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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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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曜身形倏然凌空跃起,发带散落,如墨长发披垂而下,似暗夜倾泻。
他睨向单云阁,眼底茫然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
单云阁被这一眼钉在原地,心头蓦地一悸,森然寒意窜上脊背。
眼前之人气质与方才判若两人,但可怕的是,却叫他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重曜一字一顿的说,眼中沉寂尽褪,疲靡全消,双眸漆黑如墨,眉宇凌厉飞扬,眼底杀意迸溅,如藏刀剑。
单云阁瞳孔骤缩,胸中杀意轰然炸开:“就凭你?不知死活的东西!”
黑剑劈空斩落,剑气如毒龙贯入地底,裂痕似蛛网蔓延。
重曜纵身一跃,衣袂翻飞间已退至三丈之外,随即,一声高喝:“乘风——召来!!!”
万里之外的东海,猝然地动山摇、巨浪滔天。龙冢内剑鸣不绝,陈列于龙骨剑架上的流光剑应声而动。
海面风起云涌,怒涛翻滚。数秒之后,无边海水自中央分开,一柄流光金剑伴随龙吟长啸破水而出,冲天而起,应召而去。
金剑如流星掠过东沧上空,正在房中打坐的云照蓦地睁眼。
谢霄!是你吗?
云照心潮翻涌,立时飞身追去。
城主府中。
谢闲正同萧珏商议正事,两人几乎同时抬头。
“流光……”
“乘风……”
神尧山,琼林苑。
萧莲舟正于房中观书,忽的心头一动,望向窗外。
几秒后,人起身离去。
长剑自天边飞来,重曜握剑在手,周身气势骤然暴涨。单云阁持剑凌空劈来,重曜纵身迎上。
“锵——!”
双剑交击,金铁之声响彻四野,气劲迸爆,震得方圆草木尽数低伏。
单云阁虎口发麻,心下骇然,却不肯退,剑势一转,再度强攻。剑风凌厉如洪水倾泻,道道寒光皆逼要害!
重曜却稳如泰山,墨发飞扬间,一双漆黑瞳孔杀意奔腾。剑气如蛟龙出渊,悍然迎上!
“轰——!”
又一次猛烈冲击,单云阁踉跄后退,尚未站稳,重曜已逼至眼前!单云阁匆忙横剑格挡,重曜挥剑劈砍,每一击皆含万钧之力。
二人从半空战至地面,又从地面杀回云间,周围爆炸迭起,巨响震天。剑气震荡之下,单云阁心口剧痛,虎口鲜血淋漓。
重曜却似不知疲倦,无痛无伤,唯有一腔杀意汹涌难收。
但他并非真的没有受伤,剑气将他周身割开无数道口子,掌心鲜血染满剑柄,浸透指缝。唇畔含着一丝殷红,仿佛张口便会有鲜血止不住的淌出来。
单云阁又惊又骇,以他暗中查探,此人不过凡躯,也仅有金丹实力,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他的反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爆发力?
这种不要命的凶悍打法,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这种人是最恐怖的,试问,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抛诸脑后,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畏惧和退缩?他就像是一个疯子,就算他死,也要拉着对方陪葬!
云淮怔怔望着这一幕,恍惚间如见故人,不禁喃喃低语:“谢大哥……”
“咳!”单云阁不敌,一口鲜血喷出,反被激起凶性,谁愿意陪葬谁去陪葬,反正他不愿意!他只要他死!
“敢对本殿下出手,找死!”
重曜飞身而起,一剑当胸斩落,单云阁举剑相抗,剑气迸裂如惊雷炸响。
只听一声脆响,单云阁胸口剧痛,腥甜上涌,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鲜血:“噗——”
重曜纵身再上,欲削其首级。翊圣真君见状,骤然出手,一斧重劈而下,重曜举剑硬接,脚下顿时裂痕丛生,绵延半里。
单云阁伤及肺腑,呕血不止,嘶声叫道:“真君,快替我拿下这丧心病狂之徒,待回去之后,我必向父君为你请功!”
云淮见势不妙,立马道:“真君,单云阁私自出手已经不合规矩,你身为仙君,岂能再倚势欺人?”
“真君,杀了他!”
翊圣真君第二斧再度劈落,携灭顶之势,周围地裂山崩,重曜脚下陡然塌陷数尺,掌心震裂,鲜血直流。
“束手就擒,饶尔不死。”翊圣真君沉声道。
重曜唇边淌血,呼吸粗重,墨发被血汗浸透黏在苍白脸颊上,眼神却仍锋利如刀:“……去你妈的!”
翊圣真君蹙眉,滔天威压轰然降下,罡风如利刃,顷刻将他浑身割得鲜血淋漓。
单云阁厉声叫嚣:“杀了他!”
翊圣真君挥斧而下,威压浩荡,足以令人神魂俱灭。
然而板斧落下的刹那,云淮一咬牙,连纵而来,以一己之力撑起一道银色的穹形结界。
“云淮!”翠微惊呼,她比谁都清楚云淮绝对不是翊圣的对手。天门守将,乃是实打实的武职,身系仙界安危,岂会是花拳绣腿?
果然,板斧落下,结界顷刻碎裂如琉璃。
巨大的仙力犹如一方巨石砸落,云淮如遭暴击,头耳嗡鸣,五脏震颤,下一秒,眼耳口鼻毫无预兆的滚出血珠。
结界炸开,重曜当场被数道仙力击穿身体,人眼中失神了两秒,而后如山岳坍塌,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谢大哥……”云淮看着这一幕,惊愕难言,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碎了。
他好像总是护不住他。
雪鸣镇、衍天宗、郢阳城……
好像每次都差一点点,就差一点……
他明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情束手无策的沈怀亭,可好像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他明明都想好放弃一切了……
天兵天将围拢将二人锁进囚笼,单云阁露出得逞的笑意。
今日过后,云淮再不足惧。
云淮坐在囚笼里,抱着生死未卜的重曜,不断给他输送灵力。但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连体温也在慢慢散失,逐渐变得冰凉,云淮的心也随着一点点冷透。
翊圣带人去向楼逾复命,此时朝会尚未结束,单云阁不顾伤重同行。
待翊圣进殿禀报之后,单云阁又将此事渲染了一番,虽未明言云淮之举何其出格,但话里话外都是不治重罪、难平众怒。
楼逾沉着脸,看不出心意究竟如何,只吩咐将人带进来。
翠微虽有心说情,可在楼逾面前,她竟是多一个字也不敢辩驳,只恐哪句话惹他不快,便替云淮和自己招来横祸,只惶恐的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两个天兵押着云淮进来,说是押解,实际是搀扶。
反观重曜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两个天兵将人拖进来直接扔在地上。
云淮挣脱押解的天兵,跪坐在地,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重曜长发散乱,满身血污,竟不知是死是活。
翠微心里咒骂,都这个时候了,还念着那个死男人!这是生怕单云阁抓不到把柄,生恐这满殿仙君和他父君看不出他和这个男人关系匪浅?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
完了,都完了!
不仅她和云淮完了,她那一族都完了,永无出头之日了。
殿中诸仙彼此相视一眼,都心照不宣。这位三殿下的癖好,他们可是早就领教过了,只是不知这回又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从进殿开始,楼逾就盯着他,压抑的气氛让满殿仙君都感到不适,唯有单云阁心中激动不已。
“本君封你为东海水君,让你造福一方生灵,你却玩忽职守,无故请辞,云淮,你该当何罪?”
楼逾不怒自威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单云阁微微垂眼,按下内心的狂喜,心道:终于开始了。
云淮跪坐在地,面色苍白:“云淮自知才疏学浅,无力坐镇东海,造福一方,所以请辞,希望天君另择贤明。”
“荒谬!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若仙界中人都如你这般,此间可还有法度可依、规矩可言?”
“天君,”云淮恭敬垂首,谦逊诚恳至极,没有半分忤逆之意,“一切罪责云淮甘愿承担,只求天君念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救我朋友性命。天君要杀要剐,云淮绝无异议。”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他虽称人为朋友,可殿中之人心里早有揣测,若真只是朋友,怎会为人做到这一步?
翠微差点当场去世。这个犟种,这个孽畜,都到了如此地步,不想着为自己脱罪,竟还想着救那将死之人的性命。他那聪明脑子是被什么腌臜东西给糊住了吗?
楼逾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虽不在意这个儿子的死活,可到底这是在大殿之上,他竟毫无顾忌说出这种话,这是公然藐视他的权威、藐视仙界威严。
云淮将人放在地上,俯身以头磕地,郑重乞求:“天君,我朋友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求天君赐下一枚灵药,保他无虞,云淮感激不尽。”
单云阁略一思索,站出来道:“父君,此人确为三弟挚友,只因不忍见三弟回天受罚,这才与翊圣真君冲突,以致重伤。请父君看在此人与三弟朝夕相伴、不离不弃的份上,救他一命。”
云淮盯向单云阁,单云阁含笑相对。
云淮,就让二哥帮你一把,送你们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