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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激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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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声裹挟天威,滚滚而下,震得下界山河微颤。
翠微面色大变,云淮抬眼,一眼就看到威风赫赫的翊圣真君,此人乃北辰门最高守将,人称黑煞将军,因一张冷面著称。
翠微忙道:“真君,本宫正要带云淮回去请罪,有劳真君走这一趟。”
这位黑煞将军丝毫不留情面:“天妃娘娘,我等奉天君之命捉拿三殿下,既然三殿下在此,我们这就带他回去复命,不劳娘娘费心。”
“真君,此事……”
“三殿下,这便随下官前去面见天君。”
云淮见这阵势,心知今日在劫难逃,对其说道:“请真君稍候片刻,我说几句话便同真君前去面见父君。”
翠微两眼一黑,脚下一软,再站立不住。
云淮看向重曜,慢慢从怀里拿出一张契书交给他:“其实宅子我已经买好了,只不过,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我就想到,迟早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云淮苦笑,想伸手抱他一下,但想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是作罢,只是注视着他的眉眼,似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谢大哥,镇子上的酒铺还是咱们的,新宅子你要是住不惯,就回酒铺住。要是不嫌麻烦,还是打开门做生意,若是忙不过来可以多雇几个伙计,人来人往的,热闹,以后我不在,还能有人陪你说说话……”
重曜只看着他,一字未应。
“以后要是遇见真心待你好的人,就接受了吧,不要……不要总念着旧人,你老说要往前看往前走,可停在原地的,一直都只是你。你不肯给别人机会,也不肯给自己机会……”
云淮伤心的说:“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不知是几时……谢大哥,你可以忘了我,但你能不能别那么快就把我忘了?”
重曜说:“回去吧。”
云淮颓然,只是怔怔点头:“我回,我回……”
这时,一朵祥云倏忽靠近,黑煞将军朝来人见礼:“二殿下,你怎么来了?”
单云阁高立云头,俯瞰下界,视线锁定在某人身上:“把那个人一并带回去。”
“天君只吩咐将三殿下带回,并未言及旁人。”
“真君,做事别这么死板。云淮无故一走了之,弃东海不顾,此番回去,父君定要详查缘由,此人与他一道,可知是亲近之人,现在不带回去,莫非要等父君问起,真君再去抓人吗?”
翊圣觉得有理,吩咐天兵去将人一道带回。
两名天兵从天而降,迎面走来,云淮立马警觉起来:“你们做什么?”
“殿下,奉真君之命,带此人一并回天。”
云淮抬头,单云阁负手而立,勾唇道:“云淮,父君有令,带你回去受审,还不束手就擒?”
云淮道:“单云阁,此事我自会回天与父君交代,无需你越俎代庖。”
单云阁不紧不慢从袖口里掏出玉简:“父君担心,其他人因你身份贵重,做事难免束手束脚,也担心你骄纵惯了,一时错了主意,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特命我协理此事。你若有任何不满,可去父君跟前辩驳。”
“我跟你回去,你休要牵连旁人。”
单云阁冷笑:“旁人?他可不是旁人,”单云阁一袭墨衣,肃厉逼人,“为了找你,天兵们已在栖凤镇外徘徊半月之久,你做了何事众人有目共睹。带他回去,也是为了给父君,给整个仙界一个交代。”
翠微撑着力气说:“荒唐,带他一个凡人回去,算什么交代?”
单云阁说:“云淮为一己私欲,弃东海生灵于不顾,上负君恩,下负黎庶,自然需要交代清楚。云淮啊云淮,父君若是知道,你消失半年之久,却是跟一个男人在这山野之中逍遥快活,如同做了夫妻一般,他该有多伤心?天妃娘娘纵容你做下这等丑事,贬损仙界清誉,父君又该有多失望?”
翠微震怒:“你住口!你休要胡说!”
“是不是胡说,父君自会分辨。”
云淮说:“单云阁,我已非你对手,对你再无任何威胁,你何必赶尽杀绝?”
“三弟此话何意?我不过是为仙界清誉着想罢了。若人人都如三弟这般,旁人该如何看我仙界?”
云淮驳斥道:“你也配提清誉二字?”
单云阁笑:“三弟,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若是无凭无据攻讦于我,可要受口舌之刑。来啊,把人带走。”
“我看谁敢?”云淮一步上前,拦住天兵。
此举正中单云阁下怀,他道:“三弟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要拒捕?”
“我跟你们回去,但他不行。”云淮深知,重曜一旦跟他回天,无论事情究竟如何,但凡沾上仙界清誉几个字,都难逃一死。
单云阁心里在狂笑:“那可由不得你。带走。”
天兵上前,云淮当机立断,转身就要带重曜离开。殊不知,周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仙力弥漫的结界如囚笼一般将他们困住。
众天兵如银光倾泻而下,仙灵威压和列阵威势迎面碾来,重曜刚想说什么,云淮右手一抖,袖中滑出折扇捏在掌心,瞬间化成一柄寒光凛然的长剑,他抬手一挥,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斩向结界,结界撕裂,天兵瞬间围拢,顷刻与之交战。
但这些天兵并不敢用全力,云淮勉强还能应付。
单云阁看的窝火,顺手拿过旁边天将手中的银色弓箭,瞄准下方,翊圣真君阻拦道:“二殿下,不可。”
单云阁冷声道:“拒捕之人,何须手下留情?”
咻的一声,银箭飞出,凝聚的仙力带起的啸然之声划破天空,如一条矫捷阴毒的银蛇袭向云淮后背。
翠微注意到这支冷箭,急声高呼:“云淮小心!”
云淮闻声之际,已避闪不及,冰冷的箭簇就要钻进血肉,一只清瘦的有些骇人的手冷不丁伸出来,那支如疾风般的利箭仿佛突然凝固,变得迟缓笨拙,任由这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将它捉住。
单云阁一惊,连翊圣都为之侧目。随即,那支箭便如罡风逆转,掉头朝单云阁射来。不待任何人看清,那支箭已在单云阁眼中陡然放大,单云阁避闪不及,箭簇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带起一缕极淡的血丝,几秒之后,鲜血一涌而出。
单云阁愣了几秒,疼痛提醒他查看伤处,他伸手摸了一把,满手猩红,一时竟难以置信:“……”
翊圣微诧:“二殿下……”
翠微先是惊诧,继而不可置信的看向重曜,他竟然能伤得了单云阁?
单云阁看着手上的血,一股无名之火蹭的窜起,怒气裹着杀气将他心底的阴暗全部勾了出来,他盯着重曜,如同毒蛇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要将对方剥皮拆骨,撕成碎肉。
下一秒,一柄诡谲幽暗的黑剑骤然迎风暴涨,化作一柄劈天巨剑,带着摧山搅海之势轰然斩落!
磅礴剑气裹挟着猖狂杀意,如同实质的威压排山倒海般碾来,仿佛要将对方彻底摧毁,碾为齑粉。
“谢大哥!”
云淮惊呼着想要冲上前,却被一道掌力猛地推开。电光石火间,巨剑已至,与重曜仓促聚起的结界悍然相撞——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那道凝聚的结界应声破碎,光华四溅,震的周围山峦崩裂。
重曜被猛的震开,云锦披风在剑气中飞展而裂,碎为破布。
重曜单手撑地,稳住身形,缓缓站起。
没有了往日厚重披风的遮掩,他的身形更显清瘦,仿佛久缠病榻之人,竟有几分嶙峋之态。那截多出来的银色腰带只是随意别在腰后,非但不显飒爽,反更衬出几分潦倒。
他面上并无英气,唯有清癯,恍惚间竟似熬尽心力、熬干骨血,只剩一身落拓风骨。
不过片刻,他唇边已渗出一道殷红,鲜血无声淌落。
单云阁持剑逼近,居高临下望来,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余先生,别来无恙啊?”他嗤笑一声,“我瞧你在东沧之时颇有骨气,怎么如今却成了软脚虾?莫非是被今日这场面吓破了胆?”
他语带讥讽,步步紧逼:“不如我们再切磋切磋?念你一介凡人,本殿下也不欺你,便只与你过过拳脚。”
话音未落,单云阁纵身跃下云头,手中黑剑猛地插进土里。旋即身形如疾风骤出,掌风似电,直朝重曜轰去。
重曜连接数掌,浑身经脉剧颤,血气翻腾上涌,竟似心神欲裂,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噗——”
单云阁趁势蓄力,又是一掌当胸击出,将他重重打翻在地。受此重创,重曜只觉得体内那股一直被刻意压制的力量骤然躁动,如困兽奔突、互不相容,几欲破体而出。
他跌卧尘泥,匆忙阖眼凝神试图压制,却只觉得周身血脉奔涌失控,竟有江河决堤之势。
单云阁缓步走近,俯视他狼狈的模样讥诮笑道:“你就这点本事?当初在东沧那般威风,是演给谁看?”
他抬手一招,黑剑应声飞回掌中。剑尖微抬,轻佻的挑起重曜的下颌。单云阁唇角冷勾,声线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却如冰锥刺入:“就凭你这副尊容、这点能耐,也配觊觎我的人?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字字掷地有声,句句铿锵有力。
重曜躺在地上,指间不断渗出缕缕黑气,张狂欲裂。
“今日我便给你长个记性,叫你知道,你,也、配、跟、我、争?”
单云阁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而去!
就在剑尖即将触喉的刹那,重曜骤然睁眼,丝丝黑气自眼底汹涌蔓延,顷刻间吞没所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