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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桃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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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重曜才回到房间,陌生气息让他一瞬警觉。他转身,一具温热的躯体撞进怀里,将他重重撞到门上,急促滚烫的呼吸攀到他脖颈间,急切执拗的手大力撕扯他的衣服。
重曜一把攥住那只伸向腰腹的手,顺手反折到身后,将人抵在门上。那人猛的挣开,反手一把扯掉了重曜的腰带。重曜抬脚攻他腹部,那人纹丝不动,抓住他的脚腕。重曜撤腿,两人在房里打将起来,房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桌椅碎裂,一片乱响。
侧面火媚房间亮起火光,接着,房门打开,火媚走出来问:“发生何事?”
重曜说:“老鼠而已。”
“需要帮忙吗?”
“不必。”
火媚转身回房,灯光暗去。
重曜将摁在地上的人拽起来,屈指一弹,烛火骤然亮起。
重曜衣衫不整,面色冷厉。对方狼狈不堪,神情悲怆。
重曜搡开对方,眼底有积蓄的怒火,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的耳光就会甩到人脸上,但又克制的没有动手。
萧珏盯着他,呼吸粗重,脸颊上汗水直流,胸腔连带整个肩部都在起伏,深沉的眸底藏着压抑的愤怒。此时的他,与往日那个清冷疏离的仙君截然不同,激愤中带着悲伤,执拗中带着无言的哀求,破碎的形魂裹着难以名状的欲望,仿佛心中藏躲的巨兽随时会扑出来将面前的人撕得粉碎。
重曜说:“你还敢挑衅我的底线?”
萧珏咬牙说:“你甩了我就是为了藏在这里跟别人在一起?”
重曜不耐烦的说:“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过问我的事情?”
“我凭什么?”萧珏捏紧拳头,怒意在瞳孔里滋生,“你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一心待你,只求白首余生,从无他念,可你呢?”
重曜厌烦的说:“你跟萧莲舟还真是一丘之貉。”
“哈……”萧珏冷笑,阴沉的寒意在眼底漫开,“萧莲舟?你心里果然还想着他,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你还是忘不了他,还想着跟他再续前缘。”
重曜不悦到了极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萧珏冷嗤:“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你不是连他以后的路都给他铺好了?你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我信了,可他呢?你恨不得把你能给的都给他。”
重曜问:“你简直无理取闹。我给他什么了?”
“你问我?”萧珏苦笑,“这是我应该知道的吗?你们仙神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就可以了。”
重曜说:“你不觉得你现在过问这些很滑稽?”事到如今,还有必要说这些?
“我是滑稽,滑稽的可笑,滑稽到无可救药,所以才会被你蒙在鼓里,玩弄至今?如今还要被你无情抛弃?”
重曜捏紧拳头,心像被捅了一剑。他玩弄他?他是有多闲,专门从九重天跑下来就为了玩弄他?他从来都只会指责他,给他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心安理得的无视自己的过错。
他真是受够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重曜提高声音,“你还来做什么?还想再被我玩弄一回?你别忘了,你上次发过誓,不会再纠缠我。”
萧珏上前拽住他的领口,质问他:“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凭你是神吗?”
重曜甩开他,反问道:“那又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必须按照你的想法来?你把我当什么?陪你逗趣的小狗,无聊时的消遣还是你就喜欢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萧珏!我早受够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我放不下的人吗?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没了你我就活不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想,六界美人任我挑选,你算个什么东西?”
萧珏心口一疼,盯着他:“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了?所以你刚甩了我,转头就跟妖界中人勾勾搭搭。我长袖善舞、左右逢源?那你呢?男女皆宜、来者不拒?!”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无中生有的本事?”
萧珏讥讽的看着他:“我无中生有?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过家家?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睡不着还要听摇篮曲?”
重曜注视着他,眼神也变得深邃:“过家家也比跟你待在一起好,你只会让人感到痛苦。”
萧珏心头一滞,似乎心被揪住,喘不过气来:“跟我在一起,你只感到痛苦?”
“我应该感到开心吗?”重曜气道,一字一顿,“你觉得我很喜欢跟你上床是不是?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痛苦!折磨!”
萧珏犹如五雷轰顶,站立不住,额间汗如雨下,鬓发湿透。但很快他的眼中就染上更加深沉复杂的颜色:“那你喜欢跟谁上床?萧莲舟?”
“我喜欢跟谁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既然我让你如此不喜,那你为何还要招惹我?”
“我招惹你?”重曜苦笑,“是我招惹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你萧兰玉。若是早知今日,当初……”
重曜欲言又止。
“当初什么?”萧珏却似抓到什么,非要问个究竟。
重曜眼底都是看不透的深邃:“当初我宁愿死在止漓山。”
萧珏茫然,继而怔愣。止漓山?他想起来了,那是他们初遇之地。他那时正在下界历劫,为一妖僧买去诱引山中邪祟,是他偶然撞见,将他带回衍天宗,自此结缘。
他竟后悔至此,恨不得从未相遇。
这么多年,所有的执着、取舍、妥协退让,都成了笑话。甚至,此刻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笑话。
“那你为何还要与我纠缠不清?”萧珏以前从不会顾虑在重曜面前的任何行为会显得丢脸和不体面,可这一刻,他问出这句话,感觉像是将自己的脸面丢到对方脚下。
重曜说:“我没有与你纠缠不清。”自始至终,他都是真心的,只是他的真心换不来想要的结果。如今,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
“我明白了。”萧珏眼底空茫,似乎是验证了一个最不能接受的答案。没有纠缠,只有利用。
“你明白就好。以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萧珏唇边掠过一丝绝望的笑意:“以我的身份,跟你能有什么关系?你的确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天神。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重曜看了他一眼。
萧珏眼神越来越冷静,冷静到深沉、酷厉,他伸手去摘腕上的金丝手钏,奈何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甚至他想将它捏碎,也无法做到,坚硬的材质将他的手腕割的鲜血淋漓。
重曜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不用还我。”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东西就不应该留在我这里。”
手钏将萧珏的手腕割的血肉模糊,重曜不得不制止他:“我取。”
重曜伸手拂过,手钏周围立马浮现一圈小小的金色法阵,法阵运转,接着,咔哒一声,手钏自动打开。
萧珏抬头,眼中尽是嘲笑,似乎笑尽前尘往事。原本他还抱着一丝渺茫希望,这一刻,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重曜取下手钏,解释说:“这是一个感应邪祟的法阵,给你保平安的……”
萧珏问他:“我就是那个邪祟?”
重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道:“自然不是。”
萧珏取下腰间的缠枝九重梅环佩,问他:“这又是什么?”
“这是……”
重曜伸手,萧珏松手,环佩坠落,满地玉碎。里面的九重梅仍带生机,但瞬间枯萎。
“……”
萧珏转身欲走,重曜叫住他:“虽然你我再无关系,但终归相识一场。希望你守持本心,除恶卫道,造福于民。或许有朝一日,登及神位,福临天下,也未可知。”
萧珏眼底意味不明:“神尊此言,萧珏谨记。”
萧珏离去,重曜俯身拾起地上的九重梅。他伸手拂过,神力让它重现生机,朵朵梅花娇艳欲滴。但想了想,又将之收回,任由它们衰败枯萎,凋零坠落。
花开花落,聚散离合,本就如此,强求不来。
如今好聚好散,也算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