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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放话 ...

  •   向云松一听这话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卫宁儿!”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到向云柳。即便向云柳是他亲哥,也死都死了,但也还是让他吃味不已。他说了那么多,是为了自己,可不是让她想起来跟他哥之间的种种曾经的。

      “你就不能看看眼前?”向云松左右盯视着卫宁儿的双眼,语气急促,“五年前你就看过了,现在你也知道了你当年不是没得选,所以你就不能……”

      他动情地看着卫宁儿无助的双眼,暗暗决定一定不给她再有机会埋头自苦。这个时候也是多少后悔,早知道她会吃这么多苦头,当年自己还是应该强硬地断了她的后路,所有的事情都由他来背,即使她的恨。

      卫宁儿的眼泪又涌上眼眶,向云松的话他何尝不懂?他又不是傻子。可别说向云松当年暗示的只是他除了向云柳之外的一种可能,就说他即便能跨越心障,不把名节放在眼里,当年就陈情向老夫人与向南山,重新选择,结局就会有两样吗?

      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如果向云松这些话能够说与当年的他听,那么即便只是一种还没有开始的可能,但只要能够避免后面为向云柳所厌弃所怨恨这么多年的结果,他都会十二万分的愿意。

      更别说,那些被他压进十八层地狱的记忆里与向云松种种羞于启齿的接触,也偶尔会在最隐秘最幽暗的梦境里彰显它们的存在,而他也还一直没有弄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不过,结局依然不会有任何不同。

      实在是因为已经太晚了。

      在上一种失败的可能里,他已经知道了最终极的答案。这个世界只有男人和女人,他这个两边不靠的怪物,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向云松跟向云柳一样是男人,所以结果不会有任何差异。

      眼前的这双眼睛叠加了五年前床头灯火下的那两口黑井,但在他眼中,依然渐渐重合了向云柳当年逃出婚房时满是恐惧与嫌恶的双眼。

      咸涩的泪水流下眼眶,“看了又怎样呢?”卫宁儿摇着头,眼中蓄满悲苦,“向云松,我知道你想说的话,我也如你所愿,抛开你所说的虚名,认下当年为你做的所有事。我甚至,可以承认,当年我不是一点没想过跟你走……你去参军,我甚至想过我可以随在你们大军后面,反正我无处可去,去哪都一样……”

      向云松的眼睛渐渐睁大,狂喜的感觉渐渐充盈心间,太多意外和没想到了,在这个他累死累活挖掘了整整一天的时候。只是,眼前人为什么是这样一种脆弱伤怀到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逝的样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卫宁儿一字一顿如同质问般说着,眼泪疯狂滑下面颊,他失神地看着向云松。

      向云松被他那种无望到底的神情击中了,瞪大眼睛他费解无比,“你……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他想说他可不是他哥,会领个王氏回来,就是他想,向老夫人也绝对不会允许。正想着说服卫宁儿的措辞,就听卫宁儿继续开口,“好了,向云松,你已经如愿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说是形势急转直下也不为过,向云松满脸的不可置信加难以理解,声音都变调了,“这……不是……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愿意信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没留神,让卫宁儿的肩膀滑出自己的掌控。眼看他像逃离什么奇葩或怪物,抹着眼泪脚步匆匆的背影,向云松简直无语凝噎。

      他剖心剖肺一整天加一个晚上,左一枪右一剑地将卫宁儿所有的掩饰与伪装剥开撕掉,然而揭开谜底,最底下暴露出来的依然是不信任。

      等于千山万水走遍却发现又回到原来的老路上。更郁闷的是,还是莫名其妙不知来由的不信任。

      脑子里冲上来年少时为着她额上那个疤他穷思竭虑搞来各种药结果把药塞给她却要费比找药更多许多倍力气的记忆,而低头一看,此刻他手中,还真握着瓶被拒绝回来的养容丹!

      一时间浑身的火气都被引爆。

      他是谁,他是他哥向云柳能比的吗?她额头的疤,那是他那么久以前就想负的责任,即使是她成了他嫂嫂四年之后的上个月,当唐心予拿出这瓶养容丹相赠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那是他的责任他绝对不会推脱,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抢夺,一样的,更不会允许有人拒绝。

      挫败的感觉加上自励的勇气,两相一冲击,结果只让身心更加暴躁。向云松狠狠踢翻了廊柱边的一个石墩子,“卫宁儿!”对着卫宁儿的背影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开始口不择言,“你跑不了,我告诉你!……你跑,我让你跑,你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说完了犹自不解气,脑子忽闪了一下忽然冒出个耳熟的日子,他想也没想就那么对着卫宁儿的背影撂了过去,“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回廊内外,整个后院,甚至整个向家庄都鸦雀无声,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廊下的树叶沙沙和回廊上远去的匆匆脚步声。

      向云松火气更猛,回头一看,回廊一头向云柏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正目瞪口呆像看疯子一样看过来。

      瞬间火气有了去处,“向云柏,过来喝酒!”

      卫宁儿顶着一身寒风才跑到三进前的横路上,向云松那句狠话已追杀而至,嗡嗡地肆虐在耳中,让脑子里自动出现十几岁时被他三不五时围追堵截的画面。

      不是不知道这是向云松被他激得犯了小时候的浑病,气急败坏就会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只是这话如此歪打正着,似乎正正宣告于他,半个月后的正月十五,他大限即至,死期再临。

      卫宁儿跑进三进东侧屋迅速转身关门。他的身后,一个人影眼疾手快推住了大门。

      卫宁儿急了,使出浑身力气来关门,只是对方那力气也不小,便使力边还大喊,“少夫人,别关门,还有淘春哪!”

      熟悉的叫喊,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某段历史重演。卫宁儿一阵烦乱,放手跑进内室。

      倒进床里刚合眼,就听淘春夹着嗓子小心翼翼凑上来,“少夫人,少夫人……”,边喊那声音还越来越细,调子越却起越高。

      卫宁儿烦上心头,睁眼就见一双满是试探询问,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犹如捡了个金元宝一样狂喜嘚瑟的眼睛,他趁着对方将将张口,眼疾口快伸手一指:“闭嘴!”

      “少夫……唔!”

      世界终于安静了,卫宁儿倒进梦里。

      然而烦人的人事也如影随形,很快就一并追杀进梦里,在七拼八凑的梦境里左一句“我让你跑”,右一句“你跑不了”,骚扰不停。

      奇怪的在梦里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然而还是不能当做梦来对待,该急还是急,该气还是气,百般无奈到最后,他只能跑。

      卫宁儿拼命奔跑,沿着清晨的泥泞山道,穿过冬日枯黄的田野,炊烟袅袅的村庄,跑进了一片连着木房子的沙场。

      沙场上人影幢幢,少年已脱去上衣,正赤裸着肌肉健壮的上身,缓步走向沙场边的武器架。当他从架子上抽出一柄红缨长枪的时候,卫宁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在梦里,“向云松。”

      梦境开始恍惚,像盆里的水忽然出现漩涡,等漩涡消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奔跑在之前的路上。跑了不知道多久,看见一扇开着的小门,他跑了进去,才发现那是向家老宅。

      卫宁儿拎着挂破的衣裙,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趿着双满是泥沙的鞋,穿过府中路一直跑到前院正厅。正厅里,赤裸上身的少年跪在香案前,香案旁边,面目整肃的中年男子一声令下,手执杯口粗的齐眉棍的家丁抡圆双臂,棍子击打在□□上发出闷闷的声音,盖过了少年牙缝里轻轻泄出的一丝呻-吟。卫宁儿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向云松!”

      梦境再次恍惚,这次他悄悄走在夜晚的庭院里,左拐右弯,开门进房,他轻轻带上门,走到床边的时候,满身是伤的少年已睁开眼睛,热切的目光像是夏日能灼化人心的日头。没等他一句“向云松”喊出口,他就向他伸出手,“过来。”

      卫宁儿的心跳得很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的脚步依然在移动,不是向左不是向右也不是向后,而是向前。

      如他所愿,天旋地转之后,少年的脸出现在上方,漆黑的眸子在床头烛火的映照下发着虎狼之光。卫宁儿赶在少年说话前开口,“对不起,也许是我引来了你爹,害你参不成军。”

      少年似乎充耳未闻,幽黑的眼睛左右盯着他的脸,“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你受了罚,伤得不轻……我们毕竟是……”

      “是什么?”

      “……”梦里卫宁儿依然没有答案,只是上方的眼睛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把他吸了进去。

      梦境再一次恍惚,满目红色,耳边响起喜乐,之后又是天旋地转,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当肩上衣裳褪尽,长发散在枕间,身体被轻轻扯开的时候,画面里忽然起了一阵尖锐的声音,接着脑中一阵刺痛。这声音和刺痛搅动整个梦境,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出梦境。

      醒过来的卫宁儿喘息不已,好险,再晚一点,他就要见到那人的脸了,再之后会怎么样,四年前已经经历过一遍,十五天后还要再经历一遍,他是真的不想在现在就提前演练了。

      睁眼时正对上淘春一张放大的脸,满脸急色,支支吾吾,“唔……唔唔!”

      卫宁儿无语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这张嘴巴,还真是说封就封,绝不自开。“说!”

      “呼!”淘春长出一大口气,后边的话便像被拔掉塞子的竹筒,呱啦啦往外倒:“少夫人,快起了。梅嬷嬷刚才来传话了,老夫人让您去祭拜天地和太岁神,时辰就在一刻钟后!”

      祭拜天地和太岁神新年伊始最主要的事情,虽然没有规定不能是主母做,但往年都是家主做,今年怎么会轮到他?

      “向云……少爷呢?”

      听到他这一句,淘春那眼神就像一顿吃了几十个人参果,带劲又过瘾,“少爷昨晚跟柏少爷在四进喝了半宿的酒,这会儿还没醒呢。”

      卫宁儿无语,这就是让他去做这件事的原因?他向云松怎么就那么能在关键时刻撂挑子给他呢?

      昨夜他被他逼到什么都豁出去不要了,可并不代表他今天就很想出门并且很想到大庭广众下做点抛头露面的事啊!

      淘春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梅嬷嬷还传话了,”她说着清清嗓子,“老夫人说,敢说敢做都要敢当,既择了,就要照着择的结果去做。今日他醉倒了,你要是叫不醒他来,那就只有自己去做。”

      这话听着不太像向老夫人的原话,也不知淘春听没听差。卫宁儿沉吟着便听淘春道:“少夫人,淘春怎么听着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她小心看着卫宁儿的脸色以气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说得卫宁儿瞬间无语。这个解释肯定歪斜,但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其实向老夫人的用意他也能猜到七八分,那是一定要把他跟向云松扯作堆,相互扶持照应了,才会让梅娥来传这种看起来明显是在偏袒向云松的命令。

      淘春见他半天无语,试探着道:“那,少夫人是去少爷房里叫他起床,还是……”

      话未说完,就见卫宁儿干脆起身,“快给我梳头,只有一刻钟了。”

      淘春立刻喜笑颜开,“这就对喽,让淘春与少夫人梳个新春大吉的妆,美美的气死那些贱人王八蛋!”

      向云松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人一动,头就突突跳着痛,按着额头好半天才弄明白身在何处。

      侧头一看,床头边的矮凳上坐着个人,正瞪着双眼睛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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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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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文《情质》《情约》为江湖背景,讲述CP拆散重组,相爱相杀的爱情战争故事,如有兴趣可点作者专栏前往阅读。 请多多留言评论,您的关注和支持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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