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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谢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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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边吃边谈笑,这时,一个绯衣公子提议说:“咱们吃完饭比赛划船吧?方才承翊提议摘花,我还以为要比赛划船,没成想他转头就跳水里了,还拔了个头筹,不行不行,我这输的冤枉,我要重新比过……”
对面一位着靛青衣衫的公子说道:“谁吃饱饭没事干要跟你去比赛划船?”
绯衣公子说:“那咱们就先在船上歇一歇,然后去歌舞坊听曲子,好久没去了,紫菱姑娘一定很想我。我还听说天元赌坊来了个常胜将军,打的其他人那是蔫头耷脑,正好带着我的武威花将军去灭灭它的威风。你们谁去?”
一个穿藕荷色长衫的公子说道:“宁致远,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你就不怕你老爹把你逐出家门?”
宁致远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宁家十九代单传,逐我?笑话,老头子舍得吗?再说,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听听曲儿斗斗鸡,至于吗?”
靛青衣衫的公子笑道:“致远,你就作吧,等那个大魔王回来,不扒你一层皮才怪。”
宁致远顿觉一阵寒栗从头到脚,背上的寒毛根根乍起:“你……你胡说,他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藕荷色长衫的公子道:“这万一呢?他冷不丁回来一趟,冷不丁就要看看某人枪法练的如何,冷不丁就听说了你干的好事,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重曜静静听着,拿起面前的茶水。
宁致远强壮镇定道:“你……你们幸灾乐祸什么?我……我要是遭殃,你们谁都别想跑。嘿,我说周玉林,你还好意思腆着脸说我?你刀法练了吗你?还有你郑灏,你可别忘了,你舅舅现在可是把你当亲儿子养,我看你被大魔王找上的机会比我大。”
席间众人神色都变了变,一想起某个大魔王曾让他们生不如死就脚软打颤。
“宴之哥,”宁致远不禁颤声问,“你上次不是去谢家村了吗?那个大魔……咳那个谢霄哥哥回来了吗?”
谢闲道:“说是事务繁忙,没见到他。”
宁致远立马大大松了口气,忍不住抚了抚自己被吓到快停滞的小心脏:“忙点好忙点好……”
周玉林道:“怎么?怕了?”
“我说不怕,你们信吗?”宁致远垮着肩膀,表情极度的无奈,“咱们当中谁没被他祸害过?你们说一个人怎么能凶残到他那个地步……嘶!”宁致远浑身一僵,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奇怪,我怎么觉得大魔王正在偷听我们说话?他不会回来了吧?”
周玉林道:“人家忙着呢,哪有空时时盯着你?”
宁致远东张西望:“我真感觉到了,他不会真在附近吧?”
周玉林道:“我说你别自己把自己吓出毛病来。”
郑灏也道:“你要是被吓死,传出去可不好听……”
“去你的……”
众人哄笑起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最是恣意张扬的时候。爱恨喜恶分明,却又不深沉,就像是凉夜的一阵风,哗哗吹过,哗哗而散。
宁致远见没人搭理他,将视线投向旁边的锦衣公子,可怜巴巴的说:“承翊,我就只剩你这一个好朋友了,你该不会抛弃我吧?你要是也抛弃我,我会非常伤心的。”
“你都这么说了,”孙承翊无奈的说:“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哈哈,我就知道你跟他们这些没良心的不一样。知道你不好走鸡斗狗,正好我听说金玉坊今夜有厉害宝贝亮相,咱们顺路去长长眼……”
吃过饭,萧珏正打算跟重曜待一会儿,宁致远和几个小公子叽叽喳喳的过来请他去传授钓鱼之法。他们围着萧珏东一句好哥哥,西一句余公子威武,半点不拿人当外人,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重曜鼓励道:“跟他们去吧。”
“可……”
“我就在这。”
萧珏跟他们去了船尾,宁致远乐颠颠的把其他人扒拉开,给人找了个好位置。萧珏忍不住回头,看到重曜立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抛出钓线,大家都自觉将音量降低了些许。只有宁致远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哀叹自己的枪法什么时候能练到第四式?
萧珏问道:“你们认识谢霄吗?”
一听这话,宁致远的视线在他脸上夸张的逡巡了片刻。旁边周玉林道:“余公子也认识他?”
“不认识,偶然听人提过。你们……相熟?”
宁致远忍不住道:“何止相熟?他就是我的噩梦,不,应该说他是整个东沧城所有男儿的噩梦!”
萧珏不解:“为何?”
“为何?”宁致远如数家珍,“因为他凶残、狡猾、歹毒……”
萧珏意外。
郑灏笑说:“你敢不敢等他回来把刚刚的话当着他的面说?”
宁致远登时没了方才的气势。孙承翊解释道:“余公子,你别听致远胡说,其实谢大哥人很好的。”
宁致远当时就不乐意了,撇嘴道:“他对你们好,对我可不好,对我比我爹还凶……”
周玉林嘲道:“教你一路枪法,学了六年还只会前三式,我要是他,能用枪头攮死你。”
郑灏噗嗤笑出声,宁致远脸腾的就红了:“不许笑!我……我那是不擅长使枪,他要是教我什么剑法、鞭法、棍法,我肯定早就学会了。而且,而且都是他,谁让他头一回上课就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罚站,把我学习的热情都浇灭了……”
周玉林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挑选兵器之前,嚎了三天三夜,非要学枪法,说是使枪威风,别的兵器都比不上,还非要让宁伯父给他打造一支纯金长枪,光是枪头也就罢了,谁知道人好面儿,非得显摆。好家伙,这教学头一天,就他的兵器整个金光闪闪,得两个小厮吃饱了才抬得动……就你这个学习态度,他不削你削谁?”
提起往事,周围一圈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宁致远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捂着脸叫道,“不准笑……周玉林,你有完没完?好意思说我,你厉害,你不显摆?刀法学了半个月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人展示,差点把自己脖子抹了,后来回回显摆,回回抹脖,还得了个外号“抹脖王”……”
周玉林登时就生气了:“还不是你到处胡说八道?”
宁致远朝他做鬼脸:“谁让你当叛徒?大魔王夸你一句,你就把我卖了,叛徒……”
周玉林冷哼:“幼稚鬼!”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郑灏笑的身子簌簌发颤,孙承翊也忍俊不禁。
孙承翊对萧珏说道:“余公子,你别见怪,他俩从小就这样。要是谢大哥多关心谁一点,转头还能掐起来。”
宁致远直接举起两只手:“我申明,不是我,我没有。”
周玉林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宁致远也哼了一声扭过头。
萧珏意识到,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谢霄的事情。不知为何,他转头朝重曜看了一眼,此刻重曜正立在船栏边上,背对着他,只要他回头,一眼就能看见。
萧珏收回视线:“那他算是你们的……先生?”
孙承翊点头:“当年形势严峻,为了以防万一,全城年满十四岁的男子全部都要参加护城军的练兵训练。我们年纪更小些,但老城主说,东沧城人人皆可为兵,我们这些公子哥更不能躲懒,所以就将我们另编了一队,跟着他们一起训练。谢大哥是老城主请回来的教头,他跟秦伯伯一起统共只训练了我们半年。后来无鸣哥哥替谢大哥送信的途中遇难……谢大哥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不过后来他偶尔还是会回来检查我们的功课……”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无鸣是……”
“他是秦伯伯的独子,也是郑灏的表哥。”
郑灏垂了垂眼皮。孙承翊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将话题转回到谢霄身上:“谢大哥年长我们许多,待我们严厉却也不失亲和。他为人刚正,智勇双全,勇猛善战,老城主和秦伯伯都对他赞不绝口。”
尽管萧珏与这个叫谢霄的人并不相识,可听旁人谈起他,他竟也感到惋惜。他能猜到谢霄大概是一个方方面面都非常出色的人,否则,他认识的那位赵先生不会历经数万年还想着找回他一缕残魂。
孙承翊问:“余公子,你好像对谢大哥很好奇?”
萧珏看向水中:“……随便问问。”
孙承翊微笑说:“余公子好彩,说不定哪天有机会见到他。”
萧珏心想:再好彩也见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