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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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时候，闻理带着行李与闻言回了家。
因为是最后一周目，她很有一了百了的松弛，父亲、母亲、弟弟、爷爷、奶奶，闻理愉快地坐在对应的位置，听他们说过往与未来。
“你决定好后续怎么处理了吗？”闻言仗着她的家人看不见他，旁若无人地同她对话。
闻理微笑着听爷爷奶奶操着方言询问她的大学生活，递来一个稍候的眼神，在上楼的时候侧头询问：“是不是结局都是一样的？”
“是。”
“那就模拟一个相对更多人开心的结局吧。”闻理踩着楼梯一阶阶向上，回到了家门口。
“我以为，”闻言难能迟疑地咬字，“你会更想自己走出一个结局，毕竟，这里对你很特殊。”
“不用再加码也已经够特别了。”闻理解开门锁进门，毛绒绒的外套徒增了几分暖。
都八十一周目了。
不用再进行仪式感的告别了。
“可你还是挑了春节过完再走。”
“对，”闻理展颜一笑，“因为最特别的在这里。”
闻言翻了翻他与闻理交换的记忆，并非错觉，除去首次交换他触碰过闻理的家人朋友相关，其后的交换他都一点没沾到她家人的边。
严丝合缝的下意识保护了。
最后的一个月假期，闻理本以为闻言会着手戒断。
结果看样子他是要着手把瘾给点着。
“你真的要考虑一下戒断了。”又一次交换，闻理几乎按着他赶交易的进度，她能大致了解闻言的想法，但她难以理解。
“以你的经历，你最习惯的不就是离别吗？”
路灯的光亮从未拉的窗帘里透进来，闻理坐在床边俯身勾鞋，估计是去漱口。
闻言卡了卡，自己都无法理解地伸出了手拽住她，在少女的困惑注视里，他自暴自弃地、盯着他的未显形存在所在的虚空，人体以外的他都痴缠到了这一步。
“你还好奇人类繁衍行为吗？”闻言听见自己不知所谓的问句，他的目光跟着闻理移动，现出近于捕猎的专注。
闻理任由闻言不可见的存在环绕她，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晚上八点半，出于对甲方的尊重以及关怀，她点了头：“不要在这里，回我的出租屋？”
闻言深深呼吸，她当然会答应，无论是出于她稀薄的好奇，还是为了稳住他。
而他当然知道她会答应，饮鸩止渴还是病急乱投医？
闻理好像总有让事态显得正常的能力，闻言带着她一步回到她在C大旁的出租屋，她走向冰箱，从断了电的保鲜层取出两瓶水。
还轻巧地询问他是否需要现学。
“不用。”闻理能轻而易举地综合人体构造与文学作品得知如何做，只是——他越发觉得荒唐。
像走投无路的困兽一样，在闻理总也游刃有余的笑意里，在紧密亲近的交换里，在他始终顺心而为的信条里，莫名多出了许多异物。
因为操控自己的线条分出几缕牵到了另一人手中。
因为智识的天生本能被牵住了。
因为——这个沉溺的过程过于稀少，智识无限的生命里大概也只会有这一次。
他将自己剖白到人类会觉得难堪的地步，也难以辨明他这场莫名热恋依靠着什么生长。
是陪伴吗，他们在双方记忆里身临其境的同行，还是她的思考模式与个性，因为她恒久的包容与一视同仁，或是她柔软的、易朽的躯壳？
铺床的过程中，他人体外的存在群聚簇拥着她，空气都因此显得逼仄。
闻理习惯性地抻平了床单四角，认真回头看他：“后续你来解决。”
这是闻言第一次走进她的卧室，虽然他非人的部分早已来去了许多遍，不出意料地毫无风格。
严丝合缝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拉了闸的房内光源来自于他临时改造的分体。
平日不可见不可触摸的存在发出莹莹的光，漂浮在房间内。
闻理脱下随意套在睡裙外的厚实外套，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年模样的怪物贴近她，在眼睫交织、可描绘虹膜的近距离里询问。
“不想运动。”闻理惆怅地抬眼看他，贴上了他的唇。
房间内漂浮着的幽光微微颤动着，平整的床单覆上褶皱，闻言亲吻闻理的额头、眼眸、鼻尖、脸颊，在唇齿间辗转。
手指生涩地，如同第一次拆封礼物的孩童，不得章法地轻扯礼物盒的缎带。
柔顺的裙摆有着花一样层叠的形状，卷曲的花瓣露出大片细腻柔软的肌肤，闻言的手无措触上这样柔暖的骨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揉弄与留痕。
暧昧的红痕指印一一浮现，睡裙处处遮挡又似处处未遮，无法见人地撩出无边春色。
闻理看着闻言湿润润的黑色眼睛，不出意料地看见一个面色飘红的自己，她微苦恼地思考着要不要推一把，察觉到了闻言的小动作。
“你作弊了。”她终于开了口，也没多少认真的恼意，甚而是含了几分笑的，闻言悄悄改造了进程，陌生的情潮使声音听起来颇没底气，像一杯随时要漾出杯沿的过满的冰啤。
闻言抬头觑她一眼，是幽幽的控诉。
闻理乐不可支。
被彻底压在床上时还十足愉快地弯着眼睛。
身遭漂浮的光源是他的一部分，不可控地纠缠她的身体的不可见也是他的一部分，她身上的柔软狼藉是他造就的，过顺过薄的睡裙依附在她身上，没了她站着时恰到好处的勾勒身形，不该褪下的肩带落下，不该卷曲的裙摆胡乱卷起，不该显出的阴影褶皱一塌糊涂。
总显得莹暖宜人的肌肤晕出大片浅红。
她惑人得如同泡影。
不属于他、不为他停留的泡影。
这一刻，怪物过家家的事实如此清晰又遥远。
因为她的笑容表明她仍是抽离的，因为她的笑容让闻言知晓，他确实深深沉迷。
他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闻理的反应，切断她的痛觉，进入，在她又一次抗议出声时封住她的唇。
或许是因为真的人类意义上的亲密无间了，结合的身体部位反使得隔阂分外明晰。
就像日日品尝佳酿的人饮下初学者精心制作的饮品，不能说毫无趣味但这趣味也就是小儿打闹的水准吧。
闻理不知何时寻回了痛觉，她的眼底仍汪着生理性的水雾，却要偏头先笑一阵。
上扬的唇角是极为快乐的弧度。
像气泡水一样细密的快感在两人的身体内盘旋向上，闻言盯着她分明遥远却海市蜃楼般贴近的脸，没了办法一样扳回她的脸，亲吻：“专心。”
没了做实验一样的紧绷，两个非人的怪物在过程中分出了意识聊天，不能说吃零食不快乐，只是吃零食确实不影响聊天。
闻言综合体验发出学术探讨：“人类这样的生理构造确实会让女性的生育偏向困难。”
“你想试试吗？”闻理忽而来了兴致。
床上的少女带着略带嘲弄的微笑，揽住少年的脖颈，在湿漉漉的世界里，将那段记忆赠予他。
犹如一个带血的深吻。
很难形容，很难形容。
温吞的愉快为灭顶快感压下，极高效的信息交换被压进短短一瞬，他们的意识互相纠缠拉扯，互不相让地绕在一处，拧成一股。
在这样的混乱中。
他们还在清晰地交流。
彼刻与此刻毫无界限地交织，闻言与闻理泾渭分明地交换。
她孕育过生命，十个月里细碎的片段，人类的感官实在复杂，层层叠叠压实思考的每一空隙。
闻言下意识给出的过往里，有他自下而上的攀爬，也有他由于好奇自上而下的坠落。
缠绕在一起的千丝万缕的彼此，永远在悲伤的河流平等绕过二人，闻言从深深的河底被捞回水面，对上一对过于美丽的眼睛。
泪水从满溢的眼里流出，生理性的微红染上闻理眼周。
“疼，”他听见闻理平稳的叙述，经由哽咽的喉管吐出，“出去。”
闻言卡了卡，大致意识到他们就着这个姿势交换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他也后知后觉地觉出了疼，但是——
头发蓬松柔软的怪物伏在她身上，总是深暗的瞳色里漫出了与眼泪同步的新奇：“你也哭了。”
闻言，真实年龄成谜，热衷未知，越活越过去，现在明知是生理性眼泪还是兴奋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孩。
闻理睁着她的眼睛，被泪水沾湿的眼睫生出湿漉漉的可怜，从从的微光映在她平静的眼底，还开始觉得头痛：“因为交换里身体失控了，还有你模拟的性功能真的不大对。”
“不，只是开关调成了脑控。”闻言坐起来，开始扣衬衫的扣子，未显的存在贴上去，自发清理了汗水与泪水，床单也恢复为一丝不苟的平整。
闻理穿回衣物，踩上拖鞋，示意回家。
闻言眼看着她脸上眼周的生理性红色褪去，像是流水带走不属于河流的其他。
他看着这平静的水流。
看着这平静。
宛若注视他曾无数次穿行世界追寻的未知。
“对了，去照一下镜子哦。”闻理笑吟吟地看过来，很有扳回一城的微妙快意。
闻言特去照了镜子，对上了顶着一头浓绿头发的少年，他抚上镜面，飞快分析出这是对他擅自改动她身体的反击。
却压不住一瞬间，心底可耻的喜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