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芽桔

8、缺氧

　　“这雨伞不是你的吧？”这晚回到宿舍，沈楹茉刚要朝阳台走，就被眼尖的夏乐瑶拉住。
　　沈楹茉脚步一停。
　　夏乐瑶视线往下，八卦地瞥着她手里，“老实交代，谁的？”
　　沈楹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夏乐瑶闻到味了，意味深长地哦声，“看来是哪个男生给的？不会是梁嘉现吧。”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看她这样，夏乐瑶震惊得瞳孔瞪大，“我天，真梁嘉现的啊？”

　　沈楹茉含糊地嗯了下，拉开阳台门，把雨伞撑开放到阳台。
　　夏乐瑶没想到随口一猜，居然猜中了，她急得团团转，迫切地想了解情况，“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不会真打算尝试拿下梁嘉现吧？你真对梁嘉现有想法啊？”
　　沈楹茉没回答她后面问题，只说：“赵森言提前走了，他刚好两把伞借了我一把。”

　　“这样，”夏乐瑶咂摸着，“那你对梁嘉现有想法吗？”
　　其实话问出来时，夏乐瑶隐约心底有答案了。
　　但她觉得沈楹茉和梁嘉现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准确来说，梁嘉现这样的人，跟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见沈楹茉犹豫着点了点头。
　　夏乐瑶欲言又止，“楹茉，不是我打击你，但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梁嘉现这种人很难把握的。”
　　难度太高了。对这种人投入感情，太容易受伤了。
　　夏乐瑶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到最后，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晚过没多久柯曼宁也回了宿舍，她脸色看着不大好。
　　夏乐瑶本来想找她聊聊天，排遣一下自己复杂心情，结果柯曼宁一回来就沉默地坐椅子上戳手机，她只好放弃了没去打扰。

　　柯曼宁的低气压持续到第二天都没完。
　　上午10点10分的课，她们9:55进教室，最后一排的赵森言立刻发现她们，“沈……”
　　沈楹茉刚抬眼看过去，赵森言嘴里的话已经咽回去。
　　他冲沈楹茉扬了扬手机，另只手用力指了几下自己手中手机示意。
　　【赵森言：你们中午一般上哪儿吃饭】

　　沈楹茉一头雾水，有点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如实回他。
　　【momo：二食堂】
　　【赵森言：能帮我个忙不】
　　【momo：你说】
　　【赵森言：中午让我请你们吃饭，ok吗】

　　啊？沈楹茉不太懂。
　　赵森言的下一条消息又发过来。
　　【赵森言：请你，和你的两个室友，可以吗？ballballu了】
　　【赵森言：（磕头.jpg）】

　　沈楹茉没有马上回复，扭头先去询问夏乐瑶和柯曼宁的意见。
　　夏乐瑶听完，当即表态：“有人请吃饭那我肯定没问题，我非常乐意，曼宁呢？怎么说？”
　　柯曼宁面无表情，“我不行，我中午没空，我要抓紧时间赶pre。”

　　沈楹茉复述给赵森言。
　　【赵森言：哈哈，那我请你跟夏乐瑶】

　　沈楹茉不大习惯别人请吃饭，但转念想，梁嘉现估计会在，她还是应了下来。

　　梁嘉现确实也在。
　　12点钟一下课，赵森言就拉着梁嘉现过来喊她们一起走。他俩走过来前，柯曼宁就收拾好了东西，跟她两说了一声，直接先从后门出了教室。
　　他们四个人，去的南门景园街一家小餐馆。

　　梁嘉现不论在哪儿回头率都很高。
　　天生不缺最追捧的天之骄子，只要一出现，就毋庸置疑会成为人群的中心焦点。
　　他们刚踏进店门，小店内坐着的人纷纷都看过来，还有邻桌男生热情跟他打招呼。
　　夏乐瑶胳膊肘捅了捅她手臂，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不得不说，梁嘉现这张脸是真能打，你对他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楹茉没什么害羞情绪，点了点头。下秒，目光和对座梁嘉现的对上，又轻轻抿了下唇。

　　一顿饭吃的夏乐瑶眼珠滴溜溜，在她跟梁嘉现身上来回转悠。
　　赵森言也跟风，在他两之间不断琢磨。

　　回去路上，夏乐瑶挽着沈楹茉走前面，赵森言落后一点，走梁嘉现身旁。
　　“你跟沈楹茉有点儿不对劲儿吧？”
　　梁嘉现垂眸拿着手机查看消息，没抬头，随口反问：“哪儿不对劲。”
　　赵森言：“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懂吧，你俩之间氛围有种很难形容的微妙感。”

　　他口吻很不客气，“有你跟柯曼宁微妙？”
　　赵森言翻了个白眼，“我跟你好好说话，你非提她干嘛。”
　　“让你别乱说话。”
　　赵森言嘿一声，“我哪儿乱说话了，我这不是看着不对劲，所以来问你吗？”
　　他点头，“不仅乱说话，还眼神不好。”

　　“拒绝人身攻击啊。”赵森言真服了他这张嘴，“我说真的，我感觉沈楹茉真对你有点不一样。”
　　“哦。”他态度格外敷衍。
　　赵森言斜睨他，“我不信你没感觉。”

　　什么感觉？觉得她这人很不对劲，很突兀算感觉吗？
　　梁嘉现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他对这方面甚至十分敏锐，他很确定，沈楹茉对他不感兴趣。

　　他一边回微信消息，沉默两秒，避而不谈地说：“我没你自恋。”
　　见谁都觉得对方喜欢自己。

　　赵森言被戳到痛处有点跳脚，“我哪儿自恋了，我那不叫自恋，我那叫自信，只是我后来操作有些小失误玩儿脱了而已。”
　　“过分自信就是叫自恋。”都玩儿脱了，还不叫自恋吗？不就是太笃定对方不会离开，结果呢。
　　赵森言装死，哑巴不说话了。

　　看吧。
　　梁嘉现淡嘲了声。

　　赵森言情绪低落没一会儿，又没心没肺起来。
　　“感情嘛，哪儿有稳扎稳打牢牢固固的，说不定以后你比我还惨还坎坷呢。”赵森言自我开解。
　　梁嘉现不置一词。

　　男女生宿舍不在同一片区域，岔路分开时，赵森言笑着跟她们说拜拜下午见。
　　夏乐瑶纯种社交悍匪，热情地回应说ok没问题。
　　他们站路边你来我往好几句，根本停不下来，沈楹茉就安静等着，眼睛不自觉去看梁嘉现，他垂着眼皮，视线从手机抬眸，也看了下她。
　　沈楹茉才后知后觉，今天出门忘记带伞，忘记要把他的伞还给他了。

　　“下午我把你的伞带教室还你。”
　　他随意地嗯了声，“不着急。”
　　“这个不是重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打量的目光下，沈楹茉语气认真，重复：“下午见。”
　　这个才是重点。
　　可这话只得到他懒懒地点头回应。

　　一旁，夏乐瑶和赵森言耳朵都竖起来。
　　赵森言两眼放光，眼睛亮的跟探照灯一样。
　　见梁嘉现没反应，赵森言没忍住，用手肘撞了下他，“你别光点头，你说话啊。”
　　他不耐烦，无语地瞥过去一眼，真有点儿懒得理这玩意儿。梁嘉现转身，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走了。”

　　“天呐，楹茉你真的太勇敢了。”
　　回到宿舍夏乐瑶还在疯狂感叹，说没想到她看着安静内敛的样子，主动起来居然这么主动。
　　柯曼宁脸上贴着面膜转过椅子问：“楹茉怎么了？”
　　夏乐瑶很激动，很想跟柯曼宁八卦，她征询沈楹茉，“可以说吗？”
　　沈楹茉点头后，她才满脸兴奋地讲了一遍。

　　柯曼宁也很意外沈楹茉的大胆主动，但她和夏乐瑶看法一致，都很担忧，“喜欢梁嘉现真不是一件好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沈楹茉是有些相似的，都在飞蛾扑火。梁嘉现他们这种人，家世太好了。她真不希望沈楹茉一头扎进去，太难忘了，以后会很难过的。
　　并且，退一万步讲——
　　“梁嘉现不好谈的。”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沈楹茉说。

　　沈楹茉清楚这一点，她知道夏乐瑶柯曼宁都是为了自己好。
　　但她不好解释她其实不喜欢梁嘉现。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她只能含糊其辞。
　　柯曼宁一把揭掉敷着的面膜，坐直身体，“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支持你。”
　　夏乐瑶附和：“我也支持你，楹茉，你长得漂亮性格好，优势超大的，说不定真能拿下梁嘉现。我们叉院的帅哥美女就应该内部消化。”
　　沈楹茉眼睫轻颤了下，情绪不是很高，“谢谢。”
　　她从未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坏好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下午上课的时候沈楹茉将梁嘉现的伞带去还给他。
　　这节是实验课，她们到的不算早，实验室内学生三三两两凑着团在讨论上回实验内容。

　　沈楹茉刚走向梁嘉现，他身旁围着的俩男生互相使了个眼色。
　　“哈哈梁嘉现，那我们先撤了。”
　　“对，撤了撤了，我们等会儿再来。”
　　俩男生很有眼力见儿回了自己位置，走前朝梁嘉现挤眉弄眼，调侃打趣意味很浓。

　　沈楹茉拎着伞靠近时，经过他们听见压低的声音。
　　“论坛上那帖子……那女生绝对就是沈楹茉吧，我看着特别像啊。”
　　“好像是没错，哎，小点声儿。”
　　“感觉肯定是了，你看她拿的那把伞，跟照片里那把一模一样。”
　　“啧不好说，咱智班两大最受欢迎帅哥美女要真凑成一对，不知道得多出来多少伤心的少男少女，论坛上得炸咯。”
　　他们边说着，边偷摸往这边儿望了两眼，刚好跟沈楹茉的视线撞个正着。
　　女生清黑的眼珠透亮，看人时有种直击人心的冷清，过分冷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俩男生背地里议论被抓包，讪讪地笑了下，赶忙移开眼低头装作要忙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