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手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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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向行福可是听明白了这二位主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脚步悄悄往主桌方向又移了几步。年长的丫鬟中有机灵的，相互打了几个眼色后，有一个悄悄走到掬夏面前，把碎银往她盘子里一放就回头退到向行福身后。掬夏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哎你什么意思？不要啊？”
话音未落，另一个又把一颗碎银丢回她的盘子里，之后又是一个，气得掬夏眼睛瞠目结舌，万料不到拿了银子还有敢退回来的。
当然也有揣着碎银子只当没看见这一切的，还有两个平日里受过王氏和掬夏恩惠的，这个时候还在观望。
掬夏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把碎银子一人一颗塞进那几个观望的手中，“得，她们不要，你们拿着！不要白不要！”
那几人登时就有些愣怔，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饭厅里气氛一时奇异。卫宁儿冷眼旁观向云松和王氏之间的你来我往，只觉得这两人虚伪至极，明明刚才还亲亲热热下嘴在屠苏酒杯同一处，这会子却唇枪舌剑嘴仗打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喝了同口毒酒一起发作了。
不过都与他无关，这个除日他已经演了一天的戏了，料不到晚间还有这出好戏让他看，也是意外之喜。
正想站起身来招呼淘春回房，那俩打嘴仗的却霎时来了个同仇敌忾。
王氏话锋一转即刻向他扔过来一句“不过，少夫人这锭守岁银可就要收下了。毕竟少夫人与烟茹同嫁一人，过去烟茹跟着相公做买卖赚银子，回到府里交与少夫人维持府中各项生计，一来一去说不上配合得当，也至少从无差错。怎么今日少夫人就与烟茹生出了异样，不愿意接受这守岁银了呢？”
战火又烧回他身上，卫宁儿气结无语，车辘轳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不就是为了压他一头嘛？他烦不胜烦，但除了拒绝和不理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撕破脸皮痛快吐个干净，把与王氏之间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争风吃醋在此刻全摊开来吧。
他可没这个闲心，更丢不起这个人。何况没什么好争的，他早就败了，在向云柳当年从他俩的婚房里仓皇退败出去那一刻。
卫宁儿脸上寒霜迭起，“哼”了一声正要立起身走人，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像是给王氏帮忙一般，在桌面下将他的左手腕握住了往下一扯。
卫宁儿左肩轻轻一晃，就顿坐在位子上动弹不得。
意外突生，他吃惊却小心地朝左边那人望过去。
那人却没看他，正对着王氏笑着开腔，“姨嫂这话说得可就霸道了哈。”一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派头。
卫宁儿的吃惊霎时被恼怒盖过，万料不到向云松会在此刻“出手”。
心咚咚跳将起来，他下意识转动手腕想挣脱，然而那只他并不陌生其力量的手像只铁箍似地卡着他的手腕，转动手腕想挣脱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的手腕与铁箍紧密贴合，那种肌肤摩擦带起的恶心恐慌感，让他在这个时候就连桌子底下小叔子与新寡的嫂子拉拉扯扯这种事情的舆论评价都空白了，一门心思只想逃开。
然而比力气十个卫宁儿也不是向云松的对手，他又不想当众拉扯起来让在场的人发觉，毕竟秦氏端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杵在对面呢。无奈之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向云松跟王氏又把自己当做武器来回争斗。
王氏睁圆眼睛，无辜道：“二少爷可不兴这样说笑，烟茹哪敢跟少夫人霸道？”
“适才我就跟姨嫂赔过罪了，这守岁银理该由我准备。但一来我榆木脑袋不开窍，二来如姨嫂所说，我囊中羞涩比不得姨嫂出手阔绰，所以宁儿的守岁银啊，”向云松说道这里拖长了音调，右手拇指在那只不听话的手腕上安抚似地按了按，“我准备先欠着，将来给，加倍给，年年给。”
他迎着王氏的目光，笑道：“可如果姨嫂还是追着宁儿硬要送，那就是在拆我的台喽！所以恳请姨嫂给我在宁儿面前留点面子，二弟感激不尽。”
半真半假的一通话，生生把个卫宁儿从从王氏口中与她同嫁一人同丧夫君的寡妇命运中拯救出来，跟自己捆绑了个结实。
王氏一时无言，似笑非笑的眼光在向云松脸上打转，叹息似地道：“二少爷把少夫人护得这个牢啊，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可真真叫烟茹羡慕啊。”
她的视线在向云松和卫宁儿之间来回打转，把个“意味深长”一词直接具象化了个彻底。
这会儿就连向云荷都觉察出什么来了，眼睛转了几转也跟着看向向云松和卫宁儿。
周围的丫鬟下人们悄没声息地往他俩身上小心打量，人人都在掂量当家少爷这番话的分量。卫宁儿如芒在背，左手腕上传来的大力紧箍和旁边一点轻轻安抚的力道也让他汗毛直竖恐慌不已。他再也忍不住，左手蓄了暗劲用力一挣。
奈何向云松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右手五指就跟铁打的一样。卫宁儿这一动就如蚍蜉撼大树，大树纹丝不动，蚍蜉快把自己摇了个趔趄。
这一趔趄动静明显，加上下人们之前就注意着这边的动向，一下子就吸引了众多眼光。饭厅里顿时静下来。
卫宁儿被这种突如其来的静弄得好像被撕掉遮羞布扔到大街上一样，他左手挣不脱，就扯着左臂往回缩身体。然而向云松像知道他的心思，在他刚一回缩时就反方向扯他的手臂，硬是将他刚有了一点偏斜的身体重新拉回自己这边。这力道倒也不大，就是刚好抵消卫宁儿的力气，强迫他坐正在椅子上而已。
桌子不大，桌上铺着垂到人膝盖处的桌布，椅子也有靠背，其实两人桌面下的动作并不明显，但卫宁儿已经忍无可忍，这种样子太像十几岁时在向家老宅哪条路上碰到向云松这个魔星时想摆脱却总是摆脱不了的情景了。
新仇旧恨齐涌上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毫不犹豫抬起左脚准确无误地踩在左边那人大喇喇敞腿坐着，几乎伸到他椅子前的右脚上。
这一脚虽然没能换来左手的解放，但却神奇地抚平了卫宁儿心头至少一半的厌恶不适。他暗暗吐了口气，勉为其难地忍受并坚持着。
那只该死的脚先是一震，仿佛被意外惊到，随后就卸了力道任他踩着，颇有几分予取予求的味道。食髓知味，卫宁儿无师自通地将左脚在那只越轨的右脚上惩罚般左右踩碾。
向云松豁出去一张厚脸，端着一脸对王氏的调侃坦然受之的神情，内心却是山呼海啸哭笑不得。卫宁儿这个举动他都找不到言语来形容，好坏不分？恩将仇报？还是不可理喻？
不过好歹她已经有回应了，这么多年。不是么，他拉着她的手，她踩着他的脚。
总算扯平了。不枉他女人一样与王氏斗了这大半天的嘴。
然而变故突生。
一片安静中一个小脑袋从王氏与向云荷中间冒出来，小嘴一张吐出一粒枣核外加一个惊雷，“大娘真凶，叔父不过拉拉她的手，她就要踩叔父的脚，一边踩还一边碾。”
饭厅里顿时静得一条蚊子腿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王氏在一愣之后迅速扯过自己的儿子，姿态夸张地抬起拿着手绢的手去捂他的嘴，急道：“我的小祖宗哪，话可不能乱说，不然你娘又要吃苦头了！”
“昊儿没有乱说！”昊儿两手齐推她的手，“昊儿看见了，就在刚才捡枣干的时候。”
小家伙新年五岁，口齿清晰嗓门还大，“昊儿看见叔父拉着大娘的手，大娘也没说不让拉，就直接上脚踩，踩了还碾。叔父也不喊疼。”
这下饭厅的气氛从安静变成死寂，人人都屏着呼吸聆听这个惊雷。唯有向云荷睁着两个眼珠子快要掉进大张的嘴巴里的眼睛，果断扭头看向身边她右边的两个人和他们的手。卫宁儿身后一直侍立听差的淘春也瞪圆眼睛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主子，感慨低调的主子怎地如此神勇，在她眼皮子底下能做出这等骇俗之举。
向云松的厚脸皮终于裂开道缝隙，万料不到还有这个小探子，眼睛真尖，小嘴巴也总跟他娘一样，张口闭口拆他的台。
他迎着对面昊儿看过来的眼里的一片同情与忿忿不平一时无语凝噎。好家伙啊，这都让你发现了。
卫宁儿要脸，这下被他一顿丢了个干净。山崩地裂飞沙走石，不知道要怎么把脸赔给她。
右脚上的力道瞬间消失，他手一松，右手中那只手腕也顿如脱兔逃窜。
卫宁儿扯回自己的手，来不及体会失而复得的幸运已经被巨大的羞愤慌乱吞没。之后涌起巨大的悲哀，就知道碰上向云松总没好事，过去现在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席上众人神色各异。
王氏放开昊儿之后面上很快又恢复似笑非笑的神情。众下人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同时抬起了眼皮竖起了耳朵，只是死死闭紧嘴巴绝不出声。
饭厅里这片诡异的安静最终被一声“砰”打破。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手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