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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殿下想学什么 ...

  •   苏明昭赶走了常主傅,并未闲下,梳洗完,直奔明馨殿而去。

      苏明昭只让内侍送自己至明馨殿阶下,打算自己走上去,边走耳边又想起阿诺的话,

      “早上贵妃派人传话说,殿下出宫后,不必去问安了。还说若是一味固执己见,那日后便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吗?母妃不一贯如此待她吗?要是五年前,她听了倒也会怕。只是如今反倒觉得那不过是句垂死之人的妄言罢了。

      将行至明馨殿门下,远远便听见朗朗书声,已到了读诗词的时辰了吗?苏明昭心下有些失落,脚步慢了下来,直至明馨殿门口停下,抬眼便朝殿内最里侧望去,正巧与那人对上眼,今日宋翊一身墨绿色青衫长袍加身,里衣素白,一只雕有翠竹的黑色檀木簪竖发,长眉淡漠,眼底却蕴着些许温存,双手隐于大袖下。这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这就是文管该有的样子,清新淡漠,与世无争。

      苏明昭抬脚入殿内,缓步往里走,宋翊也走下阶,待二人之间只隔三尺时,苏明昭行了拜礼,

      “明昭问夫子好。”

      “殿下今日怎么来了,陛下传话称殿下今日休沐。”

      “听说夫子今日讲过秦论,特过来听听,现下想必是错过了。”

      苏明昭说着,眼底掩不住的落寞。

      “无妨,殿下若不怕下学迟,现下讲也可。”

      苏明昭听了宋翊的话,猛然抬头,一双明眸望着他,又记起五年初见宋清元的场景。

      “你说以后我不会的,都可下学后来问你,此话当真?”

      “当真。”

      “那夫子可不能嫌明昭烦。”

      “自然,那殿下想学些什么呢?”

      “我想……”

      ……

      宋翊,年二十又一,宋太傅之子。不到十五,便名动帝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再之,天生一副好皮囊,惹得都城半数少女为之倾心。只是此人一腔抱负,无心儿女私情,却又碍于父亲在朝为官,不能入仕,于是皇帝便特命他入宫为皇室讲学。

      在宫里听学的,除了皇子公主,其余多是世家大族的子女,有的以伴读身份入宫,有的护国有功,赐了郡主名号。可这些人,天生娇养,无视戒律,对宋翊的课,男子只听兵法,女子只瞧容貌,其余时间不是游神,就是打闹。

      除了苏明昭,她虽说九岁才入学听讲,但天资尚可,又勤奋好学,不出一年,便成了宋翊教授学子里的佼佼者。

      宋翊此人惜才,并不因为苏明昭是女子便有所保留,嘱咐余下人继续研读诗词,半个时辰方可散学后,便将苏明昭叫至偏殿。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学生以为江山代有强者,然功绩如始皇者少之又少。”

      “殿下,平日里读史书所载,不觉始皇暴虐吗?”

      “史书也是文官所书,更何况是汉朝人。圣人尚有私心,学生以为那司马先生未尝没有。”

      宋清元看着苏明昭说此话时,眼中愤愤的样子,不由笑了,

      “那殿下如何看他?”

      “一者,古言曰‘狡兔死,走狗烹。’,历朝皇帝开国,无一不忌惮功臣名将,吴王夫差如此,刘高祖亦然,然始皇并未行杀虐之事,反而优待功臣。二者,统一文字,修筑长城……无一不是功绩。”

      “今晨讲课,愿为始皇证名的,除殿下外,唯一人尔。”

      “谁?”

      “我。”

      未待宋翊回答,苏明昭便听见偏殿外有人应她,回首望去,便见苏怀信和一人一同入了殿内,苏怀信依旧是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青白玉色长袍,腰间配一块雕有淡竹的凝脂玉。

      他身旁的那人,苏明昭瞧着有些眼熟,却记不起何时见过,此人一身朱墨色锻袍,银丝滚边,绣的是云纹,腰间的玉带上系了一块素色腰佩。

      苏明昭心知一直盯着旁人看不好,忙收了视线,问苏怀信好。

      “皇兄,今日怎么没和大家一起下学?”

      “你昨夜喝醉了,走得早,今日吾本是要去你宫里寻你的。可见你来上学了,吾便想着过来看看。”

      “皇兄寻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这个是出入东宫的腰牌,日后在公主府闷了,可来东宫找我。”

      苏怀信说着,递了一块刻有东字的金制腰牌给苏明昭。

      苏明昭接下,

      “多谢皇兄了。”

      苏明昭以为交待完,他们就要离开。谁知他二人并未有所行动,余光对上另一人的目光,才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苏怀信也看了出来,忙介绍道,

      “这是冯贵妃的侄子,定北侯周安之孙周铘。”

      定北侯之孙?苏明昭平日里和一同听学的众人并无深交,一是为了赶课业,二是常感风寒,经常是在寝宫自学,再找夫子们开小灶。于是对这周世子,她倒是真没什么印象。

      那人听苏怀信说完,收了目光,朝苏明昭行礼,

      “在下周铘,字洐渊,见过安宁公主。”

      “世子免礼。”

      苏明昭转身问宋翊,

      “夫子说的和我意见相合的就是周世子吗?”

      “是。”

      “今晨我表达观点时,在座无一不反驳于我。没曾想公主殿下竟然和我意见相合,早知如此,我今日也该迟些来。”

      “你迟些来可没这待遇,明昭学业为优,平日里能让宋夫子开小灶的,也唯她尔。你说对吧,清元?”

      清元是宋翊的字,太子和宋翊为竹马之交,关系匪浅,自然叫的亲切些。

      “储君平日开的小灶不比殿下少,莫要‘妄自菲薄’ 了。”

      “我那时是贪玩。”

      ……

      二人不由翻起旧账,苏明昭对他们的话题没了兴趣,便要走。

      “今日的课补完了,学生先走了。”

      “明昭,明日冬猎去吗?”

      “不了,明日父皇许我出宫去买些民间物件,冬猎我便不去了,皇兄也知道明昭这身子怕是降不住那烈马。”

      “好吧,那皇兄替你打猎,到时带些鹿肉给你。”

      “多谢皇兄,那明昭先走了。”

      “好。”

      苏明昭出了殿,心下有些低落,幼时不在都城,她与苏怀信并不亲近,虽说这些年,他总是照拂她,好吃好玩的都给她捎上一份,可终归是缺了些什么。

      她无法像寻常人家的妹妹那样冲自家兄长撒娇,平日里他送的东西,不论喜欢与否,都一并收下,然后尘封于匣里。

      只是还未走几步,便被叫住。

      “殿下留步。”

      苏明昭闻声回头,就瞧见周世子跟了上来,

      “世子有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昨夜殿下生辰宴,臣去御花园醒酒,撞见了一位姑娘,觉得甚是好看。”

      苏明昭闻言,只觉此人轻浮,心底有些厌厌。

      “世子撞见姑娘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昨夜醉了酒,肤若凝脂,面若桃花。”

      苏明昭依旧一脸不解,

      “还送了我一块腰佩。”

      说罢,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来,苏明昭一看便发觉是自己的汉白玉佩,心下一惊,伸手就要去取,却被那人躲开。

      “世子这是何意?”

      “昨夜殿下说要把玉佩赠予心上人,殿下可还记得?”

      赠予心上人?就这块?苏明昭一听就知他在胡诌,她向来严谨,又怎会投怀送抱,还以玉佩为赠?不会,绝对不会。

      “不记得了,世子许是听错了。”

      “哦?看来殿下人虽是醉了,脑袋还是清醒的。确实如此,是我和殿下开玩笑呢。”

      苏明昭一听这人刚刚在唬自己,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既是如此,世子可否把玉佩归还与我?”

      “当然,只是这玉佩过了臣的手,已然沾了臣平日用的檀香味,殿下可还愿意要?”

      苏明昭已然厌烦此人了,见他依旧不依不饶,没了兴趣和他周旋,头也不回的回宫去了。

      “世子喜欢就自己留着吧,这样的玉佩本宫宫里多的是。”

      那人看她气鼓鼓的离开的样子,不由笑的。

      ……

      定北侯府

      “世子拿安宁公主玉佩作甚?”

      周铘手里一边拿着苏明昭的那块玉佩把玩,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

      “没什么,就觉得此人甚是有趣,想逗逗她罢了。”

      “属下听探子说安宁公主在宫里处境尴尬,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得喝药。虽有裕帝宠爱,但不得生母萧氏喜欢,又是个女子,对我们无碍。如此看那东西应是在萧贵妃自己手中保管。”

      “我知道。只不过,这位公主殿下瞧着不简单,于日后怕是有碍。”

      “属下不明白。”

      秦宇平日里向来直脑筋,并不懂周铘所言之意。

      “九岁才回皇都,被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代为养育三年,若是旁人瞧见,便当她是枚弃子,可偏偏她又与旁人不同。身体抱恙,有杜昱蘅在侧。这些年,裕帝和太子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学文上又得宋翊青睐。若真的不重视,哪能做到如此地步?而她本人,谈话间,表里不一,攻于心计,可见不是个傻子。历朝历代女子当政并非无人,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有所提防未尝不是好事。”

      “那属下早些杀了她,免得坏我们的事?”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杀她?我听闻她身边有个暗卫身手了得,昨夜我本是要近她身的,都险些被那个暗卫所伤,你这身手如何杀她?”

      “明日她要出宫,属下可与阿兄联手在那时……”

      “此事我自有分寸,眼下还得留她些时日。明日冬猎你帮我找个借口推脱了,我要亲自去探探这位公主的底细。你去找秦祁,让他明天一同陪我出门。”

      “是。”

      周铘说完,见秦宇还没行动,便知道他心思,

      “还有什么一并问完。”

      “没什么,就是觉得如今世子扮泼皮无赖越发像了,小的很是佩服。”

      边说着边笑着挠头,

      “……滚”

      “是。”

      长宵宫

      “殿下回来了?”

      “嗯。”

      “怎么瞧着不高兴。”

      阿诺最知苏明昭心性,平日里再不高兴,只要能忍,她绝不表露分毫,旁人也看不出。可阿诺认识她太久了,瞧她一点儿细微的小动作便知她心情。

      “没有。”

      “殿下还想瞒阿诺?殿下每次不高兴就攥手,还不停眨巴眼睛,阿诺都知道哦。”

      “就你机灵。”

      “那殿下说说怎么了?”

      “不是大事,就是遇见个无赖,有些恼。”

      苏明昭说话间,又想起周铘,想起那番话,忙拉着阿诺去寻阿弥。

      “殿下可有什么事要问?”

      苏明昭凑到阿弥耳边低声问道,

      “阿弥,昨夜我醉酒后可以干什么事?”

      阿弥望了望苏明昭,欲言又止,顿了顿,道,

      “殿下昨夜醉酒后,在御花园撒泼,属下差点没追上。”

      “那我可有遇见什么人?”

      “殿下撞上了一个男子,但是属下一把将殿下拉了回来,并未有过多交集。”

      “那他说的是真的。”

      “谁?”

      “昨天那个男子穿什么衣服?”

      “玄色。”

      苏明昭闻言便知是周铘,心想果真如他所言,只不过事实被他添油加醋了一番。

      “殿下,日后还是少喝酒,伤身又伤……颜面。”

      苏明昭听阿弥所言,立马反驳到,

      “我又不是次次都喝醉。”

      “殿下,阿弥说的对,殿下每次高兴喝酒,不高兴喝酒,无聊也喝酒。次次都说小酌,但是哪一次不是大醉?阿诺都怕那天我们没在身边,殿下出事儿。”

      “我哪有?”

      “就有。”

      阿弥,阿诺异口同声道。

      “行了行了,以后注意。”

      注意不叫你俩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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