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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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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灵晖峰回来,萧珏径直回了竹苑。储龙和萧冕都没在意,在他们的印象当中,萧珏本就是个性子冷淡、沉默寡言,甚至我行我素到有些冷漠无情的人。
真假花隐的事情已经在宗里传开了,意外之余,众人几乎都肯定这假花隐一定就是杀死鬼章的凶手。萧莲舟下令先将此人抓回来,这回不是悬赏,而是通缉。
储龙将一腔怨愤化作力量,拽着萧冕下山抓人。
青赋却来了竹苑,萧珏正独自坐在院中,白衣银面,日光透过叶缝泄在他身上,好似披了一层霜雪,衬得他如树下一尊清贵神祇。他微仰着头,看着风把梧桐叶摇下来。
青赋看了半天,才走过来,故作刻意的说道:“常煦那小子呢?来客人了也不知道端杯茶?”说着就向屋里张望,“常煦,常煦……”
萧珏伸手捡起一片掉落在衣袖上的叶子,漫不经心道:“出去了……”
他常用这样的法子引起他的注意,这招百试不爽。
青赋打趣的说:“又出去了?也是,他这做弟子的整日连师傅的面也见不上,是得出去。”
萧珏盯着手中枯黄的叶子,两指轻轻捏紧茎部,缓慢的说了一句:“我的确是个不受待见的人。”
青赋眉头皱紧,明明那么轻的一句话,却像刀尖从他心上刮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他无法想象,一个如高山霜雪般的人,心底要多痛苦才会如此贬低自己。
他的心跟着揪成一团:“怎么会呢?整个修真界不知多少人想一睹扶华仙君风仪?你收了常煦为徒,不知引得宗里多少弟子艳羡。”
“但他不在乎,”他慢慢的说,“从来都不在乎……”
青赋掐紧掌心,但他的心疼的更厉害。他知道他在说谁,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对那个死去多年的人更添几分仇恨。他奉若神明的人就因为他平白受了近二十年煎熬。
从前他厌恶他的存在,因为他牵动萧珏的心,可他更恨他当年了无牵挂的死去,因为他彻底占据了萧珏的心。他心里不仅有未曾说出口的爱意,还有此生都偿还不清的愧疚。
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将这个人从他心里赶走了。
青赋和声问他:“又做了噩梦?”
“是做了个梦……”
青赋安慰他:“梦而已,当不得真。”
萧珏眼底无神,像是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拂灭。
一梦三年,可他却当了真。
青赋不想谈论那些让他糟心的事情,便换了个话题:“鬼章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眼下待找到这假冒之人,相信凶手也就水落石出,衍天宗之危也就解了。只是不知,这假冒花隐者究竟是何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待将他捉回来,定要好生盘问清楚。”
萧珏心底一落,像坠入漫无边际的深渊。
他突然明白重矅说他不了解他是什么意思。确实如此。他不知道他当初为何出现,也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消失,更想不明白他为何对他忽远忽近、忽冷忽热。
他可以随随便便用任何身份闯进他的世界,也能轻而易举不留一丝痕迹抽身离开,徒留他一个人面对茫茫人海,不知所措。
就算他想找,都无从找起。
梦境太过美好,就显得现实格外残酷。
可那个梦,真实的不像个梦。
他后悔没有早一点答应他的要求,他应该在他反悔之前就做出决定,不应该犹犹豫豫,再三斟酌,以至给了他摆脱自己的机会。
可梦里的谢无涯和这个假花隐是同一个人吗?不安让他又怀疑了起来。
“兰玉……”
萧珏起身回了房间。青赋欲言又止,看着房门阖上,孤零零坐在院子里,望着此处不知何时长出的梧桐,满树枯黄;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藤蔓花草,成片倒伏,潦草衰败。连那只小白狸也怏怏的,趴在台阶底下不爱动弹。
青赋坐了很久,但房间里的灯始终没亮过,直到月亮挂起来,里面传来辗转难侧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不经意的长叹。
又过了很久,屋里有一点轻微的响动,很轻,然后便是长时间的寂静。
月过中空,空气里漂浮着一点若隐若现的酒味,凛冽而又苦涩,青赋望向黑洞洞的窗口,面色痛苦的阖上眼睛,良久才又睁开,目色隐忍而深沉。
他自信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萧珏的人,可也恰恰因为了解,才感到绝望。
他以为可以投其所好,可到头来才发现,他所投,对方皆不好。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明明握有打开那扇房门的钥匙,可却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堵上了。
他用这把钥匙尝试了无数次,里面那个人就堵了无数次。但他清楚萧珏不会刻意为之,他之所以打不开那扇门纯属是因为那扇门不为他而开。
他感到一阵无力,他要如何跟一个死人争?
他甚至跟萧珏怀有同样的期望,期望那个人能活过来,至少那样,他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拖着身子缓步下山,走向一条崎岖坎坷又未知的路……
而他身后,万籁俱寂,几缕月华落在窗棂上,房里晦暗不明,隐见一只白皙的手腕半搭在床边,手上酒壶半倾,晶莹的酒水顺着细长的手指汩汩往外流……
*
鬼章的伤已经验了数次,没想到诸方又派特使来验。
诸方如今还没有完全掌控妖界,庆城王是妖界万族首领中公开支持诸方为君之人,他服从并效命于认可的君主,但也并不是任何事都无条件服从认可。
庆城王心里已很有意见,但对方向他出示诸方的手令,他还是放了人进去。
一道而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面孔都很生。本以为诸方只是让人过来看一眼,以表他这个君主的体恤之情,没想到这两个人还当真仔细检查起尸首来。
查验之后,两人并未下任何论断,只是声称此事干系重大,他二人受诸方之命一定助庆城王拿获凶手。
庆城王本来还担心自己擅自出兵人界一事会引得诸方不满,见状,心底反道打消了几缕疑虑,立即吩咐人好生安置。
房间里,花芜确定门外无人留守,这才走过来道:“尊上,看来庆城王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
重矅道:“诸方那里,需得妥当。”
“尊上放心,诸方派来的特使我已让辛未和辛末看管起来,尊上到此一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重矅道:“鬼章的尸首,你有何看法?”
“浑身上下,除一处致命伤,再无任何痕迹。能做到这一点,除非凶手的实力数倍于他,以至鬼章毫无还手之力而被杀。”
“依你之见,衍天宗有这样的人吗?”
“兴许有。否则,鬼章亡于何人之手?不过,鬼章身份特殊,道不一定是那些修士所为。”
重矅不置可否:“说说看。”
“衍天宗与鬼章虽有纠葛,但并非深仇大恨,应当还不至于要人性命。反倒是鬼章近来树敌颇多……”
花芜意指仙界:“若当真是……此事恐怕要掀起轩然大波。”
重矅捏着茶杯,淡淡道:“时间不对。”
花芜不解:“尊上是指?”
“如今两界闹僵,于仙界何益?”
花芜细想,觉得有理。如今仙界之上更有神界,仙妖两界就算积怨多年,也绝不会轻易再起战事。
花芜:“庆城王似乎认定此事与仙界有关。不过若是没有证据,诸方应该不会允许他胡来。但此事,着实有令人费解之处。”
重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鬼章本来被安置在衍天宗内灵晖峰的客房里,是他一时兴起搬去了苍梧峰,没想到竟就死在此处。若说有预谋,这事怎么也说不通。还有,他跟前的妖兵说,他们发现鬼章被杀时,他是伏在桌案上,并未起身,心脏却早已被洞穿,以鬼章的实力,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死的如此无知无觉。而且,若是有仙力深厚之人靠近,苍梧峰上的其他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重矅道:“换个角度想,其实一招致命也不一定是实力数倍于他之人,也许是相识之人。”
闻言,花芜微惊:“尊上,您是说……难道是他们自导自演?莫不是妖界……可鬼章在衍天宗停留是偶然之事……”
“这当中,究竟何者为偶然还未可知,且看衍天宗如何应对此事。”
花芜担忧道:“他们若找不出真凶,只恐庆城王会痛下杀手。衍天宗也深知后果,万一他们为了避祸,拿旁人顶罪……”说到此处,花芜的脸色沉了沉,“我听说,衍天宗发了通缉令,四处捉拿唤作花隐的散修,恐怕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重矅不以为然:“过去数日,想必拿了不少。”
花芜道:“岂止不少?还把尊上借用身份的那人拿了去,现在还关在衍天宗的地牢里,估计就等着尊上露面。”
重矅沉默了几秒,又才道:“他们有此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花芜道:“既然这个身份不能再用,花芜替尊上重新安排。”
重矅道:“现在这个身份刚好。”
花芜不知道这话是何意,也没多问,见天色不早,便退了出去。
神卫从空气中走出来,重矅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道:“这段时间,留意一下衍天宗。”
神卫躬身领命,转瞬消失在房间里。
*
假花隐迟迟不见踪迹,衍天宗内人心惶惶,却也更加坚信他就是真凶。宗内弟子倾巢出动捉拿此人,却一无所获。
不过妖界此番大张旗鼓,仙界却并没有作任何反应。庆城王虽心有疑虑,但仍认定此事与仙界脱不开关系。
陵晋带着弟子追查了几日,也是毫无头绪。
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言而喻,眼看十日之期近在眼前,若是交不出凶手,后果可想而知。
宗里的气氛紧张,跟在陵晋身侧的弟子自然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陵晋日日都去苍梧峰察看鬼章被杀的现场,有时一待就是大半天,弟子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青赋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人也是个执拗的性子。
临走前,他又找青赋问了那日发生的事情,青赋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回答。他又问起其他人,青赋也都如实相告。
下山的时候,远处树丛里传来异样的动静。跟前弟子的神经一下都紧绷起来,陵晋示意他们留在原地,独自上前查看。
走近一看,却是几个弟子正在欺负常煦。他上前将人赶开,把人训斥了一顿,又让人记下他们的姓名,吩咐弟子将名单交到戒律堂。
常煦被打的不轻,脸上虽看不见伤,但半天都爬不起来,陵晋看着地上那张痛苦的面孔,难得好心伸手把他拉起来。
常煦直不起身子,冲他惨然笑笑:“多谢陵晋师兄。”
陵晋觉得这个笑容格外刺眼,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们吃了豹子胆,不知道你是扶华仙君的弟子?”
常煦叹气:“这种事总不能麻烦师傅,也是我技不如人。”
陵晋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说出去总归丢脸。何况,扶华仙君本就不问世事,又岂会为一个弟子出面?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脸,他觉得,他不应该把心思花在这些小事上,弱肉强食,是宗门生存之道。就算是君不器,顶着他陵晋之子的名头,不也照样受欺负?宗里每天都会在隐蔽的角落发生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查出凶手。
这时,常煦问他:“师兄来苍梧峰,是为了鬼章一事吧?我听说凶手是那位花公子。”
“只是怀疑,还未证实。”
常煦说:“其实,我觉得花公子应该与此事无关。”
陵晋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鬼章跟师傅切磋后第二天,他就去向宗主辞行离开了衍天宗。雪玉之巅有护宗结界,就算花公子修为再高,也不至于闯进结界无人察觉。我道觉得,凶手一定还藏在宗里。”
陵晋并没反驳他的说法,实际上,他也不认为花隐是凶手。除了因为之前一点交集,更重要的是,如常煦所说,花隐根本没有动手的可能。但是这个人又不得不抓,就凭他假借他人身份也得抓回来严刑拷打,况且无论如何,查了这么久不能一无所得,总还得给妖界一个交待。
见陵晋没应,常煦又道:“师兄,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看法,你不用放在心上。”
陵晋说道:“此事我们会去查明,你不必操心。”
萧莲舟得知最近几日的情况也颇为忧心,单云阁却毫不在意:“不用担心,庆城王也就是做做样子,他不敢对衍天宗做什么。”
“可你不是说妖界有意攀咬仙界?”
单云阁笑:“他得有证据啊,难不成靠空口白牙造谣吗?相信我,他不会动衍天宗一根毫毛,他就是想看仙界的反应,只要仙界不搭理他,他这出戏就算是唱废了。”
萧莲舟赌不起:“人死在衍天宗,无论如何,得给妖界一个交待。”
单云阁道:“要交待还不简单?”
“但至少得让妖界心服口服。”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决心了。”
“什么意思?”
单云阁道:“鬼章被杀一事,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他死在衍天宗,宗内谁最有动机杀他,想必你比我清楚。”
萧莲舟抿唇不语。
“你肯定也怀疑过。但是既然你选择通缉花隐,那此事就这么了了,不是两全其美吗?”
萧莲舟道:“不会是他。”
单云阁笑着道:“不如你去问问你叔父,真凶或许就一清二楚。”
萧莲舟蹙眉:“你怀疑叔父?”
“你敢说你没怀疑过吗?你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叔父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不会?”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储龙和萧冕算不算理由?”
萧莲舟眼神古怪的看向他,单云阁淡淡笑着:“有些事情会让人变得冲动盲目,也许扶华仙君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你怎么拿这种眼神看我?你不会到现在还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存在纤尘不染之人吧?”
单云阁莫名想笑:“我知道,你叔父对你有教养之恩,再生之德,在你心里,他就如同生父一般。否则,你也不会容忍他这么多年,我们莲舟向来都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件趣事……”
单云阁忽然间兴致盎然,“那还是很多年前,我无意中发现……”
萧莲舟微微笑着,眼中却不带半分情绪:“你可想听天君的逸事……”
单云阁脸上的神情凝住,两秒之后,他捏住对方的下颌,略带威胁的说道:“你说一句试试。”
萧莲舟感觉到指骨上的力度,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片刻后,萧莲舟道:“我哪里知道天君的逸事?你方才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单云阁又笑笑,松开了他:“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衍天宗这么多弟子,你叔父为何独独要收常煦为徒?”
萧莲舟道:“叔父的眼光,一向都极好。他选中常煦,自然有他的道理。”
单云阁看着他笑。
萧莲舟道:“叔父若真在意这个小徒弟,就不会由着你让人找他麻烦。”
单云阁没有否认此事:“扶华仙君不在意,有人反道心疼了。”
“既是说储龙和萧冕,何必又牵扯旁人?”
“他在你眼中是不是旁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只当他是叔父的弟子。”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萧莲舟道:“你似乎从来都不相信我心里的人是你。”
“信你?”单云阁觉得好笑。
萧莲舟看着他:“你应该试着相信。”
单云阁抓住他的手:“你把心剖给我看看,我就信。”
萧莲舟摩挲着他的掌心,轻轻道:“等有一天你不再要求我证明什么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信任。”
单云阁抬起他的脸,挑衅似的问:“那你信我心里有你吗?”
萧莲舟正色道:“我信。”
单云阁笑出声:“你信?”
“我信,而且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任何事。”萧莲舟探身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单云阁感觉到一股湿漉漉的暖意从额间渗进心底。
单云阁:“……”
萧莲舟探着身子从眉心一路吻到唇角,他用指腹轻轻触摸他的眉心,衣袖拂过,袖间浅淡的檀香气息撞到他鼻尖,带着温柔的馨香,格外宁静平和。
单云阁看着面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莫名沉默良久。
萧莲舟慢慢坐回去,假装没有看穿他的心绪,继续方才的话题:“其实若真找不出凶手,把储龙和萧冕二人交出去道也是个法子,他二人本就有嫌疑,无非是看在叔父的面上未作追究罢了。但把人交出去容易,要坐实他二人是凶手却不易,想来,妖界那些人也不全都好打发。”
两人对视,单云阁拿起茶杯,不经意间移开视线。
萧莲舟注视着他,眼神温柔明澈,透着几分惑然:“云阁,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按你说的办吧。”
萧莲舟道:“但这是下策。我以为,花隐此人更合适,你觉得呢?”
单云阁喝了口茶:“方才你还说不会是他。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萧冕和储龙跟衍天宗多少有些关系,何况我看叔父此番是一定会维护他二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叔父为此事心烦?花隐则不同,他借散修之名混进衍天宗本就可疑,当日无故提议让鬼章在衍天宗小住,又在鬼章被杀前一日突然离开,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他不是真凶恐也难有人信。”
单云阁道:“你可有想过,他既不是散修,又会是什么人?”
萧莲舟淡淡道:“连叔父也看不破他的幻形术,想必是个高人。”
单云阁冷笑:“等他落到庆城王手上,你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高人。”
萧莲舟道:“如今通缉令一发,他已知事情败落,若有心要躲,恐怕谁也拿他不住。”
单云阁眉梢微挑:“是吗?”
萧莲舟看向他:“你有办法?”
“你可还记得当日神爻山出现的刺客?”萧莲舟看着他,听他往下说,“我虽未与刺客交手,但看他身形,与前段时间生辰宴上刺杀之人道是有几分相似。”
萧莲舟目中微惊:“程景之?你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单云阁道:“身形相似还说的过去,可他手中那柄剑也让我觉得眼熟。若他们果真是同一人,你不觉得这个假花隐出现的实在太过巧合了吗?”
单云阁分析道:“神爻山试炼,他本在山中却突然跳出来阻拦,让刺客逃脱。此番生辰宴,程景之一死,他也借故离开衍天宗。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况且,你也说过,程景之与昊天宗有关联,这假花隐不定是昊天宗旧人。”
萧莲舟细想之后,神色愈发凝重。
单云阁朝他看了他一眼:“当初我便提醒你留意此人,你压根不放在心上。如今作何想?”
萧莲舟道:“如今想来,的确有些奇怪。”
“你若想让他现身,道也容易。”
萧莲舟看着他,已然猜出几分:“你的意思是……”
“程景之既已吐出他在西境还有故旧,不妨让你手底下的人走一趟,不论这假花隐是哪路妖魔鬼怪,先按住人质再说。何况,昊天宗与你有血海深仇,斩草不除根,以后你能安心?”
萧莲舟无端有几分迟疑:“这只是你的猜测,也许此人与昊天宗并无勾连,若真有,他不会丢下程景之离开……”
单云阁冷笑:“既然无关,那他为何会出现在西境?”
萧莲舟诧异:“他去过西境吗?我遣了陵晋去查程景之的底细,但……”
“但是他什么都没查到。因为在陵晋到达西境之前,此人就已经去过了。”
萧莲舟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
“他去西境做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通风报信,也许是密谋下一次刺杀。但只要捉了他,一切都清楚了。”
萧莲舟思索着:“你为何之前没告诉我?”
单云阁道:“你接连遭遇两次刺杀,我总得做些什么。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不过你既然要拿他顶罪,我何不让他这条命再发挥些余热?”
萧莲舟看看他,莫名问了一句:“你……可能看破他的幻形术?人?妖?鬼?魔?还是仙神?”
单云阁疑惑:“你怀疑他不是人?”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依据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有此怀疑?”
比起假花隐,显然,单云阁更了解萧莲舟。
萧莲舟斟酌了一下,缓缓道:“眼睛似乎不太一样……仙神中可有异瞳之人?”
单云阁盖棺定论:“看来此人非妖即魔。这么说来,鬼章之事不定是妖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若是拿住此人,看这回妖界还如何狡辩。”
萧莲舟有些出神,单云阁却跃跃欲试:“我看事不宜迟,最好立马去西境拿人。”
萧莲舟嘴角微微动了动,看不出情绪,只是突然起身说道:“我这就让陵晋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