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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这科举不考也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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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并不打算那么快去蓉城。
这一天一晚过得如此跌宕起伏,他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所以他在摆脱那几个文绉绉的刺客后只走了几个小时,然后住进一家条件一般的客栈洗洗睡了。
天空蒙蒙亮,远处传来公鸡不变的打鸣声,成圣教的刺客们气势汹汹地走进那家客栈。
“老大,您确定顾白系会在这里?”
成圣教老大一听见顾白系就气不打一出来:“笨蛋!顾白系肯定连夜跑去蓉城了,怎么可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放松警惕?”
小弟不解地问:“那我们来这是……”
“肯定是吃饭睡觉啊!可惜咱们人太多走不快,一晚上也才走到这。弟兄们,今儿个先凑合凑合,吃饱喝足了,咱们早点去蓉城,放开了吃!”
“老大英明!”小弟们齐声高呼,天花板差点被他们掀起,楼上熟睡的余觉自然也被他们吵醒。
“啊,吵什么?才刚刚天亮就示威游行啊?虽然古代应该没有这玩意……”余觉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着,整理一下东西后正准备离开,门外却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喂,里面的人。我们成圣教今儿个要在这里休息,房间不大够用,我不管你是谁,赶快收拾你的东西给我出来,把房间乖乖让给我们。不然的话……呵,你损失的可就不止一间房了。听明白了吗?”
是昨天那些刺客的领头!
余觉跟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一般突然清醒。要杀他的人就在外面。
他捏着自己的鼻子,背过门低声短暂练习了缇娜的少女音,待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又贴在门上慢慢说道:“抱歉,各位大人。小女子在此等候夫君,我马上收拾东西,要不了多久的,还望大人再等候一阵。”
一个刺客很快坐不住了:“哎哟,这个小妹妹的声音真是好听。嘿嘿,别着急别着急,我们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另一个肥胖的刺客也笑眯眯地说:“是啊是啊。这小妹妹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已经婚嫁了。老大,咱先下去吧?别为难人一个女孩子。”
成圣教的头很快点头应允,语气也软下一些:“走吧,你快点出来就行。”
余觉笑着答道:“好的,谢谢各位大人体谅。”
门后又传出稀稀拉拉下楼梯的声音,余觉捂着嘴靠在门边偷笑。
这些刺客还真是有趣啊,只是换个声音就被轻易说动了。
一般来说,这种能被女生蛊惑的反派属于最低级的反派。但余觉并不允许自己掉以轻心,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拿出昨天买的绳子准备第二次从窗户离开。
他观察许久,找好一个不会被厨子看到的位置,然后把绳子一端用椅子抵着,再把绳子另一端扔下去,自己顺着绳子往下滑最后抽出绳子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余觉刚刚把椅子移到窗户边,外面又产生了新的动静。
门外有两个人,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余觉敏锐地捕捉到了。
“决定好了?”一个人说。
“切,干咱们这行的没几个有对象。别说对象,我很久没见到过女的了。门里面就坐着一个妙龄少女,你忍得了吗?”另一个人答道。
“我去,你胆子也太大了。她可是有夫之妇,被老大知道了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也过来了?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龌龊的小心思吗?”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看一眼,就一眼。”
“别装了,咱俩都认识多久了,我还不晓得你?”
……
余觉收回之前的话,他觉得能被女生蛊惑的反派是最危险的反派。
绳子还没有安放好,这点时间也不够他离开。余觉只能先把另一把椅子推到门边,极力思考着应该怎么做。
“真拿你没办法。那说好了,数到三,一起推门进去。”
“行吧行吧。嘿嘿,声音甜美的小妹妹……”
“你别太过头了,到时候被她夫君发现就惨了。”
“知道知道。”
“那我开始数了。一、二……”
“嘘,等等等等,里面有动静!”
两人立刻将耳朵贴在门上。
“夫君怎么还没来啊?”一个寂寞的声音说完后嘤嘤嘤哭了几下。
“啊,小妹妹你别哭,我来安慰你!”
另一个人果断地将他拉回来:“你急什么?再听听。”
里面的人停止了哭泣:“唉,看来现在……只能我自己练剑了。”
“啊?”
“练什么?”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房间内长剑出鞘,几下功夫劈断了一个木制的家具,木头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两个刺客吓得有些腿软。
“这,这姑娘,挺,挺豪放的啊,哈哈哈……”一个刺客强颜欢笑着。
“怎,怎么办?她都这个样子,那她夫君岂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长剑的剑芒就透过单薄的窗户纸直直刺来,耀眼的红光离说话的刺客的鼻子只有毫厘之差。两个刺客被吓得甚至忘记了躲闪。
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跟冰锥一般冷:“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想骚扰女生,就等着和你们的鼻子说再见吧。”
长剑收了回去,而等他们回过神时,窗户纸跟从没被刺穿过一样完好无损。
过了很久,一个刺客无助地问:“这,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告诉老大吧。”另一个刺客打了个哆嗦。
然而成圣教领头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听闻两人的遭遇(当然是被美化后的版本)后缓缓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两个,去人家姑娘的房间干什么?如果我没记错,就是你们两个带头让我给她点时间的吧?”
两人尴尬地互相瞟了对方一眼,但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领头声音低沉:“你们两个,我警告你们,收起那点小心思。我还不了解你们?这么些人里面,就你们俩最好女色。呵,”领头突然暴起,将整张桌子掀翻,两个刺客站在一旁一声未吭,“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会亲自结果你们。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老大教训的是……”
“谢谢老大开恩,我们会注意的……”
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领头站在两人身前打量许久后才对其他刺客说:“上楼。”
“是!”
结果显而易见,房间空出来了,“有夫之妇”不翼而飞。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领头顿时觉得事情不太对。
最富智慧的老二也察觉到了,他紧皱眉头:“顾白系又跑了。”
“看看是哪些人留下了这样一个残局?”
兰慕教的领头带着他的兄弟姗姗来迟。他的语言充满了挑衅,神色却并没有丝毫得意。
“总比某个教派好,就知道当事后诸葛亮。”成圣教领头不客气地反击道。
“我已经强调过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兰慕教领头说,又将目光转向整个房间,观察一会后摇摇头,“这个顾白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但他很快露出笑容,转过身偏偏头看向成圣教领头:
“都闹了那么久别扭,我们也是时候联手了吧?”
余觉愤愤地想,这些刺客,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追上来了,是你们赶考还是我赶考啊?
不过那些刺客提到一个有意思的点,他们今天特意强调了他们是成圣教的。虽然不知道成圣教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如果刺客也有自己的教派,那教派就绝不会只有一个成圣教。
教派不同意味着注定会产生分歧,分歧意味着力量的瓦解。
仔细想来,那个吴乡绅的儿子也不大可能只雇一个教派的人来刺杀他。
他们可能在他离开以后碰到了另一个教派的人。两个教派应该已经产生了分歧,否则他今天不会只见到成圣教的人。
余觉一边在烈日下赶路一边扶额,怎么刺客之间的事情也这么复杂啊!
他决定先把这些反派的破事放在一边,打破被动赶路的现状。
“您好,去蓉城华望酒馆。”
“好嘞!您坐稳了!”
马夫扬起鞭,方才还在路边吃草的马突然飞驰,余觉坐在车上,甚至能从颠簸中感受到车轱辘碾过地上的石子发出的碰撞。
余觉一开始还比较享受这种狂风吹乱他的长发,速度比他自己走路快得多的感觉。
直到他听见一块小石头被马车结结实实踩成了碎石和粉末的混合物,他才老老实实坐到旁边抓紧车拭。
生命安全算是得到了一定保障,但很快他又觉得有些无聊。
坐在这马车上固然能欣赏到沿途的风景,但马车速度太快,他看一会旁边碧绿飘香的稻田就会想吐,看书只会让他晕得更快。可坐马车就这么点时间,用道具卡他又不甘心。
他只好看着皮肤黝黑却又格外健壮的马夫用马鞭时不时抽着马的屁股。
好在最后他还是顺利抵达了华望酒馆,路上没有碰见一个刺客。其中后者比前者更令余觉开心。
蓉城不愧是比苦浮繁华得多的大城市,街道两旁满是各样的商铺,来往的人群大多穿着光鲜亮丽,就连道路也比苦浮宽不少。
很少有人在见到这样的景象后会相信这是一个犯罪率极高的城市。
华望酒馆位于十字路口旁边,使用多年的酒旗高高飘在空中,进进出出的人虽不算多,但还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
余觉警惕地看了看身边的人,确认没有异常后大步踏进酒馆。
他刚踏进去一步,一只瓷碗摔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清清楚楚传进他的耳朵。
“再说最后一遍,我茗回派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摔碗的那个人豪爽地半坐在方桌上,脸上显出少许醉意,白发半遮住他并非善意的微笑,握着佩刀的右手上有一个醒目的标志:一个月牙形状的半圆中间竖着一条短线段,确实挺像一根筷子插进一个碗里。
而与他对峙的那些人……
余觉不认识,但余觉感受到来者不妙。