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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乌栖镇 ...

  •   花隐日日带他在乌栖镇游玩。他像个地地道道的当地人,又或是久居于此的游子,镇上每条巷子他都一清二楚,街头每个铺面他都了如指掌。

      无论书斋、茶楼、棋社、琴馆,亦或是赌坊、戏楼、点心摊子、铁匠铺,全然明了于心。

      春生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

      他在琴馆见识了一位琴师高超的琴艺后,信誓旦旦跟花隐表示,他也要弹的跟他一样好。花隐给他买下馆中最贵的长琴,仅仅练习了数日,便泄了气。去过棋社,他回来说要改学下棋,不过数日也就没了下文。

      院子里陆陆续续添了许多东西,有些只碰过两三次,有些甚至从搬进去那天起便再没见过天日。

      在乌栖镇玩遍了,花隐就带他去别的地方。

      他带他去听戏,花隐不喜欢吵闹的东西,他却听的津津有味,花隐就看着他听。他会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时而眼含热泪,时而会心一笑。花隐会在他感到悲伤时喂他吃最喜欢的点心,在他开心时,默然注视他的欢喜。

      一起吃饭,对于包子、馅饼一类的食物,他总要先将外皮揭下来,花隐就替他分开,将他喜欢的部分夹给他。他喜欢各式各样精巧的点心,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记得将此处的点心全都挑些给他带回去。

      住客栈,他不愿意分开睡,他们便同住一室。他偶尔会做噩梦,整夜伏在枕头上哭泣呢喃,他便不再打坐冥神,将他捞进怀里,与他同榻而眠。他没再做噩梦,只是总会从他怀里翻到他身上,枕在他胸前酣睡。他便圈着他,仔细替他掖好被子。

      他们打马同乘时,他会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揽紧他的腰身,他们乘坐马车时,他会让他伏在自己膝头小憩。白日,他们在街头看喷火耍刀、吞剑舞蛇,夜里,他们同乘画舫,赏月游湖。

      中秋灯会,城中辉煌一片,焰火升空,星月与灯火相互映衬,光华璀璨。

      花隐立在河边看他放灯,春生不让他看,他只好去了旁边。他捏着笔正要写下心中所愿之事,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讥笑声。

      “你们瞧,这个丑八怪竟然在这上面写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尊容,简直令人作呕,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丑八怪,快滚!”

      “别让我们看见你!真是倒胃口……”

      “……”

      人群哄堂大笑,蹲在水边的姑娘丢下莲花灯,捂着脸上巴掌大一块胎记哭着跑走了。

      人群还在七嘴八舌说什么,春生没听清,只听见丑八怪三个字。

      他刚要伸手去摸脸上的银面,就听见花隐的声音:“我们一起许愿,好吗?”

      他转过身,花隐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他。春生接过看了看,发觉糖人的模样有些眼熟:“这是我吗?”

      “嗯。”

      花隐没有看出欢喜,春生捏着糖人,头低着。

      花隐问他:“你想许什么愿?”

      春生摇头,方才他还满心期待,现下那些期许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花隐说:“等你想好了,我们再一起许愿。”

      他将空无一字的莲花灯放到水里,拨水让它飘远。春生蹲在旁边,水中清晰倒映着他的银面。

      他们在街头转了转,城中异常热闹,若是往日,春生定然兴致勃勃,但今夜却出奇的安静,连手上的糖人都没动过。

      花隐去买他喜欢的糖糕和花糕,他偷偷跑去河边,躲在没人的角落,解开脸上的银面。

      月亮的光融在水里,春生并非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模样,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它的丑陋可怖。他吓得缩在角落,银面掉入水中,他试图去抓,但倏尔就没了踪影。

      他捂着脸,不敢起身,也不敢动。他怕看见水里的自己,也怕被人看见,更怕花隐看见。

      他陷入空前的忐忑,引发他内心深处的极端恐惧,以至于双腿发软,连站也站不起来。

      少顷,有脚步声靠近,他紧紧缩着,生恐被人注意。但脚步还是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他深埋着头,不愿被任何人看见。

      花隐提着刚买来的糖糕和花糕,挨着他坐下,他静静坐着,什么也没问。

      身后喧嚣热闹,河面上空焰火璀璨,唯独他们周围一片冷寂。

      河边的风有些凉,他褪了外衣给他披上。好半天,才传出春生沮丧惶恐的声音:“我……我……”

      他说不出话,只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裹挟着,胜过了对面孔本身的恐惧。花隐将他拉进怀里,他伏在他腿上,浑身因为恐慌而发抖。他轻抚他的脊背,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春生使劲摇头。

      花隐像安抚婴孩般轻拍他的背,声音温和如潺潺流水:“我们相识多年,你可以相信我。何况,我是哥哥啊,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安心说给我听。”

      “哥哥……”春生伏在他腿上无声流泪,“银面掉进河里,找不到了……”

      花隐指间微拈,银面从水下飞出来,落在他掌心,他和声道:“在这,没丢。”

      春生不信,花隐将银面递到他手上,他这才相信,却仍不肯抬头。

      花隐说:“我见过你所有模样,这副银面,戴与不戴,都无关紧要。”

      春生带着哭腔问他:“那什么紧要?”

      “紧要的是你的心,不要恐惧它。你越是恐惧什么,就越是会为其所陷。”

      “我……”

      “我在。”

      半晌后,春生缓缓抬起头,花隐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春生望着他的眼睛问他:“我是不是很丑?”

      花隐轻抚他的脸:“不丑。”

      “真的吗?”

      “嗯。”

      春生慢慢平复,但心底并未完全释然,他拿起银面问他:“我……可以继续戴着吗?”

      花隐替他系好银面,春生不再伤心,只是望着水面发呆。他坐了许久,直到累的睡过去,花隐才将他抱回客栈。

      春生虽不再提起这件事,但之后兴致大减,两人便车马慢行回到乌栖镇。

      如今已过去整整两个多月,见到春生平安归来,老石很为他高兴。但对他的身体仍旧感到担忧。他是凡俗的大夫,不知道什么叫灵偶,也不懂什么魂魄之事,他只是凭着脉象诊断他的身体状况。

      脉象反映,仍是心血枯竭,寿数不长。

      花隐只说此事他有主张。老石没有多问。

      可喜的是,这趟回来,正好赶上长安堂的喜事,夏姝与镇上书斋苏老板的公子早些年就定了婚事,如今儿女均长成,双方合意,迎亲之事便迅速敲定。

      欣逢喜事,长安堂内外一片喜庆。秋时看的眼热,也生了成家的心思,老石便托媒人也替秋时物色物色,媒人答应的爽快,却话锋一转问起花隐的生辰八字。

      这些走南闯北的媒人,个顶个都是眼明心亮的主儿,这些日子在长安堂出入,难免会留意。

      老石推说花隐暂无成家的打算,媒人却一个劲规劝,说是有好几家姑娘都跟他相配。至于秋时么,道再没提他的话。

      秋时本就看他不惯,如今更觉得憋屈,却又无处可诉。偏这花隐像个万事不萦于心的方外人,凭他如何阴阳怪气,使眼色摆脸子,对方竟都毫无反应,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他唯一会上心的,也就只有春生的事情。

      婚事繁琐。

      虽然婚期还早,但很多事情都要预备起来。

      夏姝忙着赶制大婚吉服,老石也要预备婚典的事情,花隐照例万事不管,不过这些日子,秋时注意到他总会在春生午睡时离开,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天,瞧见人又如常这个时候出门,秋时便溜进院子去找春生。要知道,在这个叫花隐的没来之前,春生可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没想到他来了之后,不仅不让他们靠近春生,还将人带出去好几个月,秋时越想越气。他道要打听打听,若是他欺负春生,便要告到老石那里,把他赶走。

      见春生在睡觉,他直接把人摇醒。

      春生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花隐,秋时随口道:“找他做什么?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你说,你跟他非亲非故,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你?”

      春生呆呆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秋时凑过来问他:“春生,你老实跟我说,他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向老石告状,准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春生只是摇头。

      秋时觉得有些棘手:“那他有没有吼过你?对你大声说话,或者凶你?”

      春生还是摇头。

      秋时泄了气,他道不是相信花隐,而是他觉得从春生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觉得气闷,忍不住跟人抱怨了几句,不免就提到他那黄了八百年的亲事。

      “春生,我承认,他的确是生的一表人才,可我也不差啊。你看看我这体格,我还有一手医术,在哪都饿不死……凭什么都给他说亲,到我这里就没下文了?太可气了!”

      春生愣愣听着,他听不太明白,但又隐隐有些明白。

      “我也不是忌妒他,我就发发牢骚嘛,你说他光生的好有什么用?我还胜在人品端正呢。我在长安堂可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你看他,整天无所事事,跟个公子哥儿似的……”

      “春生,你说咱俩明明先认识,我对你没有不好吧。你怎么跟他亲,不跟我亲?你不厚道,他也不厚道。”

      “……他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你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他走了你怎么办?他总不可能把你也一起带走吧,你不还得我来照顾吗?现在夏姝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长安堂可就只剩老石跟你我了……”

      “……”

      秋时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感觉心情舒畅。

      春生呆坐着,两眼无神,很是疲惫。

      秋时看他困倦,又扶他躺下,嘱托他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秋时很喜欢跟春生说话,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春生都不会反驳。

      这些日子攒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能一吐为快。于是他每天都趁花隐不在的时候,溜进院子,将人摇醒,添油加醋的发牢骚。

      他知道春生不会同任何人说起这些,所以也就肆无忌惮的编排人。

      *

      夏姝出嫁半月前,春生突然病倒了,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整夜惊厥噩梦。

      老石说,人已然心血枯竭,恐是无力回天。

      花隐什么都没说,只是秋时突然就言语不得,老石翻遍医书也没瞧出是什么怪症。

      夏姝出嫁当天,长安堂红缦招摇,鞭炮并唢呐锣鼓,响了整整一个时辰。

      花隐结了结界,声响全都隔绝在外。

      这些日子,春生时醒时睡,但昏迷的时辰多,清醒的时辰少。

      老石说他心血枯竭,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他本就只剩一片残魂,所附灵偶的灵气也近乎殆尽,这般情形却仍有幽冥寄居,可花隐又不能诛杀了这些幽冥,因为他仅剩的残魂恰恰是借这些幽冥之力而生。

      这样的境况,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幽冥彻底吞噬他的魂魄,要么,他的魂魄之力镇住体内的幽冥,得以残喘延生。

      幽冥,最是擅长掌控人的七情六欲。

      它无孔不入,长于放大人内心最真实的欲念。

      以欲念为刃,行逞凶之事,杀人于无形。

      这是每个人自己的战斗。

      旁人能做的,只有帮他找回迷失的自己。

      *

      夜里。

      花隐端着药进来,看见人不知何时醒来坐在桌旁,只穿了中衣,摘了他随时心心念念的银面。

      他知道,他又烧糊涂了。

      这些日子,他常突然醒来,突然昏睡过去。

      “你醒了?”他走过来,将药放下,伸手探了他的额头,烫的厉害,不必给他加衣服了,“感觉如何?”

      花隐在他旁边坐下,用汤匙搅动面前的汤药,这是用来弥补他这具灵偶身上灵气的药。

      春生看着他,神情萎靡,目光倦怠,像极了所谓的油尽灯枯。

      花隐试了药的温度,确保不烫这才喂到他唇边。他不动,亦不言语。花隐将同药放在一起的糕点拿出来,对他说:“喝完药,就可以吃些你喜欢的糕点。”

      他再次将药喂到他唇边,春生看着他,高烧烧的通红的眼睛里突然滚出两行清泪,砸在盛满汤药的勺子里。

      花隐感觉心被刺了一下,只是他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他问他:“哭什么?”

      春生哑着嗓子说:“你不是我哥哥……”

      花隐看着他,声音温和:“我不是。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春生说:“我们非亲非故……”

      尽管知道他烧糊涂了,但花隐还是认真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算是吧。”

      闻言,春生突然哭出声,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花隐边替他拭去眼泪,边问他:“非亲非故又如何?”

      春生站起来,昏昏沉沉往门口去,口里哭着道:“我要找无涯……”

      花隐看见他周围弥漫着一层幽冥魔气,知道事情不妙,抬手封了门窗,他打不开,便立在门口哭。

      花隐神色不明的看着:“你与他不也是非亲非故吗?”

      春生不应,只是哭,但嗓子哑到哭不出声音来。

      花隐说:“你用眼泪淹了自己,也见不到他了。”

      闻言,春生痛哭:“我讨厌你……”

      花隐情绪稳定:“你讨厌我,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春生伸手拍门,花隐阖眼,由着他拍。

      拍门无果,他走过来哭着求他:“你把门打开,我要去找无涯……”

      花隐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泪流满面,形神俱散,眼底潜藏的幽冥魔气渐渐漫开。

      花隐拉着他的手,跟他说:“春生,我待你不好吗?”

      春生仿似未闻:“求你把门打开,让我去找无涯……”

      花隐将他拉进怀里,他跨坐在他腿上,花隐轻抚他的脸:“谢无涯已经死了……”

      “他没死,他来见我了……”

      “你醒醒……”

      “我很清醒,我对不起他……”春生眼底黑气乍然漫开,清明不在,整个人陷入深深的绝望,“我明明可以救他,但是我却眼睁睁看着他绝望,他得多无助才会自绝而亡?”

      “萧珏……”花隐意识到此刻的是萧珏。

      “他早就认出了我,他一次又一次暗示,他希望我回应他,可是自始至终,我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萧珏,凝神。”

      花隐随即往他体内打进一道神力,替他固魂,对幽冥却无计可施。

      “萧珏,”花隐掐紧他的手腕,“这并非你的错,他也从未怪你。”

      萧珏无助道:“我知道他不怪我,他只当从来都不认识我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他明白你的难处,他从未怪你。”

      “他明白我的难处,我却从来都不明白他的难处。他处处为我着想,我却从未替他想过。”

      花隐道:“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怪不得旁人。”

      “他心甘情愿,我便理所当然。我竟是如此厚颜无耻。”

      “……”

      他的声音毫无希望:“我一次又一次舍弃他,把他推入万丈深渊。我明明有机会救他,如果我多关心他一些,我就会意识到他已经不堪重负,我就会意识到,他已经走投无路,但我没有,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绝望了……现在,我也绝望了……”

      化入他体内的金光陡然消散,黑气一瞬涌开。

      “萧珏,”花隐一把捧住他的脸,直视着他,隐忍又克制的说道,“你看着我,看着我,用你的心看,我是谁?”

      萧珏望着他,眼中黑气汹涌:“花公子……”

      花隐看着他的眼睛,企图唤醒他:“萧珏,我待你不好吗?”

      “……好。”

      “那跟我走?”

      “你不是他……”

      “我的确不是他,”花隐抚摸着他的脸颊,找到留他的理由:“但你已经辜负了谢无涯,不要再辜负我,好吗?”

      萧珏没应,似乎有些反应。

      花隐接着道:“这数月,我们一直都很好,我待你无一不真,无一不诚,你当明白我的心意。如今,你要为了谢无涯,弃我于不顾吗?”

      “……”萧珏陷入犹豫。

      “你想要弥补他,便要亏欠我吗?这对我不公平。”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像他?既然你觉得亏欠他,那你就把欠他的一道补偿给我。你要是绝望了,你就既亏欠谢无涯,又亏欠我。你已经错了一次,还要再错第二次吗?”

      “……”春生眼下清泪直流,浑身发抖,良久喉头才哽咽出一句话,“放过我吧……”

      见他向死之心坚决,花隐眼中微动,捏住他的下颌,“不放,这是你欠我的。”
      继而吻去他脸上的泪痕。

      萧珏说:“我不会喜欢你……”

      花隐亲吻他的眉眼、脸颊,一路蔓延至颈间:“我不在乎。”

      萧珏对此很是反感:“你别碰我……”

      花隐变本加厉,扶住他的脖颈,加深了缠绵。

      萧珏慢慢有了反抗的意识:“放开……”

      “不放。”

      “你别碰我……”

      “你不是绝望了吗?”花隐猛地扯开他的衣襟,濡湿粗犷的吻重重落在他的心尖上,随即如燎原之火蔓延开,“既然绝望了,还会在乎这些?”

      萧珏浑身颤栗,手中试图召剑,奈何他如今为幽冥所侵,根本无法催动灵力。

      “我当你是正人君子……”

      花隐道:“是你负我。你若要殉了谢无涯,尽管去殉。待你死了,我绝不让你入土,休想与他黄泉相逢。”

      萧珏感到害怕,更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危险:“花隐,我不喜欢这样……”

      “正因为你不喜欢,只有这样你才会记住我。”花隐的侵略变得肆无忌惮。

      “花隐!”

      萧珏眼底泛起一丝凛然的清明,开始和黑气缠斗,他恢复了些力气开始挣扎,试图推开花隐,花隐顺势将他一双手箍在身后,刻意加重亲昵的力度刺激他反抗……

      天边闷雷滚过,接着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倾盆……

      房间里烛火通明,经过一场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碾压式的“战斗”。

      萧珏跨坐着,被反制双手,面向花隐。

      在他并不清明的意识里,他只知道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颠簸,浑身骨头都快要颠散了。

      嘈杂的雨声里,他受不住这样的激烈,颤抖的语无伦次,在被迫中,喉头终于泄出羞愤的哭声:“花隐,我恨你,我恨你……”

      他的声嘶力竭,只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

      后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自己陷在一块柔软的云彩里,整个人仿佛浮空,完全失重,飘飘然也似一片云彩。

      他听见耳畔似乎有谢无涯的气息和声音。

      他听见那个声音说:“以后,要唤阿曜……”

      他不知道原因。

      他也不记得,他是否开口唤过。

      他只记得,他好像做了一场精疲力尽的大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8章 乌栖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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