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家的糊涂妻》融楠

17、第十七章

　　盼望着，盼望着，江停岸约莫是要回来了。这从夏到冬，可是不短的时间。下了一场初雪，江多穗和公婆二人就坐着车，回了自己家里。

　　这一番做客，去的时日也是不短，主要是主人家招待的周到，好日子谁都想过。江多穗哪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拗不过公婆。

　　杨香还想继续留在大宅子里呢，这不是知道儿子要回来了，再加上已经进入了腊月，马上就是年关，也需要回家收拾收拾，准备准备，她其实也颇挂心铺子生意的事。当然，牵挂的事多了，但在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人家那大庄子呢，一边和儿媳妇说着话：“哎，我的三儿啊，就是有本事。这么有本事的儿，却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江多穗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老婆子这话听的多了，虽然很不痛快，但也不用放在心上。

　　左右老婆子也就是嘴上说个几句，真想干真格的事，自己相公顶着呢。再说了，做客别人家的时候，她也是嘴上威风，不敢在贵主面前跌了面子，本是五大三粗的乡下人，却为了那点子贵气，装的斯文。

　　现在丈夫外出公干，才让自己落了下风。所以，相公没回来之后，也别和这婆婆硬碰硬，只等着丈夫回来，自然有他撑腰，毕竟孝道摆在哪里，自己冲撞了婆婆也是不好的。

　　马车走在薄雪上面，沙沙作响，车轱辘驶过留下了暗色的车辙，被带起的薄雪透着一些寒。

　　车上江多穗裹了裹衣服，又嘱咐了一声公婆注意身体。公婆早些时日因为那婆子的事闹的很僵，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到底还是透漏出去了。可毕竟也过去了这么久，在人家家里做客，他俩又做个伴，这会看着关系又好了起来。

　　虽然和婆婆关系不佳，但她毕竟是夫君的娘，也是夫君挂念的人。
　　行动上，江多穗从不差什么。虽然嘴头上在江停岸面前也不吃亏就是。

　　车子慢慢的往江家去了。

　　而城郊之外，雪下的就比京城里大了许多，马蹄踩在白雪之上，江停岸身后跟着二十多人，往京城里赶。离他最近的就是两个侄儿，在后面就是其他护卫的人马，江名也在其中。

　　这一路险象环生，好在江停岸知晓京城之中有人帮助自己护住了妻子和父母，也能安心一些。此次回京，如能再见到圣人，自己赈灾中闯下的那些祸事大约也是能就此过去了。

　　而在江多穗和公婆回到江府的路上，看不到的地方都有护着的人。

　　京郊那处庄子上的管事也到了京城之中最是繁华的地段，一处威严的府中，说着江府众人已经离开，路上也已经派了人护送的事。

　　“嗯，他既然为我做了不少事情，帮他护住妻儿老小也都是他应得的。你且下去吧。”

　　管事下去之后，从屏风后就出来了两人，坐了下来，三人说起来话。

　　“不知这头江驴回京之后，迎接他的又是什么？”坐上那主人先开了口。

　　他这一问，自然两位幕僚就要接话了。

　　幕僚之中年轻些，看着约莫三十多岁的先开口：“江停岸其人有大才，此次又如此圆满的完成了赈灾一事，回京之后大约是要升一升，往上走一走的。”

　　“非也非也。江停岸此次，看似做的出色，实则树敌众多，想再升？怕是难咯。”

　　“先生，如此说来，我应当在父皇面前替他求情？”

　　“肖老，圣人器重江御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他外派出去干出这番的业绩，不升怕是不足以安人心啊。”中年人显然不服气。

　　“六爷，此事不宜多嘴。江停岸被叫江驴也不是一日两日，家中几口人租住在他人家中，他寒门出身，难免是行事不周。这官，在上，在下-”老者手指了指上，又指了指下。这便是在京城，和在地方。“可不是一个做法。在上，圣人器重，就是近臣。在下，这要想办事，可不能像他这次赈灾那般做的。”

　　老者的话说的那中年人也若有所思起来。

　　被叫六爷的，正是当今的六皇子。他和江停岸之间的关系是在他父皇引荐之下结识的，虽并未拜师，但因为圣人和江停岸之间的关系不错，所以六皇子作为圣人心仪的太子，和江停岸关系也不错。

　　此次赈灾，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但江停岸可是帮了他的忙，地方上很多已经从原先三皇子的人换为了他六皇子的人。

　　这也是他要保护江停岸亲属的原因。说起来这事，父皇应当也是能想到，但却故意让自己去卖了这个好，六皇子也是知道父皇的意思。

　　肖老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六爷身负皇恩，圣人也颇为器重，此时更应当沉下气来。江停岸现在还是朝臣，朝中大臣的事宜皆应由天子乾纲独断。所以，不求情，只看圣人如此处置就是了。”

　　“那肖老不妨说说如何处置？”

　　“放，拿小错，调地方。抓，找大错，下牢狱。”

　　肖老的话说完，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直到外面有人禀报，说是江停岸的家人都已经平安到达了江府。

　　几人这才说起了江家的事。

　　“也不知道是痴情，还是因为清贫，至今仍只有一女子在身边，真是可怜。”中年男子可是红颜无数，纳了7房小妾，也享用了不少的通房丫头。

　　说起江停岸至今还只有一个糟糠妻的时候，语气是真的很为对方不平，因他极为看重江停岸的本领，也一心想着把他弄到六爷手下来做事。

　　肖老便不是如此了：“六爷也不必忧虑，地方上回来之后，朝中便又有一栋梁之材啊。”

　　这话说的六爷若有所思，拱手说道：“多谢肖老点拨。”刚才说了两种可能，现在这样几乎就是明说，圣人不会抓江停岸，还会找个由头，送他到地方磨炼。

　　江停岸快马加鞭，终于是赶在关闭城门之前入了京城，进京之后并未立即就往江府，而是先到了皇宫。

　　皇宫之中圣人也还没有睡，穿戴整齐的等待着。

　　“几时了？”圣人问了一句，便有伺候他的大太监回话告知了时间。

　　大太监李唤回话之后就听圣人自言自语道：“不知是赶不赶得上。”

　　李唤自然知道是何意思，江御史大约是要回来了。他回来指定要先见圣人，可宫门要是落下了，那就要等到第二天了。

　　而等到第二天，那便是要在宫门外面等待了。不能回家，办好了差事不见圣人而是先回家，那是不尊敬，江御史本就是御史，这种会被人参的事，他做不出来。

　　那就只能在外面等，可外面天冷啊，不仅是天冷，外面也黑。江御史是做事的人，但不会做人，这次赈灾，虽然办得好，但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如果耽搁了，那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面圣的事。

　　正想着，就听见了禀报。人回来了。李唤不由得也松了口气，江御史还是有些运道的。

　　圣人也很是高兴，让人先去准备了饭菜，为江停岸接风洗尘。

　　虽然江停岸在官员之中被骂江驴，被认为是不知变通，偏偏圣人就是喜欢。因为那些惹他烦心的大臣，他说不得，但御史能参的。得罪了圣人的官员，圣人要大度原谅，但心中总是不舒服的，这时就有江停岸出面维护圣人的颜面，痛斥这些官员。

　　说真的，圣人原本还想把江停岸发挥更大的作用，但真正让他成为一个孤臣。先不说他本就舍不得江停岸的才干，再就是江停岸这人执拗，性格上却也不适合去做这样的臣子。
　　因为这种“刀”好用是好用，但也损耗严重。基本上用废了，就丢了。

　　圣人对江停岸是还有别的打算，就是把江停岸留给下一任的打算。所以，这旁的心思也就歇了。对江停岸，圣人的心思就是他还需要磨炼。

　　江停岸到了，风尘仆仆，但圣人却不介意的扶起他说道：“此次听闻灾民死亡人数是百年间最少的一次，好啊！好。”

　　说了一番话，江停岸自然也知道自己行事鲁莽，这一路困难重重，好在是见到了圣人，低着头说了很多的事情，也不去看圣人的脸色。因为知道自己说的，都不是对方喜欢听的。

　　这确实是，本以为天下太平，结果私底下却是暗流横生。

　　“停岸可还记得文阁之中的那次交谈？我到底是没能做到当日说的那番。”圣人一时间心情也有点不舒服，皱眉自责了一番就吩咐他下去洗漱，之后去吃了饭，就在宫中歇息了。明日再回家去，毕竟宫门都关了。

　　江多穗焦急的等着呢，她让王海去了城门哪里等。而王海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老爷进宫了。“老爷说夫人你也不用挂心，先休息，他明天就回来了。”

　　江父江母早就睡下了，江多穗听王海这样说完，心里也就明白，点点头也就示意他下去，但躺在床上睡不着，辗转了一回才在凌晨的时间睡下，没等睡的太沉，听到声音就又起来了。

　　一问，真是他回来了！夫君开了宫门就出来了。

　　“夫君！”起身就要往外去，被许婆拉住说了衣服的事，这才发现自己不太得体。

　　江停岸下了马，进了院，江多穗就已经迎了过去，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不由得都深深打量起对方，看着有没有变化，胖了还是瘦了。

　　江停岸正要开口，就被迎面给抱了满怀。

　　他不由得咳了一声说了声：“稳重些。”然后牵了她，就到了屋内。

　　下人们也都识趣，退去不扰二人。江停岸低声问起他离开京城的日子里，夫人的生活如何，母亲有没有苛责等等。

　　江多穗红着眼，扑在他怀里哭着：“夫君此去，让我好想念。”

　　“这些日子能休息些日子，在家里多陪陪你。别撒娇了，稳重一些，马上又长一岁了，怎么还是这般的耐不住性子。”

　　“就是耐不住，就是想夫君。”

　　江停岸若不是太累，大约也是要遂了此番的相思之苦的。

　　江多穗也不是瞎的，让他休息。“夫君睡下歇息，我在一旁候着。”

　　嘱咐了人不让打扰，即便是老太君，老太爷来了也不成。

　　可她本也没有睡好，最后也上床呼呼睡起。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正要起身说话就被夫君压下。然后天似乎是更黑了些。

　　“我都饿了。”江多穗娇娇的说自己饿了，江停岸便让人送了晚饭到屋里来。

　　夫妻二人也没太多规矩，说了会话，江停岸说自己要去拜见父母了。“你再多吃些，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