哼了口气，反问：“你人在埤县，却连你们这儿的县令失踪了都不知道？”
“我又不关心，我为什么要知道。”沈睇一反驳道。
百里道：“方才那些个围观的百姓可是人人都在谈论这事。”
沈睇一漫不经心：“那你也该听得到，他们并不欢迎我，所以自然没人跟我说咯。”
百里哑口无言。
苏景翊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皇上下令在埤县西北山林修缮的神庙出了状况，而这神庙意义重大，事关西北战事，皇上分外重视，便派在下前来调查一番。”
一听着出了状况，沈睇一来了劲儿，问道：“什么状况？”
苏景翊抿了抿唇，百里见状，试图阻拦，却被他挥手阻止了：“这事儿并非机密，告知也无妨，说不准沈掌柜会有什么线索。”
他缓缓道：“神庙尚未完工，修建神庙的工人尽数失踪，属实怪异。我等便从那神庙修建之前开始查起，却发现那神庙所使木材来路不明。”
“何来不明之说？”
“既是要在埤县附近建造神庙，那便是由埤县县令负责购入木材。神庙所需木材需得上等奇木，而埤县于氏家中拥有船只数量，常年出海商贸，也有着一些木材交易。可他却偏偏在那时被告偷抢，船只木材皆数没收。”
沈睇一道：“那些没收的木材就被县令借花献佛拿去造神庙了？”
苏景翊点了点头：“寻常来说，抢偷非重罪，只需关押数日便可释放，但于氏却被在七日之内加以行刑。那日是于氏独女出嫁之日，得知此言，夫君退婚，于女不堪心劳，上吊自尽。全家上下仅剩于母一人，而于母却在那之后失去了踪迹，不知是死是活......只怕神庙工人失踪一事，与于氏有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天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