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夜阑听梦

5、圣诞风波

　　2013年时，圣诞节还在学生当中十分流行，尤其是小学生们，他们互相送礼物，把每年这个节日看作是人际交往的重要一天。课桌上礼物的数量表明了人缘的好坏，吴贞媛也因此既开心又烦恼。

　　“明天圣诞节，你准备怎么办？”贞媛略带惆怅地问着同桌的珍欣：“明天刚好星期一，咱们要上学，时间紧，要不今天补完课后咱们俩在回家路上顺便去商店看看？”

　　“啊？圣诞礼物那么贵，你确定你要买？”吴珍欣捂着自己的口袋，生怕别人从中夺走什么。

　　女孩满脸疑惑：“不买的话，怎么给别人回礼？白拿别人礼物吗？”

　　“哎呀我的傻姐姐，你等某个人送你了，然后把包装一换，送给另一个人不就好了；同样再将另一个人送你的给那个人。这就叫‘乾坤大挪移’！就花点包装钱，自己还能留点好吃的，何乐而不为啊！”珍欣得意洋洋，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沾沾自喜。

　　“这样......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贞媛第一次听见这样做法，惊讶的同时又一脸难为情。

　　珍欣又露出了文艺汇演那天给女孩化妆的表情：“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实在啊？这么做的大有人在！况且就算被对方发现，他碍于同班同学的面子，肯定不好意思揭你的短，你就听我的吧，你每个月零花钱就那么点儿，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可是......”贞媛低着头：“我还是想买，你能补习完英语后陪我吗？”

　　“行，我陪你，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吧！”徐老师拍了拍手。
　　大约七个月以前，吴贞媛试听完英语课后，感觉很好，想到堂妹英语成绩也不太理想，就带上她一起来补习。

　　两个人作伴，正如一直以来的那样：从幼儿园开始，她们就在同一个班。

　　那时，两人的父母还没有从农村搬到城市里来，姐妹俩只好住校，一星期回一趟老家，来返乘坐颠簸拥挤的城乡公交。

　　在学校里，姐姐照顾着妹妹，帮她洗衣服、打饭、辅导作业；冬天穿着棉裤时，珍欣晚上睡觉总揪不下来，贞媛就担起了这个“艰巨任务”。

　　直到现在，每到过年两家串门需要留宿时，妹妹一个眼神，姐姐就朝她的裤腿伸出了手。

　　幼儿园男同学欺负妹妹时，贞媛毫不犹豫扑上去咬那人，被咬伤的孩子的家长还曾经找到了校长。

　　姐妹两个一路相伴、形影不离，虽然后来两人父母搬到了城里，她们不在一起住了，但是两颗心的距离却从未远离。

　　“同学们，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去要好好复习巩固哦！还有，Merry Christmas!”

　　同学们也回复了老师的祝福，就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

　　一场大雪给城市裹上了一层银装，大楼高耸着，一动不动，与呼啸的北风较着劲；马路边的松树上挂着根根分明的冰锥，偶尔坠落在地面上，“啪”一声脆响；紧靠马路牙子的下水道口冒出白色雾气，与路上的汽车尾气混在一块儿缭绕着；车行道上的雪被车辙撵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人行道上的雪被脚步压得瓷实，车与人都缓缓挪动着。

　　“尽量不要选择靠近学校的商店，那里圣诞礼物更贵；至于苹果，就去路边小摊上买吧。”望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店，珍欣提醒贞媛道。

　　不一会儿，俩人在路边碰到了一辆停着的农用四轮车，后面的车棚里拉着一堆红苹果，旁边一位穿着棉大衣的大叔正叼着一根烟。一番讨价还价后，贞媛拿了十多个。

　　“看这种按斤卖的多便宜啊！”珍媛笑笑：“那里刚好有家商店，咱们去买包装纸吧！”

　　两人走到店里，妹妹向着包装品奔去，贞媛趁她不注意，拿了三盒巧克力藏到身后，接着又去了糖果区。

　　“巧克力是必须的，还有糖果也不能少，珍欣爱吃奶糖、莫菲果味硬糖天天不离嘴、易东尧嘛~对苹果味的软糖完全没有抵抗力！”贞媛细细回忆着。

　　“姐，我买完了，去外面等你！”珍欣说完，提着塑料袋走了出去。

　　一番认真挑选后，贞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柜台结账。

　　突然，门外的妹妹探进头来：“好姐姐~再给我买包辣条嘛~”

　　“行、行！”惊慌失措的女孩连忙把东西藏到背后，扯着笑容回答。

　　“姐，我帮你拿吧，我东西少。”出了门，珍欣伸着手。

　　而贞媛又是刚刚的表情：“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怎么，怕我看到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啊？”堂妹的一句话戳穿了女孩的“小心机”。

　　见到姐姐尴尬地样子，珍欣又说：“我什么也没看到哦，期待你的礼物！”

　　两人聊着、笑着，朝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走去。

　　星期一早晨，贞媛身穿羽绒服、两手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慢慢地爬着楼梯，教室在四楼，女孩累得满头大汗。

　　左手提的礼物是回给同学们的：每张塑料包装纸里都放着一颗苹果、塞满了糖果，系上了拉花；而右手边的三个方形礼盒是给吴珍欣、莫菲、易东尧的，每个里面装着巧克力和他们各自爱吃的糖果。

　　可此时，两名打闹的学生从楼梯跑下来，撞倒了正在上楼的贞媛，“啊！”女孩应声倒地，右边最上层给珍媛的礼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掉到了一楼。忍着疼痛，女孩赶忙跑下了去。

　　看着洒了一地的糖果，贞媛刚准备拾起，却见几个低年级的小朋友拿着属于妹妹的那份巧克力跑了。

　　“站住！那是我的东西！”她大喊一声，就要上前去追。但同时，保洁阿姨提着扫帚走来，看样子是要收拾洒落的东西。

　　“别，阿姨，别扫！”贞媛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那你倒是快些捡起来啊！校长马上就要查卫生了！”阿姨抱怨着：“我刚刚才打扫干净！”

　　贞媛憋着一肚子委屈，快速捡着。收拾完毕后，那些孩子早已不见踪影，早自习快要开始了，她只得上楼。

　　一进教室门，果不其然，贞媛桌子上、凳子上摆满了礼物：有盒装巧克力、拿包装纸包起来的平安果和糖、礼物盒里装的平安果和糖、纸袋里装的平安果和糖，糖和苹果成了主角！此外还有圣诞帽、花束、和各种小装饰品。“谢谢大家了！”

　　女孩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笑容，将左手的东西提起：“这是给你们的，圣诞快乐！”大家眉开眼笑，纷纷涌来。

　　早自习结束后，贞媛犯了难：“这该如何是好，现在只有珍欣没有巧克力，怎么和她交代？要不今天上午先别送了，中午放学我再买一份巧克力，下午给她！”

　　“贞媛，你过来！”站在门口的易东尧故作神秘地招了招手，贞媛顿时猜到了什么，拿着给他的那份礼物走了出去。

　　“给你的，圣诞快乐！”贞媛先发制人：“让我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女孩边说着边往男孩身后探着头。

　　男孩的心思被识破，不甘心地撅起嘴，将对方递来的礼盒推了回去：“这遍不算，应该我先给你送！重来！”

　　只见他从身后率先拿出一本书一样的东西，贞媛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最喜欢的动漫《魔卡少女樱》的全套卡牌周边！

　　女孩蹦的老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男孩也扬起了微笑：“我观察到你的笔袋、包书纸上都是这个动漫，正好咱们学校商店里就有这个动漫的周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就买了下来。”他抿抿嘴，脸微微一红。

　　“可是这个要五十多呢。你的零花钱......”贞媛不禁担心起来，她了解到易东尧家里比较困难，因此父母才一直在农村，没有搬到城里，他只好住校。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在上大学，每个月男孩都省吃俭用。

　　“别有愧疚，我慢慢攒起来的，从六个月以前就在攒。不影响我最近用钱。”易东尧急忙补充。

　　女孩低着头：“难怪你自运动会后就很少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了......下次的礼物，别再买这么贵了，你有这份心意就行。”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你、你别哭啊！”易东尧瞬间手足无措：“我听你的，下回注意点，好了、好了~我送你礼物是想让你开心的~”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眼泪，轻声细语安慰道。女孩渐渐止住了哭声。

　　两个人回到了教室，刚刚坐下，贞媛就感到一股炽热的目光照射着自己，抬头一看：珍欣满眼期待望向这里，那种急切的神情令贞媛心虚不已。她只得低着头，假装没看到，以逃避那目光，她祈祷放学时间快一点到来、快一点到来。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终于完了！贞媛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能放松一下了，她大步跨着楼梯，想赶快上楼拿走那份“不完美的礼物”，结果才到门口，就看见莫菲和吴珍欣已经站在她桌旁！

　　莫菲见状，一脸戏谑：“呦呦呦，看，爱吊人胃口的回来了！你呀，可害我俩等了一上午，这不实在等不及了，我们自己来取了嘛~谢谢水果糖和巧克力啊！”

　　吴贞媛大感不妙，企图阻止珍欣打开礼盒，但为时已晚。

　　意料之中的那句话还是来了，可比贞媛自己想象的更加刺耳。

　　“我的巧克力呢？为什么他们都有？搞区别对待？”珍欣黑着脸，转身拽着莫菲就要走！

　　“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是后悔多花钱了吧！所以看咱们俩关系好，即使亏待我，我也不会怪你？”

　　吴珍欣冷冰冰丢下这些话，摔门而去，只留贞媛在原地抹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