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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这科举不考也罢(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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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的脸颊原先泛着不明显的红晕,被他这一笑瞬间气白了:“笑什么?”
“都是男的,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吗?”
果然是这种通用回答,一点新意都没有。
余觉白了他一眼:“你还要待多久?”
方离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一个晚上。”
余觉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只是提高声调问:“贝尔又出什么状况了?”
“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叫它它不应,屏幕上也是一片漆黑。”方离放松地向后一仰倒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反正这张床够大,就拜托你收留我一晚啦。”
余觉站在盯了方离很久,一个字也没有说,面无任何表情。
方离见对方没有反应,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着,余觉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叫屏幕?”
“我还以为什么呢,站那半天不说话很瘆人的。”方离语调轻快,“我后来去找了伦老,他老先生怪得很,说什么也不开门,而且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我朝门喊话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说是说贝尔没电了,到点它就会启用备用电源去找电源,在此之前不要挪动他它……大概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余觉呼出一口气,本来还以为方离有什么隐藏身份的。
就像自己一样。
“第二个问题,顾白系是茗回派掌门吗?”
“是。”
这个回答余觉属实是没想到,不过考虑到有主角光环加持,这个“是”来的也不奇怪。
但既然顾白系是掌门,白凌剑又确实能抵抗魔物,为什么顾白系后来还是被感染了?
余觉思索了一阵。他假定他的梦境里的方离是原文里的,这就意味着原文里方离压根没有把宣迂帝和魔物联系起来,而魔物的信息自己又全是从方离那得知的。就算顾白系能有办法接触到白凌剑并知晓其中的奥秘,连罪魁祸首是魔物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对症下药?
不过提到了宣迂帝……这个人身上的谜团也不少。余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起自己提的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宣迂帝被魔物附身了吗?”
“是。”
看来方离的判断没有错,但宣迂帝具体被附身的时间有待进一步调查。根据伦老的描述,宣迂帝在位时期有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的宣迂帝对工作还算认真负责,尽到了一个皇帝的义务,之后却一心扑在白凌剑上,余觉可以肯定他是在这个时候被附身的。
但宣迂帝本人已经足够奇怪了:杀父杀兄、不近女人、领养孤儿,淮薯之战还不知道跟他有怎样的关系。
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无论是消化还是复盘,余觉这会都没有精力去忙活。
余觉走近拍拍方离的手臂:“起来,好歹洗完澡再躺着。”
方离不耐烦地挥挥手,跟赶蚊子一样:“知道了知道了。”
方离刚起来不足一秒,余觉便面朝下躺在床上了。
方离莞尔:“合着你就是等我起来自己躺着?”
余觉扭头,露出一只眼睛审视方离:“流氓不配拥有发言权,快点去。”
方离没跟他拗下去,十分顺从地进了浴室。
过了五分钟,差点睡着的余觉听到浴室传来敲打金属制品的声音瞬间被惊醒。
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余觉怨恨地想着,将厚重舒服的被子往上一拉,把整个人塞进被子里,没露出一根头发丝。
没安静一会方离又开始锤门:“小书生,小书生?这么快就睡了吗?不应该啊。欸小书生,起来帮个忙呗。”
余觉不满地掀开被子,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有什么事出来说,门是无辜的。”
“不用那么麻烦,你就告诉我这个叫,呃,花洒的东西怎么用就行。我转了半天它一滴水都没出。”
“不挺好的,说明花洒质量好,不漏水。”余觉借着一点起床气挖苦着。
“别开玩笑了,认真的。”话虽如此,方离的语气也不大正经。
余觉无奈地扫了眼若隐若现着男人健硕身形的门,身子抵在门上对里面说:“帮忙可以,我有个条件。”
“你说。”
“告诉我你知道的你们茗回派的所有信息。”
“啧,你这个发言……怎么那么像民间传闻里的反派角色?”方离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随你怎么想,不过我不觉得我一个文弱书生能对你们门派造成什么威胁。”
方离思考了下:“你说的有道理。”
余觉:……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阳光。
方离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居然会对我们门派感兴趣,这我确实没有想到。这样,咱们现在这样说话也不大方便,你吃亏我也难受,你先告诉我花洒怎么用,等我洗完了,你想问什么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你。”
两人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两只蚂蚱,余觉觉得没必要再讨价还价,很快应了下来,悉心指导着方离如何使用花洒。过了几秒,浴室中果真传来自来水拍打地板发出的清脆响声,余觉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于是继续用被子包裹整个身体,在黑暗与狭小的空间中静静等候睡意降临。
方离出浴时便看到床上窝着一条巨型毛毛虫。他以牙还牙地拍了拍余觉:“醒醒,这样闷着你不怕缺氧吗?你不是还想知道茗回派的事吗?”
余觉闻言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睡觉前的状况后又飞速苏醒,本想坐起身却因为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妨碍行动而以失败告终。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了不耽误时间(毕竟他也不清楚这天要聊多久),“旁观者”方离亲自上手帮助“当局者”余觉,僵局很快被打破了,余觉深呼吸一口夹杂着热意的新鲜空气,内心否决了这个新发明的睡眠方法。
“抱歉,今天太累了,就先睡了会……”余觉揉了揉布上血丝的眼睛。
“能理解,你赶考确实比其他人累得多。没关系的,挺一挺就过去了。”方离坐在余觉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作出半抱的姿势。
“没关系,一时半会睡不着。小方老师给我讲故事我才睡得着。”
方离笑着勾了勾眼前这个幼稚鬼的鼻尖:“上哪里学的这些,你夫子知道了还会承认你是他的弟子吗?”
“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想听小方老师讲故事。”余觉嘴角微微上扬,语调听起来像是哄人。
“好,给你讲,小顾同学你先躺下来睡好。”
余觉很快照做,躺在蓬松的枕头上热切地望着方离,像极了渴求老师表扬的学龄前小孩。
“动作这么快,咳咳,小顾同学值得表扬,再接再厉。”方离没有躺下,只是坐在床上手撑着下巴思考,“茗回派的事,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算了,想到哪讲哪吧。
“茗回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差不多九百年以前。当时也是一个乱世,甚至比现在还要混乱,皇帝总是被离奇杀害,继位的皇帝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孩童,朝廷也被贪污之风包围。茗回派的创始人当时是朝廷的一届武将,他很早就看透了整个朝廷,所以他借着一次出征带着一些忠实的部下逃至山间,这便是茗回派的雏形了。
说是说门派,茗回派倒更像是一支小军队,各种各样的兵器都有,随便你练,有些弟子出师之后真的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朝廷见我们茗回派能培养出人才,肯定我们的同时还资助了我们一大笔钱。
“茗回派不喜欢去跟别的门派抢地盘喊话,创始人觉得门派应该把时间放在有意义的事上,茗回派到底还是社会的一分子,理应为社会作出贡献。所以我们平常会接一些居民委托,基本都是些体力活,拿不上台面,但至少比某些刺客还是强上不少的。
“除此以外茗回派还有一个传说,创始人大将军征战沙场十余载,有一把宝剑他从不离身,他就是用它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创始人认为宝剑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用了一道秘术封印了长剑,说在他死后,只有掌门才知晓解封长剑的方法,而这掌门可能是任何一个人,或是其转世。创始人还给宝剑赐名,清白一生,高耸凌云,故为白凌剑。”
“你们门派还有这类传说……你见过那柄剑吗?”掌门本人急不可耐地想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剑。
“见过,我们加入门派的第二天就会被要求亲眼看看那把剑。我可以肯定它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为精美的兵器,虽然被使用了很久,但看上去跟没被使用过的新剑一般,开过刃的剑尖锋利至极,师傅说当时反射的光差点刺瞎我的眼睛。创始人在剑上贴了张符箓,上面写的东西……虽然我不记得,但我肯定我是看不懂的。”方离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余觉疑惑不解:“你都亲眼看到了剑,为什么还说那是个传说呢?”
“我们怀疑的不是剑的存在,而是掌门的存在。实不相瞒,茗回派九百多年没有找到一个掌门,更别提他的转世了。所以这些年茗回派的权力都在由比武产生的派主的手上,我的师傅就是第1027位派主。”
方离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带着点惰意,余觉心里还存着不少问题,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早点睡觉让方离休息更重要。
“你别坐着了,躺下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
“嗯。你也一样,踏踏实实睡一觉吧,这间客栈的床确实舒服许多。”
是啊,余觉侧躺着,一只手弯曲搭在脸前,作成护住自己的姿势,柔软地好像躺在厚重的云层中。
两人背对着对方,怀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陷入甜美的梦乡。
至少在这一刻,两位终于能停下求生的脚步,不用去理会天外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群星,不用去忧虑看不到黎明尽头的永暗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