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家的糊涂妻》融楠

19、第十九章

　　江多穗到了书屋的时候，江停岸听到了动静才抬头，看到是她眼神柔和了下来。

　　“天冷，怎么不多穿些。春捂秋冻，没听过吗？”

　　屋檐下融化着雪水，滴滴哒哒的，这几日都是回温的时间，她才不要穿的那么多呢。

　　“夫君，做了些酥酪，尝尝？”

　　江多穗后面，许婆子就把东西放在了茶桌上，然后悄悄退下。

　　江停岸这会眼神有点飘，他属于是有些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哎呀，要说就说吗。”江多穗看屋里就剩自己和他了，直接就坐到了他腿上。

　　“夫人庄重些。”

　　“我不，我想念夫君，想念到-想念到-”想了想自己看那书里的描写，她说：“想到思念成疾呢。”

　　“傻瓜，本就思念成疾了，前面又加个想到是什么意思？”江停岸笑她，搂了搂自己的结发妻子，低声说：“爹越来越不着调，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母亲操劳，他却成日里没事人一样，还去信要等着回了老家，就纳两个妾呢。”

　　“他和柳秋的事我是绝对不允许的，那柳寡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纳回去家里更是要乌烟瘴气，我虽然马上要赴任地方，但老了之后乞骸骨还不是要回到旧乡？族老们因我身份，当前肯定也会拦着，但这事总是这样，也不成。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和爹一块回去，说不定不几年我就要丁忧卸任了。”

　　江多穗傻乎乎的：“夫君说的什么和什么啊？”

　　江停岸有些无奈：“平日里就让你多学学，总是不听。”然后把话揉开了说，自己老了肯定是要找老家生活的，也不一定说能留在京城。毕竟京城都是权贵，物价又颇高。所以老家的环境要好，那种人娶回家是给家里惹事的，说不定那人还会害的自己母亲去世，至亲去世，自己肯定要离职的，这是孝顺，因为思念去世的家人无暇在当官。所以，他思来想去，打算让母亲和自己一起去桐县。至于父亲？他回乡就回乡吧，他已经吩咐了人让和江望一起回乡。

　　江多穗听明白了，也明白他刚才为何犹豫不敢说了。自己和婆婆关系本就很差。

　　但她也能明白夫君的想法，就是：“让公婆两个人分开，传出去会不会说你不孝？”

　　“传出去是能再弹劾我，让我去当小吏吗？再说此事本就有先例，并不需要怕人说不孝。”带母上任的事在高祖那时候可是有先例，还被高祖嘉奖过，谁要是拿这事弹劾，江停岸必定能把对方说的无言以对。

　　说起来，本以为自己是降职，没成想会是被外派。江停岸过后也找了人询问。这事他也明白圣人本也有让自己去历练的打算，再就是也妥协了，自己这次赈灾得罪的人不少，但欣赏自己，赞识自己的也不少。

　　“都怪我贪心。是我连累了夫君。”

　　江停岸想这事本就不怪她。抓不住自己身上的把柄，就抓自己家人身上的把柄，不是多穗也可能是自己父母。

　　但他没说这些，只看着怀里的她。

　　江多穗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江停岸起身抱她到里间床铺哪里去，却被她挣扎了下地，说夫君吃点酥酪。

　　江停岸不动，江多穗主动拿了些喂他。

　　“你咬到我手了。”

　　“呜，是吗？”

　　是啊，江多穗红着脸，不敢说话。

　　四月份来的很快，好像昨天还被夫君嘱咐着穿厚一些，但一转眼就草长莺飞，温度热了起来。

　　江多穗看着车窗外的野花。紫色的，也不知道叫什么，长在道边一大片。

　　在往前面探些去看，夫君正骑马在前，江名在他身后。王海两兄弟家也在此番去桐县的路上，还有江强江虎两个侄儿。江停岸写信给了大哥，大哥的意思是让两个侄儿跟着三弟锻炼。

　　江停岸想到自己二哥有了二嫂之后的嘴脸，也能明白大哥的苦心，也就让两个侄儿一起了。

　　仆人有很多家在京城，不愿意到地方去，也就都遣散了，哑巴厨娘和许红还在，用许红的话说，她本就孤身一人，既然是到了江家，便会跟着江多穗一辈子的。厨娘是个哑巴，但也是要跟着到桐县去的。

　　再加上花钱雇的护卫，还有在前面马车里的婆婆，此番他们人并不多。

　　三十多个人。

　　听起来似乎也不少。但长途旅行，人多更有震慑力，想想一个多月的行程，再加上走的也不都是官道，偶尔还是会走一些小路，若是遇到了悍匪，落单的人在那些悍匪眼里肯定都是肥羊。

　　江停岸也知晓，虽然旱灾影响最大的地方有自己赈灾，又兴修了水利，以工代赈，但其他地方卖儿卖女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肯定也存在。

　　只因为是荒年，这些人大多都面黄肌瘦，自己雇佣的这些人应当是能应付的。至于旁的非是灾民，而是此番赈灾之中结下的仇家。对此倒也不必太担心，虽然他被贬值出京，但在圣人心中是挂的上名号的，胆子小的，也就放下了。胆子大的，正是要好好打一打他们的气焰，暗处，自然也有留后手。

　　但江停岸本人确是不希望这些后手用到的，因为这些后手用到也就意味着路途会有危险。而他的妻和母亲，皆在此行。

　　长途跋涉，奔波多日，江停岸终于放下心来，无事发生。

　　距离桐县也只有百里，大约再有几日也就到了。

　　官员上任，路途可以斟酌，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是走这条路近，还是那条路快。但休息的话，沿途是要入住驿站，相当于是官方的招待所。

　　刚出京城的那些驿站，因为离得近，风声也近，约莫是知晓江停岸贬职前的辉煌的，招待也都非常热情。

　　越是往后，招待的就越是差。

　　更有一次，直接说没有马料，没有下人房，让江名等人去住马概的。江停岸招呼了身后的那些雇佣的人，三十多人震慑了那小子，这才分上了草料，住上了房间。

　　桐县是一小县，县官说的不好听些，最大也就是五品。五品的县官，比不上在府台里六品的这些个招待呢。

　　莫怪这些人狗眼看人低了。

　　江停岸一路走来，时长是沉思下笔写写画画，然后又烧去，丢开，不再去想纸上的东西。

　　江多穗和他一间房间，江母一间。她能看到他写的那些字：官员冗杂，上达下不行，正要继续看，就见他撕了扔去烧了。

　　江多穗心里也是气的，但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既然到了京外，那就按照这里的规矩，就是可惜了她的钱。就除了那次夫君一人站前，后面三十多人站成个几排，黑压压的吓了那驿站小吏一次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和平解决。

　　其他时间，基本都是江多穗给人拿些金银俗物，那些人就给安排了房间，又去喂马什么的了。

　　为此，她还教训江停岸，告诉他说：“看到没，出门在外，银子好使。”

　　江停岸被她弄的很是无奈，却又为这些事烦心的紧。写写烧烧的，这沿途江多穗就看他浪费的这些笔墨纸砚，就心疼的够呛了。

　　可他说了这些是他一时所感，留下很是招人厌恨的，不若是就此烧了的好。

　　江多穗也说不过他，再后来也怕夫人嫌弃自己浪费钱财，江停岸也不写纸上了，心中先打了稿，然后记在脑子里。一路上的见闻也让他日后受益匪浅。

　　“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虚也。”书上的知识毕竟是死板的，但眼睛看到的，脑子里想到的，亲身经历的，比起书上的，更深。再结合书上的去思考，感悟的也更多。

　　桐县近在眼前了。

　　江多穗看着这小县城，说道：“夫君，都怪我当日胡言乱语，说你那京官还不如个县太爷，现在你真的被贬为县太爷了。”

　　江停岸本正在观察这桐县的地势，听自己夫人这么说，直接笑出声了：“你胡言乱语的可多了，若是都怪你胡言乱语，那我现在身份可是多了去了。”

　　江母杨香下了车，冷哼了一声说道：“果然是没个福气的，坠了我儿的运道。”

　　江停岸脸色一正：“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娘，你若是觉得我来此地任职是没有运道，岂不是在怪罪任命我到此的圣人？”

　　“我哪儿是那个意思哦。哎呦，你可别胡说。”杨香一听，也有点吓到了，她一个人跟着儿子儿媳来这地方，身边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会儿子硬气，她也就怂了。喏喏了几句就不说话了。

　　此行还算顺利，雇佣的人手结了账也就结伴离开。江停岸到县衙里交了公函，也就走马上任，成为了桐县的父母官。

　　他此番保留了官职，依旧是三品的官，京城之中依旧有他的俸禄，但是是挂账。而这保留官职，也是圣人给的恩典，为的就是告知江停岸，别担心，我这里记着你呢，会把你叫回来的。

　　除了三品的官职虚职以外，就是五品的县令实质。县令的职位低的有九品，最高的也就是五品了。五品再往上，四品那就是府衙里的官员，而非是县令级别的了。

　　对于回京的事，江停岸却不觉得会轻松，就连三品的虚职，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就给停了，忘记了。

　　他必须做出一些业绩出来，才有可能升任，甚至是调回到京城。

　　但他比起其他人，是有优势的。这个优势就是他和圣人之前文阁里谈事论政的交情，比起地方上的官员来说，他是从京城里出来的，有自己的人脉，对朝堂上的一些形式比起其他人来说，也能说是消息灵通。

　　江停岸到了桐县。

　　皇宫之中，批阅奏章的圣人停下笔，坐在一旁问起了江停岸。

　　身侧的大太监李唤从小太监哪里接过圣人最爱的茶水，又递给圣人，说起江停岸应当是已经到了。估摸着就是没到也差不离。

　　“他去桐县，怕是有不少人为他叫屈吧。”端过茶，喝了一口，是自己最喜欢的温度。

　　“陛下自然是有陛下的打算，不是那些叫屈的人能看的明白的。”

　　“这么说，你看懂朕的意思了？”

　　“老奴连那些大人都比不上，哪里能明白陛下您的意思呢。就是老奴觉得，陛下最是圣明，一切安排都合乎天意。”说着，李唤就笑起了来。

　　几句话说的皇上也展颜了些，也有了些说话的想法：“三品京官现在变为地方的五品小官，这种贬谪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把茶放到一边，又说道：“江停岸不是死读书的书生，但确实是靠读书上来的官员。科举入仕，高中状元却拒绝了别人的拉拢，然后被派去文阁修书。做最苦又最不被重视的工作。偏就是这样，他也做的勤勤恳恳。先皇有一日突然想起修书的事，叫了他觐见，问了他几句，过后就夸他是能人，但却也不想得罪当时的丞相，也就没有重用他。”

　　大太监李唤悄悄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圣人的话说的有点深了，先皇夸了的事，圣人却能知道，李唤也不多嘴只听着圣人说。

　　“他确实是有才华的，就是还需要磨炼，还需要磨炼很久呢。先让他从那小地方干干吧。”

　　江停岸抬起头看着庭院外的蓝天。一家人安置在这里，母亲杨香住正堂，他和妻子住偏堂。

　　他刚把述职的文书递过去，分配了住处，此时还在收拾。

　　“夫君~”

　　江停岸勾起嘴角，说了一声：“淘气。”

　　江多穗抱着他的腰，紧靠他的后背。专门是悄悄的靠过来，然后一下子搂住他，为的就是吓他。但他又没有被吓到。

　　“无聊。”江多穗看他一点都不惊讶，就松开手。

　　江停岸转过身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怎么？说你淘气还生气了？母亲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妥当，你这么淘气被她看到小心挨骂。”

　　“啊，松开，松开。被娘看到了-”

　　“骗你呢。先收拾的就是她的正堂。她这一路累的不行，早就睡了。就你我在，夫人想-”

　　“老爷，有请柬。”江名从外面走进来，然后看了里面的情形，就又想往外走，结果还是晚了。

　　江多穗推开江停岸，害羞的回了屋里。江停岸喊住要离开的江名，接过了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